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大概可以想到娄东峰的心情。
毕竟这三周来,如此多尴尬又无法自控的事情,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
娄父听到弟弟没事,赶紧抬着人,把他拖进一楼的客房里休息,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家里面又来了两个人,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江沅报警过来处理的。
周夏没想到这还真的和玄学搭边。
他在记录整个事情的经过时,也忍不住多看了姚成周两眼,后者正求着管理处的人,说自己没有进道观,就是个无业游民,然而管理处的人压根就没有理他。
“这人我们就带回去了,后续的款项追回之类的流程,周警官会和娄家交接,”玄门管理处这次来的人机灵了很多,特意跟江沅解释了一下,又见她一直拉扯着亡魂,“江道长,那个亡魂……”
一般来说,亡魂也会交给管理处来负责,免得亡魂被有心人利用,但江沅有后台,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一问。
“哦,这个亡魂在地府没有接引成功的亡魂名单里,我让鬼差接回去就行。”
江沅的回答出人意料。
对方愣了一下,“那我这个登记材料上……”
“直接写上就可以。”
江沅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管理处的人听到她的话,心里掀起了汹涌浪涛,玄门上下,哪怕是那些道观的观主,都没有江沅那么大的口气。比如他们超度亡魂,都得提前沐浴焚香,恭恭敬敬地把亡魂送回去。
谁像江沅说的这么随意,让鬼差亲自来接人。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那人脸上越发的恭敬,他意识到以江沅的能力,哪怕没有祝解这个后台,也能凭自己的本事立足。他很庆幸自己先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然像其他人那样,误以为江沅纯靠后台,恐怕还会再惹出事情。
周夏和管理处的人带走了姚成周,两人要回去把案件做登记。
江沅则是受到了娄家人的热情款待,邀请她再帮着看看家里面的风水,尤其是阁楼改如何改动,他们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遍家里进了人却不自知的事情了。
“阁楼不用另做改动。”
风水与气运是相辅相成的,娄蔺语不用说,财气满身,娄家夫妻两也是有福的人,所以他们自身的气运就会让他们在做选择时规避掉影响风水的选项。
娄家风水没有问题。
阁楼的窗户更是一个绝妙的风水相通设计,可以让风水流动起来,如果封死,反而不利。
看娄家人心有余悸的样子,江沅也知道他们害怕,想了想,“阁楼顶部可以悬挂一张镇宅符,保家宅平安,寻常鬼怪也不敢轻易进来,也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不过悬挂用的家宅符比较大,十年轮换一次,所以比寻常的灵符贵,三万一张。”
娄家三人齐齐点头。
他们想到人靠鬼搬运,从阁楼的小窗户钻进来,就觉得离谱!
娄父还咨询了江沅处理这些事情的价格,加上镇宅符,一共十万块钱,他一口气付清。在见识过她的本事后,根本不用想江沅事后不认账的可能性。
江沅收了钱,“镇宅符的符纸需单独准备,我绘制好以后,再给你们送过来。”
“江道长,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过去拿就好,”宁玉连忙说道,“正好,我们也想带着东峰一起,去您的道观拜一拜,去去这段时间的晦气。”
娄父和娄蔺语也这么想。
江沅当然不会拒绝给上清观增加香火的机会,“北郊的上清观,那边只有这一座道观,来之前打我电话就行,这两天我徒孙受了伤,道观里没有人。”
“诶,好的好的。”
宁玉记下地址,又想留江沅吃饭。
江沅看了看时间,距离中午还有一个多小时,拒绝娄家的盛情邀请,也拒绝了他们执意送她出来的念头——
她早上是飘来的,也决定飘到医院去监督徒孙练习。
不过最后,还是娄蔺语把江沅送到了别墅区门口,“今天真是太谢谢江道长了,您今天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娄蔺语说完这话,她身上的财气就自觉地沾染到了江沅身上。
这是散财童子的特色,可以用财气辐照周围的人。
江沅看的分明,刚想要提醒娄蔺语不要随便说这些话,娄蔺语笑得眼睛弯弯,“我从小到大好像都有点运气在身上,祝福过的人,都会有好事发生。小道长救了我,又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我是真心想谢谢您。”
她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
小时候不懂事的事情,经常被人哄着说这些话,说得多了,自己偶尔还会生病,爸妈还特意找了别人来给她算八字。
后来长大了,她就不轻易说这些话了。
但是这会儿跟江沅说的时候,娄蔺语充满了真诚。
“那我也要谢谢你了。”
江沅愣了一下,缓和了语气,“我今天的运气肯定会很好。”
不仅是运气。
她今天的财运也是爆棚。
江沅在娄蔺语回去以后,就飘去医院,半路,她的手机接连响起提示音,是先前玄门管理处的那几笔单子的报酬到了,包括管家的报酬、月老庙每月的供奉,一下子全都打到了上清观的账户。
加起来一共近两百万,修缮道观的钱已经够了。
江沅停留在病房的窗户外,这个点两个纸人鬼已经开始上工,燕文宣和宜景运两人比昨天多了一分狼狈,显然是被它们折腾的不轻,但两人掐诀的手势和速度,都有明显的进步。
尤其是燕文宣,只练一个“叱鬼诀”,此时隐隐行有余力,还有空嘲笑狼狈的宜景运。
江沅也不进去,就在窗户口给燕文宣打电话。
燕文宣给江沅设置了专门的来电铃声,他连忙停下来接电话,“祖师奶奶!”
“嗯。”
江沅应声,“道观的修缮款差不多了,你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过来人修道观。”
等再过段时间,道观的香火会多起来,道观里势必需要再招几个弟子,后者倒也不急,但这段时间正好把道观翻修一下。
“!”
燕文宣先前去管理处登记的时候,对方还说走流程需要两周的时间,没有想到报酬说到就到了。
他当时和工头约定的时间也是在两周后。
“我马上问问。”
燕文宣兴奋的给工头打电话。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声音里都透着浓重的疲惫感,“燕老哥,实在是抱歉的很,这段时间有个工程卡住了,对方说有个地方怎么都不能检验合格,我手底下的人都耗在这里了。”
“如果这个工程完不了,过段时间,我也腾不出人手来修缮道观,过两天,我也是准备来跟你说的。”
燕文宣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结果,对方有过好几个修缮道观的经验,手艺很不错,他连忙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工头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事情说来也有点奇怪,我们工程队的口碑是实打实做出来的,手艺是好的,那家公司备好的材料也是真材实料,这么多年我一看就知道,怪就怪在,打好的桩子地基在检验的时候总出现松动。”
一开始他们也被公司质疑过。
他们还请了懂行的人过来监工,甚至录下了他们打桩的过程,确保从材料到手艺到流程,所有环节都没有问题,就连监工的人都忍不住夸他们工程队的专业性。
验收前,他们甚至每天都会进行检查,保证桩子没有问题,昨天他还熬了个通宵,就专门守着,结果到了早上有人来验收的事后,依然出现了桩子松动的情况。
这地基就是基础,要是松动了,谁也不往上搭建啊,原本预计大半个月就可以完成的活,现在硬是被卡在了基础建设上,按照这个情况,两周以后,他们还是不可能通过验收。
“燕老哥,你看,这会不会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啊。”
还专门挑验收的时候。
工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工地动工前,会专门请人看风水,没有问题才会敢动工,更何况,这可是陆氏集团分公司的项目,出了名的运气好、出工顺利。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问题百出呢?
“……”
燕文宣一下子也没法判断。
他刚想说自己得先过去看看,结果不知不觉间,纸人鬼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的脑门狠狠来了一口。
“啊——”
他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
对方连忙问道,“燕老哥,什么情况!”
燕文宣揉着脑门,想要掐诀喝退纸人鬼,又想跟工头解释,脑子一下子就糊住了,“没事,退!退!不是,我是说我可以……”
“我过去看看。”
江沅出现在燕文宣身后,接过他的手机,跟对方说道,“把工地的地址发过来。”
燕文宣这才勉强掐出一个“叱鬼诀”,喝退了纸人鬼,留出了一点空档,避免下一步就遭受挨打的局面,一旁的宜景运别过头,强行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燕文宣揉了揉脑门。
纸人鬼咬一口虽然疼,但是它不会造成鬼气残留皮肉里的那种持续性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祖师奶奶。”
燕文宣不知道江沅听到了多少,还准备和她说一下刚才的情况。
江沅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问道,“一心无法二用,倘若攻击你们的鬼怪不止一个,手段又层出不穷呢?”
“……”
燕文宣接收批评。
江沅又看向宜景运,“倘若与你斗法的人同时用两种术法呢?或者,有人在你与别人斗法时,暗中偷袭偷袭呢?”
“……”
提起斗法,宜景运也没有幸灾乐祸的笑了。
江沅看着两人很是认同的样子,点了点头,拿出四张符纸,又折出了四个纸人鬼,加了点了障眼法在上面,好让它们的身形并不固定,也无法被清楚地捕捉到。
“回忆回忆这两天刷过的考题,理论需要与实践结合,你们好好练习,我赶下一个场。”
“等等,祖师奶奶,你还……”
没说隐藏的四个纸人鬼有什么用。
然而,燕文宣才出声,江沅就已经飘出百米之外,完全没有给他们讲解使用说明的意思。
宜景运眨眨眼,想起江沅刚才说的那些话,心里生出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他正向跟燕文宣分析这种感觉,没等他说话,原本行动木讷完全按照流程走的纸人鬼,突然冲着他们歪了歪头。
“……”
“它们动了一下?”
燕文宣觉得自己老眼昏花。
宜景运也看到了同样的事情,“是动了,它们……”
纸人鬼肚皮上分别显现出一样的两行字——
“摸鱼交流,间隔缩短五分钟,十五分钟前行一步。”
“!!!”
两人忙不碟打出“叱鬼诀”,不敢再说话。要知道,江沅之前还说纸人鬼半个小时走一步呢,结果十五分钟就动起来了,现在说十五分钟前进一步,岂不是五分钟就要动了?!
这一次,江沅给他们的时间提示却是一分不少。
但两人沉浸在练习中,忘了江沅先前放的四个纸人鬼。
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四个纸人鬼随机出现在各个方位,展开偷袭,它们攻击手段各不一样,有的善于肉搏,有的则用鬼气袭击,甚至还有会阵法……
“啊——”
“嘶——”
“六打二,不讲武德!!!”
两人惨叫连连。
好在江沅提前布下了障眼法,任他们再怎么嚎叫,也不会惊扰到医院其他病房的人,哪怕是有其他人不小心进了病房,也会很快离开,不会发现病房里的情况。
江沅按照工头给的地址,一路飘到了宜市另一边,找了个距离近的点,降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看了看导航,工地就在两百米开外,只要商场边上这条路,走到地再拐个弯就可以到。
这片区域属于近十年来开发的新城区,和老城区是完全不同的拥挤,后者都是老式的楼房,不见几栋高楼,路边还有各色小摊,而新城区却是高楼林立,道路宽阔整洁,群人往来匆忙、快速。
江沅走到工地外,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像是在等人。
她打了工头的电话。
其中一个长相圆润的男人接了电话。
江沅确认是在等自己,挂断后走到他们跟前,“我是上清观的江沅。”
丁黄愣了一下,当时在电话里就听到江沅说了一句话,却没有想到她这么年轻,他忍不住问道,“是燕老哥介绍过来的吗?”
江沅点头。
另一人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丁黄,“头,她这、能行吗?!”
丁黄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但人来都来了,加上燕文宣还是个观主,总不能说觉得对方太年轻了,让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