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无妄一顿，没忍住“操”一声，声线散漫：“许同学，我辛苦地把你抱去医务室，你就这么报答我？！”
许以葳点头：“哦，那我换个说法，你是哪里不行呢。”
邢无妄：“……”
前面打饭的同学已经走了，许以葳没来得及等他回答，就听到食堂阿姨的催促，便往前一步到窗口打饭。在医务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她醒来就感到饥肠辘辘了，比平时多点了两个菜。
可邢无妄听完后，笑得无奈，这个说法比方才那个更荒唐。
——“她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校医有点出乎意料，看着少年一直守住床边，也没有离开半步，唯一一次站起身是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上，生怕她醒来口渴，找不到水喝。
然后离开时，校医看着他，跟在女孩的身后，鼓励道：“小伙子，加油啊。”
不过没想到，被许以葳听进耳里会曲解意思，不但怀疑他生病，还觉得他……不行？！
她是不是忘了他姓什么啊。
邢无妄走过去，放下餐盘，坐到许以葳身边。
他略微俯身，凑到她耳侧，很近，似是漫不经心道：“病倒是没有，但你第二个说法，主要看事在人为，并且有人配合，你觉得呢。”
她紧张到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他灼热的气息刺激到她的毛孔，不动声色地把别在耳后的头发放下来贴在脸颊两侧，试图去抵挡近在毫厘的声音和心跳急促的情绪。
*
临近暑假，ACM竞赛的集训营正式开课，学习课程主要以《C语言程序设计》、《数据结构》和《离散数学》为主，集训队队员涉及9个专业。
集训营不是在明诚大学校园内开展，而是在外面的竞赛基地进行，课程分知识点讲解和习题练习两部分，每周除周五以外都正常上课，学习周期为两个星期，结束后一起坐大巴回学校。
许以葳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关上行李，下楼去学校正门口和大部队汇合，准备上大巴车。
应珈蓝陪同一起走过去，边说：“暑假还要上课，太辛苦了，你吃得消吗？”
许以葳笑了笑，而后点点头。
参加集训队就预料到时间基本上被剥夺，有失才有得，既然选择就努力做到极限。
应珈蓝看她一眼，蹙着眉提醒：“记得要好好休息，别像上次那样困到进医务室了。”
许以葳一怔，脸色有点不自然，淡道：“知道了——”
停顿一秒后，忽然想到什么，问应珈蓝：“话说回来，那个时候怎么不是你陪我去医务室，而是邢无妄，你人去哪了？”
这回轮到应珈蓝被问的神色一变，她下意识舔了下唇：“你一困过去，邢无妄就冲过来抱着你去医务室，我腿短没跟上。”
许以葳听完“啊”一声，直言：“我听邢无妄说，我大概睡了七八个小时，你腿再短也能爬过来，还有当时我留意到你嘴角肿了。”
“……那是我长得口腔溃疡。”
“长在外面的叫嘴角溃疡。”
应珈蓝一噎，抬眼，看到大巴车停在前面不远处，连忙推着许以葳，边走边说：“到了到了，去放行李上车吧，等你回来，我们寝室四人一起去旅游啊。”
把人送上大巴车，她以考体测的速度，转身就跑了。
许以葳坐在靠窗的位置，望向跑远的应珈蓝，有点古怪，但这个想法不到一秒就抛诸脑后了，后排有人拿着一道题目问她，她便开始沉浸在解题当中。
五个小时的车程过后，到达竞赛基地，带队老师给他们分配完房间，并且叫他们适应一下环境，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准时上课。
宿舍不同于学校的四人间，是一个大宿舍，男生女生各一间，为了更好相互促进关系，体现比赛时的团队合作。
由于大家的作息不同，第二天早起的人把许以葳吵醒了，她打着哈欠，没打算继续睡回笼觉，洗漱后，简单做了一下题，便过去教室上课。
集训营讲师说：“ACM组队分工就是打配合，就像你们玩游戏一样，如果其中一个人基础知识不扎实或应用能力慢，都会容易拖累自己队伍，导致淘汰。”
“请你们在赛前练习，时刻保持竞技状态，敌人是你们自己，提高个人能力，稳住心态。”
和许以葳组队的小话痨，问她：“许学霸，分工的话，你想打哪个位置？”
许以葳想了想，说：“我们三个人可以分别专攻一类题目，互相补长短，比赛中遇到那种题型就可以丢给谁解决。”
另一个人点头：“哟呵，学霸果然头脑清晰，就这样定吧。”
许以葳笑：“这样能省很多时间——”
……
寝室门打开，四人间挤满了8个人，输游戏的哀嚎声再度响起。
“我操！连跪五局，大头你醒目点啊！”米由说。
大头笑呵呵：“抱歉抱歉，再来一局肯定能赢。”
米由懒得理他，放下手机，头伸到床下面：“欸妄哥，待会要不要去酒吧，提前享受暑假，逍遥自在。”
邢无妄想都不想：“不去。”
而后他把包跨在肩上，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似乎要出去。
“嘿！不是说不去嘛，你现在背着包去哪呢？！”
邢无妄瞥他一眼：“你管我。”
米由挑着眉笑：“好奇嘛。”
他眼尾勾起一点儿笑，望着手机背面的照片，勾唇：“我要去找她。”
第31章
——找谁？
他喜欢的女孩, 许以葳。
寝室门关上，邢无妄离开好一会儿, 可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甚至不敢置信自己听到那些话。
米由张开着嘴巴，半响, 手动合上了，然后惊呼一声：“我操！妄哥暗恋许以葳……暗恋呐, 他可是情场浪子, 配干这种事吗？！”
另一个人点头啄米, “妄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别忘了, 当年无缝连接一个月换了17个女朋友, 这段风流史很炸裂的好嘛。”
“哈哈哈这个我记得, 除了我们班女生，其他班女生无一幸免，至少每个班里有一个女生和妄哥交往过。”
“说到这里, 他撩妹一撩一个准，没必要暗恋学霸啊, 干嘛费这么多心思？”米由有点摸不着头脑，转头看向北延，“延哥, 你知道这事吗？”
北延咬着烟垂眸, 咔嚓一声, 火机燃起一束火苗，火光骤然照亮他的脸庞, 一阵苦靡的烟雾慢慢散开，他不说话，吸了一口，微眯着眼，像是享受这根烟。
米由见状，不敢打扰他，收起视线，和那些人继续说说笑笑。
知道邢无妄不在，他们才敢大胆聊起他的事情，北延指间夹着根烟，黑眸望向窗户外面，层层缭绕的雾飘起，吱吱喳喳的议论声在耳边没有停止过。
其实，同样的问题他当时问过邢无妄，答案却是无法想象。
听到他亲口承认暗恋许以葳，北延很震惊，但表现得不明显，淡道：“你为什么不按你平时的作风去追她，选了一条又累又苦，或许没有结果的这条路。”
邢无妄偏头看他，漫不经心地“昂”一声，他微微仰头，云层慢慢遮盖着天边一抹月色，声音低哑：“我喜欢她，但她是自由的。”
谁都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可是和许以葳谈恋爱是另一回事，他的作风不应该沾染她的纯粹，不该被欲擒故纵的游戏而束缚。
之后他把那些感情关系处理清晰明了，干干净净地想离她近一些，好的恋爱，不存在患得患失的情绪，也不能让她对爱情失望。
——Actions are worth a thousand words.
北延顿了顿，挑着眉说：“阿妄，你打算这样一辈子吗？不和她说？”
邢无妄闭上眼睛，沉吟了片刻，失笑：“我想要她一个答应，如果她拒绝，我尊重她，退回同学的位置上，如果她接受，我想……”
他唇角笑意蕴藏温柔，狐狸眼潋滟生光，语气笃定：“和她谈一辈子的恋爱。”
忽地，烧热感逼近手指，北延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烟燃尽了剩下一段长长的烟灰，他随意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拿起烟盒又敲了一根烟出来。
点燃之后，他吐出一口薄雾，说：“从他突然好好学习，这不就是预料了么。”
米由他们几人议论停止，同时看向北延。
所有人都觉得邢无妄不会暗恋，却不知他瞒着所有人暗恋许以葳整整一个高中时期。
*
ACM竞赛集训营。
许以葳吃完饭，沿着一条小路走去教室，自主晚自习，倏地眼前落下一个小石子，她蹙着眉，环顾四周张望，空荡荡的，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乱扔小石子，不怕砸到人吗？！
于是她抬脚继续走，“当啷”一声，前面又被人扔来一个小石子，同时听到一道声音叫她的名字，便循声望去。
眼看着围墙上出现一只手，紧接着，另一只手也出现了，扒拉着墙头，猛地一个人影翻身上来，坐在墙头上。
“邢无妄？”许以葳微怔，转身，走到围墙前，仰着头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邢无妄稳稳地坐着，漫不经心地说：“把手给我。”
许以葳闻言“啊”一声，不太懂他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一伸手，被邢无妄握住了她的双手手腕，往上一拖，整个人糊里糊涂的坐在墙头上面，懵了半响，旋即下意识地往下看一眼，又吓得闭上眼睛。
……好高。
而后她知道他松开手腕的时候，连忙反手抓住他的手，边结巴边骂道：“你干嘛……快，快放我下去，我怕高，你别松手，是不是有病啊你！！！”
邢无妄自喉咙中发出一声轻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他在呢。
许以葳深呼吸，慢慢地睁开眼，斜睨他：“快放我下去。”
邢无妄挑眉，冲她抬了抬下巴，说：“看那边。”
许以葳顺着他指示的方向，转过头，远处霞光映天，渐浓的晚霞像是天空打翻了颜料，染上一大片粉红的色彩。
粉红色的幕布压下来，水中倒映霞光闪耀。
“美吗？”
邢无妄看向她，她眼里闪着点点细碎的光，仿佛装下这片的晚霞，唇角漫不经心地勾着笑。
许以葳点头：“你把我弄上来，就为了让我看晚霞？”
“算是吧，”邢无妄说，“上了一天课累不累？你的眼睛也要休息，多看看远处，保护视力。”
许以葳一顿，收回视线的时候，无意间又瞥到下面，一害怕，抓着他的手紧了几分：“我们非要在上面聊天不可吗？”
邢无妄失笑，看着她：“知道了，这就让你下去。”
他跳下墙，踩到草地上一片的枯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再朝她伸出手。
集训营的围墙高度有1.8米，许以葳坐在上边都不敢往下看，哪敢自己往下跳，像被点穴似的坐着一动不动，不停调整呼吸，紧张到手心出汗。
“往下跳，我会接着你。”邢无妄说。
许以葳往下看他一眼，同时看到高度，又一下子闭上眼睛，摇摇头：“不行……邢无妄，我还是害怕。”
“别怕，相信我，好不好？”
她深呼吸，偷偷往下看一眼，选择相信他，闭上眼，心一横跳下去。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又顺势一倒，等她再睁眼，发现坐在邢无妄身上，没有半秒停留便忙不迭地爬到旁边，拍了拍手心的灰。
邢无妄慢吞吞的坐起来，问她：“有没有摔到哪？”
“没有，就腿软……”许以葳摇头，坐到草地上揉揉腿，“晚霞看完了，你还不走？”
邢无妄挪到她身边，笑了笑：“不走，特意过来陪你。”
竞赛基地位置不算偏僻，附近旅馆、小商场、餐馆都是应有尽有，但是他们是禁止外出的，来到集训营就是为打竞赛做赛前准备，除了吃饭和睡觉是自由活动时间，平时都管得很严。
没有强制性的晚自习，但会时不时抽人上台检查学习进度。
“我不需要，你快回去。”
邢无妄勾唇：“我在附近旅馆住下了，每天到这个点过来找你玩。”
许以葳再次拒绝：“没时间，我要学习。”
邢无妄无所谓地耸肩，声音懒洋洋的，“行啊，我也可以陪你学习。”
“你会？”
“不是我说，许同学，我们是同专业的，看不起谁啊。”
片刻后，许以葳站起身，掸了掸裤子沾着的杂草，走出草地，回头看他，便说：“你下次来别爬墙了，很危险，我和老师说一声，你走正门进。”
邢无妄听完，顿了一下，看着她走进教学楼的背影，而后，小幅度地抖着胸腔，勾着唇笑了。
*
那天过后，许以葳和邢无妄准时那个点在围墙前汇合，坐在草地上，一起聊着ACM竞赛的题目。但她觉得坐在草地刷题，没有教室有电脑来得方便，便把人带进了教室。
地点从围墙前改为教室见。
改了地点，他们都是单独过去教室的。许以葳路上遇到小话痨，一个劲缠着她问邢无妄的事情，她抿抿唇，不由得叹气：“我不清楚，待会他来了，你自己去问他吧。”
小话痨惊讶：“你怎么会不清楚，一天到晚你和他凑得这么近，从背面看都觉得很恩爱。”
许以葳微蹙眉，直言：“就两个小时，你说成一天到晚？谣言就是你这种人传出来的。”
小话痨好奇问：“学校那个帖子我有看，说邢无妄追你，也是谣言吗？”
许以葳难得被噎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邢无妄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她感觉血液上涌，耳尖发烫。而后，她收回目光，反手往后一指：“他来了，你的问题可以直接问他本人。”
说完，直接落荒而逃，跑进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水，一捧又一捧水地打湿脸颊，她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水珠滑过脸颊，落到洗手台上，湿哒哒的。
她抬头摸摸耳垂，还有点儿烫。
回到教室，看到他和小话痨在聊天，不动声色地坐到他身边。
小话痨偷笑，很识趣地离开，坐到后一排的电脑前做题。
邢无妄偏头问：“头发怎么湿了？”
许以葳说：“洗脸了。”
邢无妄食指挑起一绺她湿透的发丝想别到耳后，蓦然听到她问：“邢无妄，你还在追我吗？”
他一顿，不经意把发丝绕在指间，俯身，哑声说：“当然，追到你答应为止。”
第32章
从ACM竞赛集训营回到学校, 许以葳把时间把握得更紧，没有跟应珈蓝她们去过娱乐场所玩, 多数待在寝室里刷题, 或去多媒体教室和队员一起做题，组队训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