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车厢内的气压低得可怕。
颜荔在脑海里想了一遍自己有没有哪儿得罪这位祖宗。
可想来想去,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干脆作罢,默默地坐着。
一路上,颜荔不敢找话题跟他说话,男人也没有主动说话。
就这样,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很快到达她们住的小区,颜荔背着颜言下车。
“再……”颜荔转身,作势摆手说再见,眼前突然闪过一抹车影。
她细眼一看,男人的车已经在她眼前扬长而去。
“……”
这人的气……
怎么气了一天都还没消啊!
-
为了还债,除了去拳馆处理财务工作、一星期给江倾韫上五节钢琴课之外,颜荔平时也在找兼职做。
她有时候是在网上接一些公司的账单来做,有时候是去外面派传单,有时候去做一些手工。
凡是她会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个遍。
五百万,以十年为期限,折算下来每个月需要还差不多四万两千块钱。
这对于她目前来说,无疑是一笔很大的款项。
距离上次贷款下来已经过去一个月,颜荔算了算,不出问题的话,这个月她就要开始向拳馆还贷款了。
只是奇怪的是,当初贷款合同上明明写着还款日期是每个月的二十号,可为什么这个月的二十号都过去了,她银行卡里预存还款的钱还没被扣走呢?
今天是工作日,颜荔处理完拳馆的账单后,走出办公室。
她打算找张禀来问问。
但问了一圈,发现张禀没在拳馆,朵觅也没在。
没办法,她只好选择去问骆战。
只是不知道他昨天的气消了没有。
要是没消,她这不是撞到他枪口上吗?
颜荔走到他经常打拳的训练室,发现他没在,只有几位学员在练习打拳。
她正打算退出训练室,突然“砰”的一声,擂台上的那个陪练就被学员打倒在地。
陪练的脸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抬起脸时,鼻血淌了一地。
颜荔被吓了一跳,急忙跑上去,把那陪练扶起来:“你没事吧?”
近距离看了,颜荔才发现这陪练很面生。
问了旁边的学员,才知道是新来的陪练。
对方是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模样秀气白净,个子很高,只是比较瘦。
估计是第一次当陪练,一下子被打懵了,头晕目眩下紧紧抓着颜荔的手不松。
“你鼻血流了很多,需要止血吗?”颜荔生怕他在拳馆出事,影响了骆战的名声,连忙扶他下擂台,并跑去办公室,把医药箱提过来。
颜荔给他做好止血,并给他青肿的脸擦了点药。
男生坐了一会儿缓过来了,视线也逐渐清明。
他一抬眼,就对上颜荔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愣。
男生那张脸在可见速度中红了,心脏在砰砰乱跳。
“我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吗?”男生看痴了,怔怔地开口。
颜荔没察觉出他的异样,给他擦好药后,便后退几步,收拾医药箱。
“颜荔,我是这儿的财务。”颜荔头也没抬,叮嘱,“伤口不重,你不要碰水,好好堵住鼻子,别让它流出太多血。”
见她要走,男生猛地抓住她的手:“我叫谢滨,我能不能要你的微……”信。
话还没说完,他感觉有人锢住他的手,往后一拐。
谢滨疼得哇哇叫:“啊——疼疼疼!”
侧眼看去,骆战那张阴沉的脸映入他的眼。
“骆老板?!”谢滨立即怂了,闭嘴不敢再喊疼。
“这点伤就喊疼,做什么陪练,借什么钱?!”骆战双眼阴沉可怖,把他的手甩开,声音喝厉。
谢滨心中害怕,也不管自己对不对,连忙道歉,慌不择路地跑了。
“你怎么在这儿?”颜荔走过去。
骆战转身,对上她的眼,咬牙切齿的:“以后不准给他们上药!”
颜荔眉头一皱:“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做的工作。”
颜荔实在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如果陪练在拳馆出事,他也会惹上麻烦。
她之所以给那个陪练上药,只不过是不想让他惹上麻烦而已。
颜荔也气了:“那什么才是我该做的工作?”
男人一愣。
“是白白接受你的钱,白白接受你的好意,还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待在拳馆处理那些账单?”颜荔眼眶一红,倔强地看着他,“骆战,我只是不想让他在拳馆出事,让你惹上麻烦而已!”
骆战神色一紧:“你……”
越想越气,颜荔最后直接骂道——
“你个大头猪!继续生你的气去吧!”
“我再也不管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男人慌了神,伸手想抓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骆战作势追出去,结果跟回来的张禀撞上。
他脚步一顿。
张禀脸色一凝,把邀请函递给他:“ABF私人赛,今晚六点,地址在卓总私人拳馆。”
骆战接过邀请函,看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眼颜荔离开的方向,来不及多想,急步走出训练室:“我的装备准备好了吗?”
张禀提着公文包,迅速跟上:“准备好了,赛服和拳套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准备的。”
“好,我们现在过去。”
“好!”
两人走出拳馆,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两人打开后位车门,迅速上车。
张禀对驾驶座上的林羽喊:“林羽,卓总私人拳馆。”
“好!”林羽立即起擎,调转车头,开往目的地。
-
跟骆战吵架后,颜荔整个下午都在办公室处理工作,没有出去。
她一直在等骆战进来,然而一下午了,也没等来他一个影子。
颜荔越想越气,干脆把办公室的门给反锁了。
下班后,她背着包走出拳馆,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掏出来,看备注,是张禀。
她心头没来由的一慌,迅速接通。
手机里传来张禀焦急又慌乱的声音:“颜荔,不好了!骆战他出事了!”
第37章 让我抱抱
颜荔脸色骤变,挂了电话后撒腿跑去拦车,坐上去。
“师傅,立江市第一人民医院!”
司机见她神色慌张,连忙起擎,顺便安慰她别急。
颜荔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感觉脑子在嗡嗡地响,心跳得飞快,根本听不清司机在说什么。
今天下午她才在拳馆看见他,他还好好的啊!
他怎么会突然出事呢?
一到医院,颜荔飞奔到前台:“你好,请问308病房在哪里?”
护士手指左边方向:“在那边。”
-
病房内。
“这样呢,疼吗?”
医生两手握住骆战的右边臂膀,试探性地扭了扭。
一股钻心的痛感袭来,骆战眉头紧皱,咬肌凸起。
因为过于隐忍,他额头已经冒出细汗。
医生见他还在忍,突然一用力——
绵长的余痛从肩关节传来,骆战咬紧牙关,最后还是没忍住,痛苦地叫了一声。
“我就说嘛。”医生松开他的手。
张禀在旁边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说什么?苏延,你他妈能不能一句话说完?!”
苏延双手环胸,睨他:“张禀,你这是什么态度?”
“……”
“这里是医院!”苏延声音微厉,“在这里,我做主!”
张禀立即认怂,双手合一:“行行行,您牛逼。您快给骆战看看,他手怎么样了呀?”
苏延挑眉,气定神闲道:“断了。”
“断了?!”张禀宛如晴天霹雳,那表情跟听到骆战死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手对于拳手来说,是第二条生命。手断了,无疑是直接断送职业生涯,断送第二条生命。
张禀不敢接受这个结果,吞了吞口水:“等等,等我缓一会儿。”
他缓了一会儿,看着苏延,认真问:“真、真断了?”
苏延点头:“真断了。”
“那怎么办?他会不会死啊?”
“手断而已,死,不至于。”
“那他还能参加比赛吗?”
“手都断了,还参加什么比赛?”说起这个,苏延就生气,转头看向骆战。
许是疼得受不了,男人身体往后靠,靠着床沿闭眼休憩。
苏延看到他这样,就气打不一处来:“骆战,你算算,今年你来我这儿都多少次了?每次受伤都叫我来给你治,我那些医术经验都不知道从你这儿得了多少!”
闻言,男人嗤笑了声,眼皮微掀,睨他,笑得吊儿郎当的:“这不是得来关照关照一下您吗?这不更好,你经验多了,医术不就进步飞速?这也是造福我们全人类。”
“滚。”
“……”
苏延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骨科医生,擅长骨科,年仅二十八,已是医学博士、教授和第一人民医院的骨科主任医师,发表相关学术研究的论文几十篇,开创骨科临床医学CG精密手术技术,获得世界级专项专利,缓解了众多受骨病折磨病人的病痛。
骆战笑了声,笑完,严肃问:“还能恢复吗?”
苏延眉头一蹙:“能是能,但你韧带断了,加上你职业特殊,想要达到上赛场的恢复程度,后续每天都必须做康复训练。”
骆战这次受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韧带断了,整条右边臂膀都断了,韧带和筋带受损严重,需要打石膏,恢复后还得做恢复训练。
以前他每次受伤就来找他,但大多都只是一些小毛病,弄个石膏什么的,也就很快就好了。
但这次,骆战需要恢复的时间很长。
骆战听懂对方的意思,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闭上眼。
“李速单那小子就是阴险!如果不是他故意违规,耍阴招,你也不会下他的套,手也不会断!”旁边的林羽愤愤然地嘟囔着,“等老子下次看见他,一定非揍他一顿不可!”
骆战嗤笑了声:“平时多努力,就以你现在的拳法,都不够对方一拳打的。”
“……”
张禀凝眉,想想就替骆战感到不值。
他看向病床上的男人,语气埋怨:“如果不是因为你给颜荔还了那五百万,让她脱离被追债的苦海,你也不至于为了钱去参加什么私人赛制,把自己的手给弄断了。”
男人脸色一沉,睁开眼,声音里透着严厉和警告:“张禀,够了啊。”
张禀不依不饶:“我说的不对吗?如果不是因为替她还债,你也不会缺钱,不缺钱你会去参加那私人赛制吗?不去参加,你会受伤吗?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她知道什么?我都替你感到不值!!”
几人说话间,林羽无意间转头看向门口。
他身体猛地一顿,惊诧:“颜荔?”
颜荔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脸色难看,透着一丝苍白。
林羽急忙用胳膊肘撞了撞张禀,提醒他不要说了。
几人身形一顿,纷纷看了过去。
看样子,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全被她听到了。
张禀脸色一阵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个……颜荔,我不是说你啊,我只是……”
林羽拽住张禀的衣服,示意他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干脆把他拽出病房。
苏延正在给骆战打石膏,闻言,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颜荔。
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身形高挑削瘦,一头乌黑长发,五官精致小巧,那双杏眼圆润,眼尾微翘,即使脸色苍白,仍然不掩绝色气质。
难怪骆战为对方付出这么多。
苏延把剩余的纱布递给旁边的护士,叮嘱:“受伤的手在康复之前,不能做剧烈运动,以免伤情加重,我们就先出去了。”
骆战点点头。
苏延领着护士出去了。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颜荔走过去,站在床边,双眼紧紧地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
他们刚才说的话,她全听见了。
原来拳馆这么久不扣她的款,是因为拳馆那次贷款并没有下来,而她还的那五百万,是骆战拿自己的钱给她还上的。
心中有很多疑问,她很想问,但话一出,只剩下关心。
她的声音微颤:“很、很严重吗?”
骆战知道她在担心,故作轻松道:“不算严重,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话一落,颜荔那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下来。
怎么可能不严重?
对于普通人来说,手断了,能接回去,能康复,然而对于他这个专业拳手来说,即使康复,也需要康复到完全能达到上擂台比赛的程度。
康复的时间很长,也不是一件易事。
骆战紧盯她落泪的小脸,叹了一声:“你过来。”
“?”颜荔连忙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骆战抬手没受伤的左手,抓起她的手,捏了捏。
触感绵软,是能让他心头一颤的感觉。
男人的指腹在她手背无意识地来回摩擦,对上她的眼:“确实有点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手吗?还是身体?”颜荔眼神一慌,作势要检查他的身体。
骆战摁住她乱摸的手,呼吸一沉,似在隐忍什么,整个眸子酝着火热的欲望。
他声音一出,才知有多喑哑:“不是手,是身体。”
她以为他受了什么内伤,想跑出去叫医生,被他用力一拽。
身体一阵旋转,她跌进他怀里,腰间压上他那只大手。
他把脑袋埋进她颈窝,女孩儿发上的洗发水馨香扑鼻而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薄唇压低,抵在她的脖颈上。
颜荔最敏感的地方是脖子,他唇一抵在上面,她整个身体随之一颤。
她明显感觉男人的体温在身高,意识到什么,不敢再动。
颜荔任由他抱着,糯糯出声:“你身体不舒服,真、真的不需要叫医生吗?”
男人喑哑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不用。”
“那我怎么做,才能缓解你的难受?”
男人嗤笑了声,声音里带着逗弄:“你把眼泪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