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昕走后，白薇取出兜里的录音笔――里面完整录下了方才她跟云昕的对话。
白薇把文件发给同事，同时附上留言，“用‘真言’鉴别一下，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尤其是没害过人那段。”
第14章 康复养老院5
门外，保镖们已经用吴鹏能听懂的话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云昕刚出来，吴鹏就跑过来，偷偷说，“我看过他们的警员证，是真的。原来老人们中了诅咒，会遭遇各种意外！警察是想帮他们，才把咱们找了来。我说呢，怎么我干过的事他们都知道。”
既然话已经说开，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云昕索性问，“你那个能力是怎么回事？”
吴鹏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个能力吧，它很任性。”
“打个比方，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在某地，因为什么原因，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故。”
“如果是完整版，所有信息应该都包括，但我这个能力有点像是缩略版，它给信息总是给一半。偶尔给个发生日期、发生地点，也不知道具体时间，什么原因，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你问我，其实我也很懵……”
“而且这个能力不是遇到所有意外都有反应。之前有人跳楼就没提醒我，毒蛇进屋里也没告诉我。”
云昕安慰他，“说不定能力提升了就好了。”
吴鹏郁闷，“这个能力是前一段时间突然出现的。我连它是怎么出现的都没搞明白，怎么提升？”
云昕总不能说――你多经历两次死亡危机就能提升了。
他这个能力时灵时不灵，万一真把自己搞没了怎么办？
“那就随缘。”云昕说，“有总比没有好。”
吴鹏想想也是。
“对了，老人们怎么样了？”云昕问。
“别提了。”吴鹏叹了口气，“一个药物混吃，人没了。一个忽然病发，没来得及吃药，也没了。”
这个死亡率，即便云昕听了也暗自心惊。
“有监控室吗？”
“有，跟我来。”一名保镖自愿带路。
云昕招呼吴鹏跟上。
“你说你也有预知能力，你的能力是什么样的？”吴鹏好奇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监控室到了。
进去一看，上百块方屏挂在一起，里面实时播放着不同内容，给人极大冲击。
吴鹏：明明都是警察，怎么越看越像坏人……不仅非法监禁，还监视每个角落。
云昕走到屏幕前，一边快速观看，一边对吴鹏说，“开始是能看见别人身上的死气，知道死气缠身的人会在一到三天内去世。”
“后来感知能力越来越强，也能逐渐判断自己是否处于危险中。如果自己也有危险，眼皮子会跳的很厉害。如果事故即将在接下来的一刻钟到半小时之内发生，还会感到心悸。事故越严重，心悸的越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六感又加强了，最近好像有了点新变化……”
旁边的吴鹏听的目瞪口呆。
相比自己的一问三不知，云昕的能力也太强了！
“那你……”吴鹏想问，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能力也能提升？怎么提升？如果他照着做，超能力会不会也跟着稍微靠点谱？
不料云昕看着看着，脸色陡然一变，“食堂出事了！”
说着，一个箭步跑没影。
保安们听说出事，表情严肃，也跟着跑了出去。
吴鹏茫然看向屏幕。
时近黄昏，这时差不多是老人吃晚饭的时间。只见屏幕里，老人们在食堂里好好吃着饭，一点骚乱的迹象都没有。
他忍不住惊叹，这就是预言强者的实力吗？在所有人都没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预感到潜在的危险？
食堂里，阿姨一边盛汤，一边跟老大爷说，“这蘑菇汤可是个好东西。不仅口感好，还能预防心脑血管疾病，还有抗衰老、降血脂、降血糖的作用呢。”
老大爷听的笑的合不拢嘴，“好，那我尝尝。”
云昕一进食堂，就看见几位老人身上的死气越发浓密，比监控室看到的更让人惊心。
视线逡巡。
她发现其他窗口的老人都很正常，只有蘑菇汤窗口，当老大爷接过装汤的餐碗时，身上本来呈现出灰黑色的死气一下子变得漆黑如墨，数量剧增，几乎把老人整个包裹在里面。
云昕赶紧制止，“别吃。”
“怎么了？”盛好的汤硬是不让喝，老大爷愣住。
“小云是厨房干活的，是不是今天烧汤的时候放错调料了？味不对可不能给大家喝。”阿姨一边说一边把锅盖盖上，再把整桶汤搬走，假装今天没有汤。
随后赶到的保安帮忙打圆场，“汤喝不成就算了，我陪您去打饭吧？”
说完，搀扶着老大爷去其他窗口。
“可是我想喝汤啊……”老大爷不舍离去。
“明天！明天烧锅更好喝的！”保安半是劝，半是抬，硬是把人弄走了。
云昕见老大爷身上的浓厚墨色死气重新变成灰黑色，心里松了口气。
这时，一帮医务人员闻讯赶来。
云昕指了指两名老人，示意医务人员把他们带去催吐，最好再做个身体检查。
医务人员意会，纷纷散开。
“哎呀，你怎么喝蘑菇汤、吃鸡肉啊！我不是说你的病不能吃太油吗？”医生佯装生气。
“啊？”老太太糊涂了。
不是你跟我说，日常饮食要适量吃点蘑菇，吃点肉吗？难道我记错了？
老太太开始怀疑起自己。
“老太太真乱来。走走走，咱们去做个检查，别吃出毛病来了。”
医生都这么说了，老太太还能说什么？饭吃到一半，稀里糊涂跟着走了。
旁边，护士小姐也叫了起来，“哎呀，都说了下午做检查，要空腹呀，你怎么跑来吃饭了？”
老人呆住。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下午要做检查？还专门叮嘱我要空腹？根本就没这回事。
他想说什么，忽然感觉有点晕，想睡觉。
“不好了！病人病情恶化了！快把他送手术室！”护士小姐大喊。
其他人立即过去帮忙。
片刻后，老人昏迷中被抱上轮椅，接着被迅速推出食堂。
其他人瞧见了，不住感慨，“人老了，记性不行，都成老糊涂了，居然连医生的话都敢忘。”
“医嘱要好好记着，不能忘，也不能搞错。我怕自己弄混，还特地写下来，随身带着。”
“这个方法好，以后我也这么干。不能跟他们一样，老给别人添麻烦。”
老人们齐乐融融吃着饭，一片祥和景象。
半个小时后，调查结果出来了。
保镖沉声汇报，“拿了样品送去检验，蘑菇汤果然有毒，吃了会让人上吐下泻。放在年轻人身上或许只是不适，如果是老人，吃的多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幸好发现的早，只有四位老人要了蘑菇汤，还有两位没来得及喝。”
“喝下汤的那两位，催吐的时候受了不少罪。”
“怎么会想到做蘑菇汤？”白薇皱眉，“现在是什么情况，厨房不知道吗？蘑菇这种食材，不应该第一时间避免？”
“厨师说，老人吃点蘑菇是有好处的。而且他很确信，这种菇没有毒，所以就拿来做汤了。”说到这里，保镖越发无奈，“后来查了食材，发现原来是无毒菇里混入了有毒的，这才造成食物中毒。”
“无毒菇身上有大一点、稀稀落落的圆圈，有毒菇则是小一点、更加密集的圆圈。两种菇放在一起很难分辨。”
“更离谱的是，有毒菇以前从来没见过，可能是个新物种。”
闻言，白薇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
之前也是这样。
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告知进化游戏的存在后，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纰漏。
防不胜防。
“毒蘑菇事件算是解决了，吴鹏又说，今晚上公寓楼会出事。不过他不知道具体时间，也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保镖继续报告。
“先派人查收危险物品，晚上增加人手巡逻，务必保护老人安全。”白薇叮嘱。
当一大桶蘑菇汤被处理掉时，云昕收到消息。
【恭喜玩家成功在编号113888副本―“毒蘑菇汤食物中毒事件”中幸存。】
【因为您指出灾难源头，及时销毁，阻止了危险进一步扩散，避免更多人类受伤，过关评价为“A”，奖励属性点：力＋0.2，敏＋0.2，体＋0.2，灵＋0.2。】
一瞬间，她感觉世界不一样了。
此时再看四周，云昕发觉，除了死气缠身，有些老人身上还多出一行文字。
“预计于4小时17分钟23秒后死亡。”
“预计于4小时12分钟49秒后死亡。”
“预计于4小时26分钟11秒后死亡。”
数字不断减少，像极了生命倒计时。
第15章 康复养老院6 行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坚……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日期是‘今天’、地点是‘公寓楼’，还有什么关键信息？”同事们来回巡逻，都没发现什么问题。保镖大哥十分揪心，只能逮着吴鹏问个不停。
吴鹏快疯了。
本来嘛，第六感就像是顽皮的孩子，冷不丁朝他扔小纸团，纸团上写着的还是零碎、不成句的词组。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再努力地去思考，第六感也不搭理他，他能怎么办？
吴鹏恨不得把自己弄晕，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保镖大哥的追问。
又过了一会儿。
吴鹏被追问了太多次，终于忍不住了，“闭嘴！再问自杀！”
保镖大哥，“……”
“406室，晚上9点，派人过去看看。”云昕说。
保镖大哥先是一怔，反应过来立马安排人手查房。
吃过晚饭，老刘跟往常一样烧了一小壶水，然后早早到床上躺着。
他计划的挺好――睡前看会儿书助眠，临睡前水烧开放热水壶里温着，晚上起夜时能喝。
谁知看着看着，眼皮子越来越重。伴随着水煮开的声音，他慢慢睡着了。
如果是新式电热水壶，问题倒也不大。新式电热水壶都有安全保护，等到水烧开，会自动断开。
然而老刘是个守旧的人，用惯了老式热水壶。这种老款必须有人关闭电源，电热水壶才会停止工作。
更糟糕的是，有些电热水壶沸腾时会发出笛鸣，老刘用的这款是个哑巴，叫都不叫。
于是随着水蒸气蒸发，水烧干了，壶烧穿了。眼看起了火，火势逐渐向周边家具蔓延，恰巧两位巡夜人员进屋，见状飞速脱下外套，扑灭火苗。
等到灭了火，其中一位才心有余悸道，“我的天，差点成火灾。”
另一位使劲嗅了嗅鼻子，不确定道，“是我闻错了吗？屋里怎么有一股酒味？”
“有吗？我怎么没闻到？”同事使劲嗅，却啥也没闻出来。
“有，味道很淡，你等我找找。”巡夜员靠着自己的灵敏嗅觉，愣是从衣柜最里层翻出两瓶白酒。
巡夜员想象了下，不由寒毛直竖，“先是电热水壶干烧起火，等把木桌、木柜烧着后，再白酒助燃。这大晚上的，要不是咱们来的早，最后得烧成什么样啊？”
同事更无语，“病例卡上写着这位老人肝不行……肝不行为什么还要偷喝酒？真不要命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戒不掉酒，所以才会肝不好？”巡夜员幽幽道。
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偶尔再看一眼睡眠质量贼好、睡得贼沉、这么大动静这会儿都没醒的老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恭喜玩家成功在编号113892副本―“火灾事故”中幸存。】
收到通知，云昕心知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
没多久，保镖大哥接到同事报告，说已经及时制止火灾。
保镖大哥惊讶地看向云昕，那神情仿佛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再一想，这两人各有神通，预感到什么都不奇怪，便没有细问。
云昕心想，看遍所有老人，找到最先死亡的那个，再提前一段时间派人过去查看，果然就将事故扼杀于萌芽之中。
接下来两天，老人们持续遭遇意外。频率之高，事件之离谱，不断刷新大家的想象。
即便云昕、吴鹏多次示警，便衣警察极力配合，总会有看顾不到的时候。往往一个疏漏，老人的数量便会少上几个。
更糟糕的是，连续三天精神紧绷，休息不足，大家的精力远不如第一天充沛。
也是这时候云昕才知道，养老院确实缺人。
别看每个岗位都满员，可要是考虑24小时，白天晚上分两个班次，人手一下就变得紧缺。
而且院长当初发邮件，纯粹是为了把云昕和吴鹏骗过去，上面写的内容根本不能当真。
比如，陪护工作时间是早上8点到晚上5点，就问那么多人加班加点，想要护老人平安，你好意思准点下班吗？
吴鹏不好意思。
所以一连三天，除了7小时睡眠，其余17个小时都在努力激发第六感，争取获得更多提示。
“这样下去，会不会猝死啊？”吴鹏还能睡7小时，其他便衣警察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一来二去，他不禁担心起警察的身体状况。
云昕则在考虑另一件事，“少了三分之一的老人，再迟钝的人，也该慢慢发现不对劲。就算不知道意外频发，以为这些人是睡梦中病逝，身边一下没了这么多人，也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年纪差不多的都走了，我是不是也快了？”
吴鹏“噌”一下直起身，“不会吧？”
话音未落，就听一人报告，“刚接到通知，303室老人服下大量安眠药，人没了。”
吴鹏郁闷极了，“咱们吃不好，睡不好，拼了命地想救他们。他们怎么会想不开，跑去自杀？”
没有人回答。
压抑的情绪在蔓延。
不少人心底逐渐产生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无用功？真的能救下他们吗？
坚持了三天，事态不仅没有好转，意外发生频率反而更高。这样下去，事情真的会有转机吗？
“仔细想想，‘预知危险，规避危险，就能让所有人得救’，这话完全是院长的一面之词。如果她的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呢？”云昕突然道。
吴鹏失语。
之前他只是在担心，大家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云昕这话一出，直接打压大家的积极性――如果他们打从一开始就行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坚持也是徒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