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天赋卓绝的好苗子，每一个放在别的宗门中都是会被当做重点培养的对象，可长白仙宗最终却只要十个人，落选哪一个都像是割肉一般。
“在精不在多，”寒止指了指其中一面水镜说道，“若是都能有这般天赋，便是只要三个也足够了。”
灵泽顺着寒止的视线看过去，凛利的剑光充斥着整个画面，魑魅魍魉也好，欲望执念也罢均被银白的剑光斩得粉碎。
就连灵泽都不得不感叹，“好苗子啊。”
剑意纯粹得不像是个半大少年，任凭幻象如何诱惑，在少年的心中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手中的剑更重要。
玄衣衬托着那张稍显稚嫩的脸庞，更让人心惊于他的剑心天成。
少年表现得这般出众，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确实，要是能一次性收到三个这样的，何止是足够，简直太够了。”能得灵泽一句这样的评价，可见少年的天赋究竟有多高。
“看看后面表现如何，若是能顺利走到最后，我觉得你倒是可以亲自收下。”
这少年的天赋便是比起她跟寒止也差不了许多，若是有幸能得寒止道尊亲自教导，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灵泽的提议再正常不过，可寒止顿了顿却是拒绝了：“我不会收徒，若最终通过，便给长青吧。”
不收徒？
灵泽没想到寒止竟是有这种打算。
修仙之人对于传承的看重仅次于自身修为，修行到了寒止这个高度，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桃李满天下了，偏偏寒止除了两个挂名的徒弟之外，一个正经弟子都没收过。
正当众人羡慕长白仙宗此次能收到如此天赋的弟子，另一面水镜中的景象则让人更为吃惊。
“那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幻境出了什么问题？”
很快便有人也发现了这面灰雾弥漫的水镜。
“这面水镜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众人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此次大会的负责人长青。
“秘境绝不可能出问题。”长青十分肯定地说道，“如果是秘境出现了偏差，没道理只有这一个，会出现这种情况便只有一个可能。”
长青皱了皱眉头，心里显然是不相信这个可能会出现的，但也只有这一种解释能说得通，“那就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欲望。”
“没有欲望！！？？？”
不认同这个说法的明显不只有长青一个。
是人都会有或大或小的欲望，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能避免，差别无非是控制欲望的能力罢了。
每个修士在突破瓶颈时都会经历自身心魔的考验，看破了便是新的天地，勘不破，轻则境界骤跌，重则走火入魔。
纵观整个修真界历史，唯一一个没有瓶颈，一路从筑基修到大成的修士，便只有当年天生道心的灵泽道君！
难道水镜中这个其貌不扬的后辈，竟会是跟灵泽道君一样的天生道心？
或许是明白众人心里此时都在想什么，从初试开始便没发表过任何言论的灵泽扬声解释道：“这不是天生道心。”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灵泽。
只见灵泽懒散地靠在座椅上，单手撑着脸颊，看着水镜的目光平静如水，“天生道心并不代表无欲无求。”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得众人不明不白。
不是天生道心，那试炼中的这个少年又为何会无欲无求？
但到底是不是天生道心，在场也没有其他人的话会比灵泽更有权威性了，连她都说不是，那肯定就不是了。
众人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可能，灵泽又显然没有继续跟他们解释的打算，所有人便只能揣着满腹的疑问继续看下去。
水镜中那抹灰色的身影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明明应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年纪，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灰色的衣袍、深灰色的及肩长发，除了隔着水镜看不真切的面容，怎么看都像一缕没有生气的游魂。
灵泽顿时再次成为了聚焦的对象。
她没好气地说道：“也不是魂灵！”
这群人都不动脑子的吗，要是魂灵能随随便便就混进来，她还费那么大劲给常舌伪装干什么！
魂灵用的是鬼气，修士用的是灵力，若这个人是魂灵，方才在第二关灵试的时候不就已经露馅了吗。
至于幻境中这个少年为何会是这般，她倒是大约知道原因是什么。
“就是他了。”一旁的寒止突然出声。
“嗯？”灵泽面带浅笑，“这么肯定？我还想着再确定一下呢。”
看来寒止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世人皆有欲望，”寒止看向笑意满目的灵泽，“便是天生道心也不能免俗。”
“莫家那样东西既然连灵脉都能吞噬，要吞噬一个人的欲望也不是不可能。”
灵泽接过话去，再次看向水镜时，脸上的笑意虽未散，但眼底已是一片冰冷，“恐怕还不只是他自己的欲望。”
水镜中少年独立在一片灰蒙的雾气当中，灵力的波动在他周身时隐时现。
“他现在所用的灵力，可不太像是他自己的。”
第63章 气息
修士的灵力产生自灵脉，与修士本身的气息与脾性皆密不可分。
就像天性跳脱的长青绝不可能拥有寒冰般气息的灵力，清冷如雪的寒止灵力亦非火焰般炽热。
“你看他周身灵力的波动，如此活跃的表现，可不像是无欲无求的修士能够修炼出来的。”灵泽活动着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镜中如灰色游魂般的少年。
“莫一清那老头真的没来？”
寒止知道灵泽想一次性曝光莫家的恶行，“以家中要事为由推脱了，只派来一名长老。”
灵泽深感可惜，“要是那老东西也在场，东西给他找到了，一定能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当场揭穿莫家这么多年来挖人灵脉的罪行，绝对能给这次试剑大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寒止提醒说道：“还不知道东西被藏在哪里，暂且不要声张。”
“我知道。”灵泽稍稍舒展了下筋骨，坐了这么半天，腰背都要坐僵了，不过还好，进展还算顺利。
“能找到人，东西就不会难找了，就算他咬紧了牙关只字不说，顺着他身上的气息也能探查到东西的所在。”
灵泽丝毫不担心后面会再出什么岔子。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这里可是长白仙宗！
在场的不说她跟寒止，单是普通的大乘期就不下二十个。
在长白仙宗的地盘上，又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另有她跟寒止两个人早就盯好了，要是还能被他翻出什么花来，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少年就绝对有资格载入修真界史册了。
***
要说大殿上的气氛是热火朝天，那对正在幻境中的参试弟子们来说就是水深火热了。
冲破幻境的年轻一辈们，一个个像落汤鸡一样从水中挣扎着爬上岸边，原本整洁的衣着被水湿透贴在身上，衣角、发尾全都向下滴着水。
只是这会儿他们也顾不上外表是否雅观了，刚经历了艰难考验，灵力消耗过度，此时一群人全都躺倒在岸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略微好一些的像关情、赵家公子等人，虽然同样十分狼狈，但至少还能保持站立，手握通关灵牌，正拧着衣服上的水。
过了一会儿一些破关稍慢的人也从潭水中爬了出来，跟其他人一起躺成了一片。
试剑大会名额有限，都是年轻一代，都自恃天赋卓越，原本就一个个在心里较着劲。
这会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一个样儿，少年时期的那点儿争强好胜倒是暂时都压下去了几分。
灵力还有富余的人就帮实在爬不起来的烤着衣服，其余的也都互帮互助，争取待会儿出秘境时不至于是一群落了水的鸡。
众人正在整理着衣服头发，只见水潭表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又是两个人从里面破关出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被这两个人吸引过去，只因为这俩人的表现实在是太淡定了！
为什么他们上来的时候一个个跟死狗一样，好点的也是气喘吁吁，可这俩人就像下去洗了个澡一样，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岸边，一黑一灰两道身影步履平稳，气息稳定，正是最后跟着下水的常舌和那名疑似偷了莫家镇族之宝的灰发青年。
两人上岸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别坐在人群的两端，期间没有任何的交集。
灰发青年淡定地用灵力烘干衣物，常舌则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连脚下的水都快淌成小溪了，也没去管。
先前没觉得，现在他看这个人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但具体是哪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话说这人真有这么大本事吗？能安然无恙地从第三关里出来，什么事儿都没有。
看着灵力确实是才突破入微期没错，可这会儿看起来竟比那几个天才少年还要轻松。
越看越觉得这青年好像在哪见过？
没道理啊。
青年年纪不大，又是这种独特的气质，若是见过他不会不记得。
正当常舌凝神思考，眼前突然窜出来一道身影，瞪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问他：“你不烤干衣服吗？”
常舌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仰。
“我……不用。”
他又没灵力，怎么烤干，直接展示他与众不同的雄厚魂鬼气吗。
即便是衣服还没干透，关情也还是背着他那把漆黑的长剑。
他对着常舌左看右看，常舌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移动。
关情盯了半天，“你的心试内容是什么？是比我们的都简单吗？”
这问题问得可以说是相当直接了。
心试考验的是各个弟子内心欲望或者害怕的东西，关情这么问，跟直接问人家弱点也没什么两样了。
心试失败的人已经直接从幻境中被传了出去，现在所有通关的弟子全都在岸上。
周围全都是彼此今后比试的对象，没人不想知道别人害怕的是什么，可像关情这么直接问出来的，也是找不出来第二个。
就连常舌都愣住了。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直给的吗。
可他是真没法儿回答啊！
不是他害怕被别人知道他的弱点，而是他根本就没有通过第三关！他连第三关长什么样都没见着！
本来他下水之前已经做好了拼一把的准备，也想过前两关都给他行了方便，第三关应该也照顾到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根本就没给他参加第三关的机会！
“我第三关遇到的是我害怕的东西……”常舌胡乱搪塞着。
下水之后别人都是直接被吸进了幻境，可他是就这么在水里飘着了。
既没有幻境，也没有考验，如同被一个巨大的水泡包裹着，只是除了他之外好像其他人都看不到水泡的存在。
直到那个灰发青年醒过来向岸上游去，他才紧跟那人脚步一起上来了。
本来以为关情会就此作罢，谁知他竟打破砂锅问到底，今天像是非要知道为什么常舌能这么轻松地通过第三关一样。
“那你怕什么？”问完了才好似意识到自己如此打听别人的弱点好像不太好，“我最怕的就是手里的剑断掉，或者身边没有剑！刚刚幻境里不断有人想要折断我的剑，或者把剑偷走，我就只能把他们全砍了，然后就通关了。”
说完他便真诚而又认真地继续盯着常舌，好像在用眼神催促，我都说完了，该你了。
常舌被他看得实在受不了，只能闭眼吼道：“我怕黑！行了吧！乌漆抹黑的，只要敢睁眼就过了！”
此话一出关情还没有什么反应，周围一直在看热闹的人却是先齐齐喊道：“就这么简单！！？？”
常舌没搭理他们，对着关情怂恿道：“诶，你就不好奇他是怎么通过的吗？”
常舌朝灰发青年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以为好奇宝宝关情肯定也会巴巴跑过去问，哪知却收到了好大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想把我当枪使。”
常舌：“……”
他还不死心，“你就不想知道？”
关情很是不屑地说道：“不想。”
随后掉头就走。
常舌内心忿忿。
怎么现在的小孩儿还搞差别待遇呢！
***
众人在岸边整顿好之后，这场初试便差不多要结束了。
千余人参加，初试只取前五百名。
一次减去一半以上的人数就感觉很多了，可没想到最后正经通过三关试炼的人数，别说取前五百了，所有通过的人加起来都还不到五百。
这下常舌犯了愁，长青也犯了愁。
还想着取前五百，就让常舌当第五百零一个透明人就行了，这下算盘落空，通过的根本就不到五百个人，还都混了个脸熟。
秘境大门已开，已经可以依稀瞧见外头风雪漫天的模样。
常舌脑海飞快转动思考着解决的办法，他绝对不能进入到下一轮比试！
同一时间，长青也在想着到底该怎么办，额头上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他怔然回头，对上的是灵泽审视询问的眼神。
他飞快地抓住灵泽的手腕，摆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灵泽嫌弃地将手腕从他爪子里抽出来，转身扬声慢悠悠地说道：“此次试剑大会天赋出众者甚多，不知寒止宗主可愿忍痛割让一两个给我？”
霎时间，大殿内满座哗然。
长白仙宗收弟子，她一个鬼王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还直接当众说了出来，就算是为了面子，长白仙宗也断不会答应。
可谁知，寒止与灵泽对视了一眼。
“好。”
？？？
众人瞬间打脸。
寒止道尊你看清楚，那可是鬼王啊！即便她以前是灵泽道君，现在也是万鬼之首的鬼王啊！
你就不怕她直接将天赋最好的那两个挑走？
灵泽略一点头，“多谢。”
寒止当然不怕，她又不是真的要去挑徒弟。
一来她要将无法脱身的常舌挑走，二来她正好可以去摸摸那个无欲无求的新一代天才的底。
东西有□□成在他身上，就是不知道被藏在何处。
大会不允许携带除了灵剑之外的任何东西，包括储物法宝在内。
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人检查过，所以不会是带在身上。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贴身携带，又能被放在哪呢。
第64章 收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