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不想别人认出来。
宋立青放大看图，她认得，是周祁。
哪怕朦胧背影她也认得，已经知道周祁经常出现在她的大学，但当真正看到图片的那瞬间，感觉很不一样，她特别想哭。
大一因为被拒签，她躲在被子闷声哭，觉得这辈子都跟他无望了，她根本到不了他的世界，他太遥不可及。
可他来到了她的身边。
图上每一个地点，都是她常去的，宋立青一张一张翻，思绪万千，看着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会很难受。
就像高中，她听着所有人在赞叹他与盛娇的般配。
但她连一句否认的意见都不能发出，一出声，他们的目光就会移向她，她的心思藏无可藏。
室友也是无意刷到，有人又重新捞了捞，问是哪届的学长？之前发过好多，没人知道，有人说可能不是他们学校的，可他们学校也不让其他无关人员进校啊？
身份扑朔迷离，成了大谜团。
好多年后又被顶上来再询问。
宋立青去重新下载了q.q，找到表白墙的账号，室友早在下面评论了。
【别捞了，好像是我室友对象，都散了吧。】
用着好像二字，并未落实。
【你也说是好像了，又不一定就是。】
室友应该这才来询问的，宋立青在那条回复上再回复，她给予一个肯定的回答，那就是她对象。
宋立青有点难过，看到室友又发来新消息。
【我想起来一件事，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看你对象有点眼熟了。毕业那天见过，就晚上我们去酒吧喝酒，你还记得吗？梁嘉佑说你喝多了连男朋友都分不清，牵了别人的手。】
大四毕业，全宿舍决定去酒吧疯狂一晚，叫上了各自的男朋友，那时候她还没跟梁嘉佑提出分手。
卡座位置，黑皮沙发，桌上黑桃A。
高谈阔论酒杯碰撞，摇骰子玩乐，宋立青不会玩，就在一边看，他们教了她好久，她也学不会摇骰子。
抿了几口酒，意识有点不清醒，宋立青撑着下巴傻笑看他们，没一会儿，她感觉自己需要一趟厕所。
跟他们说了，好像都没听到。
宋立青就自己起身去找厕所，找错方向，遇到一个好心人把她带到正确方向。
她出来又迷路，呆站原地，前面突然过来一波人，宋立青立马转身，碰到散台桌脚一个不稳，差点摔倒，手被拉住，撞进了一个温暖怀抱。
当时宋立青只觉得味道熟悉好闻，她送了这个味道给梁嘉佑。
她放下了戒备的心理，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后来怎么回到卡座的，宋立青记不太清，她听到了梁嘉佑说的那句话，好像还出声反驳了。
金属鼓乐躁动，光影缭乱，茫茫人海，她要是清醒着就好，要是能多看看就好了。
宋立青抬眼，雾着水汽，长长叹了一口气。
-
隔音很差，周祁听到了那边动静，似乎是下床翻找东西，随后声音越来越远。
周祁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变态，窥探欲很旺的那种，贴着耳在墙壁，她出门了，这么晚了还出去吗？
他正要打电话。
门被敲响。
他赶紧下床去开门，宋立青裹了一件外套站在那，眼尾红红的，好像才哭过。
是什么样的伤心事让她哭了呢？
周祁将她抱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因为家里的事么？
从魏逢京口中听到的，他高中人在京北，浮台认识的人倒不少，是个信息通，宋立青家里那档子事在那个小区被议论了蛮久。
家长里短等于饭后甜点，没事就讲两句。
她不主动讲起这些事，他这辈子都不会过问的，愈合的伤口没必要再撕开以表坦诚相待，对她很残忍。
所以现在周祁只是抱着她。
千言万语也比不过一个拥抱跟无声的陪伴。
宋立青瓮声瓮气的，“一个人睡好像有点冷。”
“还是一起睡好。”
今晚在这边睡，宋立青躺在他的床上，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一直盯着他看，抬手指尖描摹他的轮廓。
从眉眼到嘴唇。
她在深刻临摹她画中的主角。
周祁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握住她的手，“今晚要不要休息了？你身体还能承受吗？”
昨晚做太狠了，泛红泛肿。
宋立青哼哼一声，嗔怪他不节制，他又问，昨晚谁主动的？
她不说话。
四目相对，看着彼此。
黑暗里其实不能看得很清晰，但他却说从她眼里看到了东西。
她问:“看到了什么？”
“一辈子。我们的一辈子。”
宋立青那时候就一个想法，要不明天就去领证吧？
第46章 秘密
宋立青紧紧抱着他, 带了点哭腔，声音听起来就让人心疼。
“你有想过放弃吗？周祁。”
她喜欢叫他的全名，连名带姓从唇中缓缓念出, 带着缱绻昧意。
从她口中念出的全名跟别人似乎不一样, 周祁很爱听，最爱听她生气时拨高嗓音喊他，也爱她在床上因为舒服软软一声喊他名。
这种带着哭意喊他名，他不太爱听, 总让他感觉辜负了人姑娘，让她受委屈了。
他是个不称职的另一半。
这句话问出口, 不多想也能知道问的是什么, 周祁没有思考, 先回答她:“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字。”
他做什么事都不会想到放弃, 哪怕碰了个头破血流。初学骑马，他从马背摔下，医院躺了好几个月，身子骨一好, 又战那匹烈马。
直至驯服，成为默契伙伴。
有段时间, 他是医院常驻，医生护士都熟了, 骨科是他常去的一个科室。
感情里面，只有死别叫他形神俱散那一刻, 那是放弃。
只要他活着, 就有爱存在, 便不会有放弃的诞生。
戏剧本的最好结局，那是相爱。
他们正在这条结局路上走着, 未来还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早说过，他不会再停留在原地。
没有种种缘分使然，这个愚者他也不当了，像个狗皮膏药也要贴在她身上。
“我讨厌你”四个字没从她口中说出来，膏药一天不会掉。
“我哪怕回一次头都能发现你的对不对？你就在我身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以前总爱回头找你的身影，为什么我不能坚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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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立青眼眶湿润，浸湿他的灰色睡衣，肌肤敏感，他的心也被这泪浸透，滚烫一滴泪灼在心口。
他无声将她抱得更紧。
“你问我是不是因为拿不到签证去不了伦敦，所以不喜欢你了，我说不是因为这个。但其实也有一点这个原因在，大一的时候我经常看你的ig，你老在上面分享天气日常，不仅是伦敦的，有很多个地方的，可是我只能在宿舍，在京北的附近转。”
“那时候我真正意识到我们两个的差距，那种自卑根本没办法消除。后来我知道学校有公派留学的名额，我去了解，去努力拿到这个名额，试图离你近一点，差距没办法缩小，距离缩小一点也好。可是后来我没有家了，他们不要我了，他们宁愿要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也不要我。”
“我没有家了，我人一下傻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离他更远了。
周祁捧起她的脸，手掌瞬间湿润，他亲亲她，低声哄着，“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不用心疼我，我没有勇气，你不喜欢我了也是我活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们有新的家，你跟我，还有刮刮乐跟愿者鱼。放弃你是他们的损失，他们弄丢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你，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你再好的人了。”
“你没有被抛弃，知道吗？你被我接住了。”
她整个人都是潮润润的，一场经久不停的雨季在她心中下了好多年，一把伞的出现，为她遮蔽雨季，执伞人偏了偏伞，露出真颜，这场雨季终得停歇。
他就像日常升起的太阳。
深夜寂静，几声啜泣，宋立青一股脑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好受多了，堵着的那口混浊气终于散去。
宋立青吸了吸鼻子，“我也没有勇气——”
话戛然而止，以吻堵住后面的话，舌尖勾缠，酥麻的感觉涌上头，宋立青紧攥住了他的衣服，弄得皱巴巴。
她想说，那她得不到他喜欢也是活该。
“你永远都有我的爱。”
一个吻结束，额头相抵，宋立青眼角泪已经干涸，她睁着清明的眼，望进沉沉的黑眸里。
最后他认真的口吻说:“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差距，如果你想说门当户对，你只用明白一件事，是我倒贴你。”
“没发现么，我一直在死皮赖脸缠着你，用各种借口理由。”
其实他甚至连自己的嫁妆都准备好了，是嫁妆，特别厚，他真把自己倒贴过去。
宋立青鼻头泛酸，她也看见了，从他眼里看见了他们的一辈子。
过了片刻，宋立青回忆着刚刚那番话，问:“刮刮乐和愿者鱼？愿者鱼是什么？”
和一只小猫挂钩在后面的，那肯定是也是一只小宠物吧，不能是他了，他把自己加在了宠物前面。
“一条小狗。”
“西高地？”
“嗯。”
宋立青差点就要坐起来了，被他摁住，这个家太小了，养不了狗，而且房东不让养，刮刮乐已经是她偷偷养的了。
窗帘被抓的不成样，到时候搬家还得给房东换新。
搬家这个决定就是这时候做的。
从阳光小区搬离，真念起来有不舍的，虽然讨厌这里的大部分，但宋立青看惯了窗外那颗树，夏天枝叶繁茂，冬天干枯凋零。
都还没见它枯木逢春之季。
宋立青现在下班一回来就在站那窗户看，多看几眼，之后家里的可能看不到这么一颗大树。她之前想买的那套房就没有，窗户外面就是房子。
买房执念还没断，她也把这个想法跟周祁说了，这已经成了死执，好像不去完成的话，她到死都咽不下这口气。
她讲这个话时的语气把周祁逗笑了，宋立青听见他笑就锤他，有什么笑的，她可没夸大半分，是真的，自从经历无家可归的日子，她对房子的执念可深入骨髓了。
听见她讲起那段事，周祁脸上的笑瞬间消失，转为严肃凝重。
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段往事跟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是不一样的，他不敢去想，风雨催折的一朵花是怎么被折断丢出器皿。
她讲的时候一滴眼泪没掉，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是提到老房子里的东西都被丢了的时候哽咽了一下。
从出生到她长大的家，墙上布遍她的艺术痕迹，大钟表下面画着量身高尺，她每长高一点，上面就会画上一笔。
小小的卧室装饰很少女心，书架书桌一体的柜子，最上面很难勾到的地方有一个藤编盒子，里面是她的暗恋心事。
是珍宝。
是她的珍宝，不是别人的，接到电话去收拾的时候，那个盒子被人打开了，还用油画棒乱涂乱画，把原有的东西弄的面目全非。
小孩子的手笔，她问责把自己问了个满身委屈，她跟小孩家长当面对峙着，小孩就缩在他爸爸身后，朝她做鬼脸。
宋立青没人给她撑腰，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善于跟人争吵的人，脸上没带妆，毫无攻击性一张脸，看着好欺负，那家人强词夺理，最后把她赶了出去。
这套房子已经换了主。
当时已经决定放下，不要再喜欢，看着面无全非的东西，泪水从眼角滑落，狠心丢掉，要彻底告别。
只有那个素描本，真的舍不得。
周祁搂着她，好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心脏位置很疼，他还未出声说什么，她先释然一笑。
“哎呀，也没什么好难过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应该看重当下。现在我就是觉得自己没有一个房子，会没安全感，不是说你给的安全感不够啊，这两种是不一样的。”
“要是哪天我们吵架，我想走就走，我自己还有个小地方呢。”
周祁笑一声。
想不到他们之间会因为什么吵架，就算真到了那一天，那也不会让她走。
“我怎么舍得跟你吵架，但凡我嗓音大了点了我都得扇自己两巴掌。”
后面周祁缠着她要看那个素描本，宋立青不太好意思，扭捏着拿出给他看。
“不是专业学画画的，别笑话我。”
她事先讲好了，把他画丑了自己可是不负责的，基本功就摆在那了嘛，不能再好到哪里去了。
周祁一页一页翻，上课时的侧脸，走廊得背影，篮球场的身影，还有他被老师罚站到门口的时候……
一本素描本宛若一场纪录片，配上旁白，将人拉回那个懵懂无知春心萌动的年纪。
脑海里闪过那张青春永垂不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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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那天刚好是刮刮乐绝育后的一周，它也完全恢复好了，只不过对周祁真没那么热情了。
刚绝育头两天没发觉什么，反应迟钝，每天要蹭蹭贴贴挨着睡，一般挨着不了睡的，一是过敏，二是打扰小两□□动了。
到第五天的时候，刀口恢复很好，它戴着伊丽莎白圈要舔时，愣了很久，忽然那双眼就瞪大，哼唧一声，唰一下跑开。
绝育后声音更加嗲了。
宋立青趁机去安抚刮刮乐幼小的心灵，效果明显。
搬家公司上楼了很多趟，开了好多辆车来，在小区里引起围观。
就像周祁刚搬来那天一样。
宋立青跟周祁十指相扣牵在一块儿，指点议论中，周祁捏了捏她的手，等到搬完东西，他们也开车走。
车门刚拉开，一个小孩窜过来。
“库里南哥哥，为什么你换车了？我爸爸说，你这辆车是烂便宜。”
周祁拧眉，垂眸看着小孩，脑海一时半会记不起来这个是谁。
时间过去一分钟。
小孩的家长过来带走他。
两个人相视一眼，宋立青问:“你认得他？”
周祁摇头:“不认得。”
宋立青向他吐苦水:“就这小孩一家子都是奇葩，我刚搬来那一阵，他家孩子在楼上蹦蹦跳跳的，不分时间，我上楼去说，他家长不当一回事，还说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孩，爱动是正常的。”
“后面还有几次，你记得小时候我们会吃那种西瓜模样的泡泡糖吗？”宋立青扭头问，忽然响起两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他可能都没见过那玩意，但谁知他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