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记得清楚。
沈彻头眼看了眼后视镜,看到许知意脸色隐隐有些不对时,瞬间心里一咯噔,赶紧解释道:“因为她生日和你的生日离得很近,所以我才记得。”
“是吗?”许知意笑得别有深意:“你难道不应该先记住她的生日吗?”
沈彻表情一噎,不知如何解释。
还好叶舒璟笑着开口了:“你也别怪他,是我每年在那孩子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拖着阿彻去谢家给她过生日,久而久之,他肯定就记住了。”
沈彻这才回过神,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怪她。我以前都说不去了,她非带我去。”
叶舒璟:“……”
真是个大孝子啊。
许知意抿嘴笑了笑:“叶姨我知道,我没怪他,我跟他闹着玩呢。”
她确实不怪沈彻。
两人出生天差地别,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交集。
如若不是因为他去桐城待了一段时间,他们到现在都应该还只是陌生人。
可谢晚凝不一样,他们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他或许不只记得她的生日,还记得她的喜好和各种东西。
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他的边界感,以及往后的人生里,他对待谢晚凝的态度。
在这两点上,她还是很相信沈彻的。
嗐,扯远了。
刚刚说到哪儿来了。
对,生日。
“这么说,谢晚凝她比我还小三天了?”
她记得,叶舒璟说过,谢晚凝跟她是同一年的。
既然如此,她俩那时候在医院或许还打过照面。
一瞬间,许知意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念头闪过,但是太快了,一晃而过,她根本抓不住。
……
几天后,许知意忽然接到了秦书仪的电话,对方邀她在京大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许知意隐隐猜到,秦书仪找她或许是跟何月芳有关。
果不其然。
秦书仪开门见山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打算追究何月芳的刑事责任,她涉嫌敲勒索,会面临好几年的牢狱之灾。
她之所以来找许知意,也是想提前知会她一声。
毕竟,她和何月芳关系特殊。
秦书仪怕她会心生芥蒂。
谁知许知意的态度却十分坦然。
“我和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要怎么处理秦姨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不用在意我。”
“那就好。”秦书仪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跟她好歹也是老乡,还有过几年同窗之谊,不会让她判得太重。”
“嗯,你们看着处理就行。”
第123章 不是说最多三年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许知意忽然问道:“谢小姐醒了吗?情况怎么样?”
“已经醒了,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还没出院。”
“那就好。”许知意笑了笑,意有所指:“说起来她出事跟我也有点关系,我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我和沈彻的事去找何月芳谈判,我还以为……”
她巴不得我俩不好呢。
后面的话许知意没说出来,秦书仪是个聪明人,瞬间便懂了。
她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神色复杂:“确实,我也挺意外的。”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
绝不是那种乐善好施的人,相反,有些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说谢晚凝是为了沈彻和许知意去找的何月芳,她听着都有些玄乎。
但她和何月芳又一口咬定是这样……
“她醒来之后跟我聊了很多,她说很后悔之前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所以想做些什么来弥补你。那天在你和阿彻的订婚宴上看到你养母她如此对你,她便想着能不能劝她离开京市,不要再打扰你们……”
这是谢晚凝的说辞。
秦书仪有些将信将疑。
许知意怔了片刻,随即扬起了笑容:“原来是这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麻烦秦姨替我转告谢小姐,她的好意我心领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必再放在心上,也万万不可再让自己涉身险境。”
秦书仪对上她的目光,随即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好。”
她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该信,什么不该信。
送走秦书仪后,许知意又一个人在位置上坐了一会。
她心里自然是不相信谢晚凝这套说辞的。
弥补她?
可能么?
一个人的本性是最难改变的,谢晚凝又怎会在短短几个月里变得这么善良仁慈?
许知意的嘴角渐渐泛起了一丝冷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沈彻的电话号码。
“知知?”
“沈彻,我想去见何月芳一面,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可以。”
挂掉电话后,许知意将手机收进了包里,喝了一口余温尚存的咖啡,然后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一定在隐瞒什么事。
既然如此,她不妨就去会会她好了。
……
沈彻安排得很快,当天晚上就带着许知意到了临时关押何月芳的看守所。
“沈少,人就在里面了,需要我给你们带路吗?”随行的警员问道。
“没事,你先去忙吧,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好,有事叫我。”
沈彻握着许知意的手,缓缓往看守所里面走去。
不一会,隔着铁门,一道有些微胖颓废的背影便出现在了两人视野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脸色大变。
“你、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不能来?”许知意笑着反问道,停在了铁门前。
何月芳看了她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猛地上前,抓住铁门,有些急切地问道:“凝……”
刚说一个字,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谢小姐怎么样了?醒了吗?”
许知意皱了皱眉,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何月芳刚刚是想叫“凝凝”?
她养了她十几年,都没叫过她一句“知知”,对于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谢晚凝倒是显得格外亲热。
想了想,她忍不住开口嘲讽道:“你还挺关心她的嘛?”
何月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匆匆开口:“她、她要是醒了的话,我、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你在想什么呢?”许知意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搞清楚,你这是敲诈勒索未遂,一百万,你也真敢提啊?”
“我……”
何月芳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似乎想要辩解,却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那天在茶楼,谢晚凝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到你。”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是我贪心,想要钱,就问她要一百万,还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就把她气到了。”何月芳低下头,眼神似乎有些闪躲。
“是吗?”许知意皱了皱眉,眼神明显不信:“她真的是因为我才去劝说你离开京市的吗?”
“当、当然!还能有假?”何月芳梗着脖子,有些底气不足。
许知意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忽然笑了:“那你可要想好了。”
“啥?”
“何月芳,你知不知道你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刑事责任?”
何月芳脸色一白,嘴唇嗫嚅着没说话。
“谢家已经决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了,你的勒索金额高达一百万,还差点弄出了人人命,你极有可能会面临十年的牢狱之灾!”
“不、不可能!”何月芳脸色变得愈发惨白,喃喃了一声,忽然瘫软在了地上。
“不是说最多三年吗?她说最多三年的……”
她的声音有些小,许知意没太听清,只隐隐听到了“三年”两次字,于是干脆蹲下了身,问道:“三年?谁告诉你的你只会判三年,你数额这么大,少则都是三年。”
“……”
何月芳神情呆呆的,一时看上去可怜至极。
许知意抿了抿唇,她知道她不能心软,她今天必须要从何月芳这里问出点话来。
“何月芳,你可想好了,一旦你在里面关了十年八年才出来,会有什么后果。许乐悠现在还在上高中,许逸泽还在上初中,你真就放心把她俩丢给许半山?许半山估计要赚钱,也没什么时间管。许逸泽那性子你应该最了解不过了,没有你约束他,他指不定还能闯出多大的祸来着。”
这话无疑说到了何月芳的心坎上,她张了张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许知意见状继续道:“你要是真在里面待这么久,将来出来,你觉得他们姐弟俩还会认你吗?管一个劳改犯叫妈?更有可能,许半山那时候已经给他们找了一个后妈,到时候,许家可没你半点容身之地了。”
第124章 她宁可去死
她清楚地知道何月芳的软肋在哪里,那就是许乐悠姐弟。
只要抓住这个点,便能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果不其然,何月芳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纠结。
她的眉头狠狠皱着,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等了一会,见她还是不说,许知意便作势要起身离开:“既然你还是不肯说,那我也不勉强,你好自为之吧,走了。”
“别!”
何月芳一急,隔着铁门,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角。
许知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想挣开,何月芳却带着哭腔哀求道:“知意,你帮帮妈好不好?是妈不好,妈不该破坏你的订婚宴,以前不该那样对你。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在里面待那么久……”
“我帮不了你,是谢家要追究你的刑事责任。”许知意扯开了她的手,冷着声音一字一顿道。
“谢家……”
何月芳眼眸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急忙道:“你不是已经跟沈彻订婚了吗?你求求他,求求沈家,沈家出面,谢家一定不会再追究的!”
说完不等许知意回答,她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沈彻,乞求了起来:“沈少爷,求求你看在我跟知意母女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吧,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们!我、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的?”
沈彻脸色一沉,咬牙道:“你是不是忘记你对知知都做过什么了?订婚宴上你打她的那一巴掌,直接导致她鼓膜破裂,听力受损,到现在都没好!”
“……”
听到这话,何月芳有些僵硬地看向许知意,神色罕见地多了几分愧疚。
许知意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耳,沉默着没说话。
“还有你以前对她干的那些事,哪一样拿出来都令人发指!你现在竟然求她帮你,你觉得可能吗?”
何月芳瞳孔微缩,无力垂下双臂,小声得不能再小声了:“……对不起。”
许知意眸光闪了闪,站在原地,依旧没有开口。
沈彻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半晌,许知意才缓缓开口:“我不会帮你的,你的面子还没那么大,大到我能拉下脸去求沈家。不过,我能帮你通知许半山和许乐悠他们过来,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你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有权利知道。”
“……别!”何月芳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
“来不及了,我来之前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许半山,他现在应该正带着许乐悠和许逸泽赶过来。”
听到这话,何月芳彻底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许知意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大叫了一句:“我要见谢晚凝!让我见她!”
许知意停下脚步,冷冷道:“你差点害死了人家,你觉谢家会让你见她吗?”
说完便不顾绝望的何月芳,拉着沈彻一同出去了。
上了车后,许知意压抑的心情才得到了几分舒缓。
没想到何月芳嘴巴这么硬,谢晚凝究竟给了她多少好处,她竟然没有吐露半个字?
但愿,判决下来的那天,她还能这么坚持。
“好了,别想了,去吃点东西吧。”
沈彻忽然探过身,亲了亲她的嘴角。
最近的糟心事真是太多了,他的知知都给累瘦了。
许知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
……
再次从沈彻那里得到关于何月芳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
原本以为何月芳这次难逃牢狱之灾,但神奇的是,谢家竟然在紧要关头撤销了起诉。
听说是谢晚凝自己要求的,她说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如今已经没事了,她希望能够放何月芳一马,就当是为自己积德了。
谢忱自然是万万不肯答应的,他向来是疼爱女儿的,谢晚凝遭受了这么大委屈,又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他怎么可能算了。
但在谢晚凝的苦苦哀求和软磨硬泡之下,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起诉。
没多久,何月芳就被释放了,和刚来京市的许半山三人汇合了。
然后一家人偷偷摸摸地回了桐城。
绕了这么大一圈,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这也成了一直悬在许知意心头最大的疑云。
为什么何月芳宁愿坐牢也要袒护谢晚凝?又为什么,谢晚凝要逼迫谢家放弃起诉?
她感觉,这两个人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他们像是达成了某种契约……
许知意不知道的是,谢晚凝其实才是最希望何月芳被起诉的那个。
她甚至希望她能一直呆在监狱里。
这样的话,就会少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世秘密。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生母是如此粗鄙不堪的一个人。
就连一想到她的脸,她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而,何月芳却突然发了疯似的,一直在看守所里吵着要见她。
她害怕她不小心说漏嘴什么,只能拜托贺昭前去看她。
毕竟,当时茶楼的后续都是贺昭一手主导的。
何月芳的说辞、自己的指证,都是她授意的。
她说,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继续当谢家大小姐。
贺昭见过何月芳后,便传达了她的意思:何月芳要她无论如何都要让谢家撤销起诉,她不想坐牢,否则就只能将真相说出去,大家一起下地狱!
谢晚凝被气得不轻,可怒气过后,却逐渐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