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良仪的话安抚了周宜紧张的情绪,躁动的音乐声也瞬间冲进了她的耳朵。周宜听了听节奏,笑着看向曲良仪,“李准一会儿过来,你得替我挡挡。”
“好,没问题,我还能怕他?”曲良仪不以为意地说。
“放心,我在这看着,不会让你出意外。”曲良敏也说道。
周宜骨子里的野性被周围喧嚣的气氛激发,又有曲家兄妹的鼓动,暂时放下了心里的顾虑。也对,人生的经历,有一次就少一次,不如就及时行乐吧。
抬手把头发往后一撩,周宜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大胆。她谁也不看,随着音乐就摆起了腰肢。
在离婚的这两年,漫长无聊的个人时间,周宜都是用健身和舞蹈来充实自己的生活,大汗淋漓会让她暂时忘记心里的痛苦,也是助她走出阴郁情绪的良药。
舞蹈室的老师说,她节奏很好,这种天生的律动感,不是谁都有。
放肆的气氛让周宜放下了心里顾忌,曲良仪和曲良敏渐渐被周宜娴熟的爵士动作吸引,二人从小有吃惊到目不转睛,由目不转睛到瞠目结舌……
曲良敏一向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里,翻滚出惊艳和晦涩,周宜给人带来的巨大反差感,让他着迷。
曲良敏和曲良仪交换了一下眼神,曲良敏趴在曲良仪耳边,“周宜真的很有魅力。”
曲良仪看看自己大哥,也趴在他耳边说:“抢!”
曲良敏嘴唇勾了勾,没说话。转头看向周宜。
女人在这种场合中,往往被贴上标签,这也是周宜不想来这种地方的原因。
性感的舞姿,曼妙的身材,出众的长相,不仅吸引着曲良敏,也吸引着其他男人。
也就是曲良敏转头说两句话的功夫,有个男人就扭动着挪到了周宜身后,并想把手搭在周宜腰上。
曲良敏看过来的瞬间,捏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一个下压,直接让男人单腿跪在了周宜身侧。
周宜一惊,一把被曲良仪扶住。
“臭流氓,敢占我们便宜。”曲良仪反应也很快,一脚踹在了男人没跪的那条腿上,男人吃痛,一下趴在了地上。
舞池里瞬间乱了起来。
李准过来时,看到曲良敏正把一个男人撂倒,又转身给了另一个男人一个肘击,动作干脆利落,而周宜就现在圈外,搂着曲良仪看热闹。
她光洁的肩膀都灯光下反着光,肩膀上细细的带子刺得他眼睛微微一跳。
看了看曲良敏,他已经收了手,酒吧经理也“正好”拨开人群,出现在他面前。
伸手从曲良仪手中夺过周宜的外套,一把裹在了周宜肩膀上,没好气地问:“占你们俩谁的便宜了?”
曲良仪抬手冲自己的鼻尖指了指。
周宜抬手指了指曲良仪。
李准拿眼睛上下扫了扫曲良仪,又转头看了看周宜,见她俩一起点了点头,没说话。
酒吧经理显然要跟曲良敏理论,李准走上前,“王总,不好意思,自己人。”
王经理看是李准,止住了继续理论的欲望,冲李准点头笑了笑,“李总,你看,我这……”指了指乱糟糟的场面。
“再给我存两瓶酒。”李准拍了拍王经理的肩膀,“明天我请你们吴总吃饭。”
经理吴朔和李准是发小,李准心中感叹,这几尊佛,还真会挑地方。
“那行李总,也麻烦您跟这位哥说下,以后别冲动。”
李准点点头,看了眼曲良敏,摆了下头。曲良敏转身和李准向周宜和曲良仪走去。
李准拉住周宜的手,牵着她往外走。
走到门口,曲良敏突然说:“周老师,你没事吧?刚才那家伙有没有碰到你?”
曲良仪拉了她哥胳膊一下,却没能阻止曲良敏的话,周宜闻言也抽了抽嘴角,明显看到李准后槽牙磨了磨,下颌线一下绷直。
曲良敏发现气氛瞬间凝重,好笑地看着李准一秒黑脸的模样。把人看这么紧,是爱得深,还是不够自信?
曲良仪伸手拉住曲良敏的胳膊,一把把他推进车里,快速逃离了现场。
李准看着他们落荒而逃,坐在车上,手握紧方向盘,又反复松开,尝试了几次,还是不能让自己释怀。
臭女人,不仅让人占了便宜,还学会了说谎。越想越气,不收拾一顿,她恐怕会越来越胆大。
李准决定不再忍,扭头要批评几句,却在还没张口时,被周宜一把捧住头,狠狠亲在嘴上。
柔软的唇瓣紧紧贴在自己嘴唇上,周宜闭着眼睛,很用心地在取悦他。
“对不起,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周宜舔了他一口,准备后撤。
李准抬手扣住她的头,反客为主,主导了这个吻。
周宜被亲到气息凌乱,李准狠狠咬了她一口,“你最好说话算话!”
“这下真的长记性了,我觉得我和酒吧犯冲,第一次去被人下药,遇到了你,第二次差点被人占便宜,幸好有曲良敏在。”
“没有他你会来这种地方?”李准听她还要肯定曲良敏,心中不快,反问道。
“不会。”周宜老实回答。
“这两天我就让他走,天天给我找麻烦。”李准没好气地说。
“你别找别人撒气,说到底是我自己没管住自己,是我不对。”周宜解释道。
“你还替他说话?”李准闻言一下变了脸,委屈地瞪大了眼睛。
“我在实话实说,我是担心你意气用事,耽误了工作。他算什么,我跟他又不熟。归根结底,我在乎的还是你。”周宜起身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
李准抬头看向如此大胆的周宜,车外有人来来往往,周宜竟然以这种暧昧的姿势看着他。听着她对他的关心和剖白,让他忍不住心火顿烧,瞬间红了眼。
“今晚在市区住吧,明天我送你。”李准托住她的屁股,把她往后挪了挪,以免在这种地方,擦枪走火。
“好,听你的。”
第108章 断绝关系
周强的出现在周宜的意料之外。
难得李准中午过来这边,她见缝插针地出来跟他吃个饭。伸手拉开李准那辆黑色大G副驾驶的车门时,一声呼喊让她停下了动作。
周宜转身,看到了站在校门口门岗亭角落里的二哥。
“哥,你怎么来了?”周宜看了李准一眼,随手关上车门,转身走向周强。
“我去你家,结果人家告诉我你把房子卖了。”周强回答。
“你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周宜掏出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想到是不是自己没看到。
“没别的事,我就过来看看。”周强顿了顿,说。
李准从车上下来,走到了他们身边。
“周强,我二哥。”周宜向李准介绍到,“李准,我朋友。”周宜说得轻描淡写。
李准闻言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瞄了周宜一眼,看她脸色冷淡,也选择了闭嘴。
“李总,不好意思,今天估计要爽约了,我得跟我哥去吃个饭,咱们以后再约。”周宜的话疏离客气,似乎和李准并不熟。
李准没有说话,抬眼审视了周强一眼,点点头,“那行,回头再约。”然后转身上了车,启动后往东林上苑开去。
“你不是说你辞职了吗?”周强跟着周宜,在她身后问。
“嗯,本来已经递了辞职信,可是我还有个优质课需要学校这个平台,就打算再留一段时间。”周宜解释道,顿了顿,又说,“总归是要辞的。”
周宜带着周强沿着马路拐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商业街上,“你想吃点什么?”
“都行,随便吃点吧。”周强说。
他们进了一家地锅鸡,老家人口味重,或许比较适合他。
“刚才那人是谁?开那么好的车。”两人坐下后,周强开口问。
“前段时间认识的一个朋友,好像做生意的。”周宜含糊其辞。
“在追你吧?”周强问。
“应该不是,第一次约我出来,可能是谈家里小孩儿辅导的事情。”周宜继续胡诌。
“哦,有孩子的也不是不行,条件不错的你就好好把握住。”周强说道。
周宜点点头,没接话。默默把餐具摆上。
“你突然过来是什么事?”周宜把餐具放在周强面前,问道。既然想到家里堵她,就是不想让她推脱,怕不是什么好事。
“今年你侄女不是要考高中了吗?我想问问,能不能来你们学校读。”周强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原则上不可以,学籍不好弄,而且你们也没绿城的社保。但是,”周宜看了看周强,接着说道,“如果她成绩特别好,中考分数能超过我们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我可以去争取下。”
“你也知道妞妞,她平时喜欢看动漫,玩游戏,成绩恐怕不好说。”周强看了看她,“服务员,上几瓶啤酒。”
“成绩没保证,学校肯定不会费劲去解决她的学籍问题。”周宜直截了当地说。
“掏钱呢?”周强问。
“谁掏?”周宜反问。
“你是她姑姑,这个时候是不是要出点力?”周强掀开锅盖,看了看正在炖着的鸡肉和五花肉。
“你还欠我八万块钱没还。”周宜拒绝道。
周强:……
“我这手头不是紧吗?你嫂子也不上班,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周强又开始卖惨。
“八万块钱你已经欠了我五年了,嫂子不上班,孩子上学压力大,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责任,我没有能力承担你的生活压力。”周宜接过服务员打开的啤酒,给周强倒上。
“而且,我也不同意妞妞来绿城上学。”周宜放下酒瓶,看着周强,“你们亲生父母都管不住她看动漫打游戏,我一个做姑姑的,更管不了,到时候学坏了,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她周末跟我回去住没问题,但是我租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不知道她介不介意;再有,她的学杂费住宿费生活费,我也无力承担。”
周强夫妇的如意算盘被周宜摔得粉碎,算盘珠子还蹦在了他的脸上,周强的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
服务员的进来适时打断了这逐渐紧张的氛围,把菜品翻炒了翻炒,告诉他们可以用餐。
周强拿起筷子,一手伸向了那个肥美的鸡腿。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咀嚼之声。
吃得差不多时,周强喝掉一杯啤酒,说:“咱们家供你上大学,你不能自己有本事了,就忘了本。”
周宜一直没动筷子,闻言看向他的眼睛,“我们来算笔账吧哥,从我上大学到我上班,我总共从家里拿了一千块钱,也就是大一第一个学期,后面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靠兼职和奖学金维持的。咱妈没再给过我一分钱。但是,上学七年,我每年回家都会给孩子们压岁钱,中间放假回家也会给他们买衣服买礼物,七年,一年少说按五百块钱算,也早还清了当初那一千块钱。”
“你什么时候供我上了大学?”周宜说道。
周强:……
出师不利,周强回到家就被媳妇儿狠狠骂了一顿,在妹妹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回家后又被媳妇儿骂着“窝囊废”,周强满肚子委屈,出门一拐弯儿,一头钻进了亲妈的院子里。
周强的鬼哭狼嚎,让郑红莲六神无主。在母亲面前,永远都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个从不哭闹的,就会被认为永远不饿。
周宜也不例外。
郑红莲的电话打来时,周宜正要开家门,她接通了电话,转身钻进了楼梯间,并小心地关山了上下两个防火门。
郑红莲的哭诉唤起了周宜恻隐之心,亲妈在孩子心中,永远都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听她哭,她也忍不住哭。妈妈这个词,总是会让她怀念幼儿趴在她怀里的情形,她生病时郑红莲不吃不休照顾她的情形,她高中上学时,顶住全家压力也要送她进城读书的情形……
这是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关于亲情的回忆,因为不多,所以格外珍贵。
周宜在抽噎,听着郑红莲细数她的心酸过往,她知道郑红莲不容易,每次都不会打断她的话。
“我多苦多难都没求过人,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宜妞,你哥哥你侄女可是自己人啊,周宜,你难道就忍心看他们作难吗?”郑红莲哭着说。
周宜抹了抹眼泪,“妈,我现在是在城里工作,但是我挣钱也不容易啊,我每天平均工作14个小时,才挣几千块钱,我拿什么来养我哥的孩子?”
“你可怜我哥,我哥难,难道我就不难?我挣钱给他们难道就是应该的?他已经四十岁了,他自己的孩子自己负责,自己的家庭自己守护,你还要帮他到什么时候?”周宜质问道。
“你哥说了,你要是不帮这个忙,就要和你断亲!”郑红莲看周宜还不退步,威胁道。
周宜闻言把手机放在胸口,深呼吸,缓了口气,攥着手机的手有点抖,“断就断吧……”
“乖,我的闺女啊,你这是不要你妈了?”郑红莲没想到周宜会这样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闺女,我过年过节回去看看你。你要是也和我哥一样,要跟我断亲,我也接受。反正,我在这里的死活你们谁都不在乎……”周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如果原生家庭连最后一丝血脉亲情都要收走,漂泊了这么久的她,也并非不能活下去。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就别再叫我妈!”郑红莲没想到一向懂事的周宜,竟然如此不听话,身为家长的权威被撕碎,理智消失,登时不可理喻起来。
周宜挂了电话,蹲在楼梯拐角,闷声哭得撕心裂肺。这份纠缠了三十多年的亲情,终于被这样斩断。她恼恨自己的薄情寡义,却知道,如果妥协,她就会被扯进永远都跳不出来的深渊。
也不知哭了多久,周宜起身时,双腿已经麻木,扶着墙站起来,又拍了拍脸颊,想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自然。
拉开防火门,就看到两条长腿站在防火门口,周宜抬起头,对上了李准担忧的目光。
伸手把周宜搂在怀里,“没事,周宜,没事,以后你还有我,还有我。”
周宜不知道李准在门口站了多久,但很显然,不想让他听到的,他都听到了。
趴在他怀里又默默流起了眼泪,“嗯,谢谢你李准,谢谢你这个时候在我身边。”
一颗注定流浪的心,在李准这里找到了暂时的栖息地,周宜窝在沙发里,看李准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心渐渐得到了平复。
李准没有问太多,尽管他心里不满了一下午。当听到她对自己哥哥介绍他只是“朋友”时,他是生气的,是伤心的,是失落的。听到她到家门口的脚步声后,又走远,他默默跟了出来。
他听她一直在哭,哭着说“妈,我知道你不容易;”“妈,你多休息。”“妈,我会定期给你打生活费。”“妈,你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我……”“你要是也和我哥一样,要跟我断亲,我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