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柠想到梦,又想到他那些不太正常的举动。
“……你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也算熬出头了吧,抱歉。”他俯身抽手揽住了虞柠,将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我不是很想和你提到我的家庭……这种不正常的家庭,我不想说出来影响你的心情。”
虞柠听到这里,愧疚感马上就上来了。
她反手抱住了凌望今,看他像是有些失落,连忙安慰道。
“你道歉什么,出生又不是你能选的……”
看他这样,虞柠突然有些后悔问他这个问题。
“睡吧睡吧,不想这个了。”
她话音刚落,看他情绪不高,她本来都准备掀被子直接睡。
然后看到凌望今下床点助眠香薰。
甚至回来时拿上了身体乳,只不过情绪低沉没有笑,即便如此在和她对上视线的同时脸上便挂上了笑。
“要涂背吗?”
虞柠:“……不是说不要给我做太多了吗?”
凌望今:“抱歉,习惯了。”
虞柠这时才意识到。
有时候养成的‘习惯’是双向的。
还以为听了凌望今说他父亲的事,晚上会愧疚的睡不着。
结果刚闭眼,意识便沉了下去。
直到眼前浮现出画面,她就知道,自己又开始做梦了。
梦似乎是接上次的剧情。
她看到面前照旧摊了一张纸,不过纸上写的东西倒是新的。
上面写了很多时间,用表格的方式将不同时间划分开。
而纸的一侧是手机,他正拨弄微信的聊天记录。
虞柠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她和凌望今的聊天界面。
他将不同的时间段点出来,这些聊天记录都有共通的特点,那就是她出门和人吃饭。
虞柠想了想最近的行程,能和她一起出门吃饭的,除了凌望今就只剩下金妙了。
表格里填的时间便是她外出吃饭的时间段。
接着他打印出了几张纸。
那些纸上印着鄂城大学的课程时间。
虞柠眼睁睁的看着他对着这些课程,一张一张的排除,最后圈中了一些课程。
他将这些课程单提出来。
凌望今:“新闻传播啊……”
第一人称的画面转动,转向电脑屏幕。
虞柠还以为他要做些什么进一步推导分析,结果他从电脑里找出了些手机号码。
这些号码都备注了不同的词,虞柠看到了私家侦探这样的字眼。
随后,他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拨了出去。
凌望今:“查鄂城大学这两年新闻传播系的学生,我会给你们一些时间段,去查他们和谁见面。”
和平时跟她说话的语调完全不一样。
不过金妙是新闻传播系吗?
在虞柠思考的同时,他手机响了。
是没有备注的未知来电。
凌望今没有接电话,整个画面一动也不动,他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几秒,他接起电话。
还没等他开口,手机那头一道女声一口气不带停的说了一大段话。
“你好凌先生,这边是佐罗调查公司,我姓柳,这边听说您要调查一个人,我这边想深入和您了解一下,您想调查新闻传播系学生去见的那个人吗?”
“不。”凌望今加重了这个字的读音,“不要去查他们见到的人。”
“您是想从那些学生里筛选出见那个人的学生吗?”
凌望今嗯了一声。
“那这样凌先生,从那个人出发调查更容易找到学生,新闻传播系的学生不少,收费也……”
“不用。”他直接打断了手机那头的话,“钱不是问题,你们只需要确定是哪个学生,以及……”
凌望今:“不要出现在她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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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
◎男朋友有点刑,怎么办?急!◎
金妙:“你做梦梦到他找到我了?”
“差不多吧。”虞柠撑着头, 不停的用勺子搅动面前的咖啡,“我还以为他会慢慢收集线索推理分析呢,没想到直接找了私家侦探。”
“客观来说。”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 金妙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好,脸颊的肉也渐渐鼓了起来, “找私家侦探除了花钱, 是效率最高最快的方式, 对于凌望今, 钱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他找了那么多家侦探, 真有钱啊……”
虞柠抽出勺子,抿了口咖啡。
“的确,让我意外的是, 他不让私家侦探跟踪我。”
虞柠可是在梦里看到他一点一点收集发票,旁敲侧击的问她,花了很长时间去定位她的所在地, 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不知道有多少。
“可能是他真的很喜欢你吧。”金妙忽然冒出了没头没脑的一句。
虞柠诧异地望她。
“我不是在给他说好话。”金妙飞快摆手, “是一种感觉吧, 前两辈子他对我和其他人,说实话都挺残酷, 但对你就……怎么形容呢……”
她一边说一边思考, 似乎是想努力描述那种感觉。
“小心翼翼,对, 就是小心翼翼!”
金妙:“私家侦探跟踪我, 即便被我发现了也无所谓,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
听她一说, 虞柠笑了笑, “那也是。”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虞柠看着她, 以前是两人不熟,且金妙精神状态不佳,才没问出口,“我觉得你在没和我见面时,微信聊天表现出来的状态和现在不太一样。”
金妙有些迟疑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和你网上聊的时候……我看起来更聪明一些?”
虞柠:“……啊?”
金妙:“那会儿我想快点和你拉进关系,又不能像B辈子那样冲到你面前……你不是挺喜欢凌望今嘛,我就有模仿他的想法,可能模仿的不太好吧……”
难怪微信聊天时,虞柠还以为妙妙屋是个成熟的心理学大佬,结果见面之后感觉完全不一样。
虞柠:“你对我了解的挺多啊。”
金妙:“那当然,分析你的帖子我看了不少。”
虞柠:“……”
“不聊这个了。”虞柠把话题岔开,“凌望今现在应该还在尝试找你,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金妙对着热腾腾的咖啡吹了口气,“反正他迟早找到我,顺其自然吧。”
“完全不挣扎了啊。”虞柠笑着叹气,“既然这样,你来帮我个忙。”
金妙:“好,你说。”
虞柠:“你都不问下要帮什么忙……你也好还是你找其他人也好,帮我去找佐罗调查公司的柳小姐,让她查个东西。”
“好!”金妙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虞柠:“什么?”
“柳小姐是你做梦梦到的那个吧?我听你说的,她还主动打电话给凌望今了……”
“我查过那位柳小姐的公司。”虞柠从手机里找出截图点开递给她,“公司规模不算小,通过公司官网搜到了她的微博,是个很活跃的女孩子,总会在发微博求发财找活干。”
虞柠:“这样的人会主动找凌望今挺正常的,我想在查你的事情上,他是愿意花钱的。”
金妙:“……”
“我做梦的时候,只梦到她主动打电话过来,她是唯一一个通过凌望今寥寥几句里推出他真正意图的私家侦探。”虞柠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说实话,面对凌望今,我几乎没有多少有用的手段去探知他的过去。”
她既不擅长套话,也狠不下心逼问他,更没有凌望今那样的资产和人脉用来查人。
虞柠:“刚好梦里他提前帮我筛选出能力出众的私家侦探。”
她看向金妙。
“我一动凌望今绝对会发现,所以这事暂且由你来帮我。”
金妙:“你不怕那个柳小姐和他认识。”
“现阶段应该不认识。”虞柠喝了口咖啡,“在梦里是柳小姐主动打电话自荐,而我听凌望今昨天还套我话,想知道我的烦恼。”
咖啡还是太苦了,虞柠把杯子推到一边。
“他应该是还没能确定你的位置,毕竟现实我没有给他那么多打车的发票,大概率也没到找私家侦探那一步。”
说到这里,虞柠感叹道。
“这也算是梦为数不多的好处了吧,未卜先知。”
金妙:“你想查谁?凌望今吗?”
“不,找人查他容易被发现,查他母亲凌今秋。”
*
柳小姐的能力很强,距离金妙找她也就过了一星期,一盘录像带便被寄到了虞柠手中。
这个年代录像带都算很少见的东西,播放录像带还得找专门的录像机。
虞柠找了好几天,在闲鱼上淘了个二手录像机。
寄来的录像带像是有些年头,上面贴着的纸泛黄,轻轻一侧便撕了下来。
虞柠点开微信。
仿生妙妙屋:柳小姐说当时采访凌今秋拍了挺多视频,但最后在电视上播出来的不多,这录像带是内部视频,有点难找,暂时只找到了这一盘。
难怪收费那么高。
虞柠有些肉疼的把尾款转了过去。
手打柠檬:继续找。
为了看录像带,她在网吧里找了间包间。
给了网吧老板一些钱,又买了转换器,让老板把录像机和电脑显示屏连上,这才能看录像带内的视频。
直到坐上电脑椅,虞柠都在想。
调查可真费钱啊。
她把录像带插进录像机,随着播放键地按下,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习惯了高分辨率的画面,每次看到这种画面,都需要点时间适应。
“露露,你来啦~”
凌今秋的声音最先出现,接着她被狱警领着进入画面中。
“好久不见。”镜头转向记者田露,这次她穿得是裤子。
“对啊,你都一个多月没来找我了。”凌今秋抬起手,顺着狱警的动作坐下。
内部视频比虞柠在网上看到的拍到的东西要多。
凌今秋:“这次你想问什么?要继续上次的自我介绍吗?”
“不用。”田露拒绝了她的提议,整个人的气场看着比上次采访时要严肃很多。
凌今秋:“你好凶啊,是上次回去后被领导约谈了吗?”
田露没有说话,镜头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飞快的转向凌今秋。
虞柠看不到田露的表情,但她看到凌今秋从斜靠着的坐姿慢慢坐直,唇角上勾,双眼眯起,就这样笑了。
凌今秋:“抱歉,我上次说的东西让你为难了吗?”
田露:“没有……只是你说得和外界对你描述的不太一样。”
“我大概能够想象到外界是怎么形容我的。”凌今秋说,“无非是查出我的身世,感叹我在重男轻女这样悲惨的家庭中成长,会报复杀害父母兄弟姐妹也算是事出有因。”
凌今秋说着,略微张着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的将这口气吐了出来。
“说实话,我在刚离开村子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我恨他们吗?”
“当然恨。”她自说自话的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所以杀他们的时候没有犹豫,照理说这种怨恨应该会持续很久,可我出了村子看到满地的油菜花,脑子忽然一片空白,然后吸气。”
凌今秋闭上了眼,仿佛是跟随着记忆中的自己般,也吸了口气。
“真臭。”
可能是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反应。
视频中的田露和虞柠齐齐欸了一声。
凌今秋笑了,“很意外我的回答吗?”
“或许人与人的喜好不同,我觉得油菜花的味道很臭。”她作势捏住自己的鼻尖。
“可田地里金灿灿的油菜花一团一团的贴在一起,一眼望去全是金的,那场面……还是挺壮观的。”凌今秋目光上移,像是在注视着某个不存在的远方。
“那时,我脑子里某名冒出个想法,我要改名……招娣太难听了,油菜花一片阳光一照就和金子一样会发光,那我名字里要有个金,凌金太难听,以前看大队里有文化人说什么金秋岁月……就叫凌今秋好了。”
凌今秋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恨是这么容易被外界吸引分散注意力吗?”
她继续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也许我是恨的,但可能更多的是躁动?也可能是冲动,这种冲动延续了很久,后来杀的好几个人,好像都是一个念头起,回过神我就把人杀了。”
凌今秋:“这样不行,我得找一个方法疏解一下这个冲动。”
田露:“怎么疏解?”
凌今秋视线从远方收回,重新落在对面田露身上,镜头上。
那目光仿佛穿过了镜头,一同落在了虞柠身上。
“挺简单的,人的欲望就是那些……不是还有一个色吗?”
*
在回去的路上,虞柠脑袋里都在回响着凌今秋的话,就这样恍惚着打车,恍惚着回了家。
开门后,昏暗的客厅泄出了一缕光线。
她顺着那缕光束抬头,发现二楼卧室的灯是亮着的。
“望今?”
虞柠叫了一声。
无人回应,倒是猫呜咽叫着粘了上来。
她想了想,延着楼梯往二楼走去,顺手包起脚边粘人的猫咪。
咪呜的猫叫声在客厅中回响合着她脚步声一起,让虞柠心中升起了奇怪的感觉。
她穿过露天走廊转进卧室。
卧室里的灯不亮,只亮了床头的台灯。
于黑暗与光明交融的朦胧环境之中,床上鼓起了一团黑色的阴影。
她望了过去。
看到一截裸露在外的脊背,隆起的两块骨头被纹理清晰的肌肉包裹,随着呼吸的起伏那些纹理时深时浅。
“……望今?”
床上的阴影翻滚着破开一道口子,像是翻了一个身。
一张苍白的脸从中显露出来。
他看起来不太舒服,两鬓的短发被打湿黏在脸上,可鼻头和脸颊却透着一丝粉,使得这张苍白的脸增添了几分艳色。
“柠柠……”
虞柠被他叫的心尖一颤,盯着这具半隐在黑暗中的美丽皮囊。
不知怎么的,脑中又回响起了他母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