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为聘——怡米【完结】
时间:2023-05-20 23:19:05

  那股子宝贝疙瘩被觊觎的直觉油然而生,裴衍不动声色地转动起轮椅的轮子,像是没有在意大壮的无礼。
  刘嫂两口子没注意到两个男子之间的较量,自顾自地开始忙碌起来,一人烧饭,一人修葺起屋顶。
  “大壮愣着干嘛呢?快过来帮忙!”
  大壮拎着桶,雄赳赳气昂昂的从裴衍面前走过,就差把“废物”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在修葺屋顶时,他干得认真又卖力,就像在修护自家的房舍。
  裴衍坐在轮椅上看着热出汗将上衣系在腰上的精壮男子,转了转食指的银戒,这种被“反客为主”的感觉莫名不爽利。
  再者,估摸着再有两刻钟,妧儿就要回来了。若是瞧见这个袒胸露背的傻大个儿,不是脏了眼睛么。
  轻哂一声,他继续转动起轮子,试着独自前行。
  大壮干完体力活,没有立即下来,而是站在炎炎烈日的屋顶上眺望着四周,等见到一抹窈窕身影徐徐走来时,才踩着木梯快速下来,解开腰间的上衣擦起脸和身上的汗,身上散发着一股男人味儿。
  秦妧推门进来,见昨日在溪边作势的男子出现在庭院内,才恍然,他或许就是刘嫂口中的程大壮。
  虽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目光,但该有的礼仪不能丢。
  稍稍一颔首,算作打了招呼,秦妧就拎着捞来的河鱼走向裴衍,“谁扶你坐的轮椅?”
  裴衍如实答道:“陈大哥。”
  刘嫂的丈夫姓陈,是村里的老好人,为人实在本分,给小夫妻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
  秦妧点点头,拎起手里的网兜,“今晚还给你炖鱼。”
  裴衍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用力捏了捏,“好。”
  站在不远处的大壮心有不甘地踢了踢地上的杂草,忽然灵光一闪,扭头寻摸一圈,拿起倚在角落的铁铲,美其名曰替“东家”除除草。
  秦妧本想拒绝,却被裴衍握着手,示意无需理会。
  刘嫂笑着走向小夫妻,说起帮工的事,意思是总要表示表示,给些报酬,不能总让人白干。
  秦妧觉得在理,刚要去屋里取铜钱,忽听“诶呀”一声,再转眸时,已不见了大壮的身影。
  而杂草丛生的一片绿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大坑。
  陷阱?裴衍事先在房舍的四周都布了机关吗?
  她走过去,看向四仰八叉倒在坑里的大壮,愧疚道:“抱......”
  “抱歉。”身后的裴衍滚动着轮椅靠过来,淡笑着看向狼狈的大壮,“防野猪的机关,被兄台无意中触碰了,在此赔礼了。”
  村落偶有野猪出没,设置陷阱也无可厚非。大壮吃了闷亏,咬牙切齿地往上爬,却怎么也爬不出来。
  看他热出一身汗,裴衍淡笑,“陈大哥,劳烦帮个忙,野猪是需要放生的。”
  陈大哥蹲在坑边递出手,还试图缓解尴尬,“秦先生在说笑,大壮别往心里去。”
  大壮站起身,使劲儿拍了拍腚上的土,瞥了一眼站在轮椅后面的秦妧,没脸儿了,闷头走开,好似伤了自尊心。
  陈大哥讪讪一笑,“大壮这小子自尊心强,两位别介意。”
  “怎会介意。”裴衍颔首,转头示意秦妧扶他回屋休息。
  秦妧意味深长地睨了裴衍一眼,等扶他回屋后,又拿出两份工钱,一份是给陈家夫妻的,另一份是托陈家夫妻转交给大壮的。
  晌午,陈大哥拎着一小坛浊酒去往大壮家。
  大壮的父母相继离世,家中就他一人,好在父母给他留下了不菲的家底。
  听说他生母以前是在京城专为大户人家接生的金牌稳婆,生父是门阀世家的账房先生。那些年里,夫妻二人赚了不少银子,后来生母在给两位情同姐妹的诰命妇一同接生时,弄混了放在浴盆里的两个男婴,一时分不清楚,又怕得罪权贵,胡乱编了“顺序”,最后也不知是否蒙对了。从那日后,女子就同丈夫背井离乡,躲到了这里。
  每每提起此事,大壮就忿忿不甘。
  与陈大哥喝了几杯,大壮抹把嘴哼道:“要不是当年我娘担心得罪权贵,我能在这儿憋屈?还被那个坐轮椅的欺负!”
  “是是是,你是个有本事的,日后会出人头地的。”陈大哥是来当和事佬的,自然会顺着他聊。
  大壮又闷头喝了一杯,当得知陈大哥是来送报酬的,大手一挥,“去跟秦娘子说,小事一桩,我不收她的钱两。”
  讨好还来不及,怎能算那么清楚!
  **
  锦繁城,乐熹伯府。
  哄睡雪霖后,徐夫人坐在连枝灯前,满眼慈爱地盯着睡熟的小家伙,还用指尖去戳雪霖虚握的小肉拳头,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久不回府的乐熹伯捋捋胡须,“这么喜欢奶娃娃,就催促慕辰赶快娶妻,也好尽早抱上孙子。”
  慕辰是他们长子的表字。
  徐夫人嗔道:“说得轻松,慕辰现今还在大理寺供职,一年也不回来一趟,妾身怎么催促?”
  乐熹伯佯装疲累,捶捶后背,想要打住妻子的思子之情,“近些日子为了配合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随时发兵攻打裴劲广,为夫是整日不得歇啊。”
  一提裴劲广,徐夫人掩面,“可怜杨姐姐一心扑在裴劲广身上,最终落得这么下场。”
  乐熹伯递上锦帕,宽慰道:“一提就哭,当心哭坏了眼睛。为夫还在动用人脉调查她们母女的下落,先等信儿吧。”
  徐夫人擤擤鼻子,恼恨裴劲广的无情无义。
  当年自己的丈夫和裴劲广皆是年轻的武将,供职于兵部,关系甚好。而她们两闺友更是不分彼此,时常同吃同住。也是那时,她听杨姐姐说了不少关于裴劲广的多情债,如今想来,那男子真是个多情又薄情的人啊。
  “但愿杨姐姐和悦芙可以免受发配之苦,也但愿时寒化险为夷。”
  捏了捏雪霖的小肉手,徐夫人含泪喃喃道。
  **
  夜里闷热,秦妧打帘走进里屋,手里端着个木盆。
  见裴衍正在书写,她闷声拧干湿帕,走到炕边想要给裴衍擦擦身子。
  身上的四处伤口均未完全愈合,无法沾水,又恰逢夏日,不能沐浴,也只能靠擦拭来清洁皮肤了。
  不过说来也怪,裴衍像是深谙了“心静自然凉”的道理,皮肤如玉髓,触碰之下,先凉后温,平时很少出汗。
  床笫间除外。
  “抬手。”
  自顾自的,秦妧开始了第一次的尝试,板着小脸一副认真的架势,不容对方取笑。
  裴衍会意,先抬起左臂,右手继续奋笔疾书。等换做抬起右臂,左手照写不误。
  越与之相处,越能发现对方身上的无限潜能,秦妧觉得自己挖到宝了,一边擦拭他的手臂,一边装作浑不在意地问道:“你以前是左撇子,矫正过来了?”
  为了不流露对他的浓厚兴趣,她刻意提起雪霖,“雪霖会不会也是左撇子?”
  裴衍未抬眼,继续在素笺上写下鸾翔凤翥的笔迹,“为夫左右手兼顾,没什么区别,不知雪霖会惯用哪只手。”
  “哦。”秦妧脱了绣鞋,坐到他身后,彻底扒开中衣,避开伤处,擦拭起他的背脊。待到身前,并未做打扰,而是环过手臂,胡乱地擦拭起来。
  起初,裴衍还能维持流畅飘逸的字体,可等那只小手隔着帕子擦到他的小腹时,强壮的身躯微微一僵,平静的面庞也浮现了一抹异样。
  开口沙哑。
  “往哪擦呢,裴夫人?”
  裴夫人......秦妧小口啃了一下他的背,“裴世子都失踪了,挂着裴夫人的头衔多累,是不是,秦先生?”
  她大着胆子将帕子塞进他的裤腰,擦拭了起来。
  裴衍还保持着握笔的姿态,可落下的笔画明显歪斜了。以右手扣住炕几的一角,他忍着怪异至极的感觉咽起嗓子,喉结被光影衬托得锋利至极。
  两人的身影映在窗上,极像妖精趴在书生的背上,肆意戏弄着。
  不过,秦妧知道见好就收,戏谑过了,可不敢再挑弄下去,生怕被反攻。
  不管怎么说,他的伤势还很严重,无法做那件事。
  拿出帕子丢在一旁,她烧着脸想要下地,却听得一声喑哑异常的问话——
  “没擦完。”
  脸红的快要滴血,秦妧摆出淡然状,弯腰穿上绣鞋,“我换帕子去,都不能用了。”
  “快点。”
  扭头看了一眼继续在书写的男子,秦妧有些不确定,他是享受还是单纯想要清洁皮肤。
  闷闷地应了一声,她取来新的帕子,浸湿拧干,回到炕边,示意他曲起膝盖,也好撸起裤腿。
  裴衍照做,多亏裤腿宽大,否则就要在她面前宛如婴孩了......
  两人虽成亲有些时日,但都偏于内敛,除非情难自禁。
  当然,这种情况,多发生在裴衍身上。
  他的情难自禁,会带着强势的温柔。
  为他擦完褪,秦妧舒口气,又拿出金疮药,为他涂抹起患处,“这药效显著,不愧是太医院研制的。”
  “与太医院无关,出自徐夫人的长子。”裴衍写完最后一个字,总览了下,懒得重写一遍,将就着折好放进信封中,“慕辰兄在大理寺任少卿,有时办案会用得上金疮药,却嫌太医院的疗效慢,兀自研制了新的配方,被十三位御医认可了。”
  在乐熹伯府时,常听徐夫人提起她的二儿一女,皆是翘楚人物,属长子最为突出,断了不少奇案。
  “那位世子爷的确了不得。”
  裴衍侧眸,“是么?”
  秦妧“嗯”一声,刚要将药箱放到墙角的柜子里,就被裴衍拽住手臂,“妧儿,做事情要细致。”
  “我怎么不细致了?”
  明明将他从头擦到尾擦了一遍......也不是,没擦坐着的地儿。
  那还需要她来擦?
  休想。
  察觉出她会错意,裴衍也有些端不住,指了指自己的前面,解释道:“你想歪了,是这里,再细致些。”
  这跟想歪的地方也差不多吧,秦妧手脚并用地想要逃离,还差点掀翻水盆。
  最终败下阵来,拿起帕子就往他说的地方塞,“哪哪儿都给你擦好,行了吧!”
  裴衍却握住她的手,俊脸微红的,言传身教起该如何细致。
  作者有话说:
  甜吧甜吧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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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醋。◎
  深夜依偎入眠, 裴衍听见秦妧含糊梦呓着雪霖,想必是相思入骨了。
  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裴衍掐算着攻城的时机, 少说也要在处暑月亏之后,完全可以将雪霖接过来一段时日。
  次日与魏野交代完孩子的事, 裴衍从湘玉城附近的眼线口中了解到, 裴劲广为了储备粮草, 已开始刮脂民膏, 导致湘玉城百姓怨声载道, 再没了之前对他的崇敬。
  裴衍将一盆修剪形如父亲书房里的菖蒲放在窗前,看着它在烈阳下渐渐打蔫。
  如今湘玉城的百姓处在水火之中,与这菖蒲无异吧。不过菖蒲会任人宰割, 人心不会。
  将菖蒲放回阴凉处,裴衍提壶浇水,目光平静, 已没了初闻父亲反叛消息时的动荡心境。
  皇城, 大理寺。
  傍晚, 官员们相继下值,有人叩开一间廨房的门, 朝房中的男子打了声招呼:“宋少卿, 兄弟们先走了。”
  端正其中的乐熹伯世子、大理寺少卿宋慕辰微微颔首,俊朗的面容没什么表情, 之后又埋入堆叠成山的卷宗, 待华灯初上, 才将廨房上锁, 带着车夫去往城外。
  “世子, 咱们不同承将军打招呼, 冒然前去探望杨夫人和裴小娘子,会不会有失礼节?”
  宋慕辰捏着一块幼年随父母离京时,由杨氏赠予的羊脂玉如意扣,沉声开口:“你觉得,承牧会承认私藏了囚犯吗?”
  “大抵是不会的。”
  宋慕辰握紧如意扣,不再多言,等马车抵达一处简陋的茅草屋时,不紧不慢下了马车。
  徐徐缓行时,做到了眼观六路,在一侧灌木丛飞出织网时,迅速向后,飞身上马,脚蹬马鞍腾空而起,落在了织网的另一侧。
  紧接着,又以折扇挡开了袭来的飞镖。
  在拔掉扇骨上的一枚飞镖时,他朗声道:“自己人,无需防备了吧!”
  茅草屋内走出一人,身姿笔挺,身着黑衣,不是承牧又会是谁!
  “宋少卿这句自己人,令本将受宠若惊。”
  从未与承牧打过交道的宋慕辰沉沉一笑,掷出手中的如意扣,“在下是来探望杨夫人的,不是来切磋的,还请承将军通融。”
  往昔,因着裴劲广的关系,他会称杨氏一声婶婶,而今,撇去这层关系,他自然不会再唤其婶婶。
  承牧轻松接住如意扣,侧头看向斜后方的杨氏,以目光征询后,稍一点头。
  周围的下属们收起暗器,隐遁了身影。
  察觉出周遭没了危险,宋慕辰阔步走到茅草屋前,撩袍行了晚辈礼。
  杨氏快步走出来,将之扶起,眼含热泪地应了一声,“慕辰,别来无恙。”
  看着消瘦憔悴的妇人,宋慕辰点点头,“晚辈一切都好,也愿杨夫人化险为夷,自此顺遂。”
  说话间,他瞥见一抹娇小的身影从承牧身后探出了头。
  那就是杨氏的女儿裴悦芙吧。
  男女有别,他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瞧见,与杨氏说起了掩护她们母女前往乐熹伯府的事。
  裴悦芙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又缩回承牧背后,揪着承牧的后襟问道:“那位公子就是徐伯母的长子呀?”
  承牧“嗯”了声,反手想要扯开她的手,却没能如愿。
  自从落难,裴悦芙将承牧当成了救命稻草,但凡有他在的时候,她就会像苍耳一样粘着不放。
  “宋世子要派人送我们母女离开吗?”
  “也许吧。”
  “那不是包庇吗?会不会连累他们啊?”
  “我和他同样是包庇,小姐为何不考虑我的处境?”
  裴悦芙依旧揪着他的后襟不撒手,适时地套起了近乎,“那能一样么?咱们多熟呀。”
  承牧扶额,“小姐误会了,我和谁也不熟,只是受了先生所托。”
  知他口是心非,裴悦芙没往心里去,还笑眯眯地拍了个马屁:“承将军重情重义,即便没有大哥相托,也会护我们母女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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