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言檀对这只兔子没什么兴趣,“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你俩真谈了?”郑泓继续八卦。
“谈什么?”言檀语气不轻不重地反问。
郑泓:“还能谈什么,当然是谈恋爱啊,你别装傻。”
言檀嘴角微微一提:“谈……”
郑泓凑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谈,关你屁事。”
郑泓:“……”
……
之后几天,孟宛萼渐渐忘了信的事,她以为郑泓已经看到了信的内容,而她也算是澄清过了。
所有的所有,到此为止。
这天方丽英带孟宛溯去买木雕工具,放学后孟宛萼去面馆接替方丽英,方丽英走的时候有些不放心,但想到这两天面馆生意冷清,晚上也没什么人,便想着快去快回。
去之前她给孟宛萼做好了晚饭,一荤一素,一碗白米饭。
他们走后,孟宛萼先吃了晚饭。
吃完没几分钟,面馆就陆续来了四五个人,孟宛萼又是收银又是煮面,倒也没闲着。
好不容易过了八点,这时候她终于可以坐下来歇一歇,安心写看会儿书。
临近面馆打烊的时候,她提前收拾好书包,开始打扫卫生。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推门声,问声望去,她看见了刚走进来的言檀,他的身边是满脸娇笑的孔晶。
“这面馆也太小了,真的好吃吗?”孔晶紧紧依偎在言檀身侧,环顾面馆的目光中划过一抹明显的嫌弃。
这时她看见了孟宛萼,立马惊呼出声:“孟宛萼,你怎么在这里?”
孟宛萼握紧手中的扫帚,良久才听见自己沉闷的声音,“这是我家的面馆。”
“这是你家的面馆?原来你家是开面馆的啊?”孔晶的目光落在孟宛萼手中的扫帚上,随即对言檀撒娇道:“面馆要打烊了,我们换一家吃吧。”
孟宛萼不想深究孔晶的语气是如何的不屑与刺耳,在她心里面馆倾注了方丽英无数的的心血和希望,那就是无价之宝。
言檀不为所动,转而看向孟宛萼,问:“要打烊了?”
孟宛萼别过视线,顿了几秒钟才摇摇头:“九点打烊。”
此刻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八点四十二。
确实还没到打烊的时间。
言檀走向收银台,“一碗熏鱼面。”
说完,他又回头问孔晶:“你吃什么?”
孔晶收起不情愿,笑道:“和你一样。”
孟宛萼如没有感觉的机器人一般在收银机上点了几下,“一共三十二元。”
孔晶伸出食指在椅子上抹了一下,见椅子上没有油渍和灰尘这才放心坐下。
言檀没有纠结这些,付过钱他边打着游戏边等熏鱼面。
孟宛萼重新打开已经关了一会儿的空调,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见孟宛萼不在了,孔晶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她吗?”
言檀漫不经心道:“谁。”
孔晶指了指厨房方向,“就我同学啊,你是不知道,她平时都不搭理人的,没想到家里就这条件,傲什么傲。”
言檀眼皮微抬,似乎对她的话并不感兴趣。
孔晶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顿时有些后悔说了刚刚那些话。
她怕言檀会觉得她这个人刻薄势力,于是急忙话锋一转:“她也挺可怜的,都快高考了还在这儿煮面条,听说她还有个自闭症弟弟……”
听到这里,言檀目光一顿,脑子里忽然闪现了几个零碎的画面,画面拼接后,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狼狈的摔倒在满是玻璃碎片的水泥地上,没有哭没有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想什么呢?”孔晶叽里呱啦说了半天才发现都是自言自语,言檀根本就没在听她说什么。
这时孟宛萼端着面条走来,言檀顺着她纤细洁白的手臂向上看去,视线最终定格在她沉静的脸庞上。
孔晶换了一副表情,笑眯眯地夸孟宛萼:“你还会煮面条呀,真能干。”
孟宛萼轻轻抿嘴,轻声说:“煮面不难。”
孔晶心里不满孟宛萼冷漠的态度,但脸上却还是挂着敷衍的笑容。
见她不再说什么,孟宛萼微微垂眸,端着餐盘走了。
言檀收回视线,专注地吃起面条。
孔晶则没什么兴致的用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塞进嘴里,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和上次一样,言檀吃完了整碗面。
尽管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很难看出这面条是不是好吃,但他就是吃的一口不剩。
“我们下次能不能不来这里吃呀?”孔晶单手撑着下巴嗲嗲地说:“同学家的店,有些不自在。”
说完她若有似无的攘艘谎圩在收银桌前正戴着耳机看书的孟宛萼。
言檀抬头看向她,“为什么不自在?”
孔晶扭捏道:“我这同学好像家里条件不太好,我们总来吃的话会不会让她觉得我们可怜她想照顾她家店生意,这会不会伤她自尊心?”
其实她只是不爱吃面,更不爱吃这么便宜的面。
可她却不知道,她以为自己声音很低,实则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偏不差的传进了孟宛萼的耳朵。
孟宛萼没有抬头,但微颤的指尖显示出她此刻的感受。
说她可怜的话她听了不少,本以为早已麻木的心,却在此刻重新恢复了一丝知觉。
接着,她听见了言檀戏谑的声音。
“只是这个原因?不是因为这家店人均没超过50?”
听了这句话,孔晶脸色骤变,急忙解释:“当然不是,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不是就不是。”言檀轻扯嘴角,“急什么。”
面对言檀这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孔晶反而不淡定了,委屈兮兮道:“我没急,再说了,明明是你误会我在先,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她的心思和想法只能存在于她的心里,她不想被人就这样说出来,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这会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不吃了?不吃就走。”相比较孔晶的长篇大论,言檀的语言就显得简短多了。
“你什么态度!”孔晶最受不了别人无视她,她希望言檀能一直哄着她顺着她,并时时刻刻满足她的虚荣心。
“态度?”言檀目光一凛,脸色冷了半分,右手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随即目光真挚地问:“我是不是看起来脾气很好?”
好到能忍她到现在。
这一问把孔晶问懵了,大脑思维一时跟不上言檀的转动速度。
就在她思考怎么回答的时候,她猛地对上了孟宛萼淡平淡的眸双眸。
这一刻,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的对话孟宛萼全都听见了。
她顿时感觉很没面子,嘴硬道:“我们性格不合适,分手吧。”
她在期待言檀接下来的回答,是好言好语哄她,还是立马向她认错?
然而言檀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只见言檀并不意外的笑了笑:“这是我们意见最一致的一次。”
孔晶不敢置信的看着言檀,最终她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化为“混蛋”二字喊了出来,然后哭着跑出了面馆。
这时时针指向九点,言檀不急不忙的站起身走到孟宛萼面前,伸手摘掉了她的耳机。
孟宛萼被他这一举动惊的浑身僵硬,立马低下了头。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言檀慵懒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孟宛萼猛地屏住呼吸,然后坚定的摇头。
对方没再说任何话。
一分钟后,她壮着胆子抬起头,发现已不见言檀的身影。
第6章 06
若以贫富划分,堇城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商业圈和豪宅云集的南城区,一部分是老旧落后的北城区。
明明是同一个城市,但这两个城区之间仿佛架设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各发展各的,同一个世界不一样的生活。
孟宛萼在北城区荒河路212号这个破旧的平房里住了18年,这里地处北城区与南城区的交界位置,中间只隔了一条美食街。
对于繁华的南城区她没有多少向往和憧憬,她习惯了贫穷,也能认清现实。
只是她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死水一般的生活中也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变数。
……
自言檀和孔晶吵架到现在已过去了两天,仅仅两天时间,两人分手的传言就飞散在了校园的每个角落,现在人人都知道孔晶成了言檀交往时间最短的女生,打破了上一个20天分手的记录。
对于孔晶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甚至她的本意并非不是和言檀分手,她觉得自己是在闹脾气,但言檀却当真了。
就在午饭过后,她拉下面子去找言檀求和,去之前她想得好好的,只要言檀说句软话,她一定原谅他。
但当她站在言檀面前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他看她像是在看陌生人。
最终她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口,分手的实感直到现在才感受得真切。
回到教室,她的耳朵总能听见四周的议论纷纷,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现在的她迫切需要一个发泄所有不满情绪的方式。
这时她将目光对准孟宛萼的背影,脸上霎时覆上了一片阴霾。
这节是物理课,教材早已学完,现在已是复习阶段。孟宛萼专注听讲,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关键知识点,并未察觉到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孔晶的发泄对象。
课间休息仅十分钟,孟宛萼用五分钟做了几道题,然后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放下笔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有两个隔间,此时都是空的。她走进里面的一个隔间锁上门,下一秒她听见一个很微小的动静,伴随着这声动静,整扇门微不可见的摇晃了一下。
她一向心思细腻谨慎,发觉不对劲后立马转开门锁想要出去。
哪知不管她如何用力去推,门都纹丝不动。
显然是有人在外面用什么东西抵住了门不让她出去。
她心底一沉,一时间也想不到谁会这么做,回过神后她用力捶门,希望有人能听见声音进来。
“有人吗!”
“还有一分钟上课,不会有人来的。”孔晶靠在外面的洗手台边上,抱着双臂笑得鬼魅,“你成绩这么好,少听一节课也无所谓。”
“孔晶?”孟宛萼眉头紧拧,“为什么......”
不等她说完,只听孔晶轻声一笑:“我和言檀分手的事是你说出去的对不对?平时看着沉默寡言,没想到嘴这么碎,好啊,现在我被群嘲了,你高兴了?”
孟宛萼:“不是我说的。”
原来孔晶以为是自己把他们分手的事说出去的?
孟宛萼觉得这一切都滑稽的离谱。
“那天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对不对?所以你恨我想报复我就到处造我的谣,闹得人尽皆知,让我成为所有人的饭后谈资!”孔晶越说越激动,几乎已经认定分手的事就是孟宛萼说出去的。
孟宛萼知道自己怎么解释孔晶也不会信,她缓缓深呼吸,尽量不说出任何会刺激到孔晶的话语,“我对你们的事不关心,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你们分手的事。如果你想知道是谁说的,你可以去问,总会有人告诉的你的。”
“让我去问?你还觉得我脸丢的不够?”孔晶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相比于调整自己的心态,她觉得直接让孟宛萼吃点苦头更能让她心情爽利,“不过要说丢脸,你应该习惯了才对,我要是有那样的弟弟,不如弄死算了。”
“开门。”孟宛萼指尖猛地收紧握成拳。
她可以忍受污蔑,但不能忍受别人攻击孟宛溯。
在她看来,一个人的人品是得有多低劣不堪,才会随意谩骂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可回答她的却是一阵短暂的寂静。
就在她以为孔晶已经离开的时候,一桶凉水从她的头顶上方倾泻而下,她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从头到脚就被淋了个透。
水滴顺着她的发丝流入眼睛,流进衣领,尽管现在是炎夏,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清凉,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颤栗。
她没想到孔晶竟能嚣张到这个地步。
很快她就听见孔晶渐远的脚步声。
仅听脚步声都能感觉出孔晶此刻的心境是多么的得意和满足。
孟宛萼用一旁的卷纸大概擦了一下脸和还在滴水的头发,然后集中精神回忆以往看过的电视剧里主人公被反锁的时候是如何逃生的。
可不管怎么回忆,办法似乎都只有一种。
她向后退去,奈何空间太小,她只退了一步就撞上了马桶。于是她讲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右侧,然后一鼓作气狠狠撞向隔间门,这一撞差点没把她手臂撞骨折。
果然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假的。
撞门行不通她便改变了对策,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翻出去。
她放下马桶盖站上去,双手搭在门上,一只脚蹬在左边的隔板上以保证平稳不会摔下去。
就这样反复试了十多次她才发现这个方法并不容易,想要翻上去手臂需要一定的力量,但她的手臂却很难支撑住。
顿感挫败的她憋着一口怒气狠狠踢向隔间门,伴随着“砰”地一声,门开了。
她茫然的望着门外地上断成两段的扫帚,慢慢走了出去。
这时广播里猛然响起的下课铃声令她的大脑恢复了运转,她急忙离开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到一班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米,但孟宛萼却觉得这条走过无数遍的路突然变得比跨越了21个国家的泛美公路还要长,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一路上,各个班级的学生陆续走出教室,再看见孟宛萼的那一刻纷纷侧目,有的甚至返回教室喊更多人出来看。
孟宛萼今天没有穿外套,上身的白色短袖紧贴皮肤,几乎全湿,隐约映出了内衣的轮廓。她将双臂紧紧护在胸前,低着头艰难地迈着步伐,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了荆棘上,但即便双脚被刺的满是鲜血,她也只能选择迎难而上。
“快看快看,她哪个班的?”
“她这是掉水坑里了?”
“刚游完泳?”
“怎么了怎么了......”
......
孟宛萼紧紧抿唇,潜意识让自己屏蔽掉外界的一切声音。
就在她反复默念“别听”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视线忽然一暗。
一件校服外套从天而降,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接着一阵清爽的薄荷叶香味钻入她的鼻尖,下意识抬头看去,在对上言檀那双散漫勾人的双眸时,愣在原地的她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