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场的除了对刺绣感兴趣的人,还不乏单纯来凑热闹的。除了刺绣大赛,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精美的绣作。
除了那幅作为的门面担当的双面绣,裴月把自己其他绣品也拿出来展示了。无一例外,都受到盛赞。
宣传单上,此次展会是以本届刺绣大赛魁首为噱头,许多民众便是抱着瞻仰魁首佳作的目的过来的。
现场的许多民众还是第一次得知,苏州城竟然新开了一家新绣坊。该说不说,这家绣坊的绣娘技术跟其他绣铺比起来,真是出色不少。
听闻月绣馆还开办教学班,免费教授女红。许多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前段时间在大街上发传单招生的绣坊?
有人当场求证在现场帮忙的学生,得知此事真实后,她们懊悔不已,早知道她们当初也来报名了。
当时他们还以为这是什么坑钱的新花招呢,没想到世上真有这么便宜的事。
个别有心人跑去跟询问裴月,月绣坊是否还会继续招收学员。
现下第一批学员即将结业,裴月正在筹划下一批次招生的事呢,见有人主动来咨询,她便告知对方会继续招生,还当场定下报名的日子。
得到了裴月的答复后,咨询人喜笑颜开,跑去跟小姐妹们分享,引得一众人等蠢蠢欲动。
既然没有赶上第一批招生,那绝对不能错过第二批。
得知这么多人有学习意愿,裴月很欣慰,这次的展会果然没有白开。不出意外,月绣坊的名声很快便传遍苏州城了。
午后,王楚钰如约带着小姐妹们来参展。
裴月热情地将她们领到内厅,之前月绣坊还未正式营业的时候,这些小姐们便在她这里买过绣品,也算是老客户了,裴月好吃好喝地招待这些人。
这次在绣展上看到这么多优秀的绣作,这些有钱小姐们更是出手阔绰,快把绣展上的作品都买空了。
王楚钰今天貌似心情很好,斥巨资买下了裴月那幅双面绣。
裴月见她状态似乎恢复到了以前,便问道:“你父亲兄长可是平安回来了?”
王楚钰笑着回应:“是呢,他们三日前便回来了。”
“兄长回来后跟我说了他们这一路跌宕起伏的经历。”她一脸激动地对裴月说,“你猜怎么着?那小侯爷被朝廷派来的官兵当场人赃俱获了。”
裴月闻言,一脸震惊。
难不成萧逸去世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所以才留下信件让小王楚钦帮小侯爷运送物资?
裴月问道:“小侯爷被抓了,你们王家会不会被牵连?”
毕竟王家帮着护送珍宝到他国,裴月想不到王家会有什么理由撇清关系。
王楚钰却说:“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我们王家一早就和朝廷命官合作了。”
裴月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王楚钰娓娓道来:“在出发前一晚,皇上亲派的锦衣卫找到我父亲,让我父亲将所有护送珍宝的人手全部调换成锦衣卫护卫,那人有皇上手谕,我父亲当然乖乖照办。”
“第二天船队出发的时候,除了小侯爷自己的人,船上其余全都替换成了锦衣卫。经过大半月的航行,货船终于达到了金国边境码头。”
王楚钰眉飞色舞,“下了船后,那小侯爷带着那十几箱珍宝在当地客栈落脚,等着金国大臣来接应。那几十个锦衣卫也按兵不动,就等着金国大臣过来,抓个人赃并获。”
“当时我父亲和兄长吓个半死,担心小侯爷自知穷途末路,要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联合金国人把锦衣卫和他们杀人灭口。”
裴月凝神屏气地听着王楚钰描述,后者神采奕奕,滔滔不绝说道。
“不过好在那郭小侯爷是个草包,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在客栈和金国大臣会谈时,被锦衣卫抓了个正着。连夜就被押着原路返回苏州了,那十几箱珍宝也作为证据被抬了回来。”
听王楚钰说完前因后果,裴月,“郭小侯爷能伏法,真是太好了。私下联络他国,想必此事皇后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此事能一举扳倒皇后及其母族,要是萧逸在天之灵能知晓,也能安息了。
“那可不。”王楚钰继续说道,“我听兄长说,京城的王爷会亲自来苏州押送郭小侯爷和那批宝物回京。看得出来,皇上也是很重视此事了。”
王楚钰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点评:“私自联络他国,还赠送如此大量的宝物,真想不到皇后如此尊贵,为何还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做这种事。”
裴月附和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正因为皇后尊贵,所以才想把自己的儿子也推上那个尊贵的位置。”
......
因为又想起了萧逸,裴月心思有些飘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宅子外头不知怎么地起了骚乱。
裴月怕出什么事,急忙提起裙摆跑了出去,王楚钦等人也跟了出去。
来到绣坊外面,裴月看到两匹骏马拉着一辆华丽的车碾缓缓向着绣坊而来,九个佩剑的护卫拥簇在车驾两侧。
马车装饰着华丽的雕刻和金属装饰,跟普通富贵人家的马车相比,奢华又典雅。
本朝对于不同等级和不同身份都有不同的专属色,看到马车上装饰着亲王专属的墨蓝色,民众便知道,这是某个亲王莅临苏州了。
“没想到在苏州还能见到皇亲贵胄。”有民众小声嘀咕,“真想看看这京城来的王爷长什么样。”
王楚钰在裴月耳边惊叹:“这不会就是那个来押送郭小侯爷的王爷吧?!”
裴月耸了耸肩,做了个‘我也不知’的表情。
等车驾驶近的时候,她才留意到那个打头的侍卫。她盯着那个侍卫看了许久,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这人不就是萧逸身边的贴身侍卫吗?
裴月又看了看车碾两侧的其他侍卫,发现有三个也都是萧逸曾经的属下。
难道萧逸死后,侍卫们都被分到其他皇亲国戚那去了?
裴月正疑惑时,马车停在了月绣坊门口。侍卫们行动迅速,将人群和车碾隔离开来。
片刻后,车帘掀开,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裴月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王楚钰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这、这不是......那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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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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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踩着马凳,从容不迫地从马车上下来。他身穿冰蓝色绣祥云长袍,金冠玉带。颀长的身形,冷白的皮肤,让他在一众人中格外扎眼。
民众见到王爷本尊,纷纷跪拜行礼。只有裴月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王楚钰见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平民见到王爷,需要行跪拜礼。”
裴月这才回过神来,正准备屈膝跪下,被萧逸伸手扶住。
他俯身轻声对裴月说道:“许久不见,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原本已经去世的人现在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裴月听着熟悉的嗓音,有些恍然。
与萧逸一样,她也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更应该说,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
裴月将萧逸领进月绣坊,来到自己住的那个院子。
月绣坊的下人不多,巧玉和巧翠正在外院忙着招呼剩下的与会者。萧逸也屏退了侍卫,让他们守在院门口。
大厅里,两人隔着一张茶桌相对而坐。
萧逸视线一直看着裴月,眼含笑意。
裴月眉头轻蹙,直接了当地问:“所以,染疫的事是假的?”
“是真的。”萧逸耐心解释道,“郭世杰收买本地知府,在我视察民情的时候特意将一个感染了瘟疫的衙役安排在我身边,致使我染病。”
裴月迟疑一下,道:“那怎么......”
“我染疫的时候,善仁堂的刘大夫刚研制出祛疫的药方,但此药还没人用过,不知药效如何。刘大夫和我商议过后,我同意试用这副药。”萧逸温声道。
“此药方确实有效,我用药后没多久便痊愈了。但郭世杰费尽心思要置我于死地,我便顺水推舟,假装假死,然后偷偷回京面见父皇,亲自跟他秉明皇后和郭家私下偷运珍宝到金国的事。
那时,父皇已经提前收到我寄出的密函,但他并不相信皇后会背叛他。在父皇眼中,继后一直都是温婉贤良的形象,因此,他对皇后暗中联络他国这事,一直持怀疑态度。但他还是派了锦衣卫到苏州,暗中调查此事。
待我回到京城时,我的死讯早已传回宫中。皇后和郭家认定我已死,便撺掇朝中大臣拥立二皇子为太子,父皇这时才看清皇后和郭家早已起了夺嫡之心。
父皇与郭家有了嫌隙,而我正好‘死而复生’出现在他面前,当得知郭世杰为了帮助二皇子夺嫡残杀皇子后,父皇彻底怒了,下令要将郭家连根拔起。”
萧逸缓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段时日我在京中忙着收集郭家的其他罪证,在郭世杰被锦衣卫抓之前,郭家就已被定罪,皇后也被软禁宫中。这之后,我便以押解郭世杰回京的借口,返回苏州。”
听萧逸说了前因后果,裴月心中五味杂陈。她既庆幸萧逸没有死掉,还佩服他的机制谋略,但一想到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痛苦思念,便又觉得有些可笑。
她忍不住问道:“在我去见你的那一日,其实你已经痊愈了是吗?”
萧逸愣了一下,点头道:“那时候我确实已经痊愈,但我私心想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的死而伤怀。”他顿了顿,“......我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分量。”
被人这样试探,裴月很是火大,她语气带着愠怒,“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萧逸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道:“我怕我走后你会有危险,派了一个侍卫暗中保护你。我本以为,我死后你至少会伤心几天。但据侍卫说,你不仅没有丝毫伤心之态,似乎还很春风得意。不仅把月绣坊开起来了,还办得有声有色。”
他神情略显失望,“看来我在你心中并无分量......不过也好,这样起码这些日子你不至于太伤心。”
裴月嗤笑一声,自己明明每天都茶饭不思,在他看来却是春风得意。
“你那侍卫眼睛该治治了。”裴月翻了个白眼,腾地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萧逸大步向前,一把拉住她。
他有些迟疑,试探性问道:“我死了,你是伤心的,是吗?”
那当然,她不仅伤心,还想他想得要发疯了。
但这种话裴月说不出口,她倔强地说:“我不伤心,就像你看到的,我现在确实很春风得意。”
萧逸闻言,愣了一下。他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绝望中又带着一丝不甘。他抿了抿唇,松开了她的手。
看到萧逸脸上落寞的神情,裴月顿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要口是心非伤他心?
想到之前种种懊悔,裴月决定不再嘴硬,嘴硬只会造就遗憾。
她本想说些挽回的话,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而此时萧逸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哀怨和委屈。
裴月抬起头,仰视着他。她比萧逸要矮一个头,此时她视线的最佳落点位置,刚好是他的嘴唇。
她看着萧逸的薄唇,思绪已经被各种想入非非的画面占据,再也无法思考其他。
解释的话想了许久还未想到,裴月脑袋一团乱麻。
她向前一步,攀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口勿了上去。
这一口勿只是蜻蜓点水,很快便收了回去。裴月的理智也跟着回来了,她后退两步,想要看萧逸的反应。
她觉得这个举动很能证明她对他的心意,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能感受得到。
萧逸愣了一下,对她这突如起来的举动有些无措。但当裴月把身体缩回去时,他立马做出了回应。
他向裴月迫近,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轻轻提起,另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脑。他毫不犹豫,低头含住她的唇。
萧逸的攻势很猛烈,就像一头已经尝到了甜头的猛兽。裴月被他禁锢得死死的,只有承受的份。
两人不知口勿了多久,等他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
......
温存过后,裴月脑子清醒过来。
今日是展会,她在内院已经耽搁了许久。现在外面估计还有许多观众,她作为展会举办人竟然不务正业,实在太荒谬。
她腾地坐起身,想要下床去捡地上凌乱一地的衣服,却被旁边的萧逸一把拉进怀里。
“别走,再陪我一会儿。”他声线带着宣泄后的沙哑。
裴月费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我外面还有事呢,改天再陪你。”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萧逸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坐起身,他嗔怪道:“外面的事比我还重要?”
裴月一心想着外面的展会,敷衍道:“乖,我们来日方长。”
听到‘来日方长’四个字,萧逸闪着光彩的眼眸黯淡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是忍住了。
他走下床,也开始穿衣服。男人的衣服比女人简便,萧逸将衣服穿好的时候,裴月才刚穿完抹胸。
见她手忙脚乱,他主动捡起地上的罗衫帮她穿好。甚至连裴月头上的头饰,也是萧逸帮忙戴上的。
两人收拾妥当,刚打开房门,便看到巧翠站在门口。
巧翠举着手,正准备敲门,看到裴月开了门,便开口道:“姐姐,客人们要走了,您要不要去送一送?”
话刚说完,她便瞧见裴月身后的萧逸。
巧翠年纪尚小,瞧不出房中旖旎氛围,只是奇怪:京城来的王爷怎么跟姐姐共处一室,还关上了房门?
不知是心虚还是看出了巧翠心中的疑惑,裴月辩解道:“王爷和我是朋友,许久不见,我俩聊得兴起,耽搁了好些时间。”
裴月这么一解释,巧翠便天真的相信了。
话传到位后,巧翠便一溜烟跑了。裴月转过身,想和萧逸一同出去。却瞧见身后的萧逸脸色黑沉,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裴月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朋友?”萧逸冷哼一声,“你现在还觉得我们是朋友?”
“额......”
原来是为这事不爽,她竟不知道萧逸还有抠字眼的爱好。现在他俩的关系确实不清不楚,但现在还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裴月没有心思跟萧逸解释太多,反问道:“难不成你要我跟她说我俩是野鸳鸯或是老相好?”
古代可没有男女朋友这个关系,还未成婚就关系亲密那是会遭人唾骂的。
裴月以为她这个解释能让萧逸有所顾忌,没想到萧逸却面不改色:“也不是不可以。”
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