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侯爷请您去书房。”这时,门外有下人来禀。
林一笑容一滞,“不会吧,侯爷这是要怪罪二公子?”
沈涵面无表情从水里出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林一忙拿起浴帕给他擦干了水,又帮他穿上干净衣衫,苦口婆心劝道:“二公子见到侯爷定要忍耐些,侯爷说什么您听着应着,千万千万别与侯爷顶嘴起冲突,侯爷常年领兵在外,甚为严苛,最不喜叛逆之人,比不得夫人温和大度,二公子如此聪慧,定明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吧?”
沈涵见他如此紧张,叹息一声,“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寿椿院。
“夫人,都是奴婢鬼迷心窍这才上了孙氏的当,奴婢自知罪该万死,只是家中上有老母要养,下有幼子嗷嗷待哺,求夫人饶奴婢一条性命,奴婢感激万分。”玉香跪在地上一个劲朝秦氏磕头求道。
秦氏向来心软,听她如此说哪还忍心责罚,可一想到如果不是上天垂怜,她就失去女儿了,又硬起心肠道:“你和丁香自幼便跟在我身边,我视你们如亲人一般,从未亏待过你们分毫,我没料到我身边最信任之人会背叛我,你若只是害我,我尚且能原谅,可你要害我腹中孩子,我实不能饶你,念在主仆一场,我给你两条路选。”
“一,与你的家人一并流放,二,你伏罪,我善待你的家人。”
玉香看着秦氏严肃的脸好半响落泪磕头,“奴婢选二。”
秦氏见她为了家人宁愿舍弃性命,感叹道:“好,你也不失为一个重情之人,你安心去吧,我会照顾你的家人。”
玉香猛的朝秦氏磕了三个头,“奴婢谢夫人恩典。”
其实这些年来她逃亡在外家人过得极其不易,她之所以回来指认孙氏就是为了给家人谋个安稳的未来。
她了解秦氏的为人,若她认错伏罪,定会善待她的家人。
逃亡这么多年是她白赚的,如今她也该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玉香被带了下去,半夏被带了进来。
半夏一看到李氏立即爬了过去,“老夫人,奴婢该死,辜负了老夫人的信任!”
李氏抬脚踹去,将半夏踹翻在地,她一掌拍在桌上,喝道:“你是我亲自挑选伺候润姐儿的人,本以为你对润姐儿忠心不二,谁料到你竟为了一点好处就背主,眼皮子浅的东西,你在厘州时我可缺过你的好处?我可有说过只要照顾好润姐儿定不会亏待你?你竟如此经不住诱惑,做出暗害主子之事!”
“奴婢该死,奴婢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求老夫人饶了奴婢一命,奴婢当牛做马报答老夫人的恩情。”半夏砰砰砰直磕头。
李氏丝毫不为所动,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怒火,“你本就是我秦家的奴婢,当牛做马也是应当,不过像你这种有二心之人我秦家可不敢用,谁知你哪天又反咬主子一口?”
“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半夏哭着求道:“求老夫人看在奴婢一家老小都在秦家侍候的份上,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我就是看着你是秦家的家生奴婢,所以才将我的宝贝心肝交给你照顾,可你是如何报答我的?来京之前我已经将你的家人都发卖干净,至于你,就替无辜枉死在你手中的橘络偿命吧!”
李氏说罢扬手让人将半夏带下去。
半夏惊呆了,她没想到家人也被她给连累了,如今性命难保,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李氏并没心软,让人将半夏拖下去。
秦氏看了母亲一眼,挺直了背脊,命道:“严查府中众人,与那对母子往来之人全部发卖,一个不留。”
“蝶衣、张大、墨竹、玉香、半夏一律仗毙,传话下去,让府中所有人去看着,以后要是还有谁敢藏有二心,那几个便是下场!”
吕妈妈恭敬应下,“是,夫人!”
“还有,长意阁和锦书院里里外外给我搜干净,看那对冒牌母子是否还藏有祸端在府中。”秦氏再道。
“老奴领命。”
李氏对女儿的谨慎十分满意,她笑道:“你这边的事了了我便安心了,你手上还有诸多琐事要料理,我便不多留了。”
“母亲这是要回厘州吗?多留些时日吧,也好让润姐儿多陪陪您,尽尽孝心。”秦氏劝道。
李氏笑说:“我不回厘州,日后就在京中住下了,我舍不得润姐儿。”
“太好了。”秦氏欢喜,“以后女儿和润姐儿就能常常看到母亲了。”
李氏拍拍她的手,“我就住在你兄长家,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机会很多,不急于这一时,你先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
“是,母亲。”秦氏起身扶起李氏,“女儿送母亲。”
*
“二公子请。”肖武看着面前的沈涵,神色复杂。
沈涵看他一眼,有些莫名,但未多言推门进了书房。
这是沈涵第一次进书房,只见里面全是书架,架子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他随意扫视了一眼,大多都是兵书,墙壁上还挂着不少兵器,没有任何鲜艳的颜色,一派肃穆庄严之气。
倒是书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是个妙龄女子,长像极美,不是秦氏也不是孙氏。
沈安正负着手站在画像前凝视着画像上的女子。
沈涵心中好奇,沈安最爱之人是秦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他书房中为何挂着别的女子画像?秦氏为何又半点也不介意?这女子究竟是谁?
听到脚步声,沈安转头,见沈涵来了,肃了神色道:“跪下。”
秦氏带着润润送走了李氏,折身回去的路上润润问:“母亲,前几日润儿去书房玩耍,见到了一幅画像可好看了,那画像上的人是谁呀?”
“你个小调皮蛋,不是让你不要随意去书房吗?那里面都是你父亲的宝贝。”秦氏笑着责备道。
润润吐了吐小舌头,晃着秦氏的手撒娇,“母亲,润儿下次不去了,您就告诉润儿那画像上的美人儿是谁吧。”
秦氏哪里抵挡得住女儿的撒娇,妥协了,“好啦,母亲告诉你就是了,那画像上的美人儿啊是你的姑母。”
“润儿怎么从未听闻有个姑母?她在哪呢?”润润歪着头疑惑问。
秦氏淡了笑容,“你姑母她十几年前就亡故了,那时润姐儿还尚未出生。”
沈家到了丈夫这一代就只剩了丈夫这一个男丁,再就是小姑子这个女儿,小姑子名叫沈宁,从小就跟个假小子一样跟着丈夫出入军营,有一次无意中在边关救了一个男子,后与那男子一见倾心,便远嫁了。
可后来他们险入权势之争,与那男子一并死在了一场混乱之中。
这件事成了丈夫心中一块伤疤,无人再敢提及沈宁之事,时间一长便没多少人记得沈宁的存在了。
书房那幅画像是沈宁十六岁之时亲手所绘,远嫁之时送给丈夫留作念想之物,多年来一直挂在书房,被丈夫视为珍宝,就连她也不敢轻易去动那幅画。
“原来是姑母啊,她不在人世了吗?好可惜哦。”润润瘪着小嘴有些难过,想到什么她挠了挠小脑袋道:“我瞧着哥哥与那画上的姑母长得相像,以为那便是哥哥的娘亲呢。”
秦氏迈步的动作一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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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侯门外室子22
“本侯叫你跪下,你为何不跪?”沈安见面前的少年纹丝不动,不由得问道。
沈涵仰起头,眼里全是倔强,“我何错之有?”
沈安见他一脸冰寒冷漠,眸中满是叛逆不羁,面上浮现悔意,“是我的错!”
林一担心沈涵惹怒沈安急匆匆跟了过来,一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忙要冲进去。
肖武拦住他,“侯爷和二公子在里面说话,任何人不可入内。”
“肖大人,让小人进去吧,二公子不会说话,小人怕他惹怒了侯爷呀。”林一着急求道。
肖武,“我只遵侯爷的命令。”
林一着急却无计于事,只盼着自家主子能记得他的叮嘱,谁料下一刻里面便传出主子惊人的话。
“你生而不养,自然是你的错!”
林一吓得险些没给跪了,我的二公子哟,你这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你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呢?
完了完了,这下侯爷定会震怒,重罚二公子。
沈涵也以为自己的话会惹怒沈安,可没料到沈安竟然半响没有出声,他抬头看去,见沈安一脸悲痛之色,心中疑惑,正思索他为何会这般,沈安走到了他面前扶起了他。
沈涵惊讶,他竟没有生气?
“涵儿,是本侯的错,本侯对不住你!”沈安一脸歉疚道。
沈涵诧异的看着沈安,这是唱哪出?
沈安知道他心中疑惑,也不解释,而是拉着他走向前,“给她跪下。”
她?
沈涵这才明白之前沈安叫他跪下是给画中之人跪下,他更是疑惑不解。
“她是你母亲。”沈安悲声道。
沈涵吃惊,母亲?
他从未见过母亲的样子,今日才知道原来母亲是这般模样。
要是母亲活着他定然也是被疼宠着长大,不会孤苦伶仃的遭受那般欺凌痛苦。
想到过往的辛酸,沈涵曲膝跪了下去。
母亲,我是涵儿,我总算见到您了。
只是沈涵不明白,不是说沈安不喜母亲吗?又怎么会将母亲的画像挂在书房这等重地?
且看沈安的态度并不像不喜母亲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安回忆着过往,叹息着出声,“这是你母亲的自画像,在你母亲出嫁之时亲自赠予本侯,给本侯留作念想之物。”
“我母亲出嫁之时?”沈涵满腹疑惑的看向沈安。
沈安蹲下来,按住沈涵的肩膀道:“孩子,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你并不是本侯的孩子。”
“什么?!”沈涵大惊。
他不是沈安的儿子?这怎么可能?
沈安再道:“画中女子是本侯的胞妹,沈宁。”
沈宁?!
沈涵听林一提过一嘴,说是远嫁到他国的沈家小姐,很早就亡故了。
他竟然是沈宁的儿子?沈安不是他的父亲,而是舅父!
“多年前你母亲无意中救了吴国皇室旁支的王爷,两人互生了情愫,你母亲便远嫁到了吴国,可十三年前,你的父亲母亲卷入了一场阴谋中,被歹人害死了,你母亲在临死前将刚生下不久的你送出吴国,交到了本侯手中,托付本侯定要护你周全。”
“当时吴国纷乱,我怕你的身份暴露遭遇不测,所以将你托付给一家农户抚养至八岁才敢将你以外室子的身份送回沈家,其实你不是十二岁,而是十三岁。”
沈涵惊得目瞪口呆。
沈安继续道:“你母亲千辛万苦才将你救出,本侯对她立过誓,一定护你平安长大,这么多年来我不敢对你表露半点感情,就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暴露你的身份,本侯本以为这样就能让你平安长大,谁知道你在府中还是险些遭了贼人毒手。”
“本侯看到你变成如今这般冷漠无情的模样,心中无比后悔,怪只怪本侯无能,才让你在那般困难的处境中存活,本侯每每想到你可能遭遇不测都后怕不已,所以不敢再隐瞒下去,冒着暴露你身份的危险也要将你的身份世告知于你。”
“涵儿,舅父对不起你母亲的托付,让你受苦了!”沈安按住沈涵的肩膀自责道。
沈涵惊得无以复加,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他以为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外室子,有着羞辱的出生,自幼无母护佑,无父疼宠,卑微如尘,蝼蚁一般苟活于世,谁知他竟出自于皇室,身份贵重,母亲到死还在为他打算,舅父为护他默默忍受着一切。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沈涵想到过往种种酸楚难耐,忍不住哭了。
如果沈安早些告诉他这一切,他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了。
那些吃过的苦并不算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无人爱他这件事情,这世间就连牲畜都有人庇护,可他一个大活人却从来没有人疼爱保护,何其可悲?
心中无爱,这些年他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对不起,是舅父错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痛苦!”沈安搂住他落下悔愧的泪水。
今日看外甥如同野兽一般杀人的时候,他真的惊呆了,他所希望的是这个孩子能安稳长大成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残忍弑杀的恶魔啊。
那一刻他就知道,不能再瞒下去了,再瞒下去,这个孩子是长大了,可是也长废了呀!
“舅父!”沈涵忍不住扑进沈安怀中痛哭起来,这一刻他将这些年隐忍的委屈和不甘统统释放出来。
林一半响没听到屋里有动静,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最后趁肖武不注意冲进了书房,“侯爷莫怪,二公子他不是有意……侯爷?二公子?”
他没看错吧?侯爷正和二公子抱头痛哭?
肖武急着跟进来请罪,“是属下没能拦住林一,属下该死。”
“无妨。”沈安放开沈涵,示意肖武出去,擦去眼泪笑看着林一道:“林一,这些年你没有辜负本侯的信任,一直护佑着二公子的周全,本侯会重赏你的。”
“侯爷,这一切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只是二公子这些年受尽苦楚,侯爷可要替二公子做主啊。”林一边哭边道。
沈安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涵儿了。”
“侯爷,好消息。”肖武突然进得书房,禀报。
沈安问:“什么好消息?”
“吴国那边传来消息,二公子可以回去了。”
沈安大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
等了十三年,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沈涵不解,“舅父?”
林一大惊,舅、舅父?
“孩子,快起来。”沈安扶起沈涵道:“你可以回家了,到时候认祖归宗,你就是吴国尊贵的皇子。”
“皇子?”沈涵惊讶。
舅父说父亲是吴国旁支的王爷,那他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世子罢了,何以成了皇子?
林一张大嘴巴,还是皇、皇子?
沈安却并不解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回去就知道了。”
*
“我猜得果然不错,涵哥儿是宁妹妹所出。”秦氏从沈安口中得到确认后震惊道。
之前被丈夫安排伺候沈涵的林一那般忠心她便察觉出丈夫对沈涵的重视,本以为丈夫是想将侯爵之位传给沈涵,怕人暗中加害所以才假装不在意沈涵,谁知沈涵竟然不是丈夫的血脉。
沈安愧疚道:“夫人,对不起,为夫骗了你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