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出去。”
周祁长尾音哦一声，嘴角勾着坏笑，“好，我出去。”
宋立青反应过来，脸更红了，一把将他推出去，嘭地一声关门。她背靠着门，平复呼吸，手背贴了贴脸颊，滚烫的。
比过四十度的夏天。
-
白墙上的日历卡撕下，贴上了新的一月。
九月。
宋立青从冰箱拿出一瓶酸奶，再去零食箱里拿出一包手撕面包，装进包里准备上班。
出门时，站在周祁那间房子门口停了一会儿。
距离上回她把他赶出去已经过去一周，后来几天里，宋立青就没见过他，手机上也没他发的消息，朋友圈也刷不到他的动态。
又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宋立青抿着唇，看着那扇门，半分钟后，抬脚下楼。
新的项目对接出了点问题，宋立青跑了一趟线下场地，跟场地负责人进行沟通，负责人看她年轻没太当回事，字里行间想要抬价。
宋立青职业素养在，好脾气跟她谈，周旋好几轮。
最后各退一步，宋立青从场地打车回公司的路上靠着车窗出神。
她觉得有点累。
回到公司还有一堆事，这一天忙到脚不沾地，吴冉匆匆离开工位下楼拿了两杯咖啡上来，一杯放她桌上，没说一句话回到自己工位又开始忙。
都累到不想说话。
宋立青扫到咖啡杯上的备注，一眼晃过去没感觉哪不对，喝了一口，大脑慢慢回过神，她拿着杯子再看。
何先生？
哪位？
宋立青偏头去看吴冉，她愁苦着一张脸在那，这时候也不好过问，想着等待会不忙了再问。
这一等，到了下班都没时间。
小区门口新来一个推着三轮车卖水果的，宋立青快要进小区的时候又折返，停在三轮车面前，这儿的水果好像挺新鲜的，还比旁边的水果便宜。
宋立青挑选起来，买了桃子跟葡萄，看见西瓜时有点犹豫，她一个人怕吃不完。
她连一半都解决不了。
西瓜隔夜吃又容易坏肚子……
她捏着手机，低头打开微信，在跟周祁聊天界面输入文字:你在家吗？要不要吃西瓜？
输入完又删除。
再输入:我西瓜买多了，你在家吗？
删除。
算了，宋立青退出去，然后抬头跟老板要了一半西瓜。打好称，宋立青付款，提着三个袋子回去。
上到三楼有点累，她今天穿的鞋带了点根。宋立青喘着粗气，额头不停冒汗，她把袋子放在地上，从包里掏钥匙。
钥匙串连带出一堆东西掉在地上，有薄荷糖，有耳机，有创口贴……
宋立青默了默，十分平静拧转钥匙，开门，把地上东西捡起来，水果提进去，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切的切好。
大概十分钟后，她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出现在周祁家门口。
犹豫几秒，敲响门。
无人应答。
又敲了三下。
还是没人。
她站在门口，没敲门了，就干站了一会儿。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真的来住老小区，高档小区才是他住的。他租下这里，仅是因为她之前邻居是个烂人，他在帮她，同情或是怜悯。
他不会住这的。
强者对弱者天生带了怜悯的心。
宋立青自嘲笑了笑，端着水果回去。
回去后，她坐在地毯上，茶几上iPad在播放搞笑综艺，她没看出笑点，但也跟着笑。
切好的西瓜吃完，厨房台面还剩了一半，她吃不下了，往那看了一眼又接着看综艺。
看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分神，拿手机出来刷，刷了一会儿短视频，又去刷微信朋友圈。
看到吴冉发的影子图。
评论一句:【原来他是何先生～】
吴冉回复:【是哇！等过几天不忙了，你跟我一起去还愿！】
宋立青有点酸溜溜的，她还哪门子愿，在古北寺所求皆不得。
小嘴一瘪有点委屈，但还是回复好。
财神还是要拜。
她左滑退出朋友圈，刚准备切出微信，朋友圈那栏出现个熟悉的头像。
周祁发了一张月亮的图片，配文:【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定位在英国伦敦。
宋立青一时出神，手不小心点开了两个点点，按到点赞。
反应过来立马取消。
下一秒收到他的微信信息。
Z:【宋皎皎，你也在心悄悄吗？】
第21章 秘密
宋立青紧绷了一天的那根线, 在这刻松动，分崩离析。
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机屏幕上。
手机屏幕沾了水就不听使唤，自动发出乱七八糟不成文的话过去。
Z:【？】
宋立青立马拿衣服下摆擦干屏幕, 吸了吸鼻子回复:【不是我发的。】
Z:【机器人？】
宋宋:【嗯。】
Z:【你好, 机器人。】
宋立青噗嗤一下笑出声，肩膀松下来，懒懒靠着后面的沙发。
她讲不清为什么看到周祁的信息会心情愉悦一点，今天的心情很糟糕吗？她不知道, 也许吧。
寂静的深夜里，情绪会像滚雪球一样, 越滚越大, 直到撞上坚硬的墙门, 干燥的地面, 月落日升中化为一滩水。
宋立青偏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树影，其实黑漆漆的，路灯也不亮，但她总觉得明月照亮了树, 照亮了她的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皎皎也在心悄悄。
但是宋皎皎看不清远道
周祁在伦敦的公寓里，坐在阳台上, 手中拈花，一地的花瓣。
他等了很久, 没等到那边回复。
手机电话响个不停，他挂断电话, 然后发送一条信息过去, 起身离开阳台。
Z:【晚安, 机器人。】
-
翌日清晨，宋立青起床时面色潮红, 出了一身汗，她跑去浴室冲冷水澡。
水淋下来，大脑也清醒了。
昨晚一身疲惫转为轻松，洗漱时小声哼着歌，收拾碗和叉子时嘴角都在上扬，临睡前，还拉着陶芮跟孔维维发了会儿疯。
两个人十分默契对她发来一句:【你喝假酒了？】
没呢。
吃了西瓜。
然后，然后睡觉。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如同一场名导电影，昏黄的色调，登船远渡，人在潮水中自如，风光一抹白。
宋立青叹口气，这什么梦啊，梦里很不直白，总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所以她现在确定又不太确定。
大概也许可能是——春梦一场。
想到男主角，宋立青狠狠甩了一下头，水珠溅在瓷砖上。
这……不可能。
冲完澡出来没时间化妆，拿粉饼随便扑了两下就完事，抹了一只干枯玫瑰色的口红。
上班挤地铁的路上，宋立青看到周祁发来的信息，差点没站稳踩到身后的人。
Z:【做梦了。】
宋立青心虚摸了摸鼻子，回复:【没有，我不做梦。】
Z:【？】
Z:【我说我。】
Z:【你在欲盖弥彰什么。】
宋立青瞪大眼再看了一遍他发的，原来是自己看错了，吓死了，还以为他能窥探梦境。
宋宋:【哦，我没睡醒，看错了。】
宋宋:【不跟你说了，赶着上班。】
发完这一句话，宋立青这一路没看过一次手机，耳机里的歌循环播放听到了公司。
刚坐到工位，电脑打开，包里的早餐拿出来，吴冉后脚也来到公司，走到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根玉米。
手肘撑在她的椅子上，笑嘻嘻说:“他说要跟我们一起还愿。”
宋立青淡淡哦了一声，撕开面包袋，停顿几秒，抬头看她，“哪位？”
吴冉哼哼唧唧的，低下头凑到她耳边特小声说:“我男朋友。”
“那到时候谁是那个蹭亮蹭亮的电灯泡呢？”宋立青扯嘴角笑了一下。
“他！”吴冉很仗义地说:“到时候我俩一道走，他就跟在后头拎包。”
宋立青半信半疑点了下头。
吴冉准备回自己工位的时候，忽然瞥见宋立青手腕红了一片，好像被烫的，她问:“你手怎么了？”
宋立青垂眸看了一眼，没当回事说:“哦这个啊，早上挤地铁被烫的。”
吴冉:“？”
早高峰的时候，地铁不是人自己走上去的，是被挤上去的，这倒也没什么，偏偏有时候会碰见买了早饭去公司吃的，滚烫的包子滚烫的玉米一类……宋立青常常要被烫一下。
她的手消红很慢，看上去瘆人，但实际无碍。
吴冉听完，劝她也买个电瓶得了，多快乐啊，咻一下就到了。
对此，宋立青只能沉默尬笑。
她自行车都骑得磕磕绊绊，要她骑电动车？别了吧。
初次学会自行车，下坡就差点把老奶奶给撞了，平路宽敞没车流量的地方，她差点把停靠旁边的一排排车给刮了。
在那以后，宋立青发誓，当个社会好青年，绝对不做祸害他人之事。
吴冉哼哼一声，“那你赶紧找个男朋友，要他上下班接送。”
宋立青头刚摇，吴冉又说:“我看那实习生不错，每天开超跑来上班，而且他经常穿个白衬衫在你面前晃，有点小心机啊。”
倒没有吧，那实习生也不是整天在她面前晃，不是平均地在每个人面前晃悠吗？
宋立青咬了一口面包，“你想多了。”
正说着，杨树跟实习生一起出现在公司，吴冉朝他们看了一眼，手指头戳戳宋立青胳膊，咳嗽两声然后离开。
宋立青专心吃面包，一口面包一口酸奶，手机倒扣在办公桌上。
全程没看过手机，她下意识的逃避些什么，但有时候梦里的内容会不合时宜时出现，例如早上的头脑风暴时间，她听着其他同事的想法时，脸莫名一红。
-
加班到十点时候，她把号切回来。
她还有个工作号。
周祁的消息在最上面。
十三条是表情包，一条是文字。
文字是最早发的，后来的表情包每隔一个小时发一次。
Z:【啧，你这什么破工作，上班这么早。】
不早了，那时候快九点了。
正常的一个工作点。
宋立青现在慢吞吞回复:【还好，基本都是九点半上班。】
Z:【太早。】
Z:【来我这，几点醒几点上班。】
周祁回复的速度，经常让宋立青出现错觉，以为伦敦跟浮台没有时差。
宋宋:【好意心领，但我去你们公司能做什么？】
Z:【做我】
宋立青倒吸一口气，双手握着手机直愣愣盯着那两个直白的字，身旁的同事突然出声，吓得宋立青赶紧把手机屏幕摁灭。
扭头看过去，发现同事只是心累叹气嘀咕了一声，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
她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手机上约车回家。
刚输入好地址，周祁一个电话过来。
电梯门关上下降那一瞬，整个人有些失重，宋立青稳了稳身子，夜里十分安静，听筒只听得见彼此呼吸声。
叮一声，到达一楼。
那头终于出声:“下班了。”
宋立青:“嗯。”
周祁:“怎么回去？”
宋立青:“打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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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赶地铁也能赶上最后一班车，不过公司会报销车费，她就懒得去赶了。
周祁:“噢，那你待会在路边招招手，现在网约车不安全，最好做正规的车。”
宋立青:“……”
她走到了公司外面，下客区域。浮台市的正规出租车现在少了一大半，被网约车挤到没市场了，这会儿要拦，不知道要等多久去了。
她不听周祁的话，敷衍嗯了一声，然后说打到车了，挂了。
电话一挂，宋立青垂头再对了一遍地址，指尖点发送订单。
司机距离她1.5km，大约四分钟到达。
忽然一声汽车鸣笛，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面前，宋立青缓缓抬眼，车窗正在下降，昏沉夜色中，她跟车主人沉沉的目光对视上。
这人就跟会闪现一样，上一秒在伦敦，下一秒就在浮台了，宋立青傻傻坐进副驾，目不斜视前方。
时间过去半分钟。
周祁指尖敲了敲方向盘，侧头看过去，“要我帮你系安全带可以直说，我很乐意。”
说着要上手给她系安全带，宋立青立马反应过来，扯着安全带扣上，做完这个动作，她依旧笔直坐着，看向前方。
周祁:“手机上的订单不取消？”
哦对。
宋立青指尖有些僵硬，取消订单点了两次才成功。
看着她取消完，周祁发动车子，往小区开。
高架桥畅通无阻，窗外的霓虹灯渐渐暗下来，没用多久就到小区了。
停好车，两个人往家走，到三楼的时候，宋立青拿钥匙开门，周祁在旁边摸了半天，没找到钥匙。
宋立青脑海里满是他那句“做我”，加上那个梦，现在根本没办法直视他，能够共处在狭窄的楼道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她余光瞥一眼，而后盯着两道门中间灰白贴满牛皮癣的墙，“开锁换锁157——”
周祁看过去，“你嘀咕什么？”
宋立青:“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下开锁师傅的电话在墙上。”
说完，宋立青同手同脚进房间，关上门。
喝了一大口冰水才平复下来，打开风扇，摁了三挡，坐到沙发上。
宋立青往门口看了一眼，又默默收回视线。
她拿起手机解锁，微信躺着系统推送消息和陶芮八卦，还有周祁没打完的字。
Z:【做我】
Z:【秘书。】
这人怎么打字还带喘气啊！宋立青闹了个耳尖红，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害得她前面那么不自在，跟亵渎了他一样。
门忽然被敲响，宋立青听见声音看过去。
宋立青把手机丢沙发上，磨磨蹭蹭过去开门，开了个小缝，露出一只眼睛。
“怎么了？”
周祁觉得她这模样有点好笑，唇角微微上扬，双手抱臂懒散靠着门框，喊她:“宋师傅，开个锁。”
宋立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