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刚转身, 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周郁汀语气幽怨, “说走就走, 这么绝情啊女朋友。”
姜弥瞪他，耳朵有点热，“拜拜。”
趁人不备, 周郁汀凑近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揉揉她的头发，说：“去吧, 等会来接你去吃饭。”
进入教室, 沈笑笑她们已经帮忙占好座位了。姜弥把奶茶分给她们, 沈笑笑花痴脸，“你和周校草好甜, 啊啊啊啊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会轮到我。”
李宝珠吸一口奶茶, “今晚信息学院有个联谊晚会，去吗？说不准有帅哥哦。”
姜弥惊讶, “啊？你不是有男朋友嘛, 怎么还去联谊？”
“你说麻醉专业的那个？”李宝珠无所谓道, “拜托, 我们在一起快一年早腻了, 昨天已经分手啦, 我要寻找第二个。”
姜弥和沈笑笑震惊，江苒竖起大拇指，“李宝珠，你真行啊。”
李宝珠嘿嘿笑，“这有什么，大学嘛，无论学业还是谈恋爱都该多尝试，什么风流浪子，纯情小奶狗，刻板理工男我都要见识一下，这样才不会后悔啊。”
江苒：“你这是谈恋爱还是集邮啊？”
“才没有，我又不是劈腿，每段时间每个人都是唯一的。”
江苒和沈笑笑叹气，在大学谈恋爱也是一门学问，人人的桃花运各不相同，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说罢，李宝珠问：“姜弥，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那么久，会不会腻？”
腻吗？
姜弥摇摇头，说：“不会啊。”
她只觉得每天和周郁汀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不过周郁汀会不会腻，她就不知道了。
吃晚饭的时候，姜弥特地问了一下，周郁汀拧眉，无语：“你这脑子，成天胡思乱想什么？”
“我就是问问。”
周郁汀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不会腻，七老八十都腻不了。”
姜弥又说：“那要是我腻了怎么办？”
周郁汀一怔，眼神有点凶，掐一把她的脸妥协道：“那也没事，风流浪子，纯情小奶狗，你喜欢什么，我就变成什么，让你体验和不同的人谈恋爱，这样行不行？”
姜弥扑哧一声，“还是不要了吧，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少年时代喜欢的人，一定也是暮年的挚爱。
接下来又是令人秃头的考试月，七月初考完试，京平大学放暑假，姜弥和周郁汀一起去岚城。
出发那天，姜弥早早起床洗漱，他们买的十点十分的机票，约好七点钟在东堂子胡同口见面。
姜弥拖着行李箱下楼，章婧刚好从卫生间出来，母女二人撞了个正着。
章婧疑惑，“你去哪？”
“我……去岚城玩几天。”
章婧：“和周郁汀一起？”
“嗯。”姜弥不打算瞒着她。
章婧没说什么，问她钱够不够，又说出门在外一切小心。
姜弥说知道，简单告别一番就出门了。她走到东堂子胡同口的时候，周郁汀已经等在那儿了。因为早晨机场高速堵车严重，所以两人决定乘地铁。
夏日清晨，一切刚刚苏醒，其实姜弥出家门后，章婧不大放心，悄悄跟了一段路。她看到女儿飞奔向那个男孩，勇敢的，雀跃的，满心欢喜都写在脸上。
她第一次觉得，女儿长大了。
小时候那个什么都怕，哭哭啼啼，只会躲在窗帘背后的小女儿，正在变得勇敢，探索崭新的人生。
欣慰的同时，她也有那么点失落。
上了飞机，姜弥就戴着眼罩睡觉。周郁汀往她身上盖了一条毯子，自己则对着电脑处理公事。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岚城。
取完行李走出机场的瞬间，热烈的阳光让姜弥眯了眯眼睛。时隔三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这个城市永无寒日，一年到头是长长的夏天。
路上，周郁汀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姜弥想了想，“白鹭滩，不过还是先回附中看看吧，好久没回去了。”
“行，先回家放行李，休息一会。”
姜弥想起来，“那个……我住哪儿？”
“你说住哪儿？”周郁汀理所当然道，“当然住我家。”
姜弥撅撅嘴，“不好吧，没名没份的。”
沉默一阵，周郁汀笑起来，也不管前方的出租车司机，在她脸上亲一口，说：“懂了，你在暗示我。”
“暗示你什么？”
周郁汀懒散道：“你不是在暗示我赶紧求婚么？”
姜弥抿唇，“我才没有。”
因为家里还有李佩兰在，担心姜弥住不习惯，所以周郁汀带她去了市中心的一套公寓，两个人住自在一点。
放下行李，就接到李佩兰的电话，让周郁汀带姜弥回家吃饭。周妍养好身体之后，又回国外了，家里只有李佩兰。
虽然高中那会去过周郁汀家里好几次，但毕竟现在不一样，姜弥想着要不要买点东西，但李佩兰说了不准她买东西，就是简单地吃个饭。
周郁汀也说：“放心吧，没那么多讲究。”
教师生活区还是一样，梧桐树荫浓密，夏日郁郁苍苍。
进了家，李佩兰热情地招待她，“小姜，你来啦，快进来，哎哟，这大热天的累了吧，你坐着我给你拿冰棍吃。”
“外婆，拿西瓜口味的那种。”周郁汀边说边往里走。
进了家门，李佩兰拿来水果和冰棍给她吃，说让她休息一会，自己出门买菜。
周郁汀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额前碎发湿漉漉的出来，问她：“无聊吗？陪你看会电视？”
“不看了吧。”
周郁汀想到什么，说：“对了，你有东西在我这儿。”
“什么？”
周郁汀起身，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打开，“进来看。”
姜弥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赵乾坤提醒说，让她有机会看看周郁汀房间。想到这儿，她迟疑着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不小，有个独立浴室，白色调为主的原木风格，算不上多整洁，但绝对不乱。床头有书桌，衣柜，还摆着一只挂钟。
周郁汀从书桌底下拖出一只箱子，打开，下巴点了点，说：“你的东西。”
姜弥蹲在地上，片刻后，她认出来，竟然是自己高中时代的几本作业本，一件校服外套，还有两张奖状和证书。
当时转学走的匆忙，她都不记得，自己竟然落下了这些东西。
姜弥拿起奖状，问：“这是……”
“单科优秀奖。”
附中的规矩，开学会对上学期成绩优异的同学进行表彰，年级前十以及单科前五名都在表彰范围之内。
高二那年期末考，姜弥的语文和英语都是单科第一，所以有两张奖状和证书。
虽然过去好几年，但奖状保存得很好，字迹很新一点也没褪色。
姜弥奇怪，“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周郁汀坐在床上，懒洋洋道：“找丁主任要的。”
其实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姜弥转学后，奖状和证书发不出去，就放在丁主任办公室吃灰。
周郁汀找丁主任要了几次，但丁主任没给，说非亲非故的凭什么给他，后来齐健去要，几番波折才到了周郁汀手里。
那时候，他就是固执地，想要保存所有她来过的痕迹，这是十七岁心动的证据。
看着这些旧物，回忆如潮。
姜弥其实是个很恋旧的人，一瞬间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不敢相信，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人珍视她的一切。
她翻阅曾经的作业本和校服，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姜弥捡起，发现是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高三一班的毕业照，照片中是刚刚高考结束的一班同学，穿着蓝白校服，神采飞扬。
周郁汀在她身边蹲下，说：“找找，你在哪儿？”
“有我吗？”
周郁汀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有你。”
他修长的手一指，姜弥果然在合照中发现了她，第一排左数第一个，很快她也发现了周郁汀，最后一排右边第一个。
他们两个很显眼，因为服装和大家都不同，姜弥身着JK短裙，周郁汀则是白衬衣黑裤子。
姜弥明白过来，“是用我们两运动会的那张合照p上去的。”
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张合照，姜弥曾经吐槽过，照片上的自己，表情僵硬像被绑架了。
“聪明。”周郁汀揉揉她的脑袋。
去年高考完的第二天周郁汀就出国了，后来齐健在班群里说毕业照把他p上去，周郁汀提了句，把姜弥也p上，然后就有了这张照片。
看完毕业照，姜弥拿起另外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的内容很简单，有两只红色的气球，上面写了几个字“高考必胜，金榜题名——姜弥”。
照片背后，用透明胶带贴了一束已经干枯的锦带花。
附中百日誓师兼成人典礼的惯例，放飞气球和互赠锦带花。
这是高三那年，属于她的成人礼。
曾经的很多个日夜，想到没和周郁汀一起经历高三，姜弥都觉得无比遗憾。殊不知，这些遗憾，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一个人偷偷填上了。
所有的遗憾都不再是遗憾，所有的奔赴都得以圆满。
姜弥眼眶一红，泪落下来。
这一刻，房间安静极了，阳光落在书桌上，让人有种此世光阴，顷刻留住的错觉。
周郁汀把人揽入怀里，好笑道：“哭什么啊？姜大小姐。”
“周郁汀，你怎么……那么那么好啊。”姜弥在他怀里小声呜咽。
周郁汀捏她的鼻子，语气轻松：“你是我喜欢的人，不对你好对谁好？”
“可是，我对你不够好。”
周郁汀拿来纸巾，抽出一张帮她擦眼泪，“哪儿不好了？”
“哪里都不好。”
他脸皮厚，悠哉游哉说：“行，那你以后对我好点，别说什么不好听的气我。”
姜弥破涕为笑，“我哪里说过什么气你的话？”
“还说没有？”周郁汀拧眉，“上次是谁说和我谈恋爱腻了？”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假设，假设你懂吗？”
周郁汀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一流，捧着她的脸亲上去，蛮不讲理，“假设也不准！”
*
第二天，两人回了附中。
附中正在放暑假，但趁着暑假回来逛校园的学生不少。在门口登记后，保安放行，他们先去了知行楼。
知行楼还是老样子，一楼是教师办公室，二三四楼是教室，就连各班教室顺序都没变。
夏天，阳光穿过梧桐枝桠落在走廊，光影细碎。
周郁汀牵着姜弥走上三楼，在高二一班教室门口停下，教室没开门，他们只能趴着窗户朝里张望。
座位依旧是三人一排，椅子歪七八扭地放着，教室后面有一排储物柜。
回忆一幕一幕袭来。
很久以前，她和周郁汀前后桌，每天上课，她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扫过周郁汀的后脑勺，就连进教室，第一反应也是朝他的座位望去。
后来他们成为同桌，某个燥热的午后，她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连串的“zyt”。
她的喜欢，早有预兆。
两人在走廊栏杆上趴了一会，姜弥说：“高二刚开学那会，你好拽，好凶，我都不敢和你说话。”
“讲讲道理，女朋友。”周郁汀牵着她的手，“月考期中期末，哪次不是我帮你搬书？我这么乐于助人，哪里凶了？”
姜弥鼓着腮帮子，说：“你还整我，有一回数学测验，答案明明是D，我本来点兵点将都点对了，你非告诉我是C。”
“有这事？”
“有的。”
周郁汀认错很快，胳膊稍稍用力把人拉入怀里抱住，“行，那跟你道个歉，至于这么生气？记到现在。”
“当然，因为那题丢了五分，我没到班级平均分。”
周郁汀仰头笑，他的女朋友真是太可爱了。
开心的时候可爱，生气也可爱。
周郁汀抱着她，在姜弥左脸吻了一下，姜弥心虚，小声：“在学校呢，你别乱来。”
“这是道歉的吻。”
周郁汀说完，在她右脸也吻了下，说：“这是喜欢的吻。”
话落，知行楼底下忽然传来几声口哨。赵乾坤和武立等人抱着篮球，抬头朝楼上喊：
“呼叫呼叫，紧急呼叫丁主任，光天化日，这里有小情侣公然亲热。”
“扫/黄大队快来啊，你们有活干了！”
“嗷呜——五千字检讨跑不了了！”
……
姜弥脸一热，不知所措，周郁汀趴着栏杆朝下骂道：“滚蛋！少胡说八道吓唬她。”
赵乾坤嘻嘻哈哈，“吓唬谁啊？”
“当然是小姜。”武立应和，“小姜不经吓，高中那会动不动就脸红耳朵红。”
周郁汀轻笑出声，“你两死了！”
“行啊，球场上见真章。”
“来来来，打一场，谁输了谁去丁主任面前跳肚皮舞。”
……
除了赵乾坤武立，楼下还有好几个男生，看着眼熟应该是别班的，姜弥不知道叫什么。旁边站着几个女生，其中有个熟悉的面孔，邹倩倩。
过去这么久，武立和邹倩倩依旧在一起。
恍惚中，时间逆流，他们好像真的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高中生。
“走吧，我下去和他们打一场。”周郁汀说。
姜弥点头，两人牵手下楼。到了篮球场，周郁汀脱下外套让姜弥抱着。
他穿着件深绿色T恤，往球场上一站耀眼夺目，举手投足间皆是压不住的少年气，依旧是最瞩目的存在。
像以前上体育课那样，姜弥抱着周郁汀的外套，在树荫底下偷懒。她举着手机拍照，给周郁汀录了几个视频。
这时候，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微博推送：【高中帮你搬书的那个男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姜弥视线朝篮球场望去，准确无误地找到周郁汀。
周郁汀正好投进一个三分球朝姜弥看来，视线对上，他扬了扬下巴。
姜弥笑起来，点开那条微博推送，打字说：【我们在一起了。】
一场球赛结束，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周郁汀大步像姜弥走来，姜弥递给他一瓶冰可乐。旁边，邹倩倩举着湿巾，给武立擦汗。
周郁汀眼神示意，你看看人家。
姜弥只是笑，没说话。
不知是谁提醒，“刚刚是谁说的，输了的人去丁主任面前跳肚皮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