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牧想到沈笙卿还昏迷不醒,大概也能够理解楚时渊的心情。他也没有想到当初楚时渊身上的毒能够解,竟然是因为沈笙卿。
那个时候他去给楚时渊寻找药材去了,也不知道沈笙卿在他离开后去了药王谷。
等他找到袁承霁所说的药材回到药王谷,楚时渊的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而他在回药王谷的路上恰好碰到了楚母的人,便将楚母的话语转述给了楚时渊。
当时楚时渊和他都没多问一句,楚时渊的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解的。
如今沈笙卿的性命有可能保不住,楚时渊的心中自然是自责和担心。
重新给楚时渊好伤口,小厮拿来霜色的衣袍,准备伺候楚时渊穿上。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小厮手上的衣袍上,耳边不知怎的又响起南宫屹那句谴责他不知道沈笙卿的喜好的话语。
他的衣裳基本上都是比较素净的颜色,曾经沈笙卿还对他说过,她要让绣娘给他们缝制许多款式相似的衣裳,这样他便能够每时每刻都想起她。
她嫁给他后,以往打扮素雅是因为他。但是他却愚笨地以为是沈笙卿喜欢那样的打扮。
他不仅不知道沈笙卿的喜好,还心安理得的享受她对他的爱意。
感受到楚时渊的视线,小厮原本要给楚时渊穿衣的动作一顿,迟疑说道:“大人?”
楚时渊收回视线,说道:“换一件衣袍。”
从前都是沈笙卿在迁就他,虽然不知道沈笙卿什么时候醒,他还是莫穿这样的衣袍去惹她心烦了。
见状,小厮连忙重新拿了一件乌黑色的衣袍过来,伺候楚时渊穿上。最后拿来乌纱和官服,等将官服穿好,楚时渊拿过乌纱,戴在头上。
……
因为身上的伤的缘故,楚时渊难得没有自己骑马,官轿在皇宫门口停下,楚时渊走下官轿,抬步朝举行早朝的大殿走去。
卯时三刻,早朝开始了。
金銮殿上,沈庭轩笔直地跪在殿内,几个御史正在谴责沈庭轩无召回京的事情。
“沈庭轩无召回京,视皇上和军令于无物,请皇上重重责罚沈庭轩,以儆效尤。”
一个御史站在沈庭轩的身边,义正言辞道。
话落,又有官员站出来,要求惩治沈庭轩。
“按律武将无故离开所在营地,被发现后可以当场处决,皇上若是不严惩沈庭轩,以后如何服众?”
在一片声讨沈庭轩中,有和沈庭轩交好的官员为沈庭轩说好话。
“沈将军无召回京确实不对,但是沈将军也是担心欣荣郡主,沈将军如此有情有义,请皇上看在沈将军从前的功劳的份上,对沈将军从轻发落。”
提起欣荣郡主,朝堂上的不少官员朝楚时渊看去。昨日沈笙卿昏倒时,还有不少官兵在场,他们自然也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听说楚时渊昨日待在沈府,一夜未归,瞧楚时渊今日的脸色,难道欣荣郡主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不过楚时渊和沈笙卿不是和离了吗?昨日沈笙卿昏倒,楚时渊如此上心,难道对沈笙卿还有情?
在众人的注视中,楚时渊上前几步,如沈庭轩般笔直地跪在殿内,说道:“皇上,沈庭轩这次回京确实是因为太过担心欣荣郡主。欣荣郡主曾经是微臣的妻子,微臣却对欣荣郡主漠不关心,以至于欣荣郡主生了病都没有察觉,导致欣荣郡主现在还处于危险中,沈庭轩违反军令返回京城,何尝不是因为微臣这个曾经是欣荣郡主夫君的人太失职?微臣愿意代沈庭轩承担这次擅自回京的罪责,请皇上责罚。”
他在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述说他从前对沈笙卿的过错。他曾经身为沈笙卿的夫君的失职。
沈庭轩瞪了楚时渊一眼,说道:“我不需要你帮我承担罪责。”
说完,沈庭轩对上方的皇帝磕了一个头,说道:“刚才几位大人对微臣的指责,微臣愿意认。皇上要如何责罚微臣,微臣都绝无怨言,只是舍妹现在还在危险中,微臣恳请皇上给微臣几天时间,让微臣陪舍妹几日。”
殿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素来刚正不阿的楚时渊此时居然会为沈庭轩说好话。不过更让他们诧异的是楚时渊居然在金銮殿上承认自己对曾经的妻子漠不关心,还要代沈庭轩承担罪责。
沈庭轩再次对上方的皇帝磕了一个头,说道:“皇上,楚时渊和舍妹已经没有关系,舍妹现在如何也和他没有关系了。请皇上责罚微臣。”
楚时渊不疾不缓说道:“欣荣郡主如今确实和微臣没有关系了,但是欣荣郡主现在会这样全是因为微臣,沈庭轩这次擅自回京,微臣也难辞其咎。”
沈庭轩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戾气。明明太后的懿旨下达后,沈笙卿和楚时渊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现在楚时渊却在金銮殿上闹这一出,一副对沈笙卿余情未了的模样,好恶毒的心思。
殿内的官员不知道楚时渊和沈庭轩这是闹哪一出,不是要责罚沈庭轩擅自回京的事情吗?现在楚时渊和沈庭轩争着领罚是闹哪样?
昨日沈笙卿昏倒的事情,原本准备去捉拿沈庭轩的官兵已经将此事告诉给了他。看在病重的沈笙卿的份上,皇帝本来没也准备重罚沈庭轩。他凝视着下方的沈庭轩和楚时渊,冷声说道:“楚爱卿和沈爱卿皆罚俸半年,朕给沈爱卿半个月时间,返回边境。”
“散朝。”
说罢,皇帝起身离去。
见状,殿内的官员自然是恭送皇帝离去,他们的心中对皇上的处罚不禁也有些疑惑。
沈庭轩擅自回京是事实,皇上会责罚沈庭轩,他们不意外。但是这次皇帝居然还罚了楚时渊的俸禄,难道皇帝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信重楚时渊了?
……
等下朝后,楚时渊被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带去了御书房。
“微臣叩见皇上。”
楚时渊进屋向皇上行礼。
免了楚时渊的礼后,皇帝说道:“说吧,欣荣为什么会这样?”
楚时渊再次在皇帝的面前跪下,说道:“像微臣刚才在金銮殿所说那样,欣荣郡主如今会这样,全是微臣的责任。”
楚时渊将沈笙卿之前救他的事情简单对皇帝述说了一遍。
皇帝皱眉说道:“朕已经让人告知沈府,需要什么,来皇宫取。”
沈母当初会嫁给沈父,和他也有关系。沈母本来和他的胞弟,晋王两情相悦,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登基,和他一样有野心的皇子不想让沈母嫁给晋王,让沈母的钱财被他所用,设计沈母嫁给了沈父。
因为皇位的争夺耽误了沈母的一生,他对沈母和沈笙卿一直有愧。
想到沈母嫁人后,至今未娶的晋王,皇帝头疼地叹了一口气,若是让晋王知道沈母死后,沈笙卿如今也危在旦夕,他也不知道他那位皇弟会做出何事。
“因为你,将欣荣也牵扯其中。之前你遇刺的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微臣两次所中之毒,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微臣已经有了眉目,只是具体要如何做,还要看皇上。”楚时渊说道。
其实楚时渊和皇帝皆心知肚明,楚时渊之前遇刺和曾经被他弹劾的世家大族脱不了关系,只是具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就是需要楚时渊和皇帝仔细摸清楚的。
皇帝说道:“朕刚才在早朝时罚了你俸禄,应该会有人坐不住了,有何异动,记得禀告给朕。”
楚时渊和皇帝又谈了一些朝政,才离开了御书房。
楚时渊站在台阶上,朝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几年皇帝虽然借他的手揪出了不少朝堂上的害群之马,但是他的心中清楚皇帝没真正下决心打压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身为帝王,讲究的是制衡之术,而且这些世家大族能够在朝堂上屹立这么多年,对于皇帝来说,确实比他这样的毫无根基的人要好用许多。
只是现在沈笙卿也因为他被牵扯其中,他不想保持皇帝想要的平衡了。
……
走出皇宫,莫牧走过来,恭敬说道:“大人,郡主醒了。”
第26章
◎嫉妒◎
沈笙卿醒了的消息, 沈庭轩也收到了,甚至他还是在楚时渊的前面收到的。
出了皇宫,沈庭轩接过小厮手上的缰绳, 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回到了沈府。
“兄长回来了。”
沈庭轩进屋时, 袁承霁刚刚给沈笙卿检查完身体, 沈庭卿见沈庭轩进来, 她对沈庭轩扬起笑脸,笑说道。
“笙卿,你觉得如何?身体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沈庭轩走到沈笙卿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沈笙卿,急切说道。
沈笙卿也知道她昨日吓到沈庭轩了,她看了袁承霁一眼, 说道:“袁大夫说我身体内的毒暂时控制住了, 他暂时会留在京城帮我想法子解毒。”
闻言,沈庭轩看向袁承霁,再次感激道:“舍妹的身上的毒, 便劳烦袁大夫了。”
袁承霁知道他们一家人有话语要说, 见沈笙卿的情况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他没再打扰沈笙卿和沈庭轩,给沈笙卿检查完身体, 便抬脚离开了。
等袁承霁离开后, 沈庭轩又关怀了几句沈笙卿的身体,生怕沈笙卿还有什么不适。
沈笙卿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了沈庭轩,感受着沈庭轩的关心, 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沈笙卿歉疚说道:“笙卿让兄长和嫂嫂担心了, 昨日还让嫂嫂动了胎气。”
她一直觉得她当初在药王谷救楚时渊是她自己的决定, 哪怕后来遭遇楚时渊的冷漠和不信任,她也选择了果断地和楚时渊和离,不再和楚时渊有任何牵扯。
但是她却忽略了她的举动,会让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
昨日徐氏也是太担心沈庭轩和沈笙卿,才会有些动了胎气,休息了一晚,她已经无碍了。今日她得知沈笙卿醒了,便来了沈笙卿的屋子。
此时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徐氏笑说道:“昨日的事情,哪里是你的责任,明明是楚时渊带人来抓夫君,还加快了你身体内的毒扩散。”
提到昨日楚时渊带兵来沈府抓沈庭轩的事情,沈笙卿不可避免想到沈庭轩这次回京的事情,她说道:“兄长,今日早朝皇上如何处置兄长了?皇上有没有责罚兄长?”
一旁的徐氏也是担心地看着沈庭轩。
沈庭轩安抚地冲徐氏和沈笙卿笑了笑,说道:“皇上只是罚了我半年的俸禄,让我在半个月内返回边境。”
至于楚时渊在朝堂上说代他承担责罚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对沈笙卿说。沈笙卿如今身体内的毒就是因为楚时渊,沈笙卿既然和楚时渊和离了,他也不想沈笙卿和楚时渊再复合。
见皇上没有重罚沈庭轩,沈笙卿和徐氏皆松了一口气。徐氏看了沈笙卿一眼,面露担忧说道:“如今笙卿这个样子,夫君又要回边境,笙卿身体内的毒怎么办?”
本来徐氏对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一直比较乐观,沈笙卿也不想让徐氏太担心她的身体。但是通过昨日的事情,徐氏知道沈笙卿的情况比她之前以为的要糟糕多了。若是沈庭轩返回边境,徐氏难免没了主心骨。
沈庭轩也不想让徐氏怀着孩子太忧思忧虑,他冲徐氏说道:“皇上那儿,我会想法子,让皇上同意我在京城多待一段日子。”
“笙卿的身体里的毒,我来想办法,你莫想了。”
沈庭轩知道当今圣上是明君,沈笙卿生病又是事实,这次他擅自回京,皇帝虽然生气,但是也不会真的要处决他。本来他都做好了会被皇帝革去官职,或者打一顿板子的准备,现在皇帝只罚了他的俸禄,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今日楚时渊在朝堂上的行为还是让他恶心到了,楚时渊从前对沈笙卿漠不关心,今日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承认他从前对沈笙卿的过错,有何用?
沈庭轩正想到楚时渊,下人走进来,恭敬说道:“楚大人在府门口求见。”
沈庭轩冷着脸,说道:“他又来做什么?皇上今日已经处罚过我了,也不需要他再带人来抓我了。”
昨日沈笙卿昏迷了过去,他的心中有顾忌,才让楚时渊在沈府待了一夜。楚时渊莫不是以为沈府是他的首辅府,可以任由他自由出入了?
来通传的下人看了屋内的沈笙卿一眼,说道:“楚大人说他听说欣荣郡主醒了,想看看欣荣郡主是否安好。”
沈庭轩看向沈笙卿,说道:“笙卿,你要见他吗?”
听见沈庭轩的话语,沈笙卿摇了摇头,说道:“不见。”
昨日她打了他一巴掌,他又来干什么,还要报复她?
……
沈府的下人走出去,将主子的答复告诉楚时渊。
“楚大人请回吧,我们主子不见您。”
这已经不是楚时渊第一次被沈府的人拒之门外,此时得知这个答案,楚时渊也不意外,他看向面前沈府的下人,说道:“能否再帮忙通传一下现在居住在沈府的袁大夫,说我要见他。”
沈笙卿不见他,他想向袁承霁了解沈笙卿现在的情况。
通过这几次楚时渊登门,沈府的下人大概也知道主子们对楚时渊的态度了,听见楚时渊的话语,下人将朱红色的大门给合上了。
“我们主子说了不会见楚大人,楚大人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楚时渊笔直地站在沈府门外,曾经轻而易举便能够进去的府门,如今却是难如登天。
楚时渊又想到了沈笙卿。虽然莫牧说沈笙卿已经醒了,但是昨日沈笙卿的情况那么凶险,他不亲眼见到沈笙卿,无法放心。
楚时渊又有些庆幸,幸好今天早上他已经给沈笙卿放了血,不然这会儿还要想法子将他的血送进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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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来看望欣荣郡主,你们速去通传。”
一辆马车在沈府门前停下,南宫屹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沈府的下人没有想到南宫屹会在这个时候来沈府,连忙去通知沈府的主子。
没多久,沈府的大开,门房走到南宫屹的面前,恭敬说道:“太子殿下请。”
相较于刚才对楚时渊的态度,沈府的下人在面对南宫屹时明显要友好许多。这倒不是因为南宫屹的身份,楚时渊如今是当初首辅,若不是沈笙卿实在是不喜楚时渊的登门,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将楚时渊拒之门外?
南宫屹随门房朝沈府里走,经过楚时渊的身边时,似是才看见楚时渊,说道:“楚大人今日也是看望欣荣郡主的?为何不进去?”
今日上早朝的时候,楚时渊为了代沈庭轩承担擅自回京的罪名,还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承认了他从前对沈笙卿的不尽心,昨日沈笙卿昏倒的动静又闹得那么大,南宫屹自然知道了沈笙卿昨日昏倒的事情。他没有想到会在沈府外面碰见楚时渊。
南宫屹的这句话语明显是明知故问,楚时渊的样子明显是被沈笙卿拒之门外了。
楚时渊的眸光微顿,视线移向已经弱冠之年,逐渐褪去青涩的太子殿下。
南宫屹说道:“孤差点儿忘记了,楚大人和欣荣郡主已经和离了,楚大人如今再来沈府见欣荣郡主也不合适。不过楚大人若是愿意求孤,沾孤的光,孤倒是不介意带楚大人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