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除了有些意外,真没什么太多的情绪。
他和张漫本来就没什么母子情分,关系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这次过去也是因为他是她法律上的监护人,他有义务过去。
就像他之前和罗奕说的那样,他和张漫之间,也就只有法律上这点子义务了。
两人早上七点到的在T市。
从机场出来,他们在门口见到了来接他们的罗奕。
上了车后,车子直接前往了T市一家医院。
“放心吧,我已经把人先送去医院了,那边院长我认识,也打了过招呼,这会估计在做检查。”罗奕说。
裴况轻‘嗯’了声,“具体怎么回事,有查到什么吗?”
罗奕点了点头,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自从谢文涛赌博欠下巨额债务后,谢家为了还债已经破产了,在公司被其他股东架空,就连谢家几代的老宅都抵押出去了。
谢家老爷子年纪大了,没撑住,去年已经去世了,现在谢家只剩下谢文涛和谢茵两父女,还有张漫三个人。
谢茵还在娱乐圈里当艺人,虽然发展不是太好,但勉强也算能糊口。
从谢家老宅搬出来后,谢文涛和张漫现在则住在谢茵名下一个公寓里,谢茵还给两人请了个保姆,日子和之前没法比,但也算不愁吃不愁喝。
但前段时间,张漫突然被诊断出了精神失常,一开始就是情绪烦躁,不愿意和人交流,但慢慢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现在已经认不出人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
谢家现在这情况,哪里还能负担的起这么个精神失常的人啊,于是就把人赶出来了。
“依我看,谢家所谓的把人赶出来,其实就是想推给你负责。”罗奕说。
裴况反应很平淡:“猜到了。”
谢家保姆怎么可能有他电话,这一看就是谢家人的手笔。
“不过,谢家在法律上确实也没有这个义务。”裴况说。
罗奕和宋安安都不禁一愣,两人都不解地看着他。
罗奕问:“什么意思?”
裴况淡淡回道:“他们没领结婚证,法律上不是配偶关系。”
谢家当年提防张漫,没让谢文涛和她领结婚证,这事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这么多年来,张漫这个所谓的豪门贵太太头衔,其实都是徒有其表罢了。
对没领证这件事,宋安安虽然有点意外,但她关心的是,“有说她怎么突然就精神失常了吗?”
这好好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这样吧。
罗奕摇了摇头,回道:“我私下里找那保姆问了,只说她的情绪就不太好,其他就不知道了。”
裴况低垂着眼眸,没说话。
张漫现在这个情况,他大概猜到了原因。
其实,在过来之前,他打开之前用的那个手机号看了看,张漫果然又发了不少消息过来。
至于消息内容,和之前基本没什么区别,都是些咒骂的话。
值得注意的是,在他和宋安安曝光恋情时,消息发的尤为频繁。
但在那些咒骂的话中,也能看出些东西。
呵,说白了,就是接受不了打击,看不得他好吧。
其实,张漫这一辈子都在和自己较劲,年轻时冲着爱情嫁给他爸时,但自从生了孩子后,柴米油盐终究磨光了一切。
她便和裴况这个儿子较劲,把所有不幸归结到了儿子身上。
再后来,她抛下亲生儿子‘嫁’到谢家。
这些年,张漫哪次见到裴况不是高高在上,甚至把他当成了假想敌。
所以,谢家败落后,她以往引以为豪的那些东西没了,但裴况却越来越好,双层刺激下,她硬生生把自己逼进了牛角尖。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父母把孩子当成仇人,见不得他们好。
就像宋安安之前说的那样,父母和子女也是要讲缘分。
他们一行人来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张漫进行检查。
隔着一扇门,裴况看着屋里的情况,心里有点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宋安安凑到他身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裴况没有转过头,但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紧紧握住了彼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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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小姑姑.104
◎安全感◎
在医院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天, 医生最后给出的诊断是,受刺激导致的精神异常。
这种情况也没其他的办法了,只能直接送去精神病疗养院。
罗奕帮着联系好疗养院, 他们一行人随即便把人送了过去。
一宿没睡,路上, 宋安安还是没抵抗住困意, 靠着裴况的肩膀睡了过去。
车子开到目的地后, 裴况也没把人喊醒, 而是轻轻把她平躺放在了后座上。
临下车前, 他还把车窗开了条缝隙,这才放下心来。
进了疗养院后,医生和专业的护工人员把张漫带了进去, 安排到了病房里。
裴况和罗奕跟着办完手续后,两人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坐着。
“为什么带小姑姑过来?”罗奕问。
裴况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没什么为什么, 当时她碰巧在。”
罗奕冷‘哼’一声, “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 我还能不了解你,故意的吧。”
裴况低垂着眼眸, 交握着的手顿了下, 没说话。
罗奕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同时心里却也很是替他庆幸。
精神失常属于精神病的一种, 一旦涉及到直系亲属得了精神病, 大家都还是很忌讳的。
特别是在有谈婚论嫁的情况下。
罗奕不相信裴况没想到这事, 但他却在出事第一时间就如实告知宋安安, 还把人带了过来。
不过, 还好张漫是受到刺激后的精神失常,这个不会有遗传。
“万一,”罗奕转头看向裴况,问道:“我说万一啊,人家小姑姑真被你吓走了,不后悔吗?”
裴况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虚空中,嘴角不由扯了下。
他是第一次这么庆幸,觉得老天爷也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不然,这次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罗奕问他会后悔吗,他也不知道,应该会吧。
但就算如此,这事他也不可能瞒着宋安安的,总不能害了她一辈子吧。
刚刚在医院,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就是因为裴况反复确认这件事。
张漫没有家族精神病史,至于为什么会成为如今这个样子,和她自身的拧巴有很大关系。
年轻的时候,张漫因为爱情嫁给了裴况他爸,但婚后的种种不如意,让她极端地认为,孩子和爱情都是困住她的枷锁
所以,后来她选择了谢文涛,即便不能领证,她还是成为了名义上的豪门富太太。
但张漫这个人又是矛盾的,内心里其实又觉得自己还是爱着裴况他爸的。
当年裴况他爸出车祸时,张漫是亲眼目睹了现场的,这在她心里其实留下了很大的创伤。
这一切本来还好,张漫整个人虽然别扭,但也不至于奔溃,但随着谢家的破产,以及后来发生所有的事,她就有些绷不住了。
正好前段时间,她在路上又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当天回家就表现的不正常了。
这也许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宋安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车里,但当看到疗养院的大门时,才渐渐反应过来。
她拿着手机下了车,本来想先给裴况打个电话的,但怕他在陪着检查,不方便,于是决定自己先进去看看。
宋安安走进疗养院大厅,正想要去找前台打听一下,就看到了罗奕。
“你什么时候醒的,”罗奕问,“没给裴况打电话吗?”
宋安安摇了摇头,回道:“刚醒,怕他在忙。”
罗奕回道:“没事,人已经安排到病房了,他在那里陪着呢。”
宋安安“哦”了一声。
“我正好有点事,也不方便带你过去。”罗奕说,“那个,我把病房号告诉你,你自己过去吧,就在三楼右拐第一间,很好找的。”
宋安安回道:“好,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忙你的。”
两人分开后,宋安安一路来到三楼,按照罗奕给的病房号,很快就找到了。
可是,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的人生就不会变成这样,凭什么你却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为什么总要出现在我面前,电视上、大街上,哪哪都能看到,你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为什么啊,滚开!你滚开……”
是张漫的声音。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医生也说了,她现在的状况就是时而清醒,时而神志不清。
宋安安有点不确定她这会是不是清醒的,拿不准要不要进去。
病房内。
裴况看着歇斯底里的张漫,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
刚刚医生说病人情绪稳定,让他进来待会,没想到一天都神志不清的人,这会竟然清醒了。
要不是有医生的专业判断,他又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装的了。
张漫眼底满是疯狂:“哈哈哈哈,对了,我记得网上说你谈恋爱了吧,你这种祸害怎么会有会喜欢你,人家就是同情你!”
“你还真不愧是你爸的儿子,就会装可怜博取女人的同情,但同情不是爱情,她早晚会抛弃你的,你根本就不配有人喜欢!”
对于这些话,裴况反应很平淡,他之前在张漫给他发的那些消息中都看到了。
其实,他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血缘关系真的很奇妙,张漫是知道怎么扎他软肋的。
“也不一定吧,你最后不也爱上了裴敬山吗。”裴况说,“我也许就是那个意外呢。”
张漫像是抓到了她话里的把柄,笑的很是猖狂,“看吧,你也承认了,你知道她只是在可怜你,你果然很卑劣……”
—
疗养院楼下,宋安安怔怔地坐在一个凉亭里,想着刚刚张漫的话。
之前她大嫂知道他们在一起后,也是第一时间同她说,让她分清楚同情和爱情,不要混淆了。
这次张漫也这么说。
而且,刚刚张漫说,她是可怜裴况才和他在一起的,裴况竟然没反驳。
难道他也这么认为吗?
宋安安脑海里突然想到过往很多没注意到的细节。
怪不得那天他同她表明心意时,一直在让她再考虑考虑,不用着急答应。
还说什么,她随时可以反悔。
她一直都以为他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原来在他心里也一直都以为,她是因为同情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
宋安安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大家都会这么觉得。
特别是裴况,是不是她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
把人安置在疗养院后,宋安安和裴况也没多在这里停留,当天又赶回了B市了。
以张漫现在的情况,裴况也不太适合久留,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母子情分,也没必要做这些面子工程。
至于把人接回B市,他却是从来没想过的。
没必要,也不需要。
之后,裴况会按时把各种费用打过来,他是名义上的监护人,有事也会随时联系他。
平时的话,罗奕就在本地,有什么急事他也能先帮着处理一下。
对待张漫,裴况会尽到自己上的法律义务,但多余的,就没有了。
回到B市的时候已经傍晚了,两人几乎折腾了一天一夜,这会早已疲惫不堪。
车子开进小区。
裴况看向宋安安,说道:“去我那里吧。”
宋安安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去林川那,我有事想和说。”
裴况顿了下,转头看了宋安安一眼,“……好。”
两人一路无话,打开门,进了屋。
宋安安平静地看着他,说道:“裴况,你今天是故意带我过去的吧。”
裴况没有意外,像是一早就猜到了。
小姑娘是单纯,但也不傻。
很多事情她只是不愿意去想,不代表她不知道。
罗奕能猜到事,她没理由看不出来。
宋安安抿着嘴,眼眶开始泛红,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裴况那看得了她这样,就想去把人抱住,却被她直接躲开了。
宋安安倔强地看着裴况,问道:“所以,你是不是随时准备把我推开?”
裴况开始慌了,“安安,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不!”宋安安哽咽道:“你有!”
“你觉得我反正也没有这么喜欢你,就算推开我,我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也许没多久就发现,我那其实就是同情,根本就不是爱情,是不是?”
裴况顿了下,随即便明白了什么。
她这是今天在病房外听到那些话了吧。
这么一向能言善道的人,但这时却突然语塞了。
他张了张嘴,“安安,我……对不起。”
宋安安再也撑不住了,一股热流顺着眼眶滑下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怪我,都怪我,我怎么就一点都发现呢。”
自从他们恋爱后,裴况给足了她安全感,每次她有什么情绪不对劲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发现,赶回来帮她打消顾虑。
但为什么他的不安,她却从来都没发现过。
在这段感情里,宋安安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
裴况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有些无措:“不是,安安,这事和你没关系,是我……”
宋安安什么也顾不了了,一把拉起裴况的手,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她从抽屉最里面翻出了那本倒计时日历,递到裴况面前。
裴况愣了下,接过日历,看到封面上印着‘十八岁成年倒计时’的字样。
宋安安小声抽泣了下,努力把喉间的哽意压下去:“你往后翻,翻到我生日那天。”
裴况虽然不知宋安安的用意,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翻到了5月20日的那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