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产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套带院子的房子,一个不到三十万存款的存折,这就是他所有的能拿的出场面的财产了。
孟晚柠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记得李冬阳是谁,也不是很在意那些财物,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心脏还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那样难受。
立刻就决定了,要回老家一趟。
沈清野听说这事后,沉默了片刻,然后握住孟晚柠的手,说也想和她一起去。
“这个李冬阳,之前算是你的兄长,在我认识你之前,他照顾了你很多年,现在他出了事,于情于理我也该去拜祭一下。”
孟晚柠心里就一个念头,想要回去,也就没顾得上沈清野说什么,本着省事的原则答应了。
回村的时候,正好撞见一户人家结婚,小乡村古朴,仪式准备的也比较淳朴。唢呐吹的震天响,喜气洋洋。
那些人也是认识沈清野的,对这位曾经给他们村子带过来不少财富的男人印象深刻,见到他以后,热情的邀请他过去喝几杯酒。
见到孟晚柠和他是一起的后,都有些诧异。
“这不是老孟家的柠柠吗?长大了,漂亮喽,好几年没见你回来了,怎么这次是跟沈先生一起?”
村长说着说着,看到沈清野跟孟晚柠十指紧扣的手,愣住了。
沈清野也没避讳,直接坦然道:
“柠柠现在是我太太,这次回乡,我就是陪着她一起回来的。”
几人又应酬着聊了一阵,孟晚柠心思不在这,几次张望着想走,沈清野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也没了客套的意思,简短结束了对话,就想带着她离开。
往外走的时候,却见到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面装着酒,酒水里泡着一条颜色鲜艳的小蛇。
沈清野看到那坛酒,想到了一些旧事,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
村长见状,一拍脑袋。
“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指挥着负责倒酒的人,拿一个透明的水瓶出来,把那酒给沈清野倒了满满一大瓶,递到他面前,笑容满面地说:
“这酒是我们村的一大特色,之前没开矿的时候,咱们村子一直是靠卖这个赚钱的,很多外面的人喝了都赞不绝口。”
“自从我们不卖了以后,很多人都还忍不住打听呢,还有特意千里迢迢开车来我们村,就为了买这一口的。”
“沈先生,这壶给你装上,你跟柠柠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也没赶上,现在就当是给你们补送贺礼了,你们可千万别嫌礼轻。”
要只是普通的酒水,怎么可能会让外人那么惦记?
沈清野从村长的话里悟到了一些东西,想到当初孟晚柠稀里糊涂跟了他的事情,眉头有些发紧。
“这种酒水,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吗?”
村长看他们都结婚了,也就没忌讳,压低了几分声音,热络地对沈清野道:
“这酒用的是咱们村的老方子,看着跟普通白酒没什么区别,实际上添加了不少药材,对男人女人的身体都补。”
“新婚的小夫妻,两个人害羞,喝了这酒能增添不少情趣,中年的老夫老妻没了激情,有了这酒水,也能重温旧梦,感情回温。”
沈清野身体僵硬,怔怔地握着那瓶酒水,又忽的,猛地看了眼身边还在走神,不知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的孟晚柠。
有些事情,他过去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刹那之间,便全都清明了。
淡色的薄唇动了动,沈清野声音,细听有些发颤:“这酒,你们家家户户都酿吗?”
村长以为他又是发现了商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
“对,家家户户都会酿,不过从开矿以后,因为这东西赚的钱不多,酿的人就少了些,不过这种事,都是家里大人做,不跟孩子说,柠柠当初不懂事,不知道这酒金贵,把老孟酿的酒全都给弄撒了,老孟还为这事说过她呢。”
沈清野听着听着,忽然发自内心的,生出一股悲凉。
怪不得,怪不得在他眼里,一直是她先主动撩惹的他,而孟晚柠却在事后怎么都不肯认账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现如今的孟晚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他就算跟她翻旧账,对她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了。
没有再问下去,三言两语,告别了村长。
沈清野在后续的时间里,握着孟晚柠的手,一直都握的紧紧的。
孟晚柠在看到李冬阳的房子时,站在院子门口,眼神有些发怔。
“这里给我的感觉好熟悉,我好像在这里生活过好多年。”
她只看了一眼房屋的方向,眼眶就不自觉的发酸,眼睛慢慢地红了,泪水盈满眼前。
心口空落落的,像破了一个洞,孟晚柠捂着那,问来交给她李冬阳遗物的人。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那人是李冬阳的工友,闻言说:“他让我告诉你,存折的密码是你的生日,然后就没别的话了。”
明明只是这样,明明对方也没说什么,孟晚柠的泪水还是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往下落了。
她又坚持跟着那人去了李冬阳的墓地,在那里,失去记忆的孟晚柠,对李冬阳这个人的印象才算是立体了起来。
黑白照中的男人,高眉阔目,五官端正又硬朗,笑容有些不自然的腼腆,一双深邃的眼睛,轻柔的望向前方。
只是看着,她都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温柔好温柔的人。
孟晚柠看着上面写着李冬阳三个字的墓碑,泪水大颗大颗,不受控的往下落。
沈清野在一边陪着她,看她哭成这样,心中有些自嘲的想,如果此时躺在墓地里的人换成是他,她还会这样难过吗?
人活一世,终究是不能凡事都太过较真,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他就不再去细想了。
“天越来越阴了,今天出门也没来得及带伞,柠柠,我们该回家了。”
走的时候,孟晚柠终究还是没忍住,又遥遥回头,望了那墓碑上的照片一眼。
男人依旧在黑白色的照片中无声地朝她微笑着,羞涩而腼腆,满溢着温柔。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也在同样看着她。
起风了,雨点落下,沈清野第一时间脱下外套罩在了孟晚柠头上,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两人终究是不再停留了,牵着手快速地朝能躲雨的地方跑去。
雨滴砸在墓碑上,又顺着碑文往下滑,滑到照片上男人的眼角,不知怎的,竟留在那不动了。
他依旧在温柔的笑着,只是笑着的眼中,恍若多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