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又让时听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等顾凌泽系好安全带之后,找了一个自认为有利的时机靠过去,然后用一种很得体的语气问:“刚才你在给谁打电话啊?我感觉像是女孩子。”
问得很直白。
顾凌泽没有立即启动车子,而是很闲地用手机回了几封邮件,才语气平淡地对她说:“你的直觉不错,是女生。”
“……”
时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闷闷不乐地扭头看向窗外。
这边的停车场黑漆漆的人又少,总之就是比较阴森,她很怕黑漆漆的角落忽然蹿出来什么奇怪的玄学生物,于是又把头扭了回去直视前方。
完蛋,前方也黑乎乎的,而且因为车灯直射的原因远处更黑了,她逼不得已只好扭头被迫看着顾凌泽的侧脸,嗯,只有这个方向是最不吓人的,她总不能看后车厢的方向吧,那样很像神经病。
见她安静下来,还盯着自己看啊看的,顾凌泽伸一只手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是我妹妹佳萱,她说爸妈让我中秋带你回去给他们看看。”
“啊?妹妹啊,是亲妹妹吗?”
“不然呢?”
“……”
顾凌泽将手机放好,启动车子。
时听为自己刚才的猜疑感到有些窘迫,只好用微笑掩饰心虚,装作轻松道:“那……中秋你带我回去吗?”
“我家里人很注重这种传统节日,中秋和春节必须回去团聚,你不来很不礼貌,所以你得和我回去。”顾凌泽说,“刚才之所以聊这么久,是她认为我这次回青州待的时间太少,以为是你催我回晥城,所以对你心生不满,抱怨了你几句。另外她很喜欢温芯,之前认定了温芯这个嫂子,所以忽然换了人她很不开心,对你意见很大,但你不用理她。”
时听有些忐忑地拍了拍心口,有些戚戚然道:“那怎么让她对我放下成见呢……那个,你妹妹今年多大了啊?我想给她准备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好……”
“她今年高三,随便送什么都行,物质上她不缺东西,你没必要花心思讨好她。”
“可是她对我意见很大唉,姑嫂关系还是要相处得好一些才比较好,所以我想尽量补救一下……”
“不用补救,你是我挑的,她没权利要求换人。”
“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而且哥哥都很疼妹妹,我怕你听多了她的抱怨就对我狠下毒手,你不会的吧?”
“……”
顾凌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脑瓜子每天想的东西都很异于常人,但人是他自己挑的,所以他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她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挑唆他和妹妹的关系,不过他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在他对她的认知里她根本就不会运用这种计谋,在他看来她不过就是过于担心姑嫂关系。
车子快要开到出口时,前方一个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速度还很快,时听没看清,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吓得闭起了眼睛,两只手本能地抓住了顾凌泽的胳膊,他在开车,被她这样一阻碍只好踩了急刹车,他蹙眉问:“怎么了?”
她抬起一张吓白的小脸蛋儿指了指一个方向,反问:“你刚刚没有看见什么东西诡异地飘了过去吗?”
顾凌泽:“看到了。”
她一怔,有些神叨地说:“是什么啊?”
“不清楚。可能是塑料袋。”
“那东西的运行轨迹很不符合物理学定律!好像是某种玄学生物!不会是阿飘吧?这里是医院,然后医院有太平间……算了,还是快点走吧,你为什么忽然停下来……快走快走。”
“……”
顾凌泽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淡定地拉开车门,朝她刚才指的那个方向走去,她在车上叫他名字让他不要去,他只是轻飘飘地抬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她这才闭了嘴,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进黑暗中。
不多时,她听见角落传来一声像婴儿啼哭的声音,这令她脊背发毛,再然后,顾凌泽拎着一只白色的大白猫走了出来……
那只猫很肥,但是毛色却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附近的流浪猫,这一带流浪猫很多,所以经常有人带着食物过来投喂,这大概就是一只流浪猫为什么会吃得这么肥的原因。
顾凌泽把猫咪拿到副驾驶那儿,说:“刚刚就是这家伙蹿过去。”
“……”
时听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伸手就要抱猫咪,但是顾凌泽提着猫咪后退了两步,又从附近的垃圾桶旁边找了只纸箱子,再把猫咪装进去放到后备箱。
“你打算把猫咪扔到哪里啊?不如我们养它吧!”
“家里已经有龙猫。”
“这和养猫咪不冲突啊,你看这只猫咪多可怜。”
顾凌泽评价道:“吃得很肥。”
“……”
时听晓之以理,又说:“也许它是虚胖不是strong。”
顾凌泽:“提起来有二十斤。”
“……”
时听泄气道:“好吧我不装了,我只是单纯地觉得那只猫长得很可爱所以很想据为己有……”
顾凌泽微微叹气,“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它上床。”
时听点头如捣蒜,“好的老公!”
顾凌泽一怔,扭头看她一眼,“叫我什么?”
“……老公啊。难道你不是我老公么……”
“可以,以后都这么叫。”顾凌泽说。
“哦……”
时听勾唇,点了点头,被汗湿的发丝服帖地贴在额前,病中的她看起来有几分虚弱的美感。
顾凌泽盯着她的脸蛋看了许久,忽地伸手拂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她露出光洁的额和好看的眉毛。
他的动作很随意,却令时听感到一丝丝温柔的意境,她还沉浸在这份柔情里,他的嗓音沉沉地刮过耳膜:“刚才你一直紧张,在怕什么?”
她抬起一双水润的眼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看过一部恐怖电影,里边的人在空旷的停车场一个接一个地死得很惨,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吧,所以你不在我有点儿害怕……”
“是么?我给你治一治。”
“怎么治啊?”她很好奇。
顾凌泽一瞬倾身靠过来,一只手撑在她的座椅边缘,另一只手熟练地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扣住,她被迫抬起脸来,再然后,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他含住她柔软的唇瓣,再轻轻撬开她的牙关,温柔地辗转试探,她被笼罩在一片粉色泡泡里,早就忘却了之前的各种关于恐惧的臆想。
这个吻持续了一分钟,结束的时候她的脑子已经完全处于死机状态,连眼睛都忘了眨。
顾凌泽替她系好安全带,在她耳边沉嗓问:“这么治行么?”
时听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顾凌泽眸色一沉,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再度吻下去。
第36章 喜欢她
如梦似幻的场景过于真实的话, 人会置身于一种恐惧之中,或者说,人的身体会颤抖,那感觉像陷入一段漩涡里, 令人不由自主沉沦下去。
时听陡然睁开眼, 顾凌泽一根根睫毛亦在轻轻颤动, 鸦羽般浓密, 她看见他额前碎发轻轻翕动,光影暗淡间,他好似一个泡影,但是他又那么真实, 她能感受到他托在她后脑勺上的那只大手的珍重,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着迷, 就好像他也像她一样喜欢她。
顾凌泽身上的气息裹挟着一丝淡淡的雪松香气, 而她今天喷洒的香水主调是甜橙味,一冷一甜,恰恰中和, 她情不自禁地轻轻回应他,虽然很害羞, 但是情到浓处发生什么都是自然的,顾凌泽的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再度撬开她的齿关,她处于晕眩中, 却仍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那只搂在她腰间的手轻轻往上移, 贴着她的脊背游弋。
隔着一层薄薄的亚麻衣料, 脊背上传来过电的酥麻感, 那只手移到她前襟,从衣摆下探进去。
她惊慌又害羞地睁开眼睛,他不动声色地加重这个吻,唇舌相抵,淡淡的薄荷味溢出,清凉的触感在他和她的唇间蔓延,只因她刚才吃了几颗绿色的薄荷糖,那片厚重的柔软被他轻轻包裹,按压的指腹令她身子一颤,两只手却主动搂抱住他的脖子,晕眩的感觉又加重了,直到车窗外的谁扣了扣车门,哒哒哒三下,她赫然睁眼,害羞地缩进他怀里。
顾凌泽略微不满地抬起眸,眸色划过几分烦躁,但他很快便控制下了这股难耐的情绪,面色缓和下来,淡定地松开怀里的时听,伸手按下车窗。
外边的热气与车内冷气交融,时听大病未愈,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以手捂住口鼻,很抱歉地对车旁站着的保安笑了笑。
保安蹙着眉勾下脑袋,目光越过时听,对顾凌泽道:“你们换个地方,把车子先开走吧,后边还有车要出去呢,这儿堵着人家怎么出去。”
顾凌泽淡定地颔首,随即升上车窗,把车开走,时听全程像只鸵鸟似的勾着脑袋,脸颊烫烫的,一边回忆刚才的细节一边傻笑,顾凌泽稍微用余光瞥了她一回,她浑然不觉。
须臾,顾凌泽收回视线,修长手指舒展开来推动转向灯。
时听喝了一口水,忽然想到什么,然后问他:“我还在感冒呢,你不怕我传给你吗?”
顾凌泽目光一顿,道:“没想那么多。”
“……”
时听默然不语,心里却在想入非非了……他连想都没想就亲她那么久,这是不是他有一点点喜欢她了呢?绝对是!
那天之后,日子如往常一般,时听每天搭顾凌泽的车去上班,偶尔他不忙的时候她就能在下班第一时间看见他的车子停泊在公司楼下的停车位上,不过等日子忙碌起来的时候他就不来接她下班了,她和钟纪明打听过,实际上南建的董事长虽然是顾凌泽的爸爸,但南建的内部派系有些复杂,总之就是公司的第一把交椅以后是谁坐得各凭本事,所以顾凌泽就算是董事长的儿子也不能高枕无忧。
顾凌泽有两个大伯,大伯从政二伯从商,顾凌泽的爸爸在家中排老三,算起辈分来,董事长的位置理应有顾凌泽的二伯来做,但据说顾凌泽的二伯年轻时和老爷子唱反调,所以老爷子一气之下就和这个儿子一度断绝了来往,直到二伯在外边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之后才乖乖回家认错求老爷子原谅,老爷子也就和二伯冰释前嫌了,人脉啊资源啊只要是能调动的就慷慨的给儿子安排上,后来就有了南建集团,并且越做越大,只是顾凌泽的二伯安稳了十来年后又开始作妖,所以南建的董事长就落在了顾凌泽的爸爸手里。
时听管这叫躺赢。
但是二伯的两个儿子据说也都是业界精英,而且也都致力于向董事长一职发起冲击,所以顾凌泽并不能躺赢。
钟秘书还告诉她,顾凌泽与父亲的关系并没有很好,以及顾凌泽的父亲非常之爱拈花惹草,据说还有私生子,导致顾凌泽周围强敌环饲,所以南建一把手之位最终鹿死谁手很难说。
她还没见过公公,而她想象中的公公是一个和顾凌泽差不多的冰山脸,而且可能脾气会更臭,所以她开始担心中秋回青州团聚的时候会被好几个人挑刺,比如她的公公,还有更喜欢温芯的小姑子。
于是乎距离中秋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时听就开始折腾了,她利用周末时间去逛商场挑礼物,因此挑了许多买回家,但最终能被她打包送给公公婆婆和小姑子的礼物屈指可数,她很苦恼,于是旁敲侧击向顾凌泽打听各人喜好,但顾凌泽每次都是“你看着办”、“随便送”、“他们不挑”这样的说辞,搞得她很头疼,但送礼也只能靠猜了,小姑子呢她就送一枚吊坠,婆婆呢送一个玉手镯,公公呢则是一块手表,虽然很没新意,但是这样送比较稳妥。
中秋这天她起得很早,不过顾凌泽比她更早,她起床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卧室了,洗漱后找了一圈才发现他在一楼的客厅里逗猫——就是他们在医院停车场捡回来的那只流浪大白猫,起名大白,大白自从到了顾家之后每餐吃得过于丰盛,导致体型剧增,现在约莫已经有二十五斤了,实打实的一只大胖球。
大白比较高冷,平时不准时听抱它,她起初以为是大白不亲人,可是大白却对顾凌泽十分谄媚,不仅主动钻他怀里求撸,连对着他叫唤的声音都要更动人,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因为大白是只母猫,异性相吸法则即使跨物种也适用,何况男主人还是个帅哥,大白更喜欢他也很正常。
但是大白长得太可爱了,时听每天都很想撸它,所以她去找了根猫条来,打算引诱大白主动求撸,她很有自信,因为这种猫条号称猫咪一舔定情,但是当她把猫条拿过去的时候,发现顾凌泽的手里抱着大白,而他手边还有好几支猫条的包装袋……
可恶,他竟然先下手为强了。
时听坐到顾凌泽身边,伸出两只手,笑的时候露出大白牙,头发乱糟糟的。
她还没换睡衣就跑下来了,顾凌泽微拧眉,道:“虽然我们一点才出发,但你至少换身衣服。”
“我觉得在家穿睡衣很正常啊,我又不是没穿那个。”她一心一意盯着猫咪,妄图抱过来。
顾凌泽一边撸着大白的毛发,一边取了根猫条过来,时听趁机献上自己的猫条,但是大白似乎很嫌弃,转身就蹿走了,她很失望。
顾凌泽起身上楼去换了身衣服,发现时听的手机在响铃,他随手拿起来按了接听,不过电话那头的人让他心情变得不太好。
“大懒虫还没起?现在都九点了,你一定要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肯离开被窝?”
许言笙这个人,顾凌泽很不喜欢,直觉。但是没办法,时听似乎真的和许言笙关系很好,而且前些日子他陪时听回岳父岳母家吃饭,他的岳父岳母把许言笙当作儿子一样对待,因此他就算再不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舅哥,也只能忍着。
他冰冷地回:“我是顾凌泽。”
那边的人默了一秒。
“哦,你啊。我们小听起了么?就算你是他老公也不要随随便便接她的电话,难不成你会让她随便接你的电话?”
顾凌泽拧了眉,黑色的眸子划过寒光,道:“你有话直说,我们待会儿要回青州。”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把电话给小听。”
“……”
顾凌泽沉了沉脸,但没奈何,只好拿着手机下楼递给时听。
“你电话,许言笙打的。”
时听正搂着大白疯狂吸,一边接过手机喂了一句。
“言笙哥你找我啊?嗯……好……才没有呢……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好啦好啦知道啦……那我挂了哦……”
时听挂了电话,一抬眼就发现顾凌泽冷冰冰又一脸复杂地在审视她,她心里一咯噔,一个没留神,怀里的大白就蹿走了。她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起身凑过去仰着头看着他,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顾凌泽抬手勾住她的腰,她一惊讶,但是没躲,一只手拉住他的袖子说:“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唉。”
“是不怎么高兴。我老婆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我要怎么高兴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