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有怪罪,张可提着的心稍安,笑容更多几分喜悦:“感谢您理解。”她低头致意,目光扫过他手里的鲜花,问,“您过来探病?”
邢侓尧表情不变:“嗯。”
“那不打扰您……”
“好,再见。”
邢侓尧说完转身就走,将张可未说完的话直接堵在喉咙里,愣在原地,直到他走出三米远,才改口说“再见。”
邢侓尧没有回头,径直往走廊尽头走去。
张可看着他背影消失,轻轻吁了口气。
她没撒谎,她确实是从半年多前的华信基金季度策略会开始关注邢侓尧的,第一眼是被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吸引,心里不屑又不服,心想怎么现在竟然男人“上位”也要靠脸?
不过这个想法只持续了十来分钟,邢侓尧提出的观点不仅对她,对整个市场都是一剂振奋剂。
热烈气氛中,她听到旁边的上上级跟身边人感叹:“不愧是点金财神,年轻轻轻能在华尔街投资圈混得风生水起,果然是有几把刷子。”
那人听罢哈哈一笑,赞叹中又有艳羡妒忌:“豪门贵子,转战公募不知是为了玩票,还是夺权。”
策略会后,张可将网上能找的邢侓尧的资料都看了一遍,更利用人脉侧面打听过邢侓尧的为人,圈内人无一例外的评价他是温和的冷调派绅士,不倨傲,没架子,更不会盛气凌人。
气定神闲划定交往边界,只要他不想,别人想进一寸都不行。
张可之前想象不到一个温和的人怎会有强势的气场,但就在刚才,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在邢侓尧身上糅杂得相得益彰。明明没有拒人千里,她却连进一步的苗头都递不过去。
秦芮伊冷眼旁观,张可从不在她面前掩饰打工人身份,她见过张可对客户点头哈腰,也见过她卑躬屈膝,却是第一次见识她自持的虔诚,毫不掩饰的满面欣喜,又将仰慕藏在欣喜之下。
秦芮伊偷偷撇嘴,这男人不知什么身份,无视张可就算了,居然一个眼风都没给她!暗暗冷嘲一声,才悠悠问:“谁呀,值得你这样?”
张可收回视线,声音不掩赞许:“邢侓尧,华信基金基金管理部投资总监兼基金经理。”
原来只是基金经理,秦芮伊轻笑:“长得确实好,放在娱乐圈也是顶流水平,性格也有棱有角。”
张可目光落在秦芮伊脸上,只一眼就懂得她眼底的不屑,明夸暗损,不管对邢侓尧,也是对她——长得再好也不过才是个总监,眼皮子真浅。
张可心底冷笑,一点不生气,对付秦芮伊这种自以为是的娇软草包美人,争锋相对是下下策,捧杀才是必杀技。
张可:“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颜值高是加分项,换成男人可能就是减分项。远的不说,你家何熠川的脸放在娱乐圈也是抗打的,尤其家世又好,你敢说他这么年轻当上心外科副主任,没有被人嫉妒怀疑,是靠脸靠家世才比别人混得好?”
张可勾唇一笑,一派的真情实感,“可实际他背后付出多少努力,专业能力又有多强,别人看不到,你肯定心知肚明,都跟我抱怨多少次了?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不想想,这年头,哪个优秀的男人是不忙的?”
这话简直说到秦芮伊心里,何熠川最近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虽然微信电话里还是跟从前一样温柔细致,但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实在少。
她约他,他十有八九会因为工作忙拒绝,她也怀疑过他是否故意找借口,但每次他都道歉,事后还都馈赠厚礼补偿她。
但你说他上心吧,那些礼物虽然价格不菲,但也只有价格能入她的眼了,除了好几份明显不是她的喜好,有两次还重复了。
何熠川竟然记不得他给她买过什么?
更奇怪的是,有好几次明明是他约她出去,她精心打扮的赴约,他却完全不在状态,频频走神不说,她几次放下矜持主动要留宿,他都拒绝了。
借口无一例外都是工作。
呵,工作!
秦芮伊有苦说不出,她是不相信男人能为了工作,正常生理需求都没了。但她跟何熠川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跟他刚离婚时完全不一样。
歌德说过,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是阴/道,性转为男人也是一样。秦芮伊能确定那时候何熠川眼里心里都有她,现在却不敢断言。
可这些,她绝不能跟张可说,她们那点塑料交情,既不想给对方锦上添花,也无法雪中送炭,只够天下天平时候聊以解闷。
秦芮伊说:“我那不是抱怨,是心疼他,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身体重要。”
“怎么?何熠川最近身体出问题了?”张可笑得暧昧,懂的都懂,“可不能这么说,家世和事业才是男人的脸,光是脸长得好,那叫小白脸。做苦力的身体好,你能看上吗?”
“那得看是哪种层次的苦力。”秦芮伊掩着唇轻哼,“如果是刚才那位的颜值,即使是金融民工,解闷儿玩一玩我还是愿意的”
金融民工?张可虽是故意等着秦芮伊埋汰她,但听到这词,还是心理窝火,面上却笑眯眯:“你觉得他属于只能看脸的那类?”
“当然不是,基金经理在打工人里也属于食物链顶端,肯定是有实力的。”
秦芮伊不关心金融圈各职务的具体含金量,但一个公募基金经理,能有多好的家世?这年头真有资源有背景的,谁愿意替人打工?
思及此,又有点怨念,如果不是目前别无选择,何熠川的家世还入不了她的眼。
张可人长得不行,脑子很可以,现实得很,不会在穷鬼身上浪费时间,也不会不切实际惦记家世太好的。基金经理这类高级打工人很符合她要求。
只可惜……
秦芮伊目光掠过张可妆容精致却依旧平庸的脸,突然的恶趣味让她愉悦。
什么颜值对女人是加分项,对男人是减分项,简直放屁。
秦芮伊恶意的想,这年头男女都可以凭皮囊上位,何况那男人不止皮囊好看,身材和气质都是极品,还有点小能力,要傍上空虚蠢富婆或傻白甜白富美也不是难事,得有多眼瞎才会看上张可?
张可完全明白秦芮伊的想法,依旧没气恼,懒懒说:“难得你看走眼一次,他可不是什么打工人。他跟何熠川一样,是家世太好,肆意坚持梦想的幸运儿,是就算毁容断腿,也能活得比大多数人好的极少数。不像我们,理想永远为现实让步。”
何熠川一样的家世?秦芮伊心里微动,基金经理的收入好像比医生高吧?语气微酸问:“他家里做什么的?”
“你知道华信集团吧?”张可语气悠悠,突然挺直了腰板,“传说他是集团二公子。”
“传说?”秦芮伊想翻白眼,“传言能当真?”
张可:“不保真,也假不到哪里去。华信集团姓邢,他也姓邢,百度百科上都有这个传言。他去年末才回国,空降华信基金部任投资总监,住在金融街最贵的楼盘,开兰博Urus。你看到刚才他手上那块表吗?百达翡丽5711A,价格如何你比我清楚。如果传言只是传言,你觉得可能?”
的确不可能,秦芮伊咬牙:“你想攻略他?”
攻略邢侓尧?张可像听到一个超级笑话,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说:“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虽然偶尔也会有幻想,但不会异想天开。”
“我如果对他有想法,最多是希望搭住这尊财神,给我高低不就的工作一点裨益。”这是实话。
秦芮伊挑眉:“不试试怎么知道?”
张可摆手:“试一百次也不行,我听圈子里的人说,他单身是因为心里有人,好像高中时代的白月光,就像何熠川和你。”
这句有很大添油加醋的成分,为了阴阳秦芮伊,“就算他眼瞎被我追到了,结了婚,等哪天青梅出现,也得乖乖滚蛋。没办法呀,人这一辈子真爱只有一个。”
果然秦芮伊一听这话,脸色骤变,偏偏不好发作,只能强压怨念,好一会儿才又说:“既然这样,他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可:“我不是在跟你说吗?”
秦芮伊:“我?”
张可:“何熠川虽然不错,他那个妈难缠。你条件这么好,没必要一棵树吊死,有机会多撒网,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张可声音不小,引得路过几位护士都侧目,秦芮伊被吓一跳,连忙将她拽进电梯。
心外科的人都知道何熠川离婚,她近期频频过来,虽然没公开关系,但大家对两人关系是默认。刚才谈其他话题还好,扯这种敏感话题就怕隔墙有耳,万一流言传开,她得不尝失。
电梯门关上,见里头几人都是其他楼层的病患家属,秦芮伊才情魂未定说:“你别瞎说,熠川对我很好。”
“你急什么?”张可因她的反应,心里愉悦,“我没说他不好,这次我三舅的事多亏你和他帮我,我肯定还要好好谢他。但老话说了,多个选择多条路,作为好姐妹,我是给你提个醒。”
秦芮伊闻言一怔,她选择回国的确是奔着何熠川来,倒不是她对何熠川的感情多坚不可摧,只是兜兜转转这些年,她实在没找到比他更合适的,其他人要么家世不如他,要么没他对她好。
尤其,没他好骗。
她这个年纪虽然还在花期,但毕竟开始走下坡路,国外几段更是折腾得她身心俱疲,她回来就是想过安稳舒心的日子的。
但是……
但是何熠川最近对她也不上心啊,那她听张可的“广撒网”,给自己多留一条路,也不是没道理。
电梯每层楼都停留,很快被塞满,秦芮伊心思飘远,也没觉着拥挤。直到一楼电梯门打开,外面乌压压站了一堆人,没等里面的人进去,就一窝疯挤进来。
秦芮伊被扑面而来的嘈杂和汗臭味弄得窒息,却不得不被这些讨厌的人“簇拥”着挤出去。
她秀眉紧蹙,不可避免的想,的确呀,她这样的条件,应该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八点还有一章。
——我保证后面几章都会有糖。
第46章
◎郎才女貌?这个词跟他俩实在很配!◎
说好是便饭,林星没打算做得多隆重,回家后先午睡半小时,起来搭配好晚上要穿的衣服,才去厨房准备。
习惯性打开财经新闻,边听边处理食材。邢侓尧让她随便做,她就真没客套非去问他意愿,她一个人住,确实食材储备有限,无法提供点菜服务。
林星动作很快,处理好食材,重新梳洗换好衣服还不到五点。她忘了问邢侓尧要去探望谁,需要多久时间,想既然最开始他预备五点过来接她,这时候应该差不多忙完了。
刚要打电话过去问,那边先打过来。
“我现在可以上来吗?”邢侓尧言简意赅,客套全省了。
明明在等着他,林星闻言却莫名有一丝紧张,声音微有慌乱:“可以,我都准备好了,你直接上来吧。”
“动作这么快?”
“没有,只是该洗的都洗干净了,等你上来可以直接做……”
林星说完才发现这对话歧义得离谱,一秒脸红,急忙解释:“我是说晚上吃的菜,我都洗干净准备好了。”
邢侓尧本没往那处想,听她一解释,才缓过味儿来,这时候也不适合取笑她,只能装不懂,笑着说:“好,马上上来,是五栋?”
“嗯,19楼5号房,门禁密码是XXXXX。”林星松口气,知道他能记住,用微信又发了一遍,“我微信发你了。”
“好。”
挂断电话,林星抓紧时间将沙发上本来就摆放整齐的靠垫,茶几上的花瓶水果盘,重新摆了下,看着满意了,才快步往门口走。
她刚打开门,便听到电梯开合的声音。走廊内的脚步声清晰,只一眨眼的功夫,邢侓尧就从转角处转进她视野。
他穿一件暖橘色系的细格大衣,同色西服,黑色毛衣,身高腿长,步履快而不显匆忙,面容在逆光下不甚清晰,也显出足够的丰神俊朗。
林星一直以为只有男明星或潮人会穿这种偏艳丽的暖色,在她的审美里,某些时尚很容易与轻佻和散漫接轨,是只能远,不能近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带了滤镜,至少此时此刻在邢侓尧身上,她硬是没咂摸出一星半点从前的认知,只觉得好看,实在好看。简直风姿卓越,熠熠生辉。
她呆呆站在原地,满眼惊艳,唇角不自觉弯出喜悦弧度。
走廊不长,邢侓尧很快走到她面前。
“怕我找不到房号?”
他眸光深邃,明明再清明不过,却又似暗含星光,陈述语调有淡淡戏谑,很自然将手里包装简单但精良的花束递过来。
“门铃电池快没电了,声音很小。”这是实话,林星微讶:“怎么还买花?”
“初次上门,总不能两手空空。”
很大一束金色海岸,花束扎得很别致漂亮,林星目光扫到丝带上的logo,惊讶:“这家店好像这边没有。”
邢侓尧:“助理推荐的店,网上预订,送货上门。”
“你什么时候订的?”这家店的鲜花都是当天空运到店,预订至少提前一天。
邢侓尧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实话说:“前天,如果今天找不到机会送你,我自己拿回家。”
林星抿唇笑了下,她本该为自己的狭隘羞耻,却奇异的只觉喜悦:“谢谢,我很喜欢。”
邢侓尧看她偷笑,却是叹气:“是我错付了,还以为你是惊讶我身上的衣服,原来是花。”
林星忙说:“两样都有。”
不过衣服的确更惊讶。
林星才想起,他中午还穿着偏正式的商务西服配黑色大衣,标准职场精英的派头,怎么探病完,还换了身行头?
林星:“不是说晚上随便穿?你怎么还回去换衣服。”
“没回家,司机送来的。”邢侓尧解释,“刚才在医院被一个小男孩迎面撞到,他手里拿着巧克力蛋糕,后果你可以想象。我只好给司机打电话,他恰好在我奶奶那里,从里到外都是她老人家的杰作。
原来这样,林星由衷:“你奶奶眼光真好,很适合你,也很适合晚上的场合。”
“她可没管适不适合。”邢侓尧无奈勾唇,“我还跟她强调是公司应酬,她非坚持这样,说暖色有助桃花运。”
林星对奶奶这个称呼,有种陌生的惦念,养父母亲早逝,她十四岁前只有外婆,外婆就是奶奶,她也是得到过那种隔辈亲的宠溺的。但后来到了林家,林宏申的母亲重男轻女,对林若歆都没几分辞色,何况对她。
她想起过世多年的外婆,突有点羡慕邢侓尧:“你奶奶说的有道理。”
邢侓尧:“有道理,但行不通。”
林星:“为什么?”
邢侓尧:“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还能招到桃花才可怕。”
林星:“……可怕什么?”
邢侓尧:“我都带你去了,还有桃花运,说明在别人眼里,我这个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