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熟悉我的气息,也熟悉我的脚步声,所以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我。看着我张开手臂朝他靠近,看着我直接搂住他的肩膀朝着观众席走去。
我们俩在通往观众席的座位上一路无言,好像谁都期待对方先开启一个话题,又好像自己有什么话想鼓起勇气说却说不出口。我就这么搂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去了观众席的最后一排,上了无数节台阶,找了一个没什么人注意到的位置。搂着他,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座位上。
我没有在他身旁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按着他的肩膀,在他面前看着他,带着审视地目光打量着他。他也抬起头来看着我,但是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清澈又愚蠢,仿佛有什么欲望,仿佛有什么火焰掺杂在其中,他带着一丝狠厉,妩媚地抬起眼帘看着我。
“突然怎么了?”闫翊咧嘴笑了笑。不得不说,他这幅皮囊是真的很好看,唇红齿白的样子。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地像个狐狸精。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变了。”我抬起一只手,抵着他的下巴,轻轻向上抬了抬,细细打量着这张脸。另一只手继续按着他。
“又怎么了?”闫翊就放任我抬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他,眼眸深邃地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当个海王可惜了。”我松开了他的下巴,放开了暗戳戳用力压着他的肩膀。整个人放松下来,在他旁边坐下,双肘搭在大腿上,做着沉思的动作,下巴搭在交叉的双手上。
“为什么?我看起来不专一吗?”闫翊也学着我的样子,前臂搭在大腿上,双手自然放松,探过身来,转过头看着我。
“嗯。你看起来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说起来你有对象吗?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我微微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之后又故做沉思。
“我对外宣传有。毕竟异性知道我有对象还来勾搭,那我会觉得她挺恶心的;如果异性不知道我有对象,那我会觉得我有病。”闫翊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卧槽,正常男人啊!那我就放心了。”我不再双手搭着下巴,变成了一只手撑着下颚骨,转过头来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说,我看起来很有病的样子?”闫翊挑了挑眉看着我。
“确实。毕竟你是男性啊。我就算现在是男性身体,内里还是个女性。现在的我,只是暂时赢得了那场决定我性别基因的赌注罢了。无论什么年代国家,女性所遭受的一些不平等都是显而易见的。甚至是追逐爱情。有些事男性可以做,到了女性就是指责。”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双手撑着后面的台阶,抬起头来看着天。
“挺可悲的,有些时候明明同为女性,却要用束缚了自己一辈子的条条框框来束缚别人,想让别人也被束缚其中。有些时候男性只要不杀人犯法就能接受赞美,而女性只是行为举止怪异就会被议论纷纷,尽管她们也是女人。”
“我很庆幸。你有一个很爱的女孩。”我向后仰着头抬头望着天空,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闫翊。
“我有一个秘密,关于我自己的,现在我不能说。”闫翊坐直了起来,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台阶上,轻轻搭在我的手上。
“污言秽语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和空间的改变而消退,被伤害的人一直处于痛苦与不堪中。明明都是一样的行为,角色换成男性没问题,但是女性却被诋毁到无地自容。虽然现在的社会和以往有所不同。但是我真的很希望女孩子们能够勇敢一点,可以勇敢一点。无惧世俗,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闫翊轻轻握了握我的手,看着我,眼睛里突然点燃了希望的火焰。
我们俩的手就这么相互搭在一起,静静地在观众席上感受着风的气息。直到我再次站在跑道上,抬起头沐浴在阳光之下。
1500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概就是两个800米吧。我现在夜晚经常听着歌慢跑3000米,所以我也不知道1500米下,我的极限在哪里。
全年级就9名同学参加1500米,我们并没有规定跑道,只是起跑线是一个有着弧度的抛物线。并且一开始就是一个转弯,不难想象,如果在转弯的时候同时争抢内侧跑道很容易绊倒在一起,就好比刘阳在弯道的接力赛一样。
在预检的时候,我把刘阳给我的号码粘在了后背的校服上,然后特意蹲下来,重新系紧了鞋带。我系了一个死结。我并没有带校服短裤过来,只能穿着正正合身的长裤,校服短袖。站在一群轻装上阵,短裤,背心的男生中间。
我的身高在他们里头很平均,微微踮起脚就能看到在跑道内侧的闫翊。闫翊虽然也穿着校服短袖,但是他换了一条短裤。9个人里,就我穿着长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我并没有打退堂鼓,我必须跑下来。
信号枪一响,一群人就冲了出去。在弯道的时候闫翊就冲在第一个,而我只能算是倒数第二名。我没有在一开始就猛冲的习惯,这样会导致我的体力迅速消退,所以我按照我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闫翊一马当先地冲在前头,要不是知道他经常有锻炼的习惯,我真的很怀疑他会在第3圈就败下阵来。在快300多米直道的时候我提了速度,我超过了3个人,现在我在第五名,而闫翊作为第一名距离第二名也有20米的距离。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频率奔跑着。
在第二个直道500多米的时候,我又向前冲刺,我再次超过了一个人,现在我在第四名。差不多全速跑1000米的时候在700米左右,同学们的速度就会降落下来,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我的状态也很不好,我感觉我的肺已经吸气开到最大功率,我的心脏在蹦蹦直跳着。
我前面的同学状态看起来也很不好,甚至我在600多米弯道的时候就能超过他,他看起来很疲惫,甚至腿已经动不起来。他是一开始就冲在前面的人,速度慢了点在闫翊后头,但是闫翊在一开始100米的弯道就在提速,所以我面前跑第3名的同学一开始是第2名,但是剧烈的爆发导致体能消耗太大,现在他已经渐渐败下阵来,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依旧跑着。
在700多米直道的时候,我与第二名的同学并肩跑着,我很想超过他,但是他也不甘示弱,一直在直道冲刺着。在800多米弯道的时候,我无奈只能跟着他身后,保持着差不多2米左右的距离。我与第二名的同学相互追逐直到1100多米的时候。
他好像终于败下阵来,我也能在1100多米的直道超过了他,现在我与第一名的闫翊只有20米的距离,这是最后一圈了。闫翊看起来很疲惫,在跑的时候脚步的频率已经变得很慢,没有一开始的大跨步奔跑。
我一直追赶着闫翊的步伐到了1300多米的时候,此时我的脚甚至已经抬不起来,我完全凭借着毅力在奔跑着,我想着我必须要超过他,我必须要挑战自己,在快1400米那个弯道的时候,我已经很接近他了,甚至就3米的距离,但是我的腿好像真的跑不动了。
而闫翊他好像开始了加速,他的跑步姿势开始有所变化,他在1350多米的时候就已经在尝试着用前脚掌着地跑步,他要冲刺到终点了。就这样我还是跑不过他吗?就这样要放弃了吗?
我不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倒下一切就能结束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放弃,我不能再放弃自己一次,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这次我必须要站起来,这次我必须要战胜自己。
我曾经祈求神明渡我,后来也希望父母渡我。其实我始终知道,真正的希望一直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没有那个勇气。但是!如果连自己都不想拯救自己,那么还有谁能渡己?
我的口腔内已经充斥满了血腥味,我的腿甚至可能都没有了感觉,它很沉,有时候又很轻。我知道我还能再冲刺一会。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下!冲刺起来了,我就能赢!
在1450多米那个弯道,那个刘阳摔倒的弯道上,我开始提速,我开始冲刺起来,闫翊就在我旁边一点的跑道上。我们俩甚至开始并肩冲刺奔跑,他没有示弱,也没有让我,他在全力奔跑着。加油呐喊的声音已经开始响彻起来。
还差10米弯道就结束了,我必须要跑过他,我不能认输。我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我的眼前只有那根红带。5米!我们俩继续维持着已经并肩而跑,4米!3米!2米!1米!我在最后关头,身体向下压低,抬起已经动不起来的胳膊,向前扑了过去。
在最后关头我甚至可以说是扑倒地摔了过去,但是我的手里握着那条代表着胜利的红带子。
我的手里握着那条代表着希望,以及胜利的红色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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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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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半扑倒式趴在跑道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用膝盖撑着地。我一直在喘气,止不住地大口大口吸气。我的手一只握着红色的带子,一只撑在地上。我知道我现在不能继续趴在这里不动身,但是我完全起不来,我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支撑我站起来去行走。
“你?哈!呼!哈!呼!哈!为什么!?哈!......这样?呼!也要赢我?”闫翊站在我旁边,阴影打下来,笼罩着我。
“因为!哈!呼!......哈!我!我不想!输!呼!哈!......我不想!输给自己!......我要跑……我必须!站起来!哈!......”
我不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出来这句话。我抬起几乎没有力气动不了的脖子,眼神坚韧不拔地看着闫翊。我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的火焰,我重新站起来了,我不再沉溺于黑暗。
“起来!哈!......走走。”闫翊没再说什么话,只是在其他同学的帮助下,把我搀扶了起来。把我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脖子上,抓着我的手臂,半抱半扶,拖着我动身去走动。我的手里一直握着那一抹红色的带子。
我在他的搀扶下,沿着跑道旁的草地行走着,在不断行走的过程中,我的呼吸渐渐平息了下来,但心脏还是在咚咚跳个不停,差不多走了200多米,我才不再大口大口地喘息,我也有力气自己行走,不再把全部力量压在闫翊身上。
“放开我吧……我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用一种微微虚弱的声音同他说着话。我的胳膊一直搭在他的脖子上,我甚至能从胳膊上感受到他颈动脉地跳动。
“不放!我有秘密要告诉你。”闫翊从握着我的手臂,慢慢沿着我的胳膊下滑到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抓着不放,他滚烫的双手死死握着我的手,甚至到最后想要十指相扣。
他的手掌过于温热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热度。当我触碰他的手时,我感到手指尖的温度在微幅上涨,仿佛一股热流在我的身体中流淌般,沁入我的心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手没有变得冰凉,反而越来越热。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意识到他的微笑和闪烁的眼神是如何能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中保持坚定和自信的。我甚至开始害怕想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放开!你要做什么!”
我有些惊慌地看着他,看着他距离我的脸越来越近,甚至要贴上来了。他的整张脸在我面前不断放大,我甚至能看到他瞳孔里倒影出来的自己惊慌的神情。以至于他整个额头已经快贴上我的额头。我开始剧烈的挣扎,想要往后退开,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我的胳膊被他环在脖颈上,手掌被他禁锢住。我挣脱不开,我们俩的力量差距太过于悬殊。
“不放!我怕你跑了。”
闫翊继续贴近过来,坚定以及冷静地看着我。他的瞳孔中是我惊慌失措的脸。我们俩的鼻子已经碰上,他向下低头,额头碰上我的额头后。我做好了防备,整个人死死地皱眉,紧紧地闭住双眼,嘴唇抿紧向后撤去。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他的动作。我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着,好像又回到了跑步时候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我的脸也被他的手所抚摸着,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
3号世界镜之湖上
那一刻,我的身体像是飘浮在浅海上的一片落叶,突然有了生机。濒临的恐惧渐渐被新鲜的空气和阳光所驱散,浑身的绝望与疲惫也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从肺部不断地涌入。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仿佛一切都是重新开始。一股清凉的感觉沿着呼吸道流入身体,血液里似乎充满了新的能量。
“我擦!狗男人想对我图谋不轨!还好游戏把我自动弹出来了。”我躺在湖水上继续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感慨于自己逃过一劫。正想活动下身体坐起身。
“你骂谁是狗男人!?”一道熟悉又低沉的声音从我耳边传了过来,紧接着我的脖子便又被握住,整个人被外力所推倒,又躺在了湖面上。悬空坐在我身上的就是那个穿着黑色袍子,带着黑色连身帽的人。他用双腿紧紧禁锢住我的腿,我动弹不了。
这次不同。不是我主动想躺下来的,也不是被人压下来的,而是被人握着脖子抵在水面上的,而且他握住的力度不大,还轻轻抚摸着我的咽喉。不是!?为什么又掐住我的脖子了!
!?为什么这个在游戏里出现的人会在我的待机画面里?他不是平行世界里的我吗?他不是只能在游戏里吗?他怎么出来了?这不是专属于我的待机画面吗?他怎么就进来了?
“那个啥,我知道你是谁,手下留情,人体脖子很脆弱的!”我露出一排牙嘿嘿赔笑着,毕竟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听见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闫翊继续轻轻握着我的脖子询问着我。
“不好奇,一点也不好奇。好奇心害死猫。我只求你放开我的脖子。”我整个人很慌,虽然很好奇他为什么能进来,但危机关头是我的脖子还在他手心里。
“抱歉,我只是想确定一点东西。”闫翊放开我的脖子,抚摸上我的脸,还动手掐了掐。
“疼!”我和蔼地笑着看着他,但眼神却想杀人。这人疯子!有病!
“嗯,你是真实的。”闫翊确定好了什么后,把我拉了起来,一只手握住了我的两只手。
虽然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但是握住我的手总比握住我的脖子好。而且我好像能猜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眼中的世界可能也是虚幻的,他甚至可能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真真假假掺合在一起,就是我们眼中的世界。所以握住我的手只是怕我也是假的,怕我会逃。
确实想逃,但我又不能逃。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不想再逃避了。所以握住我的手也好,至少我能知道在我眼前的闫翊也是真实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你存在的现实世界也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世界?”闫翊低着头握住我的手,抬起头来看着我,开口询问着。
他现在的身高也和游戏里一样好像有185左右,而我也恢复了我原本女性身体的身高167左右。该死的,还要我仰起头来才能注视他的双眼,我很怀念180的世界,至少看这个家伙是平视不是仰视。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生活的现实并不是现实,而也是一个游戏世界?”我不再抬着头注视着他,毕竟仰着脖子很累,我干脆看着我们俩握着一起的手。不是握,是禁锢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