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歆还在生他的气,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确实被勾起了好奇心,绷着脸,语气凶巴巴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谢准牵她的手回屋,拿了一个黑炭块和一张白纸,握着她的手画图,贴在她耳侧解释。
沈欢歆起先还很认真地听他讲,但他温暖干燥的手掌心贴着她微凉的手背,整个人挨她那么近,很难不让人在意。
沈欢歆被他扰了心神,耳朵冒热气,心不在焉地拿眼角瞅他。
谢准不知何时顿住动作,侧头轻吻她红透的耳廓,与她目光纠缠。
沈欢歆气息一顿,敏锐地察觉出他此刻在打什么坏主意,眼神警惕起来。果然,下一瞬谢准的吻便落到了她唇角处,接着磨蹭到了她的唇瓣。
她应该有些进步,至少会换气了,然而还是会被亲哭。
手指不禁拽住他身上外侧的氅衣,玄青色的布料映衬着她玉指纤细,浅葱色的血管在肌肤下,让人觉得她很脆弱。
沈欢歆仰着脸被动承受谢准的亲吻,浓密的睫毛被沾湿,眼睛一眨落下滴泪珠。她发出呜呜抗议的声音,泪眼朦胧,却装作很凶地瞪他。
谢准松开她的唇,给她擦擦泪,还将人圈在怀里。
沈欢歆想从他怀中逃开,谢准不让,手掌压了压她的后脖颈,安抚:“我不动你。”
她还拽着他的衣服,闻言哼了一声,“你刚刚到我哥哥那里干什么去了?”
方才用煤炭画画弄脏了手,谢准牵她去洗手,边道:“谈辞职的事。”
“辞职?”沈欢歆愣了下,随即好似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哦了声,转脸看着为她洗手的恶鬼,道:“我道你昨夜里为何那么欺负我,原来是在仕途上丢了官受了气!你这男人没有别的本事,此前不过是个二品官,我都还没怎么嫌弃你丢脸,你倒好,你就是拿我出气,你这可恨的恶鬼!”
谢准动作一顿,随即挑着眉梢坏笑着蹭过来,蹭她的脸,“公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身上没官,以后靠公主养,就是公主的小白脸,吃公主的软饭,求公主疼疼我。”
沈欢歆觉得他嬉皮笑脸,真讨人厌,还蹭她,真像只粘人的狗,她推他的头,就红着脸骂他:“你这坏狗走开!”
第99章
“年关将近, 各部忙得团团转,你偏这个时候自请退职,真有这么好的事吗?”
谢准昔日“同僚”孙统领前来沈府述事,正待离府时, 看见谢准牵着沈欢歆的手从隔壁府中走来。
谢准得意笑道:“这不是刚刚成婚吗?”
孙统领哈哈笑了两声, “好好, 恭喜恭喜!”
沈欢歆看见陌生人有些害羞, 想将被他牵着的手抽回来,没有抽动, 反倒被他握得更紧了。
孙统领对沈欢歆问礼后, 又连连道了几声恭喜,便离去了, 赶着回家找自家妻儿。
沈欢歆转脸认真瞅身边的人。
谢准看她:“怎么了?”
“你这两天表现不错, 我在想还要不要教训你。”她就很乖很呆地全都招了,还一脸认真的模样。
沈欢歆很满意他, 这两日这恶鬼都没动她,他身上暖和, 对她这种畏寒的人说,是个不错的夜间火炉, 他抱着她给她当火炉,还会给她揉揉腰,伺候她, 没磨着她做那种讨厌又累人的事情。
“你想怎么教训我?”谢准好笑着问。
沈欢歆板着脸, 藏在兜帽中的脸蛋漂亮极了, 脸颊红红地说:“你当我是傻瓜吗?我才不会将怎么教训你的法子告诉你。日后你表现得好点, 若你敢欺负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青玥, 李珞,沈章还有叶芙兰等在沈府门前,沈欢歆没话说完,看见人便撒开谢准的手,提着裙跑过去。
“走不了几步路,怎么还出来等了?”
叶芙兰笑道:“好歹是回门日啊…你慢点跑,都说了没几步路,你跑那么急做什么?”
她说着牵住沈欢歆的手,往家里走。谢准跟在沈欢歆后面看着她,两人径直去了沈老夫人的院子里。女帝与摄政王也等在屋里。
屋里烧着炭,熏香缭绕,很暖和,沈欢歆便脱了斗篷,交给金风拿着,自己则和谢准一起拜过父母和祖母。
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端量片刻,看她嘴角含笑,脸色红润,道:“你在那边住得习不习惯?人够不够用?天气越来越冷,你身子骨弱,我就怕你受了凉,”她摸着孙女的手,笑着说,“往年这时候你总是手脚冰凉,今年倒挺暖和的。”
沈欢歆红了红脸,她方才可一直被谢准牵着手,她是不知道他怎么长的,身上每一处都那么灼人,被他抱着睡觉,滋养得她寒症都减轻了不少。
她回答祖母的话,说住得习惯,人够用,也挺暖和。
那边的屋子和她在沈府闺房的布置一模一样,身边也都是熟悉的人伺候,就是多了一只粘人的恶鬼。
“还有几天就过年,你们两个不如在这里住下来,我和你母亲处理完朝中的事务,也不回皇宫了,年前都待在家里,咱们一家人便在这里过年罢。”
这也没什么不好,沈欢歆便点点头,看向谢准,“你说呢?”
谢准笑道:“听你的。”
*
沈欢歆拿了个拨浪鼓,坐在小侄儿摇篮前逗弄他。
小孩半岁多点,已经学会翻身起坐了。但他不看拨浪鼓,坐在小床上,抬着脸,乌溜溜的大眼珠子只盯着沈欢歆看。
拨浪鼓引不起小孩的兴趣,沈欢歆自己却玩上瘾了。小孩见她不看他却看拨浪鼓,张嘴干嚎起来,待她听见动静又看过去,小孩就不哭了。
“诶哟真机灵,还知道装哭惹人注意。”沈老夫人现在可喜欢这小孩,见状便忍不住将他抱过来逗弄。
叶芙兰对沈欢歆说道:“这孩子是真喜欢你…等他什么时候长成才了,我和沈章就有时间了,学你和谢准去度什么……”
“哦哦,叫做度蜜什么月。”沈欢歆接过她的话。
那恶鬼卸职,原是为了和她出去玩的。
叶芙兰笑道:“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决定好去哪里了么?”
沈欢歆:“等到天气暖和了,我前几个月随爹娘离京走了两个月,去的地方不多,但真让我长见识,这一遭我要同他去没去过的地方转一转。表妹和李珞也是决定开春之后离京,届时我们又能顺一段路……”
她的母亲也笑道:“你这回出远门,记得时常给家里写信。”
沈欢歆乖巧点头。
她看了看巧笑嫣然的嫂嫂,含饴弄孙的祖母,威严却慈爱的娘亲,得偿所愿的表妹,眉眼舒展开。
沈欢歆又转头看向客厅,屋外照进来的明朗光线,掠过浮在半空中的轻薄烟雾,落在她的眉梢,她看见李珞有所作为,兄长依旧意气风发,父亲露出沉稳儒和的笑容……
她转着眼眸,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朝她走来的谢准身上。
寸寸光影,缓缓浮动,他墨黑深邃的眼底清晰地映照出她的身影。
谢准端着一碗温好的酒,酒水在光线的折射下,透出些潋滟。
她双手捧住他盛酒的碗,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谢准问道:“在想什么?”
沈欢歆抬起脸,咽下酒水,抿住泛起水光的唇,歪头盯他须臾,很乖巧地说:“想你。”
谢准呼吸一窒,忽然想吻她。
*
小夫妻直到年前都要在沈家住下了。
谢准虽然已经确定要卸职,但差事还没交接完,今日下午便去了官衙一趟。
回来时天光昏暗,沈欢歆屋里也没点着灯,一推门,酒香扑鼻。
钱妈妈手捧着根蜡烛走近,悄声道:“便是姑爷今儿晌午温好的酒,姑娘觉得好喝,多饮了几杯。她平日里体寒,虽然酒量小容易醉,但喝了暖身,便会让她多喝几杯。”
谢准嗯了声,提步朝内帷走去。直到身上从外带来的寒意全部消散,他才脱衣躺进去。
沈欢歆迷糊间察觉到自己的火炉来了,便翻身缩进去。谢准抚着她的后背,吻了吻她的发顶心,伴着她的呼吸声安然睡下。
夜半时,月辉入窗来。
怀里的人一旦有动静,谢准立时能察觉。
他闭着眼,好整以暇等等看她要干什么。
直到她的腿跨过来,一个带着绵甜酒香的吻落在他的嘴角。
沈欢歆的双手撑在他胸口的肌肉上,谢准睁眼,就见她眸光湿润又懵懂地看过来。
雪肤桃腮,显然还是一副醉态。
长指搭上她的腰,谢准嘶哑着声说:“……以后少喝酒,觉得冷了就来找我。”
沈欢歆嫌弃地往后看了两眼,小声嘀咕了句“丑东西”,又转过头来红着脸吩咐他:“你这恶鬼快点起来伺候我。”
谢准撑起上半身,双手握住她的软腰。
他俯首与她额头相抵,发丝自肩头滑落,扫在她的耳畔。
沈欢歆被他幽深的双眼盯住,听他低喃道:“好,我这就伺候你。”
她过了会儿不觉得冷了,从鬓角到侧颈,满是细密的汗珠,乌黑的发缕缠绕着贴住雪白光滑的脊背。
谢准抚过她的蝴蝶骨,便觉手心被濡湿了一片。
沈欢歆圈着他的脖子,止不住地细声哭吟。
谢准让她转过身去,沈欢歆哭着说不要。他竟然不听,箍住她的腰肢让她翻身,低声哄着她,而后更加炙密的吻落于她的后颈。
沈欢歆翌日醒来想起这事气得不行,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想办法教训一下恶鬼,让他日后不敢欺负她才好……至少在她告饶时,他能让让她。
她接连几日不给谢准好脸色看,直到除夕那日,荆四娘和她家厨子来沈府送面食。
沈欢歆好几日都在琢磨,这日见着荆四娘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那荆四娘告退离去时,她趁谢准不注意,偷偷跑去拦住她。
“公主有事?”荆四娘问。
沈欢歆紧张兮兮地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眼那厨子,荆四娘了然,让厨子先走。
沈欢歆呼出一口气,冲荆四娘招招手,示意她侧耳倾听,荆四娘顺了她,然而听沈欢歆嘀咕完后,她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扶着门框肩膀抖动不停。
“嘘,嘘,别笑别笑!荆大姐有没有办法?你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吧!”沈欢歆生怕别人听见她做坏事,忙冲着笑不停的荆四娘嘘声。
荆四娘抹了把眼角的泪,过了会儿,总归笑得不是那么厉害了。她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对她道:“说来真巧,我今日正好研制出这样一种药,能帮助公主的,便是这……”
沈欢歆听她说着使用方法,连连点头。
末了,她又认真想了想,谨慎问道:“有、有毒么?可会伤害人的身体?”
荆四娘笃定道:“不会。”
沈欢歆再三确认:“真的吗?”
“公主若担心,不如在这之前自己试一试。且看…”荆四娘说着,打开药瓶,倒出两滴药水,往自己的手腕涂抹,“无色无毒,断然不会伤害人体。”
沈欢歆脸蛋有些红,结巴着问:“那会不会让那那个东西变坏?”
她只是想小小教训一下恶鬼,并不想把那东西彻底弄坏。
荆四娘差点又笑出声,忙止住笑意,摇头:“不会不会,公主放心!”
“那便好那便好……”沈欢歆喃喃,“荆大姐,真的有用吗?”
荆四娘意味深长地笑:“公主若觉得快活了,那便是有用的。”
能教训那恶鬼,她当然快活了!
送走荆四娘后,沈欢歆喜滋滋地将小药瓶放好到怀里。
她觉得自己变得聪明了,她肯定是打不过恶鬼的,那么不可力敌,只好智取。
不过她虽有智取的心思,却忽略了自己的智商…
沈欢歆有些得意地扬起嘴角,仿佛已经看到她转败为胜,恶鬼跪地求饶的画面。
她高昂着头转过身,未妨与谢准对上了视线,他靠在一旁的墙上,曲着一条长腿,双臂抱胸,凤眸微眯地看过来。
她吓得忙低下头。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将她的计谋听去了多少?
这恶鬼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毕竟她要对他做坏事。
不能怪她心虚。
谢准走过来,掐掐她的脸蛋,“你方才在同荆四娘说什么?”
啊,原来他没听见。
那就好那就好。
沈欢歆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被他摸了脸蛋也不恼,反而抬起脸对他讨好地甜笑,只是眼珠心虚地转来转去,不敢与他对上视线,嗓音柔软,夹着音七转八拐地唤了声:“夫君。”
谢准眉心狠狠一跳。
这笨蛋好几天不给他好脸色瞧,这会儿瞧着多无辜啊。
她要干坏事,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谢准不打算去问荆四娘,他想看看她使什么计谋。
如果是美人计,那他肯定将计就计,主动上套。
又是一个除夕夜,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年夜饭。
沈欢歆心里装着事情,耐不住守岁,同爹娘祖母告退后,便提早回了房屋。
回屋之前她特地吩咐了谢准一句,让他不许那么快回屋。
谢准当时表面上应下了,轻易让笨蛋放松了警惕,看着她小跑着回屋房。
沈欢歆已经迫不及待看恶鬼向她求饶的模样,决定今晚就试一试荆四娘给她那凭小药剂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