娇贵如她/表叔为夫——长湦【完结】
时间:2023-05-04 23:16:39

  “天色已经不早了,七叔。”施施望了眼窗外尚未深黑的夜空,面不改色地说谎话,“我改日再给您念书吧。”
  李鄢也没有为难她,轻声说道:“好。”
  他不着痕迹地将那些书册收整起来,陪着她离开雅间。
  施施带上幕篱,李鄢跟在她的身后,夜风吹开了最上面的那本书册,红浪翻滚,花烛摇曳,画中人如异兽般拥在一处。
  这不是避火图还能是什么?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从何处得来的这书?又是因何想到要看这类书?
  下午时楚王亲自向皇帝回绝了赐婚之事,他知晓楚王暗中与施施见过一面。
  但事情已经解决,没必要再因这些细微末节的事影响他们的感情,他不想将她逼得太紧,过度的坦白会让她丧失安全感。
  李鄢本不欲过问,眼下看来倒是他太过宽仁了。
  他的面容渐渐冷下来,声音也泛着寒意:“过来,施施。”
  施施懵然地偏过身,她正在理正幕篱的边缘,闻言分开轻纱微愣地看向他。
  她的手还搭在门上,只要轻轻一拉就能走出去,李鄢却扣住了她的手腕,制住了她的动作。
  他将书册放在博古架上,轻易地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施施察觉到他声音中的冷意,微微瑟缩了一下,但下一瞬她就被李鄢托着臀根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手臂却诚实地攀紧了他的脖颈。
  施施只知道他不高兴,甚至有些愠怒,她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刚刚说过的话,迟疑地在他耳侧问道:“您不想我走吗?”
  她的模样很乖巧,柔柔地回抱着他。
  李鄢没有应她,外间灯火通明,楼下是喧嚷的街市与人群,凉风掠过她的长发,拂至他的颈侧。
  恶欲非但没被压下去,反而更加翻涌。
  施施被抱到窗台上时,方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李鄢抬起她的下颌,轻声问道:“施施,今天都做了什么?”
  他的言辞和柔,尾音却带着些严厉。
  这姿态太怪异了,她的柔膝被迫分开,眼眸也只能看向他,手臂颤抖着攀附上他,一开口就会是甜腻的喘息声。
  施施感觉自己像喝醉了一样,梦魇里的那人和现实中的李鄢不断重叠,若不是理智尚在,下一瞬她就要顺着梦境的轨迹带着哭腔讨饶。
  她的睫羽颤抖了一下,掌心都沁出汗来。
  施施不知道她是该多说些实话,还是先说些好听的让李鄢放她下来。
  正在她犹豫间,李鄢将话又重复了一遍,施施打了个冷颤,须臾才回想起这不是在梦魇里,他至少还没有那般严格。
  “今天还见到了齐王。”她垂下头颅,小声地补充道。
  她心里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但施施不想他不高兴,不过李鄢的心思她实在摸不透,只能犹犹豫豫地说。
  却不想,他的神情好像更加漠然了些。
  “他和他那位表妹一起去茶楼吃饭,刚好遇见明昭郡主为我系缨带。”施施乖乖地描述起当时的情境,“齐王过来唤我,然后明昭发觉是他,突然有些生气,我就和他表妹说了会儿话。”
  她皱着眉,斟酌着措辞:“齐王和他的表妹……很亲近。”
  “我觉得有些怪异,又怕是自己看错了,方才没同您讲的。”施施继续为自己找补,“然后在我和明昭郡主听完书后,我偶然看见齐王站在二楼,他向我做了个口型,嘲弄我胆子小。”
  她细声说道:“但我没有理会他,只当是没有看见。”
  施施绞着手指,稍稍摇晃了一下腰肢,她偷偷地看向身后,生怕有人会瞧见,尽管她也不知道被望见会怎样。
  “七叔,我腰疼……”她的声音细如蚊呢,“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施施心底的后悔快要满溢出来,梦里梦外见他腰身都要受折磨,早知道她直接走了,让他去同周衍生气吧。
  “真的很疼吗?”李鄢低声问道。
  他全然没理会她后半句话,只是轻抚上了她的后腰,施施呜咽一声,尖尖的下颌抵在他的肩头。
  “七叔,很疼的……”她眸中含着泪,想按住他作乱的手,又想做些别的。
  施施不懂得令她食髓知味的是什么,但她现在实在经不住他的撩拨。
  真不是故意的吗?
  施施眼泪汪汪地咬住李鄢想为她拭去泪水的手指,贝齿在他的指节上留下一排齐整整的牙印。
  到底还是个孩子。
  李鄢阖上眼,被她这一声声“七叔”唤得生生没了怒意。
  若是儿郎这个年纪都已有了通房,她一个失恃的姑娘,也寻不到人同她答疑解惑,大抵是因此才误入歧途。
  倒也无妨,他来教导便是。
第五十五章
  施施晕晕乎乎地被他抱出了雅间, 快要走下楼时才想起书册被放在了博古架上。
  她涨红着脸细声说道:“七叔,书忘记拿了。”
  施施微微低下头,幕篱上的轻纱遮掩住了她有些无措的神情。
  她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紧, 扬起头说道:“我能去拿一下吗?”
  李鄢的神情冷淡, 既没有允她,也没有说不, 片刻后低声说道:“让人为你取来便是。”
  说着他身侧的侍卫便要为她代劳,施施暗下叫苦,她坚持道:“没事的,我自己去取就可以。”
  她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衣袖, 一双水杏般的眸子沁着莹润的水光, 略有失落地说道:“不可以吗?七叔。”
  那目光柔柔的,纵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抵不住。
  周衍为她出来打圆场,他轻声说道:“施施姑娘,在下为您去取如何?”
  “啊……”施施愕然地看向他。
  李鄢和他身边的随扈都是极敏锐的人, 若是她再推诿,肯定要被瞧出异样了。
  “那就麻烦周郎官了。”施施面颊绯红地说道。
  待到周衍归来, 她旋即接过那几本书册,稳稳地抱在了怀里,见到最上面一本正是那禁书时,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周衍会发现吗?如果他发现了,他会告诉李鄢吗?
  施施在心中深深地懊丧着,若是她多些买书的经验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买错书, 书坊连这种书都有, 肯定也会有野史杂言。
  现今她还要想办法赶快把这几本秽书处理掉, 要是让父亲发现肯定更麻烦。
  施施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 等到车影彻底消失后,李鄢方才轻声问道:“施施方才拿的都是什么书?”
  *
  月明星稀,清辉万里。
  齐王倚靠在船舷边,目光深寒地望向随扈:“你说什么?楚王不愿娶她?”
  随扈战战兢兢地将下午的事一一讲清,“楚王殿下亲自面见陛下陈情,说悼念亡妻,不愿再娶。”
  齐王认真听着,脸色却渐渐难看起来。
  这哪是陈情?这分明是在卖惨,他楚王虽是被迫娶了皇帝的外甥女,可不也因之插手财赋吗?
  纵是妻离子散又何妨,实打实的利益他可是全握在了手里。
  他这位兄长最是优柔,却也最是虚伪。
  楚王之所以会拒绝皇帝的赐婚,定然还有其他原因。
  月下的金明台恍若金玉砌成,明丽清艳,银色的月辉如同少女佩戴的面纱,为其平白添了几分朦胧。
  齐王凝视着远处的台阁,久久没有开口。
  近旁的画舫从他的身侧飘过,歌女的身影绮丽曼妙,唱词婉转动听,透着彻骨的风流,他却没有心思去聆听,只觉得四处都弥漫着沙尘与血气。
  在被逐去凉州之前,他从未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想起一年前李鄢的狠戾行径,他的喉间就有些梗意。
  正当齐王欲起身进舱里时,一双细白的手从内间挑开了他的帘子,歌女的身子柔若无骨,轻轻攀附上他的肩头,扑鼻而来的浓郁香气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她唇边带笑,柔声说道:“殿下,别来无恙。”
  随扈见突然闪出来个女子,还以为是刺客,匆忙地跟了过来。
  齐王冷声说道:“别过来。”
  他的手臂僵硬,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几乎是将那歌女强拽着拖进了内间。
  “好疼呢,殿下。”歌女边皱着眉说道,边慢条斯理地抚平衣上的褶皱。
  她的容貌很是寻常,纵是浓妆艳抹也称不上是美人,但嗓音如百灵鸟般悦耳,叫人一听就觉得骨头都酥麻起来。
  她亦知晓自己形貌不算姝美,因此只特别勾勒了眉眼。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有几分清澈,可怜巴巴地望向他,歌女有些委屈地说道:“一年不见,殿下还记得奴吗?”
  齐王心头却涌不上丝毫的温情,点漆的眼瞳中泛着嗜血的光芒。
  “自然记得,鹂娘。”他低头看向她,“若不是你,我兴许一辈子都要困在京城,还领略不了凉州的大好风光呢。”
  齐王这样说着,手却已经掐住了那唤作鹂娘的歌女的脖颈。
  “当时没来得及怎样你,你便跑得没了影。”他声音冷得出奇,“现在本王不去寻你,你倒还敢回来?”
  他眼中的恨意极深,眼瞳几乎是深黑色的,透不进去半点光。
  “奴……奴也是被人胁迫。”鹂娘嗓音嘶哑地答道,她说着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齐王冷眼看向她,眸中似是淬着血,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说吧。”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像是竭力在压抑着情绪,“雍王还是太子?”
  鹂娘软倒在榻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只鹅黄色的帕子,掩在了唇边。
  不知为何,他恍惚地想起施施今日穿的裙子,也是这样鲜丽的、迎春花一样的鹅黄色。
  鹂娘突然咳出了一口血,刚巧滴落在帕子上纹绣的素色花瓣上,原本洁白的花朵一下子被晕染成了鲜红色,看着有些骇人。
  她却只是状似寻常地将帕子叠起,低着头说道:“污了殿下的眼。”
  她笑得凄然,普普通通的一张面容更显憔悴。
  齐王心底却生不出半分同情,他冷声说道:“你最好别说是李鄢逼你来害我的,这样的说辞本王听过太多。”
  鹂娘摇摇头,温柔地说道:“是奴为了荣华富贵,主动向雍王殿下投的诚。”
  她很坦然地将雍王府许她的条件一一列出,末了哀叹道:“奴从未见过那样多金子。”
  齐王额侧的穴位突突地疼,他俊美的面容微微扭曲,也不知费了多大劲才按捺住情绪。
  “好,真是好。”他烦躁地说道。
  鹂娘理了理衣襟,换了一张帕子按在脖颈的青紫上,她端正坐姿,气度也暗暗转变了过来。
  她笑吟吟地说道:“您不想知道奴为何而来吗?”
  齐王看得出来,这一年她过得很好。
  他因李鄢远走凉州的三百余日,所有人都过得很好,连当时口口声声说不认他这个弟弟的楚王,都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一想到那日的情景眼前就会浮现出深重的红色,皇陵的夜风阴冷,雅乐和丝竹声交织在一起,脂粉气和香料混淆,令人恶心得几欲作呕。
  齐王牵起唇角,冷淡地说道:“因何而来?”
  鹂娘柔柔地说道:“您的婚事不能成,齐王妃不能是朱姑娘。”
  齐王瞬时明白了她的来意,她可不是来向他致歉的,她是来警告他的,警告他不要妄图碰那谢氏姑娘分毫——
  皇帝的确不是临时起意要为楚王赐婚,是他无意间透漏自己想与朱氏表妹结连理,暗里诱导皇帝想到了这茬事,风流的齐王都愿收心,楚王为何不能开始一段新的婚姻呢?
  一个和柔姝丽的小姑娘会让他忘却过往,况且楚王本来就对这姑娘甚是不同。
  圆了他的心愿,对他们感情的赓续只会有着无穷尽的好处。
  他需要一个为他所控的皇子,即便不久前他刚想将楚王当做弃子。
  而且施施的父亲正是皇帝最亲重的权臣,这样一桩婚事说道来说道去,还是为他所掌控的。
  齐王只是栽下了一颗种子,他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真的这样做,但他更没想到的是李鄢竟这样快就发觉了来龙去脉。
  夏夜凉爽,他却只觉得阴气深重,如坠王陵。
  现今这个人的势力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
  施施翌日一早便从榻上下来沐浴,她薄薄的里衣被热汗浸透,面色潮红得像是生了病。
  青萝抚上她的额头,疑惑地说道:“姑娘也没有发热呀。”
  施施低着头,细声说道:“青萝我没事,就是做了噩梦,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沐浴就好。”
  青萝点点头,顺便将她搭在架子上的里衣取走。
  等她离开后施施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梦魇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她简直不敢回想梦境里的情形。
  腿根不住地打着颤,腰肢也酸软得厉害。
  她也分不清是因为昨夜李鄢将她抱到窗台上审问,还是因为梦魇真实得可怖。
  施施失神地揉着小腹,总觉得腹腔还是饱胀的。
  她不太明白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身子快要散架了,但痛楚之外还有着一种别样的快活,蛊惑着她主动地去索取。
  她鬼使神差地有些想看看那几本书册,尽管她不能完全理解文字,至少能看懂里面的图画吧。
  不行。施施揉了揉面颊。
  她心想这事就像醇酒一样,是会叫人上瘾的。
  下午她就去书坊把这些书退换掉,施施拨弄着水里的小船暗暗想道。
  施施本想着睡完午觉就出发,结果一不小心睡过了,到那间书坊时暮色已经昏沉。
  伙计仍在翻看账本,他一眼就认出是她,礼貌地笑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问题?”
  施施将那五册书推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我要的不是这种书,是那种野史杂记类的书。”
  她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道:“就类似于雍朝王室密辛的那种书。”
  伙计了然地接过那几册书,抱歉地说道:“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他转过身,仔细地在架子上搜寻着。
  施施百无聊赖地看向街市,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车驾,周衍从马上下来,温和地朝她笑了一下。
  若她是小猫,现在毛估计快都炸了。
  施施为难地向那伙计说道:“我家长辈在外间候着,这书过几日我再来取,先随便拿两本雍州相关的书吧。”
  侍从付过钱后,她抱着那两本簿册快步走到了李鄢的车驾前。
  他的俊美面容隐匿在薄纱之下,装束清贵正经,衣上的熏香冷冽清淡,像是刚刚离开宫城,她觉得有些奇怪,他并不用香的,即便用也只会那种几乎闻嗅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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