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你肯定是被这小子的皮相骗了!”
“人心隔肚皮,短短几年时间怎么可能将他的底都摸透,万一将来他始乱终弃怎么办?!”
“听师兄的,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新家国!”
温软:……
她用力挣开东方既白的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回道:
“我和暮折认识,已经七年了。”
东方既白:……
东方既白傻了。
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七年前两人的年纪,倒抽一口凉气。
“师妹!你怎么能……”
虽然这句话他没说完,但温软已经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想说什么了。
大概内容就是——
“师妹你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她无法反驳。
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丧心病狂。
但她发誓,她从来没对幼年暮折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只是本能的想对他好而已啊!
她真的不是变态!!!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他是徒儿道侣
暮折一向和她心有灵犀,偏头看了她一眼,对东方既白道:
“是我先喜欢阿软的,是我穷追不舍,从家一路追到傲天宗。”
“你……”
东方既白看看他,又看看温软,满脸的欲言又止。
最后,他惆怅的叹了口气,对温软说道:
“先去面见师尊吧,这几十年来,师尊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你。”
温软心中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清辞剑仙,原主的师尊。
也是……原主爱慕的、为之丢了性命的人。
他修为深厚,是修仙界离飞升最近的存在。
他——会发现自己徒弟这副躯体里,已经换了一个芯子吗?
断情崖。
这里是傲天宗宗主历代居住的地方,崖上除了一株孤松外,再也没有别的植物。
比四季飞雪的飞白峰还要冷清。
一白衣仙人立于松下,正背着手听两个小弟子汇报功课,清瘦的身影被夕阳拉出一道极长的影子。
温软将要放下的脚顿了顿,往旁边站了些,以防踩着那影子。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白衣仙人,心中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万一他发现了自己不是原主……
“启禀师尊,温师妹回来了。”
东方既白带着温软和暮折站定,对清辞行了一礼,有些犹豫道:
“师妹还带了一个人回来……是她的……”
他一说话,原本正在汇报功课的两名弟子便止住了话头,朝几人看来。
其中一名女弟子约摸十六七岁,带着雪白的面纱,一双桃花眸子波光潋滟。
却不知道为什么,其中寒意森森,暮气沉沉。
浑身上下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冷的吓人。
而另一名弟子是个七八岁大的男孩,生的唇红齿白,一副小仙童的模样。
他似乎怕极了带面纱的女弟子,身子不断的小幅度往旁边挪。
见到东方既白来了,她跟见到亲人似的,当下喊了句:
“师兄!”
说完,飞快蹿到东方既白身后,怯生生的拉住他的衣袖,小声告状道:
“师尊让绯夷师姐背书,她又没背出来。”
东方既白安抚的摸摸他的脑袋。
“弥生,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怕你师姐呢?她又不会吃了你。”
江弥生嘟了嘟嘴,“师姐冷冰冰的,我害怕。”
一旁的温软听到两声的对话,有些不敢置信的又看了那带面纱的女子一眼。
虽然她记不太清了,可这两人和三百年后的区别也太大了吧???
绯夷的性格明明活泼过了头,是个顶好相处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还有江弥生,他不是最黏着他师姐了吗?
怎么三百年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怕成这个德行。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免又多盯着绯夷看了阵。
绯夷似乎有所感性,掀了掀眼皮,静静回望过去。
那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空洞与寒冷。
温软打了个激灵,立刻收回目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对劲,这个绯夷,不对劲。
那边,东方既白已经将她介绍给江弥生和绯夷认识。
“这就是你们离家……咳咳,云游三十年的师姐,温软。”
江弥生乖巧的对她行礼,“见过大师姐。”
绯夷微微颔首,不咸不淡道:“见过师姐。”
温软一一答应,心中暂且将绯夷的事放下,视线牢牢锁定从她过来,便一直背对着她的清辞。
“师尊,弟子回来了。”她化被动为主动,率先对他开了口。
白衣仙人脊背挺的很直,藏在袖中的手无意识的收拢,直到指节泛白。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清冷绝尘脸上,翻涌着陌生的情愫。
让人分不清是欢喜,还是怅然。
好一会儿,他用力闭了闭眼,借机摒弃面上所有对他来说都不合时宜的表情。
清辞徐徐转身,如同平日在所有弟子面前一般,温和且从容。
他轻声道:“回来了就好。”
温软还弯腰低垂着头行礼,轻轻拉了把旁边的暮折,示意他随自己一同行礼。
“师尊。”
她慢慢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映出白衣仙人刹那间剧变的脸色。
“这是弟子道侣,名唤暮折。”
暮折依样画葫芦,同样抱拳行礼:
“见过清辞宗主。”
清辞却没空管他。
他紧紧凝视着温软的双眼,神色冷厉,眉目中浮现出一丝陌生的戾气。
“你——?”
他胸膛急促起伏不定,似乎想说什么,又隐晦的看了在场其他人一眼,咬牙道:
“你们先退下,为师有话单独同温软说。”
东方既白不疑有他,当即带着绯夷与江弥生退出去,顺手还拉了把不想走的暮折。
“是,弟子们先告退了。”
说罢,他又拽了停住脚步的暮折一把,悄声道:
“师尊几十年没见到师妹了,两个人说说话怎么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他老人家?”
听到“老人家”三个字,暮折态度立刻一变,无比配合的离开了。
他嘴角高高扬起,心情极好。
“师尊他老人家的确该体谅。”
旁人都走了,断情崖又恢复了安静。
察觉到面前这人毫不遮掩的杀死,温软面色一变,当机立断飞身后退。
“轰——!”
在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剑气横扫而过,地面猛地塌陷。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夺本尊徒儿的舍!”
清辞厉声喝道:
“你把真正的温软怎么样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前任天道竟然是他
旁人都走了,断情崖又恢复了安静。
察觉到面前这人毫不遮掩的杀意,温软面色一变,当机立断飞身后退。
清辞面沉如水,眸光冷郁,好似失去了理智,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砍人。
温软稳住身形后第一时间开口解释,口中的话说的又快又急,控制不住的拔高了嗓音:
“我没有夺舍!在我上这副壳子前原来的温软就死了!”
清辞一怔,失声道:
“不可能!这三十年来,她的命灯由本尊日夜看着,从未灭过!”
温软喘了口气,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早在三十年前,她就死了。决定外出云游的那个温软,是我。”
见清辞满脸不可置信,不能接受现实的模样,她咬了咬牙,立刻决定快刀斩乱麻。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是把话说开的最好时机。
“三十年前,她打坐时,因为想起了你拒绝她的话,悲痛欲绝之下……”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走火入魔而亡。”
清辞僵在原地。
他握剑的手抖的厉害,人生头一次,几乎拿不稳手中三尺长剑。
“不可能……”他踉跄了一下,扶住那棵树皮粗糙的松树,满脸茫然。
“她怎么可能就那么……”
“你或许不知道,当年你的拒绝,让她很痛苦,她曾彻夜不眠的哭泣。”
听到这里,清辞面色骤然惨白如纸,眸中的绝望几乎化作实质。
“她原来……”
温软心里五味杂陈,不忍心再看,轻轻别开了头。
“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怪过你。”
“她只是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是你徒弟……”
“噗——”
清辞喉中喷出一口猩红的血,脸色灰败,似乎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
良久,他空落落的眸光虚虚的落到温软身上,哑声道:
“我怎知,你不是在骗我?”
“修仙界有搜魂术,可查人记忆。”
温软上前几步,坦坦荡荡朝他伸出手腕。
“宗主一探便知我所说是否属实。”
清辞垂眼凝着那截皓白的手腕,思绪忽地飘远,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
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他下山除妖,在那豺狼虎豹环伺的洞穴中,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女孩。
除尽了妖后,他裹挟着满身血腥站在她面前。
那时的她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却不哭也不闹,只是抓住他的衣袖,带了点依赖和眷念的意味。
小小的女孩怯生生的看着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能跟你走吗?我会很听话的。”
……
清辞喉中再度涌上腥甜,已经有经脉逆行之兆。
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不必了。”清辞对温软扯了扯嘴角,“事情真相我已知晓。”
“还望你以后,能珍惜这副躯体。”他后退一步,竟是对她行了一礼,“清辞感激不尽。”
温软慌忙避开,“宗主不必如此!如今我也全靠这副躯体才苟活于世,自然会好好珍惜。”
“好了,你下去吧。”他擦去嘴角血迹,“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
温软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隐隐能猜到——
或许清辞并不像他口中说的那样,对原主只有师徒之情。
只是……
人已经没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等等。”
清辞又叫住她。
“这件事先不要对旁人讲,尤其是……东方。”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苍凉。
“东方与温软感情深厚,有如嫡亲兄长,要是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
“是,我明白,典礼结束后,我会自请离去。”
温软想起什么,又问道:
“宗主可知晓前任天道名讳?”
清辞蹙起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软抿了抿嘴,她心里其实一直藏着件事。
当年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她听见那个妖族称呼暮折为……
前任天道。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蹊跷,一直压在她的心底,直到今天才有机会问出来。
她斟酌着回清辞:“我总觉得,我与前任天道有些渊源。”
清辞深深凝视着她。
面前这个人用着他徒儿的身体,音容笑貌行为举止,几乎和她一模一样。
可他心底清楚,这不是她。
她,早就死了。
清辞晃了下神,才在温软的注视中开口,缓声回答她的问题。
“前任天道来历颇为神秘,我只知道他并非人族,至于名讳——”
他思索了一阵,不确定的开口道:
“好像叫……陌离。”
温软“唰”地抬头,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脚下惊惶后退几步。
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处,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陌离……”
刹那间,当年画风筝时出现的幻境,再次浮现于眼前。
依然是诸天神明端坐在上,审判着大殿中被逼长跪不起的少女。
这一次,她抬起了头。
温软得以窥见她眸中奋不顾身的孤勇。
“我喜欢陌离!我就是喜欢陌离!纵然你们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大胆剑灵!竟敢渎神!”
神罚降下,剑断灵碎。
破碎的灵循着风飘出大殿,散落于人间山川湖海。
第二百三十章 扎心了师妹
“陌离。”
温软站在韶眉峰的断崖边,衣袂翻飞,几乎要乘风而去。
她视线落在虚无缥缈的云海中,仔细思索着这个人名。
脑海中仿佛有一团乱麻,将许许多多的过去揉碎,其中深藏了一根几不可见的线。
那个幻境毋庸置疑是神界。
那陌离,既然也是神明中的一位了。
神界覆灭,诸神陨落,他为什么单单逃过了一劫,成为前任天道?
还有那个剑灵……
温软无意识的收拢掌心,直到指甲陷进皮肉中,透出几缕血丝。
为什么,自己和她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个幻境。
还有暮折,他为什么,也曾看到?
一时间,众多疑问纷至沓来,温软头痛欲裂。
她总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暗处预先设计好的。
那个人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冷眼旁观她与暮折的种种,任由他们在泥沼中苦苦挣扎。
“阿软,你怎么了?”
倏地,暮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侧过头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暮折竟站到了她的身边。
此时,他好看的眉头微蹙着,握住她的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露出血肉模糊的掌心。
他脸色沉了下去,“这是怎么了?”
温软缩了下手,试图抽回手,“没事,刚刚走了下神。”
“走神怎么会弄伤自己?”暮折睨了她一眼,“你这是不想和我说实话?是不放心还是不方便?”
“想什么呢你。”她空着的手捶了他一拳,“有件事正好要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