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是后知后觉的,同学聚会后他想起时听的种种行为,以及她高中时期对他的所有暧昧迹象才隐约意识到——她也许是喜欢他,或者说,是暗恋他。
所以他那时候一时冲动,就和她结婚了。原因除去他个人的一些冲动,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她喜欢他。
在感情方面,他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被爱。
和爱自己的人在一起要远远比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要幸福得多,因为被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但显然这本日记上的内容把他的那些猜测打碎。
她或许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他,但也仅仅只是高中的时候,毕竟年少时候的心动不一定会漫长恒久,也许仅仅是昙花一现。
顾凌泽忽然陷入某种沉思。
他开始审视自己和时听之间的婚姻。很显然,时听在这段婚姻里是极为被动的,似乎一切决定都是他在做,而她只是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更准确一些而言,她像踩着他的影子在走。
这样不对等的一种感情状态,其实很容易翻船。
他其实不在乎她是否有过前任,在他之前她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他所能掌控,所以与其纠结,不如放开心怀接受她的一切,虽然如此告诫自己,但他还是开始变得焦躁。
后边的日记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记录一些吃吃喝喝的日常,而蒋昊阳这个人在之后的日记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反倒是许言笙出现过好几回。
【5月17日】
【今天和言笙哥通了越洋电话,他说已经收到崔敏军女士晒的红薯干,一天就炫了十根,虽然但是,那些红薯干是某宝九块九包邮的产物,很硬,不知道他的牙现在还好不好。】
【11月26日】
【今天收到言笙哥从东京寄来的樱桃小丸子人偶,非常可爱,但是他好像买错了,这是小丸子的爸爸,我最讨厌小丸子爸爸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上个月崔敏军女士好像和他说了我有男友的事情,他一个月没理我,忽然献殷勤,非奸即盗。】
【2月12日】
【今天除夕,春晚一如既往的不好看,同学群里抢红包只抢到五毛,我好背,但有个人比我还背只抢到一毛哈哈哈哈哈哈】
“……”
顾凌泽往后又翻了翻,都是些鸡毛蒜皮,除去许言笙总共出现了差不多十回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以外,他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认知让他愈加烦躁,他没有心情继续看她的日记,合上后塞进帆布包里,扣好扣子,然后放到后座的空位。
晚风徐徐,他下车又去抽了一根烟,回来时发现她已经醒了,正坐在副驾驶位揉着眼睛,从她迷茫的视线看得出,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现在几点了啊?为什么不叫醒我……”
时听到处找自己的帆布包,因为手机也在帆布包里。
“你有看见我那么大一只包包吗?”她比划着说道。
顾凌泽一只手夹着未灭的烟头,烟雾缭绕偷偷溜进车厢内,烟草气息呛得她咳嗽,她咳咳咳了两声,他才慢吞吞把烟头摁灭了,刚才拿烟的那只手伸进来重重按了按她的额心,有些使劲儿,在她细皮嫩肉的额头上摁出一道浅浅的印记来,她柳眉微蹙,抱怨道:“你干嘛呀……”
虽然不痛,但是这很影响她的形象,她出门在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所以抬眸瞪了他一眼。
顾凌泽指了指后座,“后边。”
时听伸手去够,没够到,于是又直起腰去够,本来就短的露脐装因为这个姿势更短了,露一截白花花的腰肢,再往上露一些,她的文胸蕾丝都要露出来了,但她浑然不觉,以一个十分笨重的姿势继续去够她的帆布包,等她终于把包包拿到手里,却因为重心不稳的原因往后直直栽下去,随即一只大手揽过她的腰肢。
因为穿着露脐装,所以顾凌泽的手揽在她腰肢上划了划,有点儿痒,她害羞地拉了拉衣服,但是没用,本身就是很短的衣服,拉也拉不下来,所以只能被他大大方方地揩油了,虽然被他揩油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这里好像是停车场,而且是市中心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人很多的,万一被谁路过看见了该怎么解释她只是去够自己的帆布包然后不小心后仰才被顾凌泽扶了一把呢?
算了,他又不是色情狂变态,就算真想把她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她干嘛一个人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可是他的手……怎么在后背摸来摸去的啊?
她尴尬又害羞地咳嗽了一声,声音闷闷地道:“顾凌泽,你还要摸多久。”
“不是,”顾凌泽顿了顿,“你内衣扣子绷开了。要不要我替你扣好?”
“……”
第32章 棉花糖
“……不用了, 我自己扣吧。”
时听立刻放下自己的帆布包,憋红着的一张脸能烫出水泡来,但即使再尴尬,也只好假装无事发生, 她坐在座椅上, 背对顾凌泽, 但后来一想这样似乎更尴尬, 于是又迅速转过身,以面对他的姿势,两只手背到身后撩起衣服,凭借感觉摸索着扣子。
原本这对于女孩子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现在她因为害羞和尴尬,所以很慌, 人一慌就做不好事情, 这是真的,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光着急, 可惜扣子怎么也扣不好,最后她憋出吃奶的劲儿一个大力找准了时机, 哒一声——终于扣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内衣的扣子变得如此难扣,难不成她这段时间长胖了许多吗?可是去年的夏装即便有的已经缩水她也还是穿得很合身,那唯一的理由就是她的胸围激增……
但她最近没有用过任何的丰胸产品,食补的方法也未曾试过, 并且如果食补和那些丰胸产品真的有用的话, 那些有需求的女性就不会走进整形医院进行手术了, 所以极有可能, 她就是单纯的长胖了。
这个认知对女生而言十分不友好, 不会有女孩子希望自己在夏季发胖,这对女生而言无异于是一场酷刑,所谓五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她没想过自己撑过了五月六月七月,却在八月被狠狠地打回了原型。
时听丧丧地坐在座椅上发起呆来,一心一意想着今后该如何巧妙的减重,完全没有注意到顾凌泽已经上了车,等她后知后觉发现车子重新启动才恍然回神,她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眼神里分明在说:等等,我们不是来吃晚餐的吗?现在又要去哪里?
顾凌泽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没等她开口问就做了解答:“今天忘了通知阿姨不用做饭,回家吃吧,阿姨应该做好了一桌菜,都是你爱吃的。”
时听有些郁闷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哪些菜。”
“黄焖鸡、可乐鸡翅、炖牛腩、肉炒竹笋、春卷。今天有这些,你不爱吃么?”顾凌泽打着方向盘说道。
“嗯,确实都是些我爱吃的,而且还有黄焖鸡,那赶紧打道回府吧,我怕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时听有些兴奋道。
没办法,她的情绪总是丝毫没有掩饰就表现出来,而她的快乐又通常十分简单,所以只是一顿稍微丰盛的美食就能让她乐得开花,知足常乐是好事,她觉得自己这种一点阳光就能开染房的性格也还挺不错的,肯定不会抑郁症。
到家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时听推开宅邸大门的时候,阿姨正从厨房把一锅鸡汤端出来,浓香肆意,馋得她流口水,她也顾不及什么卫不卫生了,放下包就跑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盛了一碗鸡汤先垫肚子。
与她的贪吃对比,顾凌泽显然淡定多了,他先是褪下了外套,随后去洗了手,用肥皂搓洗一遍手心手背,再用温和一些的洗手液二度清洁,冲洗干净后用纸巾吸干水分,好讲究的男人。
时听这时也放下喝了一半的鸡汤,赶紧跑去厨房依葫芦画瓢洗了一遍手,等她回到餐厅,却发现顾凌泽不在,她问阿姨人呢,阿姨笑着指了指楼上,说:“接电话去了。”
时听没有多想,坐下来捧起碗筷开吃,反正一桌子的菜她也吃不完,就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了,有客人来的时候做做样子也就罢了,每天如此岂不是很累?
于是她大快朵颐得心安理得。
顾凌泽照例回卧室,径直往衣帽间去,他褪去身上的亚麻衬衫,随手挑了一件白衬衫换上,若是在以前他独居那会儿,他下班回家后第一件事是洗手,第二件事则是洗澡,总之在夏季,一天他会洗两到三次澡,这个习惯已经持续多年,忽然改掉会很难,但婚后他已不是独居,他得顾及时听的感受,所以他选择把洗澡的时间挪到睡前,但是外出穿过的衣服必须回家就换掉。
他怕时听一个人在底下待太久会有想法,于是动作迅速地换了衣服便下楼,但是当他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听见某人喝汤的声音稀里哗啦的,且她的嘴角还沾着米粒,然后他听见阿姨在一旁笑说道:“太太胃口真好,现在的女孩子很少吃两碗饭的,有的晚上都不吃米饭。”
听阿姨的意思,她已经在添第二碗米饭了。
顾凌泽:“……”
神他妈她会等他。
他面色淡定地走过去拉开椅子,阿姨很快送了一碗白米饭过来,他执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还没吃,时听就夹了一只鸡腿放进他碗里。
“……”
他的筷子一顿,眉毛拧起来,说:“不用给我夹菜,我有手。”
时听扒拉着米饭,故作伤心道:“哦,我给你夹鸡腿你就这么嫌弃,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过了啊?”
“……”
顾凌泽的眼皮跳了跳,纠结了十秒后,他夹起那只鸡腿咬了一口。
“这就好了嘛,我们家都是这么帮对方夹菜的,你们家没有这个传统,所以很不习惯对吗?”时听把筷子规规矩矩地放在碗上边搭着,认真地说,“我刚才用公筷给你夹的,你不用搞得这么嫌弃好吧,如果你不喜欢这种关心方式,以后我不给你夹菜了。”
“……”
她一副很委屈的神色,坐在那儿蔫巴巴的,看着还真有些可怜,顾凌泽吃不下去了,只好安慰她道:“我不介意。”
“嗯嗯。吃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来来来,再给你一只大鸡腿。”
“……”
宛如老母亲喂猪的架势。
时听高兴地端起饭碗继续扒拉,她的吃相不算特别斯文,当然也不算猴急粗鲁,只是比一般的女孩子吃饭的时候要热情许多。
顾凌泽就在想,她好像每一餐都吃得不少,怎么看起来没什么肉?摸起来也很瘦。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饭后,阿姨收拾碗筷的时候提了一嘴,说:“今天下午两点的时候有个小男孩儿按门铃,我开门问他找谁,他就问顾凌泽在不在家,我说不在,和太太一起出门了,那孩子就走了。”
时听听完后就问顾凌泽:“是你家的亲戚吗?”
顾凌泽的脸色却一沉,目光冷下来,有些不耐烦地回:“不是。”
他对阿姨道:“以后他再来找,就说我不在家,有事打我电话。”
阿姨应下后便回了厨房继续收拾。
时听搞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看顾凌泽的脸色不太好,于是也没多问,她到小区走了两圈,消食后回二楼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顾凌泽已经先上床了,但他没睡,在用笔电打字。
她把头发吹干后又去护肤,一套流程下来用了半小时,顾凌泽这时合上笔电,随手把天花板的吊灯关了,只余下一盏橘色小灯,这氛围看起来有些暧昧,她于是开始紧张,慢吞吞走到床边爬上去,盖好被子后,顾凌泽翻身压下来,精准无误地封住了她的双唇。
她整个人立马陷入死机状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眼睛眨啊眨的,睫毛刮在顾凌泽的脸上,他微微睁眼,沉声道:“闭眼睛。”
她于是很听话地闭上眼睛。
说实话,顾凌泽今天的举动有些奇怪,这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虽然她知道这些事情很正常,但是她害羞啊,哪有被喜欢的人亲吻不害羞的,更别说如果他想要更深入一些的接触,她真的还没准备好,不过他如果真的想,她也不会拒绝。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顾凌泽的唇再次覆上来,含住她柔软的唇瓣,这个吻和她主动的那次完全不一样,她那时候像邯郸学步,而他感觉就像个老手,唇瓣相贴的瞬间她的身上就像被电了一样,麻麻的,他带着些许凉意的唇瓣轻轻包裹着她的上唇和下唇,柔软得像棉花糖,裹着一丝淡淡的雪松香和烟草味,她脑子都晕了,完全不知道会跌入哪一个世界。
随着呼吸的错乱,她的脑子乱成一锅浆糊,顾凌泽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像藤蔓生长一样慢慢延伸,行走过的地带就像被火烧,仅仅是掀开棉质睡衣的下摆也令她瑟缩不已,空调的凉气灌进来,刚要冷却下来的肌肤立刻又被火焰点燃。
她睡觉没有穿内衣的习惯,可以说世上任何一个女生都没有穿着内衣睡觉的习惯,所以睡衣是她上半身唯一的一件遮挡物,虽然她躺下来之后和很多女孩子一样有些一马平川,但也不是真的一马平川,微微隆起的弧度就像荷包蛋,柔软得比棉花糖还要软。
顾凌泽一只手游移在她纤细腰间,很自然地划过那片柔软腹地,激起千层浪一般,她的身子轻轻颤抖。
时听是很腼腆的那一类人,但是内心的诉求又告诉她更深层次的渴望,所以她就在害羞和推拒两种情绪间犹豫不定,一边想和顾凌泽更亲密,另一边,她的两只手已经本能地放在了顾凌泽的肩头,那是推拒的姿态,虽然她现在的力气软绵绵的约等于无,但身体的轻微颤抖在顾凌泽看来却有些剧烈。
这个过程其实还是很美好的,她的脑海内部一直被绽放的烟花充斥,虽然身体的本能让她有所抗拒,但这不影响她的大脑自我攻克。
这个吻很漫长,顾凌泽熟练又温柔地浅尝辄止,那只游移的大手也像在做极为优雅的事情,但时听本人却切身地体会到了男人的身体在遵循本能时有多么的色气。
叩叩——门外的敲门声来得很不是时候。
时听蓦然睁开紧闭的双眼,非常大力地一把推开了顾凌泽,转过身去扯了被子盖在身上,脸色绯红着裹着被子滚了滚,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一边系着睡衣的扣子,差一点儿,睡衣的扣子全都要被他解开了。
对于这样的意外情况,顾凌泽自然有些烦躁,但无可奈何,他淡定地望了一眼裹着被子的口条毛毛虫,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下床去开门。
这个家里现在除了他和时听只有阿姨。
果然,阿姨立在门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有电话打来家里,是今天那个小男孩儿,他说要找先生,电话还没挂呢,先生下楼接一下吧,已经打了十几通了……”
顾凌泽拧眉对阿姨道:“把电话线拔了。”
“……”
阿姨先是愣了会儿,只好下楼照做。
顾凌泽锁上卧室的门,回来之后少见地拿起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开了机,但他没有回拨过去。
时听穿好衣服后从被子里爬出来,趴在他的身边仰着脑袋问:“是谁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