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对——蒋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2 14:33:57

第039章 简单
  徐励张开眼,头顶的纱帐与以往的都不大一样,非要说什么的话,就是比傅瑶之前行路时、还有在西郊庄子上的纱帐更华丽一些。
  反正不会是他的居处。
  他闭上眼睛,感觉背上的酸硬以及下腹处的不自在――原来又到了月初时。
  徐励叹了口气,声音却不是他自己的。
  “小姐醒来了?”外边守着的丫鬟出声,不待徐励回答,她又对别人道:“去告诉魏嬷嬷一声。”
  徐励无奈,身子坐起来,正打算下床,丫鬟的手拉开帘帐,魏嬷嬷过来扶“她”――他如今在傅瑶的身子里。
  这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徐励一开始排斥拒绝,如今已经麻木了――他不熟悉女子的身体以及行事,索性当自己是个木头人,任由魏嬷嬷等人摆布打理,她们叫“她”伸手他便伸手……他不多想,也不会睁开眼以免唐突。
  等一切忙完,徐励才终于张开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眉头微动,但也没说什么。
  傅瑶的衣物大部分其实也并不张扬,但那是要跟谁比――在徐励眼中,颜色还是有些鲜艳了。
  如今傅瑶应该是回了锦州住在左知州府上,这里应该是傅瑶以往的住处了吧。
  徐励扫了扫四周,跟他的屋子如雪洞一般的景象不同,傅瑶的居处于他而言算得上是十分热烈的摆设,不过东西虽多,也并没有给人杂乱无章之感。
  这只是卧房,等到了傅瑶的书房,观感就更强烈了。
  说是书房,其实并没有多少书――至少对于徐励而言太少了――书架并没有填满,但也没空着,摆着一些其他的东西,有珍奇古玩、各种看起来贵重的摆件,也有一些看着就不值钱的小玩意。
  再看墙上,名家字画跟一看就是小孩的稚嫩涂鸦堂而皇之挂在一处――真的是个奇怪而又难懂的姑娘。
  透过半开的窗子,还能看到外边小院的亭台秋千,如今天冷,“傅瑶”身子不适,倒也没有出去。
  用过早膳,徐励想寻一本书看,然而翻了几本,都是闲书,只好作罢。
  “夫人。”
  听得外边人的称呼,徐励背后僵直――这府中的“夫人”应该是左知州的妻子,傅瑶的舅母?
  对于没有人交待“傅瑶”亲自去跟长辈请安,而劳动左知州夫人亲自过来,徐励有些不安。
  让人退下堂内只留了两人,似乎看出他的局促,阮如解释道:“家中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再说了,你如今病着呢,我又不是什么苛待孩子的长辈。”
  觉得阮如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他吃不准阮如究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好在阮如很快给他解惑了:“徐秀才。”
  徐励神色顿时惊疑不定起来――这知州夫人果然也是知道自己跟傅瑶的情况的。
  “徐秀才你先别生气,我知道我家阿瑶答应了你说只告诉我家大人――”阮如直视他的眼神:“只不过我与我家大人夫妻一体,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再说了,我家大人公务繁忙,又是男子,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我家阿瑶平日里与我相处更多,阿瑶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就算他们不告诉我,到时候我也能猜得出来,反而麻烦。”
  “这事是我们食言在先,徐秀才若是不满,我也可以理解,”阮如神色平静:“但我保证,这事到我这儿便止住了,府上不会有其他人再知晓。”
  她本也不是过来询问而是告知的,事已至此,徐励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点头:“左大人与傅二姑娘男女有别,告知夫人的确更方便一些。”
  阮如看着他叹气:“其实我觉得这种事,你应该告诉阿――令堂。”
  “家母身子不好,不好让她烦忧,”徐励并不赞同:“希望夫人不要拿这事让家母费神。”
  “我不过随口说一句,反正那是你们家事,我不会多管闲事的,”阮如正色道:“说了事情到我这止住那自然作数,你要不要告诉别人,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徐励舒了口气:“那多谢夫人了。”
  阮如皱眉:“既然你不想让人生疑,那便该学学阿瑶平日的举动――”
  “这一点阿瑶做得比你好多了,令堂至今都没有察觉偶尔你其实换了个芯子是吧?”让人一脸不赞同:“而我看到你第一眼、你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家阿瑶――我家阿瑶不会喊我‘夫人’,只会喊我‘舅母’,对我家大人也不会喊‘左大人’而是喊‘舅舅’,这一点你应该记牢了。”
  “这一路上没有人生疑那是你们运气好,”阮如着实有些头疼:“而今一看,你身上处处都是破绽……偏偏你如今是阿瑶,万一让看出来了,别人说的也是阿瑶。”
  “我以后还是跟往常一样叫你阿瑶吧,”阮如跟他商量:“总不好一个称呼就让人听出端倪来。”
  徐励点头,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
  “我听阿瑶说……”阮如细细打量他,但是透过傅瑶的身子傅瑶的脸也看不出什么,只好叹气:“你觉得你跟阿瑶应该成亲?”
  “难道夫人――”徐励本想反问,然而一开口也知道自己称呼不对,连忙改口:“难道舅母不这样觉得吗?”
  阮如听到他的称呼,点了点头:“我与我家大人讨论过,当然这是最一劳永逸的处置,若你们成亲,彼此之间有商有量,能成固然是好的。”
  她话是这么说,但是徐励总觉得她话里藏着无数个“但是”。
  “但是婚姻大事,也不该是如此简单粗暴了事,不能因为这样做更方便,就不考虑其他,”阮如盯着他:“阿瑶你觉得呢?”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励不赞同:“不该顺着一个小姑娘的想法行事。”
  “父母之命……”阮如念着这四个字,问他:“你有与令堂说过这婚事吗?”
  徐励点头,阮如又问:“之前令堂想过要撮合你俩,但是阿瑶她不愿意……”
  “这事是傅二姑娘没有考虑周全,”徐励心中有些烦闷:“她当日若不那般……”
  “你觉得我家阿瑶做的不对?”阮如变了脸色:“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家阿瑶她为什么不愿意?”
  徐励察觉阮如似有不悦,没有继续开口。
  “撇开这些不说,当初的确是徐家先拒了这亲事,”阮如敛了神色:“你是如何说动令堂重新考虑这亲事的呢?”
  “家母一直念着昔日与左家的情……”徐励坦然告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说起来,你如今愿意娶我家阿瑶,一是因为你俩如今的关系,二是为了孝道?”阮如叹了口气:“你与我说实话,当初若不是阿瑶代你拒绝――换了当时是你的话……”
  “我无意早娶,”徐励想了想:“但也不会违逆家母的意思。”
  徐励皱眉:“若不是傅二姑娘――”
  “若不是阿瑶从中掺和,你俩婚事早已经定下?”阮如说出他想说的话,并不赞同:“那可不一定。”
  徐励居然也点了头,阮如觉得怪异,也没多想,只是继续道:“你与我说实话,如果没有这事、令堂也不属意阿瑶――单单说你自己的想法,你自己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徐励摇头:“在此之前,我不曾考虑婚姻之事。”
  “也就是说,在你看来,娶谁都是无关紧要无所谓的?”阮如盯着他:“而如今你兴起娶阿瑶的念头,也仅仅是因为不得已?”
  徐励迟疑着点了点头。
  阮如叹气:“我明白阿瑶为什么不愿意嫁你了。”
  听到她这样说,徐励不免有几分心慌:“夫――舅母?”
  “你与阿瑶这般也有几个月了,想来你应该对阿瑶多多少少有几分了解了吧?”阮如兴致缺缺:“在你看来,阿瑶是什么样的姑娘?”
  徐励皱眉想了一会,摇了摇头――他说不上来。
  “阿瑶是个性子特别简单的姑娘,”阮如面色柔和:“她跟大多数姑娘一样,爱娇爱俏,喜欢热闹,喜欢所有新奇的东西,喜欢好看、好吃、好玩的事物。”
  “但是她心思又特别敏感,别人的好恶她能很快察觉,她也是不愿意委屈自己讨好的性子,别人要是不喜欢她,那她也不会上赶着去奉承,”阮如笑了笑:“但她又是特别容易满足的性子,只要你愿意对她好,那她自然也会由心地对你好。”
  “她要是生了气,其实也特别容易讨好,跟她说好话、送她礼物――不需要太贵重的,就送她喜欢的稀奇的小玩意、给她好吃的食物、送她没看过的书……她就会忘了先前的不快,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阮如想到什么说什么:“但是她也有不喜欢的事情,她讨厌别人跟她说教,不喜欢性子冷淡的人,看过的书不会想看第二遍……她喜欢的事物很多、会的事也不少,唯独骑马这事,怎么都学不会,大概因为她以前从马上摔下过,为了养伤足足半年不能玩闹……她怕疼怕苦怕安静怕没有人理她……她不喜欢吃苦的药,但是要她喝药她从来不想法子避过……只要给她备着点心蜜饯儿便可以了。”
  阮如笑了笑,所以左才会那般罚她。
  徐励一直听着她说,没有插话,阮如见他沉默,好似听进去了,点点头问他:“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徐励点头:“傅二姑娘寄养在左家,你们作为舅舅舅母,身份所限不好说教,只能娇惯着她,傅二姑娘寄人篱下还是这般性子――她跟自己真正的家人在一处应该更好一些。”
  阮如哑口无言,盯着他好半晌,觉得自己心口闷得慌――他根本就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阮如声音闷闷的,恨铁不成钢:“阿婉那般知情识趣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根木头来。”
  徐励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什么,外边魏嬷嬷道:“夫人,贺大夫过来给小姐诊脉,让人进来吗?”
第040章 闺名
  阮如深吸一口气,回道:“带贺大夫进来吧。”说着便不再看徐励了。
  不一会儿魏嬷嬷便带着人进来,徐励看到来人,皱了皱眉:“贺大夫?”
  阮如回头看他,示意他不要开口,又朝着贺循点头:“有劳贺大夫了。”
  “夫人不必客气,”贺循回道,低着头没看“傅瑶”:“阿瑶姑娘。”
  徐励大惊失色:“怎么――”
  阮如摇头不让徐励继续问,魏嬷嬷引着贺循在徐励对面坐下,阮如示意徐励伸手给贺循诊脉。
  傅瑶的手腕很细,莹白的肌肤之下青色的脉络依稀可见,除了方才的的称呼,贺循并未有什么失礼之处,但不知为何,徐励总觉得今日有些心烦气躁。
  那边贺循已经诊脉完毕,跟阮如道:“阿瑶姑娘风寒之症好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好好保养调理,兴许能养回来,过几日我会再替阿瑶姑娘诊脉,之后替她定下调理的方子。”
  “您是大夫,这种事自然是听您吩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一定要让我家阿瑶重新变得康康健健的,”阮如对贺循倒是十分客气,不过却是有几分急切:“贺大夫不如还是别再等了吧……早一点开始诊治,我跟我家大人也安心些。”
  “再等几日吧,”贺循摇头:“阿瑶姑娘这几日不方便,况且如今也还在用着别的药,两个方子药性犯冲,虽然不至于太激烈,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若是以往,徐励不会知道贺循话里说傅瑶这几日不方便是什么意思,但如今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没想到阮如和贺循两人居然旁若无人一般讨论这种事,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贺大夫这么说了,那我们自然是听大夫的,”阮如点头:“之后还得继续麻烦贺大夫每日过来替我家阿瑶诊断。”
  徐励刚把他俩的话咽下,闻言又惊了:“每日?”
  他还想说什么,但下腹突然一阵搅动,仿佛肠子生生被人拉扯着一般,顿时面色发白冷汗涔涔。
  让魏嬷嬷带徐励下去,阮如朝贺循抱歉道:“小姑娘家面皮薄,听不得这话,让贺大夫见笑了。”
  “人之常情,夫人不必抱歉,”贺循不以为意,听阮如问这症候能不能治,沉思了一下如实道:“我接触的病人不多,女子更是少有,许多病症都是医术上看过,难免有些纸上谈兵之嫌,还是得多了解了解病人的情况,才好做判断。”
  徐励再回来时,阮如正跟贺循提到傅瑶初潮是什么时候,还说之前并没有什么异常,看到魏嬷嬷便问了问魏嬷嬷这几个月傅瑶的情形,说着说着,对徐励脸色就不太好起来。
  她估摸着是觉得,傅瑶受这些苦,大概跟徐励傅瑶的异样脱不了干系,加之之前傅瑶的确故意把自己弄病跟徐励互换――她心里护短不想说傅瑶什么,但难免便迁怒了徐励。
  更何况如今在她面前的刚好也不是傅瑶,是徐励。
  徐励听不得他们说的这些,脑子放空当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好不容易阮如跟贺循商量完毕,魏嬷嬷将人送走,徐励才回过神来:“夫――舅母怎么当着一个未出阁姑娘的面跟外男讨论这种事!”
  “什么这种事那种事的?”阮如正色道:“这种事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说白了也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你跟阿瑶互换的时机……既然是这个时候,那你也该好好听听,知道该注意些什么,否则不仅你自己受罪,万一有什么不当之处,损害的也是阿瑶的身子。”
  徐励挣扎道:“那也不该如此堂而皇之的讨论――何况是年轻外男!”
  “贺大夫是医者,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别,更无长幼之分,都是病患而已,”阮如不赞同他的话:“贺大夫并未说什么,你这般介意,反而是落了下乘了。”
  “我不管你是为何介意,可阿瑶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不愿意她受罪,”阮如叹气:“再说了,你跟阿瑶的渊源不知因何而起,但若刚好是这个原因呢?万一这症候能治、治好了你们便就此两清不再这般纠缠,也是好事。”
  徐励莫名有些慌乱:“可――”
  他看了阮如一眼:“若只是寻常病患……贺大夫至于要唤傅二姑娘闺名吗?”
  傅瑶被人掳走时,把自己弄病了之后,那些人怕她死了,将之前便被他们强留下的贺循送过来给傅瑶诊治,魏嬷嬷那时不愿意暴露傅瑶的身份,对贺循说傅瑶是左知州的家眷――贺循本就不是锦州人氏,来锦州的日子也短,平日里除了看诊开药也没有其他往来,自然不知道左家的内情,因为魏嬷嬷说傅瑶是左知州家女眷,便以为傅瑶是左的女儿,所以那日见到,才会唤她“左姑娘”。
  之后他被傅瑶带回左家,才知道傅瑶原来不是左家的女儿,而是左家的表小姐――这时候再改口也不太合适,又被丫鬟告知傅瑶不喜欢别人喊她“傅二姑娘”,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无措,傅瑶见状便让他喊自己名,反正左家上下,她的名字也不是什么秘密。
  贺循斟酌了一番,最后便在她名字后边家了“姑娘”二字。
  阮如原本也觉得,让贺循喊傅瑶闺名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但如今见徐励如此介意,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就是个称呼而已,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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