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点头，转身回到车上。
沈焱透过车镜，不动声色将一切收入眼底。
途中，他接了不少电话。
慕言听得出有沈家打来的，也有肖雅丽打来的。
不管对方暴跳如雷或是梨花带雨，他回应的都很淡，眉宇间也没什么表情。
直到最后一通电话打来，沈焱的态度才有了变化，恭敬有礼地回着：“谢谢艾老，明早八点我准时过去。”
这时慕言电话也响了起来，是祁若清。
这还是祁若清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将音量调小，她才接了。
沈焱注意到她的动作，正讲电话时瞥了她一眼。
匆忙准备挂电话，祁若清敏锐问了一句：“沈先生也在？”
慕言没回应，随后发了条信息过去。
想了想，给晓蝶也发了信息，晓蝶的回复情绪还算平稳。
沈焱不知何时挂了电话，声色无波地叮嘱她：“离祁若清远一点。”
慕言仓然抬头，很懵。
“听话就行，离她远点。”
车内又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到北城已是傍晚，沈焱找了酒店，可巧不巧，就只剩下最后一间豪华房。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沈焱将证件从她包里拿出来，合着自己的一并递了过去。
慕言一路不情愿被沈焱领进门。
房间很奢华，只有一张床，慕言盯着床尾，心里七上八下地跳着。
沈焱催她先去洗漱。
洗浴间里她呆得久，沈焱知她心思，过来敲门，“慕言，洗好就出来。”
随后又不温不冷地补了一句：“待多久，今晚都是跟我睡。”
慕言有点崩溃，不过也没敢再磨蹭，加快速度洗好了衣服，出门时特意将T恤盖在内衣上面。
沈焱见她，一身长款睡衣，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包起来。头发湿漉漉的，还凝着水滴。
进门拿过吹风机，他递了过去：“把头发吹干。”
慕言接过，先去阳台晾了衣服，晾晒时，她将内衣夹在T恤和裤子中间，尽可能避免被看到。
洗浴间里，沈焱洗的很快，头发还没吹完，他就穿好睡衣走了出来。
他有洁癖，很少用酒店提供的衣物。
脚步声渐近，慕言心跳瞬间紧了，吹头发也有点心不在焉。
没多久，沈焱就闻到一股焦味。
她也闻到了，随即手忙脚乱关了吹风机。
沈焱看着她，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
待他从洗浴间出来，慕言就迫不及待地向他打手势：“我可以睡沙发的。”
沈焱看她，白皙的小脸微微透红，乌黑的瞳眸里装着急切与窘迫。
他没有重复说几遍的习惯，直接越过她去阳台点了根烟。
慕言沮丧，低垂眉眼不停绞着衣角，她是不敢再同他睡在一起的。
沈焱抽完烟，她还杵在原地没动，一副委屈至极又宁死不从的模样。
他有些头疼，从来不知道带小孩这么费神。
第47章 告诉我，你不愿意
原本他也没想做什么，只是在找可以触发她说话的点。
沈焱坐到沙发去捏了眉心，慕言感觉到他很倦。
从江城到北城开了一天的车，也难免疲累，于是她试探走到他面前，跟他比划：“我可以给你按摩。”
沈焱有些意外，没应允也没拒绝。
慕言主动走到面前给他按了起来。
她指尖温热，触到他脸角的时候，力度舒适又轻盈。
他很快就猜出她以前练过，想必是为了兼职。
沈焱将头靠在沙发上闭眸，按了一会后，感觉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她视线垂落，就落在了那张深邃流畅的轮廓上。
望着他，慕言不觉出神。
他皮肤偏麦色，眉宇中自带矜贵，气质远远不似一般的富家子弟。
他温润时，整个人会很柔和，沉稳的性格，有力的胸膛都会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不过，当他暴怒时，整个人都会变得沉冷而明厉，这样的他又是她所陌生与惧怕的。
还在揣测沈焱接下来的脾性，他就缓缓睁眼。
四目相对，她极速收回目光，像个被抓包的小贼，不自然地打着手势：“好了。”
沈焱鼻音轻哼带出一句“嗯”，转过视线坐起身。
慕言试探性地比划：“我现在可以睡沙发了吗？”
感情她是拿按摩交换来了，人不大心思倒不少。
可惜，她与他相处的时间太短，完全没摸透他性格。
他向来说一不二，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眼神示意，“到床上去。”
慕言不知怎么劝服他，攥紧手指不松也不动。
“难不成要我抱你？”沈焱反问，她情急抬头打着手势：“不想跟你睡……”
“前几次可是你自己跑到我房间。”
她竟无言以对。
沈焱从昨晚就没怎么睡，现在也是很疲累，起身走到她面前，最后问着：“我抱你上去，还是你自己上去。”
“或者发声告诉我，你不愿意。”
慕言急的都快哭了，也没说出来。
沈焱没再废话，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慕言又羞又急，慌神中拽紧他胳膊上的衣襟埋头。
其实沙发距床也没多远，可她感觉心跳提了很久。
沈焱将她放进床，随手拿了薄毯给她盖到身上。
慕言抓过薄毯紧紧盖住脸，蜷着身子翻了过去，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床边上。
沈焱微微蹙眉，“平着睡。”
她稍稍挺直身子，双手仍然抓着薄毯。
沈焱没再管她，上床后，灯光落尽。
慕言提紧神经，凝神听身后的每分动静，身子绷的连脚趾都在吃劲。
沈焱睡姿标准，平躺在床上不久就闭眼入睡。
两人中间空了偌大的间隙。
沈焱睡着后，慕言困意也浓了起来。
本以为会彻夜难眠，结果没多久她的呼吸就慢了下来。
沈焱醒来，见她还是保持侧身半蜷的姿势。
室内温度偏凉，薄毯大部分在她身下压着，腰际上只系了一个角。
再看位置，再多翻一寸，怕都得跌下床。
沈焱起身将她抱回床心，不觉中，慕言双手抓紧他胸口上的衣襟，像以往的每次，整个人乖顺地凑到他的臂弯里。
夜深人静，光影斑驳，沈焱拂过遮在她脸上的头发，凝眸望了一会。
清晨六点，沈焱就在仔细整理仪容着装。
他动静不大，慕言睡得有些沉，直到他打点好一切才将她唤醒。
见他已经穿好正装，慕言连忙起床。
她不化妆，沈焱也没等太久。
趁她洗漱换衣的时间，沈焱叫了早餐送来，慕言出来就正好吃。
吃完饭，沈焱驱车带她去医院。
昨日与他通话的艾老，是国内顶尖的全科专家，从部队退休后很少坐诊。
在电话里详细说明情况后，艾老安排他先带慕言做检查。
医院里已经接到通知，慕言一到就被一个中年男医生叫走。
她心里有阴影，刚靠近男医生两步，双手就攥紧了拳。
她回头望了沈焱一眼。
也没想让他陪，只是觉得看到熟悉的面孔会让她不那么紧张。
随后，她就听见沈焱叫住医生，走了过来。
“小孩有点紧张，我跟着一起。”
也没看她，沈焱牵过她的手就跟着医生往前走。
医院人来人往，慕言盯着那双被牵紧的手，眼尾隐隐发烫。
艾老开了不少检查，做完出报告就到了中午，两人没耽误直接去了艾老家。
环境清幽的别院里，慕言恭敬给艾老鞠躬行礼。
艾老见她乖巧，一脸和蔼地接过报告，告诉两人：“先吃饭。”
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人。
艾老喜静，老伴过世的早，平日里就养养花草，专心撰书。
吃完饭，艾老让沈焱去看看他新养的花草，将慕言带到书房。
慕言觉得眼前这个老人跟慕爷爷很像，所以当艾老看完检查报告问诊时，她都一一打字回应。
不过在聊到部分过往经历时，慕言止住思绪。
见她神色渐差，艾老没有强人所难，让她放松去唤沈焱。
找到沈焱时，慕言有些歉疚。
他一心为她，但感觉自己搞砸了。
沈焱没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在书房门口坐着，推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艾老就取下眼镜微微叹息，“小丫头不太好办。”
沈焱并未表露神色，等他说完。
“生理上问题不大，是心理上的问题。”
“潜意识里比较抗拒，要做好长期治疗的打算。”
沈焱坐姿标准，听完才开口，“我能做些什么。”
“带她去老郑那里吧，最好能找到触发她情绪的点。”
郑老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心理专家，沈焱与他有些交情。
不过，看心理医生对他而言是比较痛苦的事。
思忖片刻，他选择后者。
谈完慕言的病，两人闲聊，艾老还是一脸惋惜。
以前他在北城的圈子里算是声名远播，退役时不少领导都做了他的思想工作。
他曾坚定意愿，一生奉献在部队。
只是世事难料，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脱离这里。
临别，艾老望着他，语重心长地叮嘱，“你也不小了，又带着一个有问题的孩子，要好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温声答应，礼貌告别。
第48章 见他做什么
回程路上，沈焱一直在思考艾老的话。
慕言见他凝神沉思，以为他不高兴，打字问他：“是不是我又搞砸了？”
这个“又”字，沈焱多看了两眼。
他没生气，但也没说话。
慕言暗自反思，回忆两人相识后他为她做的事。
看的出他是个手段强硬的人，但对于她算是比较有耐性了吧。
毕竟她来江城以后没少给他添麻烦，每次她紧张或害怕，那双手都会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静默一路，回到领域已是凌晨。
车子停稳时，沈焱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慕言乖乖下车，一路跟他进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反思起了作用，电梯只有他们两人时，她也没觉得尴尬。
进门后，慕言主动跟他比划：“您辛苦了，晚安。”
沈焱奔波一天，确实也倦得很，叮嘱一句后就进了房间。
第二天，慕言还在洗漱，沈焱就已经打点一切，准备出门。
阿姨做好的早饭都没来及吃。
临出门前，叮嘱她：“等会阿姨送你。”
她自己可以，自然不愿让阿姨送。
上午课结束后，她约了晓蝶一起吃中饭。
晓蝶脸色很差，见到她还有点羞愧。
经过两天的消化，她想明白了沈焱与沈萧的事。
虽然是叔侄，但沈焱与沈萧本质不同，不应该将对沈萧的怒意迁到沈焱身上。
沈萧是个渣男，视晓蝶为掌中物，经过这次，慕言是真的希望晓蝶可以彻底跟他彻底了断。
而沈焱告诫晓蝶的话，虽然刺骨，但是事实，也是晓蝶最应该死心的理由。
谈完后，两人约了时间去看院长。
下午是祁若清的课，听课时慕言忽然想到沈焱对她的忠告，有些走神。
课间休息，祁若清将她叫到办公室。
问她生日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慕言没说实话，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沈焱提前送她。
确认沈焱没有不高兴，祁若清的表情才渐渐放松。
随后又问她知不知道沈焱的生日。
这倒真把她问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她是要感谢他的。
想了一圈，慕言有点无从下手，最后想到了姜启深。
晚上十点，她听到门声就下了床。
沈焱开门，见她在等自己，神色有些意外。
放下钥匙，慕言走到面前，打手势问他：“能帮我约姜叔叔吗？”
沈焱接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来，没太看懂她想见谁。
慕言学姜启深摸了摸鼻尖，他瞬间懂了。
没立即回应，他喝了口水才不咸不淡地问着，“见他做什么。”
慕言早就想好了应对，“谢谢他。”
“不是谢过了。”
沈焱的话有些漫不经心，慕言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两天送姜启深礼物。
“不够。”
沈焱看她，表情认真，还在等着他应允。
“知道了，早点睡。”
说完就起身进了房间。
慕言还想问什么时候，不过见他兴致不高就没追问。
两天后，慕言下午刚放学，沈焱就打来电话说约了姜启深，并在时光流歌订了台。
她原意是想单独约姜启深。
打车到时光流歌，沈焱与姜启深正坐在包厢聊天。
听见开门，姜启深视线瞬间就移到了慕言身上。
慕言先看的沈焱，随后跟姜启深礼貌打了招呼，“姜叔叔好。”
这个动作慕言对他做过两次，姜启深大概知道，不过叔叔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倒还有点不习惯。
毕竟他比她也大不了几岁。
沈焱并没告诉姜启深是慕言找他，只当是他带着慕言一起与他聚餐。
说话间，沈焱随手拉开身边的座位，示意慕言落座。
在姜启深看来，沈焱这主权意味有些明显。
慕言坐在沈焱身边，安静听两人聊天。
见他们神色温和，言谈默契，想来上次的不愉快已经翻篇。
他们聊了很多，大部分她都听不懂，偶尔抬头时，就看见姜启深在望着沈焱。
没有人知道姜启深的余光都是她。
所有菜上齐，慕言发现大部分都是她的口味。
她不禁偷偷瞥了沈焱一眼，印象里，她并没跟他说过自己的喜好。
吃饭时，慕言习惯挑了些素食。
没多久，沈焱用公筷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教导她：“不要挑食。”
姜启深这才顺过视线看向她，调侃似的问话：“慕言，他平时对你也这么凶？”
沈焱不咸不淡地瞥了他，姜启深耸肩玩笑，在等慕言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