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这样的生疏，反而让储念松了口气。
也许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可能是她太敏感了？
听到这话，卫淮总算回过了神。
端起碗里奶白色的汤喝了一口，甘甜鲜美的滋味瞬间霸占了他的味蕾。
跟中午的香辣味道不一样，鱼汤味道清淡，却令人回味无穷。
“很好喝。”卫淮由衷的赞叹道。
“多亏了你抓的鱼。”储念也由衷的感谢了一句。
她最想感谢的，还是他给知青点修的冲凉房。
只是还没开口，她又被旁边的苗红红给喊了去。
储念本来在知青点就受欢迎，现在还做了这么美味的鱼汤，更是一刻都不得闲。
这个夸一下，那个问一下，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竟扯到了队里的生产。
知青们从一开始的抱怨，到后来的脑洞大开。
什么提高生产效率，什么提高农产品经济效益…
一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激昂模样。
储念话不多，可无论他们抛出什么样的问题，她总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一时间，竟引得众男女知青们惊叹不已。
一顿晚餐差点成了储念的主场了。
而一旁的卫淮却变得有些沉默。
耳边是储念温软的声音，鼻息间是她迷人的馨香。
明明汤很鲜美，可卫淮却有些食不知味。
在一群知青里，她就如同璀璨的明珠，闪着耀眼的光芒。
那些被队里小伙姑娘追捧着的知青们，在她面前都变得黯淡无光。
一顿饭吃完，知青点都意犹未尽。
可储念已经起身回了宿舍，准备去拿票和蓑衣，让卫淮直接带回去。
哪知道，票子刚找好，卫淮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储念有些无奈。
“储念，你拿着蓑衣干嘛？”胡文莉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晾一下，再拿去还给人家。”
看来待会还得去找他一趟了。
而另一边，走在回去的路上，吴胜利一边砸吧着嘴，一边回味着刚才吃到的美味。
“也不知道这储知青以后会嫁给谁？”
他已经开始羡慕她未来的对象了。
长得好看就算了，人温柔又和气，更厉害的是，人家做饭还这么好吃！
卫淮不说话，脑海里闪过的刚她跟其他知青欢声笑语的模样。
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晦涩。
他们说的那些，他听不懂。
那一刻，他再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他们属于两个世界。
吴胜利已经习惯了他这调调，也不用他回复，自己就叨叨絮絮的说了起来。
“要我看，人家多半还是找城里的。”
这样的姑娘，哪里可能找队里的小伙？
嫁进队里，难不成刨一辈子的地？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那是犯罪！
这样的姑娘，她就该住在明亮的大房子里，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
“淮哥，你说对吧？”
吴胜利刚说完，就感觉空气莫名的有些凝滞。
吴胜利：……
真是见鬼了！
大热天的，他怎么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卫淮迈开了步伐，朝他家的方向走了。
“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搔了搔头，吴胜利有些莫名其妙。
想不明白，最后他只得一头雾水的往自己家里走。
卫淮腿长，走路速度又快，没多久，就过了小桥。
可还没走到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带着讨好的声音。
“卫淮…”
第22章 顾怀邵醒了
听到这声音，卫淮不仅没停，脚下还快了几分。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没听见我喊你吗？”
说话的人是卫淮的亲妈林红霞。
见他不搭理自己，倒也习惯了，挎着个篮子，她快步追了上去。
“你吃饭了没，妈给你带了点菜。”
闻言，卫淮总算停下了脚步，脸上满是嘲讽。
“这次又是什么事？”
丝毫不留情面的戳穿了她那副慈爱的面具。
见他不吃这套，林红霞索性也不装了。
“你还有多少米？你张勇弟弟要娶媳妇了，人家要两大缸米才肯嫁过来。”
当然光有米也是不够的，还得有彩礼。
可这不得一步一步来？
“我没米。”
卫淮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转身就往家里走。
“你没米？”林红霞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你怎么会没米？你每天不是挣八工分吗？”
说起这个林红霞就气得不行。
这儿子明明生得人高马大的，看着也有一把好力气，却连满工分都挣不到。
真是白瞎了这么副身板子。
听到这话，卫淮眼底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八工分能换多少米，你心里没数？给了你，我吃什么？”
听到这话，林红霞有一瞬间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八工分说起来也就勉强能让人饿不死而已，多一点都是没有的。
可她哪顾得上这许多？
“妈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你就先把米给我，帮帮你张勇弟弟吧？”
明明是无情无义的话，可听在卫淮的耳朵里却不疼不痒的。
“你可能年纪大了，记性不怎么好，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提醒你一遍，我妈早就没了。”
这话一出，林红霞脸上的心虚又多了几分。
“那，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记仇？”
“我记仇？”
卫淮嘴里低语了一句，眼底那刺骨的寒意却让林红霞生生打了个冷颤。
“用不用我提醒你，你做过什么？”
卫淮八岁那年，好不容易抓到一只兔子，满心欢喜的抱回家，想让他那整日唉声叹气的妈开心一些。
哪知道等来的却是她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的背影，还有村民们恶意的戏弄。
“卫淮，你妈不要你了。”
“卫淮，你妈以后就是别人的妈了。”
“卫淮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亲爸又克死了他奶，活该是个孤儿命！”
……
年幼的他并不明白改嫁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听懂了那句话，他妈不要他了！
果然，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他妈的新家时，等待他的却是那一句嫌恶的“滚”。
卫淮第一次上门，就这样被林红霞拿着扫把打出了门。
卫淮第二次上门是在九岁的冬天。
彼时的他已经高烧了两天，加上抓不到猎物，饿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等他光着脚好不容易走到了张家门口，迎接他的却是比从前更加厌恶的目光。
“你不是我儿子，从今以后，你就当我死了！”
卫淮心底那一丝火焰彻底熄灭。
转身的一瞬间，他听见她恶狠狠的呸了一句。
“命真硬，咋还没死？”
卫淮确实差点死在九岁了那个寒风凛凛的大冬天。
只是他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是个命硬的，又被人给救了起来。
而他也如她所愿，从此只当自己没了妈。
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林红霞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可她觉得自己也是有苦衷的。
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孩子怎么过日子？
寡妇找个男人嫁有多难，谁不知道？
好不容易找到了张大柱，可他并不愿养别人的儿子。
没办法，林红霞只得自己嫁过去了。
再说了，他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不仅如此，还长得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没有饿到肚子的。
林红霞不甘心啊，哪有儿子挣工分怎么能不给亲妈的？
“卫淮啊，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吧，妈现在在张家很难，你张勇弟弟如果娶不到媳妇，你张叔会打死我的。求求你，先把米给我，等你弟娶上了媳妇，回头我再找翠芳婶给你说个对象。”
林红霞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还是懂得放低身段的。
此时的她，眼底满是祈求。
那饱含风霜的脸，摆出一副凄惨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可卫淮却是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她。
“我姓卫，不姓张，张家的事跟我无关。”
说完，他转身就进了屋子。
林红霞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哪里肯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见他进了那到处是杂草的房子，忍住嫌弃，她也追了上去。
可刚走到门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停下了脚步。
只敢站在门口处两三步远的距离，朝里头张望。
“卫淮！”
林红霞朝里头大声的喊道。
可却半天都没有等到一句回应，别说人了，就是连个蛐蛐的叫声都没有。
只是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里头什么也没有。
想到上次进去撞见的东西，她脸色有些苍白。
屋里头，卫淮对外头的叫声充耳不闻。
倚靠在床头，他目光怔怔的看着放在床边那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正是储念换下来的那一件。
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可那属于她的馨香却仿佛还在鼻息间。
卫淮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垂下了眼眸，没再去看那衣服。
门外，等了好一会儿的林红霞，依旧不见卫淮出来，最后狠狠的剜了一眼那破房子，才情不愿的离开。
……
京市某大院
“你说什么？储家两个闺女都插队了？”
郑钰脸色很是难看。
他们怎么敢？这样糊弄她？
“咱们儿子都这样了，人家能不走？”顾起元脸色也不怎么好，可更多的是出于现实的考量，“我说小钰，你就消停点…”
“不行！”
话还没说完，郑钰就气得拍案而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没门！”
郑钰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黑了个透！
干儿子再怎么样那也是假的，还想替代了她儿子？想都别想！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爸、妈，你们别吵了，哥他醒了！”
第23章 果然只是一场梦
顾怀邵瞪着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老旧的蚊帐顶。
脑海里闪过那模糊不清的梦，他的心忍不住跟着一抽一抽的，酸疼难耐。
他感觉自己做了个沉长的梦，梦里那个温柔的女人，细心照料他两年。
可最后他却把她给弄丢了。
明明是一场梦，可他却感觉真实得仿佛过了一辈子似的。
“怀邵，你真的醒了？”
忽然，门口传来他母亲惊喜的声音。
听到这久违了的声音，顾怀邵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只是一瞬间，他又松了开。
“爸，妈。”
顾怀邵开口喊人，只是那声音却嘶哑难辨。
已经昏迷了许久的他，嗓子眼仿佛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我的儿啊，你可算是醒了！”
郑钰欢喜得有些语无伦次。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顾起元的激动丝毫没比自家媳妇少。
两人走上前去，拉手的拉手，摸头的摸头，一副爱不释手的稀罕样。
“哥！”顾明薇再次走到床前，却见他哥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你在找什么？”
摇了摇头，顾怀邵没说话，可眼底却满是失落。
果然只是一场梦。
大概是他睡太久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哥，我跟你说，储云已经插队去了吧！”
说起这个，顾明薇就气得不行！
以前她多会巴结自己啊，一副恨不得马上嫁进他们家的样子。
可她哥出了事，她跑得比谁都快！
听到这名字，顾怀邵眉头差点没拧成结。
“让她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场梦的原因，听说储云插队去了，顾怀邵忍不住松了口气。
否则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你想明白了就好，可别再提娶她的事了，妈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安心修养，等你好了，我再找人给你说一个，保证漂亮又乖巧。”
一提起储家的女儿，郑钰心头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顾怀邵嘴唇动了动，他想问一问，储念呢？
可一想到那只是个梦，人家跟他没关系，他又把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顾怀邵觉得自己大概是见色起意了，明明只见过一面，可却做了那样的梦。
见儿子醒了，郑钰已经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哪里会提储云那糟心玩意？
储云还是自家儿子的对象，连她都不提，就更不可能提储家原本想用来替嫁的大闺女了。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儿子醒了，以后门当户对的姑娘多的是。
想到此，她对着顾怀邵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可郑钰却不知，她那宝贝儿子神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虽然是梦，可她未嫁他也未娶…
意识到这个，顾怀邵心口忍不住一阵悸动。
……
储念并不知道顾怀邵已经醒了，此时的她正跟着老知青们学着放肥料。
说是肥料，那可不是后时普及的化肥，而是农家肥。
虽说国家已经引进了化肥技术，可毕竟工业不发达，那点子肥料杯水车薪。
队里就算要申请，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批下来。
因此，肥料还是以农机肥为主。
克服了最初的不适以后，储念现在放肥料已经得心应手了。
其实也并不是她多爱干农活。
只不过下田这事对她来说还算新奇，上辈子并没有做过苦力活，重新来一次，储念还是愿意体验各种酸甜苦辣的。
反正再苦再累，也就几年的事情。
连她都能适应，其他新来的知青哪怕快哭了，也不敢喊一声累。
尤其是苗红红，经历昨天把储念弄丢的事，她现在可紧张了，去哪都紧紧的跟着人。
毕竟她长得这么好看，万一碰上坏人就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