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让人扼腕啊,她唾手可得的,可能是别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听苏秀这么一说,小姨仔细端详了一下杨泽深的脸,拍手惊呼,“哎哟,我就说嘛……上次见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小杨像极了那个谁,演成浩飞的那个!《红沙》的男主角……”
她琢磨了一会儿,终于回想起了名字:“阳绅!”
众人皆把视线投在杨泽深谦和的笑脸上,成为视线焦点的他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淡定:“公司里常有人这么说,挺欣慰的,竟然能和那种公众人物长得相像。”
“连名字都很相近呢……把眼镜摘下来看看?估计会更像。”苏秀眼睛里闪着光,小姨和姨爹因为这句话也撺掇着要杨泽深摘眼镜。
炎祎在一旁噘着嘴,拿出手机搜了搜阳绅的照片。
像吗?一点也不像啊!这么阳光帅气的小哥哥,杨泽深哪里和他像了?
盛情难却,杨泽深无奈想摘下眼镜的时候,杨女士端着两盘凉菜先上了桌。
“什么事这么热闹?”杨女士也想听听。
“哎哟,阿霞,你女儿可厉害了,给你找了个大明星女婿啊……”
小姨扯着嗓子调侃,倒是把叫杨泽深摘眼镜的话题给揭过去了。
杨女士瞧了被小姨一家“围攻”的小杨同志一眼,到底是自家人,开口给未来女婿解围。
“大明星有什么好,这女婿就要找个知冷知热对女儿好的才行,整得那么出名,那么有钱,结果家里空空一人,有什么用啊。”
这次换小姨一家尴尬地收声了,谁都知道郑毅是个脚不沾地四处跑的大忙人,苏秀和郑毅结婚都快六年了,两人的婚姻就像细针落池塘,连个水花都没有。
厨房里还忙不过来,舅舅叫着杨女士去帮忙,这时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
“一定是郑毅来了。”刚见识了杨女士一番绵里藏针回怼小姨的一幕,炎祎高兴得快跳了起来,急着跑去开门。
视线追随着那一蹦一跳的身影一直望到入户花园,杨泽深微微蹙起了眉头,而这一切又都被苏秀看到了眼底。
高傲清冷的苏美人轻轻勾了勾唇角,笑容耐人寻味。
“郑大老板,这么晚才来,是不是应该先双手把赔礼送上啊?”炎祎笑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昨天采购好的客人棉拖递给走进门来的高大男人。
一双漆黑光亮的手工鳄鱼皮鞋在地垫上轻轻跺了两下,郑毅笑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接过棉拖,弯下腰将其摆在面前。
炎祎深呼了口气,急忙打趣,“哎哟,这还没过零点呢,郑大老板行这么大的赔礼,我可受不起啊,使不得,使不得……”
随手一个单子就百万起步的大老板给她拜年,可不是受不起么。
056 开席
郑毅穿鞋的动作一顿,迅速套好后直起挺拔的身子,敲了敲炎祎的脑门。
“长本事了,学会打趣你哥了?”
炎祎皱了皱小鼻子,不服气地哼了一嘴,“是你要给我拜年的,可不是我强求的。”
屋里空调开得很足,郑毅脱了大衣和西装外套挂在手臂,洁白的衬衣上罩着深灰色西装马甲,将男人健实挺拔的腰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既然都拜年了,那正好,另外一样赔礼我就不用给了。”郑毅边说边走朝客厅走去,一双狭长的凤眸笑得像狐狸。
一听真有赔礼,小兔子炎祎立马竖起了耳朵,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郑大老板,是什么赔礼呀?”
郑毅停下脚步,从大衣口袋中摸出一个厚重的红包,敲了敲炎祎的小脑袋瓜:“不会喊人了?”
炎祎看着那厚鼓鼓的红包眼睛都亮了,接过红包笑得特别狗腿,立马改了称呼:“谢谢郑毅哥。”
谢完还主动地拿过郑毅的衣服,替他挂好。
这一幕恰好被坐在客厅的一众人看在了眼里,大家神色各异,只有郑毅与苏秀一如往常。
“爸、妈。”郑毅先招呼了人,视线又落在了陌生男人身上,“这位就是……?”
“是,这位是我男朋友杨泽深。”炎祎收好红包坐回到杨泽深身旁,一脸开心地第三次介绍杨泽深。
郑毅坐到苏秀旁边,与杨泽深寒暄了几句,眼神里不难看出对杨泽深的打量。
杨女士见人都到齐了,纷纷招呼他们先来餐厅入座。
平时一家三口用的长方形餐桌被搬去了别处,换了一张大圆桌供这三家八口人吃团年饭。
炎祎与杨泽深坐在一起,恰好对面坐着苏秀与郑毅,四个年轻人偶有眼神交汇,却很少有言语交流。
菜一道一道的上,白斩鸡,油酥鸭,酒米饭,剁椒鱼,蒜蓉蒸带子,红烧狮子头……
在厨房忙得差不多的杨女士和舅舅也入了席,互相夸赞了一波厨艺后,最会来事的小姨自然不会闲下嘴巴。
“最近疫情闹得挺凶啊,炎祎你们有查航班吗?有没有疑似感染者?”
炎祎一听就顿时没了胃口,最初她就不想弄这年夜饭,是小姨非要弄的,现在又来提疫情的事,膈应谁呢?
杨泽深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放进炎祎碗里,接过了话题,“我们航班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密切接触者。倒是郑姐夫,听说经常应酬,要多加注意才是。”
郑毅被突然CUE也不慌,睨了一眼斜对面的杨泽深,笑得和煦,“多谢小杨提醒。”
在商场上,郑毅是有名的“笑面虎”,看上去与人为善,实则察言观色,善于暗算,工于心计。
察觉到杨泽深对自己有隐约的敌意,郑毅也只是笑笑,没有声张。
炎祎看着碗里的狮子头,好奇杨泽深怎么知道她想吃这个。
她手短,又不好意思伸长手去夹桌对面的食物,几次眼巴巴地将目光投过去,又讪讪地收回。
饭桌上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又聊到两个女娃小时候的糗事,苏秀被说得红了脸,炎祎也不遑多让。
小姨又意有所指地朝杨泽深搭话,“小杨,你看过炎祎以前的照片吗?是不是觉得变化超级大?”
炎祎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高中到大学这段期间是她最不愿提及的过去,就连谢定都没看过她以前的照片,更何况是杨泽深。
察觉到炎祎动作的僵硬,杨泽深又舀了一勺酒米饭在炎祎碗中:“一一每时每刻都在越变越好,我可得把她看紧点儿,可不敢把她给看溜了。”
既巧妙地回答了问题,又照顾到了炎祎的情绪,还默默撒了一把狗粮,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语言功底的深厚。
炎祎望着碗里的酒米饭出神,听到这般无懈可击的回答,明明知道这只是演戏,她还是不自禁心跳加速了起来。
057 散席
餐桌上的四个年轻人,视线各有所指。
杨泽深看着郑毅,郑毅看着炎祎,炎祎望着苏秀,苏秀却盯着杨泽深……
形成一种诡异的视觉闭环。
小姨还在叽叽喳喳说着,问杨泽深和炎祎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办婚礼,在哪里办云云。
接着又提起当年苏秀与郑毅结婚时,在首都和椿城各置办了一次酒席,字句里无不在炫耀当时场面的宏大气派。
杨女士也听不下去了,下场开始护起自家犊子:“阿玉,你还是多关心关心秀秀吧,她太瘦了,瞧瞧,和郑毅结婚快六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话题一出,小姨就变了脸色,只有炎祎偷偷低着头憋笑。
杨泽深拿手肘撞了她一下,她才一本正经站起身来,一脸风平浪静地伸出手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下面的土豆块。
这土豆块被酱汁染上色了,倒是跟坐在一旁的小姨杨玉有得一拼。
年夜饭吃到后半程,舅舅叫杨女士开了几瓶酒助助兴。
郑毅因为要开车,婉拒了邀请,杨泽深则推不开,只好陪着舅舅姨爹喝上几杯。
杨泽深其实酒量一般,因为他很少出去应酬,不过令他惊奇的是,杨女士和炎祎竟然也会喝酒。
舅舅和姨爹显然有故意灌酒给杨泽深的意图,炎祎发觉之后替他挡了好几杯,被舅舅和姨爹调侃:女生外向。
炎祎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察觉到杨泽深探究的视线,便覆在他耳边悄声耳语:“我妈年轻时经常出去应酬,我大概是随了她吧。”
炎祎酒量不错,但却并不喜欢喝酒。
她的酒量遗传自杨女士,但炎爸爸总因为杨女士出去应酬喝醉的事发生争吵,在当时的小炎祎心里留下了“酒是不好的东西”的印象。
现在长大了,虽然明白问题并不出在酒上,炎祎非到必要的时候,不会去沾酒。
**
长夜漫漫,电视上的春晚已换下一波又一波节目,宴席上的人们也酒足饭饱,准备撤席。
杨女士收拾桌面,炎祎想去扫地,刚拿起扫帚就被杨泽深逮住赶去客厅看春晚。
家里支起麻将桌,炎祎不会打本地麻将,苏秀女神自然也不沾这人间的俗乐,两个小辈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时不时搭一两句话。
“阿泽人挺不错,你找了个好男人。”
苏秀突然提到杨泽深,让炎祎好奇她话里的意思。
“嗯,谢谢。”炎祎回答得并不热情。
苏秀却是叹了口气,“我挺羡慕你的,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
炎祎倏地皱起眉头,感觉像吃了苍蝇。
她没听错吧?苏女神竟然说羡慕她?
拜托,她们两个之间到底谁更受宠爱?
苏女神不愧是苏女神,在天上待久了,都不知道人间疾苦。
到了晚上十点,那边麻将散局了,一众亲戚也准备告辞。
小姨姨爹还有舅舅都略有小赢,就郑毅输得最多,但有眼的也能看出,郑大老板这是故意给长辈们送钱呢。
郑毅这个女婿,其实做得十分体面。
炎祎给舅舅叫了一辆滴滴,郑毅自己开的有车,姨爹因为喝了酒,开车的事交给了苏秀。
车子刚发动没多久,小姨就开始了抱怨:“你看炎祎那丫头多会用心思,把自己男人收得服服帖帖,你看看你和郑毅,像什么样……”
女婿开着自己的车就跑了,都不送送老丈人。
058 小姨子和姐夫
苏秀皱了皱眉,没有回应,只当左耳进右耳出,小姨却反而来了火气。
“跟你说话呢,你别装聋作哑。你跟郑毅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不想要孩子?”
“妈,我们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瞎掺和了好吗?”
“瞎掺和?你知不知道我们刚刚走时,炎祎那丫头送了我什么?一个送子观音!连她都在嘲笑你们没有孩子呢!”
前方红绿灯,苏秀停下车来叹了口气,“人家送观音还不是为了你能早点抱到外孙?你怎么能这样曲解别人?”
小姨却是冷哼一声,“谁知道她怀的什么心思,这小丫头自从变漂亮之后想法也多起来了,瞧瞧郑毅来时她表现的殷勤劲儿,指不定在打什么下贱主意呢。”
小姨子和姐夫,可不是常有的事么。
“你可得把郑毅看紧了,别到时候便宜了别人!”
“妈!你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你瞧瞧,郑毅一进门就给炎祎那么大一个红包,少说没有一万也有五千,她炎祎是年纪小还是没工作?凭啥白给这么大的红包?”
“炎祎几年才回来一次,给个红包又怎么了?郑毅又不缺那个钱。”苏秀真是觉得她这个妈在无理取闹。
“你这丫头不跟我顶嘴就不舒服是吧?郑毅不缺那个钱,怎么不往你兜里塞呢?”小姨也来了火气,像个爆竹一点就炸。
“你看炎祎有叫过郑毅一次姐夫吗?在她心里她就不把你俩当回事!”
指不定哪一天就想把这个姐夫撬成丈夫呢!
“郑毅跟炎祎他哥是过命的拜把子,他们俩从小就当彼此是兄妹,叫习惯了的称呼你也能拿来掰扯。”苏秀觉得自己就不该跟她妈讲道理。
“鬼扯的拜把子,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配跟我们杨家——”
“阿玉,少说几句吧,阿霞这么多年来也不容易……”坐在后面的苏诚松打断了母女俩的对话,也知道自己这个妻子说的话过重了。
常年在家作主导地位的小姨被老公驳了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戾气更盛。
“好哇,现在你们父女俩联合起来给我说教了是吧?好,你们姓苏,我姓杨,我闭嘴!”
车子继续发动,苏秀和苏诚松皆是一声叹息,好好一个年,过成这样也是糟心。
**
小姨一家走后,炎祎想起了那个大红包,回到自己房间悄悄清点了一下。
哇,红色的毛爷爷,一百张!而且还全是新票子,连号!
炎祎坐在飘窗上笑得美滋滋,扣除送礼的那些钱,她这次回老家也不算亏嘛。
突然头上挨了一暴栗,炎祎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杨泽深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辆三叉戟早就开走了,这么舍不得的话,怎么不留人家住下来?”
他打扫完餐厅来炎祎房间换衣服时,偶然发现正对炎祎房间飘窗下面停着一辆醒目的银白色玛莎拉蒂。
也是在送走小姨一家之后,他才知道,那辆车是郑毅的。
这一对姐夫和小姨子还真是有够不避嫌的。
炎祎没听懂杨泽深话里什么意思,只是从手中的红包里数了三十张,大大方方地递到他面前:“给你,尾款付讫,这样我们就算两不相欠了吧?”
杨泽深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霎时变得有些扭曲,“你拿别的男人给你的钱来给我?”
炎祎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有问题吗?虽然这钱是郑毅给的,但现在已经是她的了啊?
杨泽深见她一副并不明白的样子,好看的菱唇抿成一条直线,金边眼镜后的黑眸里有什么在凝结。
“这个钱我不要,等你发了工资再转给我。”
059 非分之想
炎祎虽然迷糊,但不是真的看不懂脸色,分不清暗语。
结合杨泽深的话语,以及在年夜饭时的暗流涌动,她霎时明白过来,这人误会了她和郑毅的关系。
炎祎也懒得跟他解释,反正她和杨泽深也不是亲密到能解释这些东西的地步。
“你觉得我表姐长得怎么样?很美吧?”
炎祎突然跳脱了话题,让杨泽深接不上她的思绪。
好端端的,提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苏秀不论到哪里都能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跟她比起来,我就是个随处可见的背景板。”
“所以不甘沦为背景板的你,想通过某种方式证明自己比表姐优秀吗?”
杨泽深虚了虚眼,却看见坐在飘窗上的小丫头朝他回了一个淡然而苍白的笑。
这个笑像根刺,隐隐刺痛了杨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