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弥笑起来,“对呀,我不是小傻子,周郁汀也不是私生子,别人从来就不能定义我们。你知道吗,小时候只有两个人说过我聪明,一个是你,一个是周郁汀。”
章婧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被触动了,姜弥小时候受的苦,始终是她的软肋。
章婧冷哼:“那他还挺有眼光的。”接下来,态度软了几分:“那男孩……确实还可以,但你们还小,爱情很多时候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年少冲动头脑一热,或许都等不到明年,这种感觉就淡了。先好好读书,明年再说吧。”
姜弥没指望一次谈话就让章婧接受,现在的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慢慢来吧,只要明年周郁汀心意依旧,她也不会退缩的。
这一晚,姜弥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就是七月二十一日,姜弥的十八岁生日。
这天依旧小雨淅沥,梁姨和章婧一同忙碌,给她准备了生日宴席,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一点都不简陋。
章婧很重视,原本定了一个五位数的蛋糕,但姜弥说三个人吃不了,章婧就没下单。
一大早,许知然打来电话,遗憾因为下雨,去往岚城的航班取消,不能陪她过生日。
姜弥握着手机,故意蹭到章婧身边,大声:“姐姐,妈妈在做生日蛋糕呢,可能没空和你说话。”
电话那头,许知然炸毛,“臭妹妹,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
章婧闻声望来,盯着电话神色不明,“你姐姐要和我说什么?”
姜弥:“姐姐说想你了。”
许知然:“……”
章婧咳嗽一声,“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哦,姐姐,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几天雨停,我们就回京市了。”
章婧给了台阶,许知然正好顺着下,“嗯,可以啊,到时候再说。”
一整天都很平静,直到晚上,三人过完了生日,姜弥握着手机坐立不安,眼神一直往阳台那边瞟。
章婧怎么会看不出来,说:“要去就去,给你二十分钟。”
“呃……”姜弥一怔,抿唇,“谢谢妈妈,我……很快回来。”
得到章婧的允许,她贼兮兮地出门了,好像要去干什么坏事。
乘坐电梯到了楼下,姜弥给周郁汀打电话。嘟嘟两声后,电话被接通,她出声:“喂,你在哪里呀?”
那边低笑了声,清澈的少年音:“在你身后——”
姜弥转身,就看到周郁汀提着一个蛋糕,勾唇站在不远处。
看见她,周郁汀晃了晃手中的蛋糕盒子,挂掉电话朝她走来。
“拿着。”他把蛋糕和一个礼物袋递给姜弥,然后就要回去了。
姜弥说:“那个……我妈妈给我们二十分钟。”
“嗯?”
“我刚刚下楼花了三分钟,现在还有十七分钟,你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陪我吹个蜡烛再走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亲亲,懂我意思吧?(疯狂暗示),周郁汀和章婧谈话内容,以后告诉你们。
第五十四章
◎踮起脚尖,轻轻吻他◎
周郁汀自然不会拒绝姜弥的要求, 酒店大厅人多,他指了指外面的喷泉广场,说:“到那边去。”
淅淅沥沥一天的小雨, 晚上终于停了,地面湿漉漉的, 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水坑。
周郁汀拿着蛋糕盒子走在前面, 姜弥亦步亦趋地跟着。潮湿的路面有点滑, 再加上这一块区域路灯不太亮, 姜弥没留神, 一脚踩空。
好在周郁汀眼疾手快,拽着胳膊把人扶稳了。
“小心。”他沉声提醒。
姜弥也吓了一跳,连连点头, “嗯,我知道。”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往周郁汀的脸上瞟。岚城这场雨一结束, 章婧就带她回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 今晚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 姜弥当然要抓住机会,偷偷多看周郁汀几眼。
周郁汀仿佛长了多余的眼睛似的, 步子停了停, “看路,看我做什么?”
“呃——”姜弥抿唇, 脸有点发烫, 仍是大着胆子说:“看你不行吗?”
空气一静, 片刻后, 周郁汀低声笑了。
“行, 怎么不行, 姜大小姐想怎么看都行。”说罢,他眼神示意,“拉着我,免得再摔了。”
姜弥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拉紧了。
八点多,广场中央正在表演喷泉秀,水流和灯光随音乐变换,四周围了不少观众在拍照。两人都不想去挤,便穿过人群去了广场旁边的休息区。
雨水冲刷后过的城市,夜色朦朦胧胧,格外醉人。两人长相出挑,一路上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姜弥忍着,害羞却也没放手。
到了休息区,老榆树下摆了几张木凳和木桌。周郁汀把蛋糕放在桌上,拆开丝带和包装盒,说:“插蜡烛吧。”
蛋糕不大,表面用饼干拼出“十八”的字样,四周用水果和巧克力豆做装饰。
姜弥指着蛋糕上一只疑似动物的图案问:“这是老鼠吗?”
周郁汀表情一凝,“哪里是老鼠,明明是兔子。”
他们两都是兔年出生,怪不得要弄只兔子,不过看起来,真的很像老鼠。
周郁汀问:“不像吗?”
“没有,挺像的。”姜弥歪了歪脑袋,“周郁汀,蛋糕是你做的吗?”
周郁汀斩钉截铁:“不是。”
“真的?”
“真不是,上次你不是觉得外婆做的蛋糕好吃么,今天也是她做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进过厨房。”
姜弥也没失望,她只是奇怪,这只蛋糕从造型来看,好像有失外婆的水准。
周郁汀把蜡烛拆开,这时候,他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地震了声,掏出来一看,是李佩兰。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姜弥看见屏幕上的备注,说:“你接吧,说不准有什么急事。”
“行——”
周郁汀便当着姜弥的面接通,不知怎么回事,不小心点了免提,然后李佩兰的声音霎时响了起来:
“阿郁,你做的蛋糕送过去没有?我出门的时候太忙,忘记告诉你,最好再撒点糖粉装饰一下……喂……在听吗?怎么回事,手机坏了?”
上一秒还是否认,下一秒就被亲外婆实锤了。
周郁汀表情有点好笑,硬邦邦道:“嗯,知道,先挂了。”
“那你到底有没有撒呀?”
姜弥忍着,没敢笑出声,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婆婆,糖粉撒过了。”
李佩兰听到她的声音,呵呵笑起来,“哎哟喂你收到蛋糕了呀,好吃吗?”
“还没吃呢,谢谢婆婆。”
“又不是我做的,谢我做什么,那小姜生日快乐,有空来家里玩,多吃几块蛋糕啊。”
“一定多吃。”
……
挂断电话,周郁汀脸色很臭,阴恻恻地盯着她,“想笑就笑,别憋坏了。”
谁能知道,周大少爷人生第一次下厨,蛋糕胚烤坏了好几个不说,厨房就跟台风过境一样,现在还乱七八糟呢。
姜弥没有那么不知好歹,抿着唇说:“谢谢,我真觉得这个蛋殪崋糕很好很漂亮。”
“你刚刚不是还说兔子像老鼠?”
姜弥噎了下,“那是……我看错了,反正蛋糕我挺喜欢的。”
这次,周郁汀唇角也很轻地翘了下,“嗯,喜欢就好。”
接下来就是点蜡烛,许愿。
休息区这边只有一盏路灯,还不太亮,蜡烛点上,模模糊糊的光线把两人的轮廓衬得很柔和。老榆树枝繁叶茂,投下一片巨大的影子,蝉声不绝于耳。
隔着晕黄的灯火,姜弥看见周郁汀笑了下,他说:“等着,给你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少年声音干净,带着几分醇厚,树叶沙沙作响,好像在应和他的歌声。
姜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眶滚烫。
她想,或许等到七老八十了,生命在岁月的年轮中接近尾声,她也会记得,十八岁的夏天,有这么一个少年,亲手给她做过一个不像兔子的兔子蛋糕,在老榆树下说过一句又一句的生日快乐。
她无需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因为足够刻骨铭心。
“愣着做什么,许愿啊。”周郁汀说。
姜弥回过神来,“哦,我现在许,你再唱一遍。”
然后,周郁汀真的又唱了一遍。此时,远方的喷泉秀换了一首曲子,正好是《生日快乐歌》,歌声隐隐约约传来,姜弥闭眼,双手合十,说:
“第一个愿望,希望妈妈和姐姐身体健康。第二个愿望,希望我和周郁汀明年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学,第三个愿望……”
第三个愿望姜弥没说出来,许完愿望之后,吹灭蜡烛,周郁汀十分捧场地鼓掌,说:“姜弥小同学,生日快乐。”
姜弥皱皱眉,“我十八了,不是小同学。”
“十八就不是小同学了?”
姜弥撅嘴,“反正我不是。”
周郁汀顺着往下说,“行,那姜弥小宝贝生日快乐?”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说完后也是一愣,平时嘴贱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说话不过脑子,也不知道她介不介意。
小宝贝……
姜弥木楞楞在原地,内心止不住尖叫:啊啊啊啊周郁汀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喊她小宝贝的!!
好后悔,刚刚要是录下来就好了。
气氛沉默了一瞬,然后两人默契地装作无事发生,开始分蛋糕。
蛋糕不大,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还是多了,周郁汀建议姜弥吃不完就带回去,姜弥说:“我妈妈看到又要问了。”
没办法,周郁汀说:“那就多吃点。”
姜弥吃着蛋糕,周郁汀下巴指了指旁边的袋子,说:“生日礼物。”
“是什么?”
“拆开看看?”
姜弥犹豫了下,说:“我回去了再拆吧。”现在她想静静地再和周郁汀呆一会,不想被别的事情分心。
然而夏天的夜晚有蚊子,尤其室外就更多了。没一会,嗡嗡嗡的声音和聒噪的蝉声一直围着他们转,简直像在举行什么夏日昆虫演奏会。
两人穿的都是短袖,眼看就要喂蚊子了。周郁汀说:“等一下,我去旁边的商店买瓶花露水。”
“不用这么麻烦了。”
“没事,保镖为大小姐服务应该的。”周郁汀转身,又回过头来,说:“一个人在这儿会害怕吗?”
“呃……还好。”毕竟不远处也有人的。
周郁汀点头,“等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到做到,过了三分钟,人果真跑回来了。周郁汀气息有点喘,打开花露水洒在姜弥身上,周围也撒了些,果然蚊子的声音弱了许多。
蛋糕吃的差不多,姜弥看了眼手机,还有四分钟。她站起来,走到栏杆附近看风景,周郁汀跟着她。
他们所在的休息区是一座不怎么高的台子,往下看喷泉广场的风景一览无遗。耳畔风声吹过,谁都没说话,格外安静。
恰好此时,两个小小的身影手牵手往这边走来。看模样,是两个小学生,六七岁的模样,一男一女背着书包正在吵架。
“林子墨你到底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你再这样,我就回家告诉你妈妈,说你欺负我。”
“哼。”小男孩冷哼,别过脑袋不理人,牵着小女孩的手却没放开。
小女孩嘀嘀咕咕,一通乱猜:“你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在班上亲了语文老师一口,所以不高兴了?”
“你还有脸说!你小时候亲隔壁的花花阿姨,幼儿园亲音乐老师,现在我们上一年级已经是大人了,你还亲别人!”
小女孩委屈巴巴的,“可我亲的都是女孩子呀。”
“女孩子就能随便亲了吗?”
“可是……可是花花阿姨给我吃糖,音乐老师帮我扎辫子,今天语文老师教我写字,我只是想谢谢她们嘛。”小女孩戳手指。
小男孩耷拉着眉眼,冷声:“那我从小到大帮你拎书包,写作业,推秋千,洗手洗脸,怎么不见你亲我一口当谢礼?”
“你是男孩子呀——”
“哼,昨天在课堂上老师还说男女平等呢!”
两只小小的影子谁也不让谁,吵着远去了,没一会就碰到双方家长,劝他们消停点。
姜弥看得津津有味,笑起来:“好可爱啊,这就是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周郁汀眉梢轻轻一抬,“我们两算吗?”
姜弥默了默,“好像……不算,非要计较的话,算半个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姜弥知道不能再呆下去,说:“周郁汀我要回去了,在岚城的这段时间,无论是帮我拿回全家福照片,还是带我去白鹭滩,还有运动会帮我缝裙子,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很多,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没事。”周郁汀说话调子一贯懒懒的,真正到分别的时候心里也空落落的,连风声吹过,都能带起回音。
今天过后,他们真的很久都见不到了。
时间变化莫测,人类连明天是否有雨都预测不准,更别提明年的事。
可是除了从容地面对分离,大胆地走向明天,我们别无选择。
姜弥胸腔酸涩,一股剧烈地情绪在沸腾燃烧,她故作轻松,开玩笑说:“每次都说谢谢你,但说起来,也没能真正为你做点什么,好像每一次,都是你在帮我。”
“别这么说。”周郁汀挑了挑眉,也做出轻松的语气,“真想谢我,不如抱一下?”
他伸开手,等着最后的拥抱,却见姜弥愣在原地,没动。
周郁汀开玩笑的语气,“不是吧,姜大小姐,白给你当了这么久的保镖,没点奖励?刚刚不是还想谢我来着,抱一下都不行?”
“没……”姜弥垂下头,“我只是……”
只是很难过!
沉默一阵,她整理好情绪,抬头笑了笑,正要说“好,抱一下”,忽然,眼前一黑。
喷泉广场那边音乐声停了,周遭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远处的高楼大厦,近处灯火煌煌的街景一瞬间消失不见,世界陷入黑暗。
“怎……怎么了?”姜弥有点怕,“电影里,世界末日也是这样的。”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靠近,摁了下她的肩,周郁汀说:“大概停电了,别怕。”
等了两分钟,他们的手机同时收到一条短信,是岚城市应急管理局发的,说是连续几天暴雨湖安区电线线路损坏正在紧急检修,让市民不要着急,十五分钟内可以恢复。
姜弥松了口气,很快反应过来,停电回不去酒店,她又多了十五分钟。
周郁汀好像也意识到了,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