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
她点头,为方便沟通,她随意起了个名字,又以售卖图书货源为由,把他约出来,不过她心里有个疑惑,还需要解开。
还戴着金表,看样子大肆敛财。
她直接开门见山简单说明情况,刹那间后,男人脸色大变,有些急躁,急忙挠了挠头。
“朱小姐,我是正版出版商,不是盗版。”
“哦?”她从包里拿出两本漫画书,纤长的指尖指着一本书。
“这本书是你出版社的吧。”
“对。”
“那这本呢。”把书推过去。
男人淡淡扫一眼,“不是。”
“可你的联系方式我是顺着这本找到的,我记得不语熊没授权这个出版社。”
“我不认识,也不知道。”男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他本来就是被外包出去的,见过多次类似的场景,几月前听说不语熊不在了,就开始想办法大肆敛财。
本来销量大好,却没想到今天翻车。
有人默默停下脚步,极其小声地议论,“不语熊是谁。”
“是个漫画家,可惜意外离世了。”
“我还挺喜欢她的。”
男人快速拉下百合窗,有点心虚,因为不语熊的的离世消息,她的作品也成了粉丝必买的遗作,他也是主打情怀卖作品。
眼前的女人,他第一次见,但有种势在必得的决然,开始让他有点担忧。
“这是正版,没错。”尧珠看到他胆怯的样子,笑出声,继续指另一本,“可这本确实盗版,如果我没猜错,方先生,你是真假混着卖吧。”
男人在网上搜索一番,并没有不语熊生还的的报道,让他更坚定女人是图财的骗子,他骂道。
“一派胡言。”
她淡淡一笑,把书收起来。
“未经原作者许可,复制发行其文字作品出版他人版权的图书,是侵犯著作权,方先生应该不想吃官司吧。”
“朱小姐,我是因为喜欢原作品才盗版,希望被更多人看到,更何况公司那边都没找我麻烦,你又凭什么。”男人眼珠一转,开始狡辩。
“我也是不语熊漫画的热爱者,如果你真的喜欢作者,可以帮忙宣传,而不是以这些为自己谋利。”她冷笑一声,偷偷按下手机录音。
如果后面需要打官司,这也算证据之一。
“哦,老实告诉你,我是正版出版商。”
“呵,除非你是原作者,不然你怎么知道人家同不同意呢。”男人翘起二郎腿,继续狡辩。
她眯了眯眼,这个男人就是故意,因为她现在还是“死亡”状态,死人怎么可能张口说话。可他偏偏不知道,自己还活生生坐在他面前。
“那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她故意拉长尾音,她现在不想暴露真实身份,于是缓缓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软件关系示意图。
蓝色的图片简单明了,受益人箭头直指男人的名字,下面还有公司的相关信息,足以让人信服。
“据我了解,方先生还担任几个公司担任法人,一旦被起诉,不但被罚款还可能列入异常企业,进行税务审查。”
“你”男人大惊失色,他好不容易贷款开了公司,可不能毁于一旦。
“你们公司经得起查吗?”她慢悠悠开口。
终于,方波还是老实把一切交代。
和她预料得差不多,公司内部有人把她的手稿泄露,还私自印刷出去售卖,从中牟利。
“其实,盗版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阅读,还能扩大知名度。”
“你在说什么鬼话,上面的每一笔,每一个色块,都是作者耗费心血绘制,如果盗版制品泛滥,劣币驱逐良币,那原创有什么意义,还有,你的贪婪不需要冠冕堂皇的遮羞布。”她赤裸裸地把话挑明。
“我”男人被一下说心思,夹紧皮包。
她按下录音完成,又要求他不再盗版。
刚走出书店,她叹了口气。
关于税务,她问了小店老板,据说方波拒绝开任何发票,也只接受现金收款,她在沈毅家养伤闲暇时看过一点财务知识,对这些也只是猜测,没想到他真的心里有鬼。
她想起巷子后有家花店,便从侧门走出去。巷子环境幽静,只是偶尔传来几声猫叫。
她抬头,前面正好走出一只橘猫,过来亲昵蹭她,她挠了挠它的脖子。
注意脖子上的猫牌,她想起是老板家的猫。
这时,巷子里传来狗叫声,又有节奏的跑步声。冲进来一只狗。
几秒后,她才发现狗子挣脱绳子,而两秒后,看到狗主人,她惊讶出声。
“沈毅,你在这儿干嘛。”
沈毅看到是她,也有些意外,低头把拴狗绳重新套上,“散步啊,他可能是闻到你的气味就过来了。”
抬头时,“诶,化得这么漂亮,晚上又要约会啊。”
她脸一红,点头。
“介不介意多个人,哦,还有他。”他玩笑般开口,指了指摇尾乞怜的吐司。
她耸耸肩,“如果他同意,我无所谓的。”她笃定慕行川不会同意,所以随意回答,看他悠闲散步,她想起前几天的事。
“对了,你和Daniel怎么样了。”
沈毅不顾她的反对拎过她的包,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婚期在即,任家不想把事情闹大,以投资人的身份要求电视台宣称节目效果,就把事瞒了过去。”
任家是C市的名流,而任思婷不但是任家掌上明珠,面容姣好,值得一提是经商头脑一流,短短一年,把名不见传的小公司做成龙头企业。
“你还挺走运,听说我们刚走,任小姐就亲自去了病房探病。”
“嗯。”沈毅点头。
其实他只说了一半,因为息事宁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任思婷。那个女人当天就撤诉,还派人跟他说谢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谢他。
大概是拳打花花未婚夫?
……
夜晚八点。
全市最知名的旋转酒店。
顶楼每几分钟就转换方位,最高层灯火通明,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伴随植物花卉,一直到空中花园。
屹立于城市之空,如启明星般耀眼美丽。
素有一顿饭一间房之称。
座椅是高端中式定制,雕刻复杂交错的龙纹,身后是一片花团锦簇,荔枝玫瑰空谷幽兰香水百合等,桌子半透明以透亮蓝色宝石作装饰。
当听到要去这个地方,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慕行川冷淡的外表下,也有颗暴发户的心,算了,就当拉动GDP了。
她抬眸看向电梯外。
电梯是透明的,可以看到窗外夜间美景,随着一点点上升,几乎高到可以俯瞰大半城市,在灯火城市有种孤独感。
她有点惊慌,下意识握紧他的手。
“是不是有失重的感觉。”
“嗯。”她皱眉,大概是之前坠崖的事情,到这种高的地方有种不适感。
这时她感觉一双手反握她的手。
透明镜子里,他扣住她的腰,把头放在她肩头,藏在阴影里的侧脸若有所思。
他的气息吐露在她脖间,带着雪山皑皑白雪的冷淡,又有迷惑人心的雪松味,他的大手缓缓包住她的手,他们如世间最般配的一对。
幸福似乎就在手边,几乎唾手可得。
本来如此美好的一幕是岁月静好。
这时,但她觉得脖间有些痒,立刻偏头看他。
下一秒。
“额。”慕行川痛苦地出声,捂住鼻子。
“对,对不起。”她抓了抓头发,有点手足无措,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这一切有点似曾相识。
再抬头看他,只见他淡然回答,“没事。”
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她以前这么冒失吗,有些愧疚。
几分钟后,电梯门打开。
他们走出,她看着长廊有点似曾相识,每一步都有点摇晃,闪过一枚漂亮的胸针,一时间,她的脑子竟开始犯晕。
“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没有,怎么了。”慕行川眸色一深。
“没事,大概是记错了。”她随口回答,目光打量四周,走廊四周的暖色灯光,镜子里的米色大衣,脑海里出现几个人。
她看不清长相,但记得男人笑起来特别温柔,气质如兰君子,有双温和的眸子,在认真为她点清淡的菜肴。
可她明明无辣不欢。
等走到门口时,她看着门缝透过的光,还是犹豫了一下,有点局促。
慕行川笑了笑,抬手推开大门。
……
房间里,灯光投射在他脸上,石柱上缠绕空运来的保加利亚的玫瑰,颇具法式风情。
桌上摆放几束香水百合。
左边的冯管家默不作声,手里拿着手机,看状态似乎刚接完电话。
慕行川向来冷漠的眸子,温和不少,还有明明晃晃的喜悦,看到正座上冷脸的慕正国,正端正地坐在轮椅上,眸子又一冷。
旁边有个女人的背影,似乎在认真看菜单。
他主动开口打招呼。
“妈,我和珠珠来了。”
“嗯。”程玥身影僵了僵,放下菜单转过身。
她后座搭着不染一丝尘埃的白狐皮草,真丝长裙戴着价值连城的祖母绿胸针,没有化妆,只是淡淡涂了层口红。
一下冲淡以往的病态。
她眼角泛泪,慈爱地笑了笑。她很久没在清醒状态下见到大儿子了,正要起身伸手拉他。
“咳咳。”慕正国清咳。
她才注意慕行川藏在门后的另一只手,她寻着视线看去,是双柔弱无骨的白皙小手,似有点抗拒进来,她笑了笑。
同时慕行川执拗地从门外拉过一个女孩。
整个人身影娇小可人,男士围巾几乎挡住她半边脸,漆黑的眸子有点胆怯。
她曾在慕行川住院时看过尧珠的照片,酒红色波浪长发,神色还要张扬些,笑得极其灿烂。可惜后面出了坠崖事故,听冯管家说性格也变了。
曾想过是趋炎附势的女人,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据说她自小失去亲生母亲,家里父亲不管她,任由她被继母和继妹欺负,简直就是个无助没人爱的小可怜。
瘦弱的身形,让她心里一阵心软,更何况这是慕行川选的人,她应该对他们有信心。
她走过去,自然地挽住她的手,温柔开口。
“珠珠,既然来了,以后我们就是你家人,过去的就过去吧,如果行川欺负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收拾他。”
“嗯。”慕正国也虚弱点头,表示赞同。
尧珠眨了眨眼,受宠若惊般点头。本以为会被刁难,没想到这就被他们接受了,似乎进度拉得太快。
看慕行川得意的样子,她默契眨眼。
几人聊起了家常,程月最后甚至打算把胸针送给她。
她看着眼前的妇人,虽年近五十,但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气质出尘,远看美得像一副画,一看就被保护得极好。
只是隐约看到手镯后的极淡伤痕让人压抑。
直到上茶水后,她才注意,对面坐了一个轮椅上的男人,他极其严肃,与慕行川眉宇有四分相似,想必就是就是慕父。
她礼貌笑笑,他点头。
外界不是说他笑面虎吗,怎么这么严肃。
她不禁开始幻想慕行川老之后的样子,大概也是这样吧。
“珠珠,你在看什么。”一旁的程玥放下饭后甜品单。
“叔叔看起来有点可怜。”她诚实开口。
程玥语塞,看了眼慕正国,他的脸色黑得吓人。
本来只是让他咳嗽几声,但她想到是慕行川的终身大事,为凸显真实就临时安排让他坐上了轮椅,眼看他越来越沉的脸色。
她侧脸,抬手把毛毯往腰上拉了拉,无奈解释,“他爸爸前几年出车祸,身体就成这样了,珠珠,你别在意。”
“嗯。”尧珠继续以怜悯眼神看过去。
慕正国憋屈地撇头过去。
想他一世英名,居然栽到自家人手里。
还是他培养多年的继承人手中,目光看向慕行川,暗自拳头捏紧,万分后悔当年生他的决定,刚才开门他差点站起来教训他,但想到对程玥的承诺。
这是世上他唯一忌惮的人。
什么儿子侄子,他一个都不在乎,他的玥玥在医院闷太久了,现在只想带她出国玩,可这儿子分量又重于他。
所以出戏又不得不演下去。
不过,他早有准备。
“爸,珠珠问你喜欢喝什么茶。”他转头,看到慕行川温和的模样,一派标准孝顺好儿子,这是过去二十多从没见过的样子。
他本想不搭理他,反正自己现在是病人,装聋作哑再正常不过。
大腿突然传来一阵痛感。
低头看到是程玥掐他,美目中是浓浓的不满,他心下一慌,疼还是小事,关键万一程玥不理他怎么办。
急忙一只手搭上去。“龙井就好。”
尧珠乖巧点头,因为外界传闻和他平时冷淡的样子,以为慕行川会很冷漠,现在看来和普通人一样,会和家人亲近,让她放心不少。
她把茶放到桌上。
转头又陪着程玥聊天,渐渐的没那么拘束。直到服务员进来上了满满一大桌菜,桌上的菜肴传统中式西餐都有,可透明的圆桌边只有他们四人。
她看向门口,空荡荡无人。
“行川说你喜欢辣一点的菜,我专门找了川菜厨师做了些菜,你试试这个。”程玥笑笑。
一道辣子鸡丁,白色烟雾在屋内淡淡升起,干辣的红椒油亮夺目,青色花椒在其中点缀,干酥鸡肉块富有弹性,让人食欲大发。
她似是受到什么触动,鬼使神差地拿起筷子准备夹起一块。
忽然,慕正国食指骨节在桌上轻敲。
气氛凝固下来,他指着门口的男人,认真吩咐,“老冯,去车里帮我拿一下红酒,那是我专门从法国给珠珠准备的礼物。”
“好的,是上月从庄园带的那批吗?”冯管家戴上白手套准备出门。
慕正国看眼龙井茶,揉了揉太阳穴,回忆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
“记不得了,好像是和阿玥一起挑的那瓶女士红酒,说女孩子喝了能美容养颜,对了,阿玥,你还记得是哪瓶吗。”他转头。
程玥懵懂回忆,“好像有点印象。”
低头看到慕正国,才想起他现在坐在轮椅上,不顾他们阻拦主动起身和冯管家去找红酒。
于是,饭桌上气氛冷清下来。
连空气都沉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