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意味不明笑了笑，道：“看来岛主看真是料事如神呐。”
不管是顾染音，还是黎笙笙，只要是关于他们的事，通通都了如指掌。
"哈哈，莫小友谬赞了"，衍无道人谦虚地摆了摆手，然后催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快点动身吧，莫要再耽误功夫了。”
莫萱面不改色：“岛主说的是。”
一行人前往渡口，莫萱坠在最后面，眼睛牢牢盯着那位岛主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莫萱与前面的那帮人拉开一段距离，久未出声的系统才敢开口。
它悻悻问：【宿主啊，你……不会真的不相信他吧？】
知道它口中的他是谁，莫萱淡笑一声，道：“当然……”
话落，系统心头一紧。
紧接着，莫萱又道：“不是啦。”
【……】系统一下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地埋怨道：【那你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凶啊，还伤了他。】
莫萱双臂环胸，得意洋洋勾唇道：“嘿嘿，我演得还不错吧。”
系统懵逼：【啊？】
听它语气不善，莫萱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道：“我要是不演得凶一点，其他人怎么会相信我是真的要他走啊，再说了，我不凶一点，师尊也不会老老实实走的。”
那老头子看着仙风道骨还挺厉害的，顾染音要是不走，被那老头子伤着了怎么办，就凭她这棵小趴菜，根本就护不住他。
“再说了，那个术法只是看上去唬人，实际打上去根本不疼哒。”莫萱笑道：“我虽然拿剑指着师尊让他走，但我也不可能真的用剑伤着他。”
“我聪明着呢”，莫萱仰起下巴尖尖，美滋滋道：
“施法的时候怕被那老头子看出来我不是认真的，我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但只要打出去的时候把九成的力道收回来就行。”
啧，不得不说，她真牛逼，修真界简直应该欠她一座奥斯卡，莫萱心满意足地想。
系统有些不敢置信道：【收回来？那不就伤到你自己了吗？】
莫萱摆摆手，随意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无所谓道：“放心吧，我自己使的招数，我心里有数。”
系统暗戳戳试探：【你就那么信任他呀？】
莫萱轻哼一声：“那当然，我这人看人眼光很准的好吧。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心里门儿清。”
她现在别的不想，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衍无道人那么熟悉。
他们分明从未见过。
一行人在渡口处与黎笙笙他们汇合，黎笙笙酒醉刚醒就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顾不上自己脑袋疼，一个劲儿地安慰莫萱，最后还是姬衡把她拉走，这才作罢。
月色如钩，四野静谧。
一轮鎏银镶玉的飞舟之上，一身霜白雪衣，清隽出尘的美人端坐在玉石案榻边。
“事情办得如何了。”轻抿了口瓷杯里的清茶，顾染音阖上了盖子，眸色淡淡扫向跪地之人。
自从那一掌后，顾染音便清楚莫萱心底是怎么想的，刚好他也有别的要事不方便在她眼前多说，于是便顺了她的意，提前离开。
和莫萱分开后，他并未离开太远，而是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偷偷跟了他们三天。
毕竟那老道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虽然他还不知这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但肯定跟上天庭那帮老东西脱不了干系。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他现在问的这件事。
“有眉目了，跟您猜测的一样。”虽然事情办成了，但朝云的面色却不见好，反倒愈发苍白。
“……”
目光飘向窗柩边的一株被雨雪打湿的玉兰，顾染音笑了笑，这笑有点苦涩，又带着满足。
毕竟他想要的东西就要到手了，虽然要付出点小代价，但一想到是为了那人，那一切就都值了。
＊
出了蓬莱，一行人乘了三日飞舟，这才抵达魔界，到地方后徒步而行，以免打草惊蛇。
外界时间过得很快，在蓬莱不过待了短短两日，外边儿便已经入了冬，大雪纷纷扬扬盖了满地，就连魔界也不例外。
那些魔物看着厉害吓人，说白了就跟动物一样，到时候了还是得冬眠，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可能是见到的次数太多了，已经脱敏了，再次看见那道熟悉的森森洞口时，莫萱反倒无甚感觉。
一到地方，衍无道人便蹲下身子，探手拨弄了两下崖边的怪石。
他叹道：“这石头质硬，怨煞之气重极，想要直接取出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莫萱双臂环胸，冷冷扫他一眼：“我们该怎么做？”
二人一蹲一站，泾渭分明。
明明说的是普普通通的话，可姜芙儿莫名就觉着这话里夹枪带棒的。
她自己的小师妹自己清楚，莫萱不会无缘无故对人这般无礼，除非那人是什么十恶不赦欺男霸女的混蛋。
可她看衍无道人也不像这种人呐。
姜芙儿摇头不解。
在她困惑的功夫，衍无道人已经提到了解决问题的法子。
他神色淡淡道：“魔石难取，强拆魔石需得摆阵，阵眼必须要两个人坐阵，而阵内阴气重，所以这两个人还须得是女子，并且阵眼处所需承受的压力极大，稍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
话落，众人皆面色凝重，毕竟没有人愿意推自己的同伴涉险，他们都宁可是自己去。
半晌，见无人回应，衍无道人轻笑一声：“法子便只有这么个法子，诸位小友意下如何？”
这话说的，不就是硬逼着他们下决定么。
莫萱掀起眼皮，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还等什么呢。”
听她答应，衍无道人眼神闪烁一瞬，随即手掌一挥，爽朗道：“好！莫小友如此痛快，那老夫便列阵了！”
说罢，他振袖一挥，天际便凭空出现一道四四方方，散发着耀目金光的大阵来，阵眼嵌着一道漆黑幽暗的漩涡，看着无端渗人。
姜芙儿先前护送预神骨奔波许久，可能体力跟不上，几人合计了一下，还是莫萱跟黎笙笙一同去。
莫萱见那老道离得远，又有人看着，料他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便放心入了阵。
大阵横亘与万魔窟的正上方，呈四方形，众人悬浮其上，每角各有一人坐阵，而正中央莫萱和黎笙笙相对盘坐，呈太极轮转之势。
强烈的冲力不断侵袭而来，但众人丝毫不敢挪动，随着大阵扩散，地面上的魔石肉眼可见地松动。
狂风呼啸间，一块巨石蓦地拔地而起，莫萱脸上刚挂上喜意，怎料下一秒异变突生，胸前兀地遭受一击，她根本没反应过来，便被掀翻了下去。
“黎……笙笙？”
身体失重坠落之际，莫萱望着眼前女子纯良清冷的面孔越来越远，眼神里尽是不敢置信。
但眼下不是惊愕的时候，莫萱刚想用灵力稳定身形，谁料上方之人远远又是一掌。
此情此景之下，莫萱过于狼狈慌乱，以至于她没发现清冷少女的眼瞳中早已溢满猩红，已然一幅魔化的模样，一看就是被有心之人操控所致。
“呃——”魔气伴随着掌风击中胸膛时，莫萱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身体随着冲力直流而下。
方才承担了阵眼的几乎全部的压力，莫萱本就无力，也就是这个瞬间，魔窟中央骤然暴起一阵狂躁的强流，偌大的引力吞噬而来。
就连赤金剑也无能为力，只能任凭她不断下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下完重手意识不清的红瞳女子被人猛地一掌掀开，继而，一道清隽雪白的身影随着莫萱坠落的方向奋力飞去。
凛冬已至，漫天细雪纷飞，而那道素白的身影，几乎与这广阔的天地融为一色，可他那股不顾一切的劲头，却让这道身影耀眼至极，动人至极。
身体不断坠落，胸口疼得要命，莫萱嘴角溢着血，视线都是模糊的，时不时有雪片化在眼缝里，酸涩难耐，按理来说她应该什么也看不清才对。
可她就是清楚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朝她飞奔而来。
哪怕狂风阵阵，白皙的脸颊被风刃刮了数道口子，他的眉眼依旧清隽好看，如初见时一般。
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莫萱干涩嘴唇翕动，低声喃喃道：
“师……尊……”
下一秒，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清沉温热的喟叹：
“我在。”
莫萱安心地闭上了眼。
真好啊。
第62章 沈绝
◎这次，你可要等等我啊……◎
皓空之中, 两道单薄的身影相拥着一同坠落，他们彼此交织相融，像是谁也插不进去，直直陷入深渊之中。
另一边黎笙笙终于从混沌之中醒来, 顾染音那一掌不但把她打伤了, 同时也把她打清醒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不管不顾托着受伤的身体爬到悬崖边，可早就不见二人身影, 天地苍茫，纷飞细雪甫一落入深渊, 便骤然消散，仿佛他们也像这落雪一样陷入无边虚无, 再也回不来了。
黎笙笙不敢置信瞪大双眼, 下一秒不可自抑地扯着嗓子大喊：“萱萱——”
她叫得凄厉, 仿佛毕生的力气都要用在这里, 到最后连嗓子都喊哑了，半个身子都悬在崖边, 看的众人心惊胆战，还是姬衡忍者被法阵反噬的疼痛，上前拦住了她, 这才把人拉了回来。
深渊之下, 罡风呼啸而过，不断在二人身上割下深深浅浅的口子。
顾染音一路紧紧拥着双眸紧闭的少女, 尽力护住她, 刀口大部分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二人不知沉了多久, 直到某一个瞬间, 顾染音面色蓦地一顿。
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温暖的灵力波动，他笑了笑，低头最后看了眼怀中安然沉睡的少女，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无比的吻，随后眸光一沉，反手将人用力推开。
察觉到身体异样，身旁的那道温暖骤然离去，莫萱猛地睁开眼，懵懂地看向眼前离她原来越远之人
男人一身淡白雪衣飘散在风中，视线相对时，看向她的目光温柔而决绝，他薄红唇瓣翕动，好像在低语些什么，耳畔风声阵阵，莫萱根本就听不清。
但她能看得出来，他双手间的动作明显是在结印。
莫萱起先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但随着阵法慢慢展开，一个荒谬不安的想法蓦地窜入脑海。
那阵法过于刺目，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但莫萱还是努力绷紧视线，直到阵成的那一瞬，金光大开。
“嘭！”
莫萱猛然受到一阵偌大冲击，瘀血卡在嗓子里，她几乎张不开口，拼尽全力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白色身影，像只残破的风筝一样坠落。
她伸手奋力一抓，却没碰到他一角残衣。
视线里的男人越来越远，可他清隽面容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男人唇瓣缓缓翕动，莫萱看清楚了，他说的是——
“萱儿，别怕。”
恐惧害怕至极，便连喉口的血液都抑制不住地往外流淌，眼珠不知何时布满血丝，猩红无比。
无垠深渊里，在数不清的哭喊和哀嚎中，少女目眦欲裂，嗓子里终于扯出凄厉嘶哑的一声叫喊：
“不要——！！！”
“.........”
深渊里的所有魔音停滞一瞬，仿佛都被这一声声嘶力竭震慑住。
莫萱喊完，整个身体都虚脱了，随即脑袋一痛，陷入一片昏沉的黑暗之中。
料峭洞口最上方处，鹤发童颜的男人垂眸望去，直到亲眼见到二人被深渊彻底吞噬，方才冷冷收回视线。
但凡坠入这万魔窟下之人，必会受千刀万剐之痛，毫无生还的可能，就连神族也不例外。
神躯被窟底万魔怨煞之气炼化后，只消三日，神格便会彻底灰飞烟灭。
自此，世间再无此神！
思及此处，男人嗓子里溢出一声冷笑。
碍事的人终于死透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碍眼。
“重明啊重明，你可不要怪罪老夫。”
毕竟，这是你应得的啊。
众人视线里，“衍无道人”嘴角挂着森冷的笑，眼眸也发沉，丝毫不见方才那幅平易近人的模样。
黎笙笙还呕着血，躺在姬衡怀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血色褪去，眼睛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姜芙儿和殷雪灼二人也拖着伤重的躯体围了上去。
此时此刻，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是坏人，黎笙笙方才的异常举动，估摸着也是被这人给控制了，这混蛋当真可恨！
可他们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众人只能沉着脸色，按兵不动，哪怕心里早已经把这个王八蛋活刮了千遍万遍。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之际，平地忽地掀起一阵飓风，随即一道高大结实的身影蓦地凭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男人身穿金盔银甲，乍一看稳重老实，但只要一对上那双精明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人刚一出现，就对着那混蛋尊敬地跪了下来，脑袋埋得低低的，姿态放得很低。
李炎俯首认真道：“禀告神君，事情已经办妥，您可还有何吩咐。”
“不错”，“衍无道人”没什么表情地笑了声：“这次你做的很好，回去本座必有重赏。”
话落，李炎抬起头，膝盖跪着往前挪了挪，笑着谄媚道：“不敢当，能为神君效忠是属下莫大的荣幸。”
“......”
好话说完不见人回应，李炎也摸不清自己拍马屁有没有拍到点子上，毕竟这位心思实在是重，还总是阴晴不定，他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就给得罪了。
慌乱之际，李炎余光扫见那帮凡人，忽地福至心灵道：“神君，那这帮人要不要属下帮您处理了？”
见他还是不答，李炎脑门上冷汗都下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您放心，属下一定给您办得干干净净的，您看......”
听他这么说，男人视线终于落在众人身上，冰凉又无情，像是在看几具早就死透的尸体。
就在所有人头皮发麻，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时，半晌，四人只见“衍无道人”冷淡地撇开视线，随即高傲地挥了挥手，轻飘飘道：
“罢了，一群蝼蚁而已，吾等动手倒失了身份。”
“是是是，您说的是！”李炎奉承道。
随后二人又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看都没看剩下的人一眼
等他们真正消失在视野里，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原地的四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认真商议一阵，最终得出了结论。
他们实力还是过于低微，这事情太大，已经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了，得立刻回城去找掌门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