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都是姑娘家,他一个男子也不好扎在姑娘堆里。
剩下几位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裴珞清道:“我们一起走?”
齐云涵点头:“好啊。”
苏晚棠还记着魏凝与裴骆安同行而来的事,朝魏凝哼了声,径自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裴珞清笑着摇摇头,看向魏凝:“我代晚棠向魏三姑娘赔礼,还请魏三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魏凝忙道:“无妨的,我不在意。”
魏姩缀在最后才上马,她有意无意的望了眼身后,见某处树枝晃动,似在回应,她心中稍安。
她有直觉,接下来定要出事!
但是,裴骆安的出现,的确是她没有料到的。
难道他就是那背后之人?
上次从齐家回去后,她便向风十八打听过裴家。
裴家上任家主,也就是裴老大人乃是大儒,学子遍天下,在文人中声望最高,朝堂上大半朝臣都是他的学生,虽说现任家主裴大人远不及父亲,但裴家是书香世家,裴老大人虽已致士但还尚在,且当今又重文,裴家怎么说都仍是奉京数一数二的高门。
更何况裴骆安已连中两元,高于其父,前路一片坦荡。
作为裴老大人唯一的嫡孙,世代先祖已为他铺平一条通天大道,裴家家主之位早晚都在他手,即便是位至宰相,对裴家家主也需以礼相待。
这就相当于东宫为了登基,去谋害其他皇子一样,本就唾手可得的东西,压根不需要脏手。
且这场阴谋是十几年前就开始筹划的,那时裴家家主还是裴老大人,正是门庭若市的时候,哪里还需要借助这些手段来高升?
说句不该说的,鼎盛时期的裴家想再高升,那就只有宣政殿那把椅子了。
所以,魏姩不太相信,魏家背后那个人会是裴骆安。
林间太大,五个姑娘到了兴头时,便自然而然的走散了。
魏姩有意识避开齐云涵,跟着裴珞清一行,她知道,若魏凝想故技重施,那么一定会想办法将她与齐云涵凑到一处。
但一直到午时,魏凝都没有什么动作。
但很快,不知怎地,她竟在不知不觉间与裴珞清二人走散了。
魏姩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第一反应便是折转回去,然就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齐云涵。
对方看见她,打马过来,问:“魏二姑娘,可有看见一头小鹿跑过来?”
魏姩边谨慎的打探四周,边摇头:“没有。”
齐云涵四处张望:“那头鹿还很小,像是受了伤。”
魏姩一愣,几息后,她目光沉沉的盯着齐云涵:“今年的猎物单里,没有鹿。”
秋雾山围猎,猎物都是提前放出来的,她今晨找风十八要了单子,里头并没有鹿。
齐云涵怔住,疑惑的眨眨眼:“我看错了?”
“不可能啊,往年都有鹿,我认得的。”
“齐姑娘,我们回去吧。”魏姩突然语气凝重道。
齐云涵被她语气里的严肃震住,怔怔点头:“好。”
然就在那一刻,变故突生。
几个黑衣人突然窜出,剑指齐云涵。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齐云涵吓的慌了神,魏姩反应过来后一鞭子抽在齐云涵的马上,厉声喊道:“跑!”
齐云涵被她这一吼恍然回神,忙拽紧马绳扬鞭。
可虽然躲过了那一剑,毕竟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根本无法应付凶狠的刺客。
齐云涵的马受到重击,巍然倒下。
魏姩瞳孔放大:“齐姑娘!”
就在千钧一发时,两道人影飞快掠来,其中一道更快些,赶在齐云涵坠地前将其一把抓起,稳稳落在地上,另一人便默契的迎向刺客。
魏姩长长呼出一口气,忙翻身下马朝齐云涵跑去。
齐云涵惊魂不定的望着眼前的人,因为受到惊吓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魏姩便远远看着那人脱下外裳,动作不算温柔的罩在齐云涵头上,声音冷冽:“闭眼!别动!”
齐云涵果真乖乖的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
魏姩走过去,看了眼罩了她半个身子的外裳后,担忧问:“没事吧?”
齐云涵用力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事了。”
魏姩便偏头看向不远处,风十八与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宋淮正与刺客厮杀。
宋淮怎么在这里,还出现的这么及时,是巧合吗?
她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宋大人怎在此。”
齐云涵摇头:“不知道啊。”
顿了顿,她加了句:“不过,淮哥哥既然来了,就没事了。”
魏姩一怔:“....?”
淮..哥哥?
“齐姑娘与宋大人熟识?”
齐云涵此时好像已经完全不怕了,语气如常的答道:“是啊,我与太子哥哥,淮哥哥一同长大。”
魏姩不解:“一同长大?”
“嗯,那时候北阆初立,前朝旧臣与新朝有很大的冲突,闹得上下不得安宁,圣上为了缓和关系,便将太子哥哥送到我家,以示与旧臣和睦相处。”齐云涵看不见外头的鲜血淋漓,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徐徐解释道:“淮哥哥是太子哥哥贴身侍卫,自然就一起来了,直到四年前边关起了战事,殿下带兵出征,凯旋归来后才回的东宫。”
魏姩很是讶异:“竟住了那么多年。”
前朝旧臣与新朝总不至于这么多年还争锋相对?
“其实在殿下住进来的第二年,朝堂就安定很多了,第三年便有人上书请太子哥哥回东宫,但太子哥哥不愿意。”齐云涵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才继续道:“先皇后的死对太子哥哥打击很大,与圣上至今都还没有和解,所以那时太子哥哥闹脾气不愿回东宫,但朝臣们又日日上奏折,圣上便强行将太子哥哥接回东宫住了一日,第二日太子哥哥就跑回来了,且还带着那帮小暗卫连夜拆了好些朝臣的墙。”
魏姩唇角一抽。
倒是褚曣能干出来的事。
“从那以后,朝臣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圣上也对外宣称太子已经回东宫,至于东宫有没有人就没人管了,其实后来太子哥哥凯旋归朝时也不肯回东宫,是文武百官拦在我家门口,父亲母亲出来劝了许久,才将太子哥哥劝回东宫的。”
此时,那批刺客已经尽数伏法。
宋淮本想留活口,但来的是死士,当场咬毒自尽了。
宋淮牵着齐云涵的马走过来,冷脸伸手扯下盖在齐云涵头上的外裳,声音冰冷:“别睁眼。”
齐云涵听话的闭着眼睛。
宋淮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未作半分停留,而后瞥向牵着魏姩的马过来的风十八。
后者会意,上前扶齐云涵上马后,转身朝魏姩道:“姑娘,我们先回去。”
魏姩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二人许是受了惊吓,都没扬鞭,只让马徐步往前走着。
风十八在暗中护送二人回营地,宋淮则留下来处理尸身,免得吓到其他人,引起轰动。
魏姩看着身侧娇娇俏俏的姑娘,神色无比复杂。
她终于明白那天她求到香山别院,太子为何会帮她了,原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不是。
他是为了齐云涵。
因为事关齐云涵,他才派人去槐山亭,才会杀春来。
如果...
如果她当时没有心软,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旦齐云涵出事,那么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杀了她。
“你是不是被吓着了?”齐云涵突然道。
魏姩回神,想摇头,可心中不知怎地微微发涩,最终她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齐云涵转头看向她,认真道:“没事的,有他在,没人能伤我们。”
这是齐云涵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魏姩不由探究的望向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这个向来无忧无虑的姑娘脸上,看到了一丝黯淡。
“你很信任宋大人?”
魏姩斟酌半晌,才道。
齐云涵笑着道:“当然。”
“淮哥哥年纪稍长,只要太子哥哥闯了祸,被裴老大人,或是阆王罚时,他都要去替太子哥哥顶着,不过太子哥哥也不愿意,于是本来只罚一人的,因此每每都是两个人受罚。”
魏姩动了动唇,没吭声。
她感觉到了,齐云涵想同她说这段过往。
当然,不是想说给她听,而是恰好此时是她在她身边,不过她没有想到,太子竟也是裴老大人的学生。
果然,齐云涵继续道:“太子哥哥自小就混得很,偏我总喜欢跟在他身后,母亲现在都说,我现在没有被太子哥哥带混,是前辈子积了福,不过那时年幼,又有几个哥哥带着,调皮闯祸是难免的。”
“哦对了,那时候一起玩闹的除了太子哥哥和淮哥哥,还有沈凌和我两位兄长,后来,多了个郡主家的小公子。”
齐云涵想起什么说什么,魏姩倒也听的很认真。
“这么算起来啊,我就有五个哥哥,所以不管我闯了什么祸,总有人替我兜着。”齐云涵笑了笑道:“我自家两位兄长犯错父亲会罚的很厉害,所以更多时候都是太子哥哥,淮哥哥,与沈凌替我挨罚,容锦比我小,我好难得当回阿姊,所以他闯了祸我就替他,然后几个哥哥又替我,真是好生热闹。”
“这一想想,我现在没有变成纨绔,怕还真是前世积福。”
魏姩眼神微暗。
前世啊,前世,她们都挺惨的。
不过,齐云涵还是比她幸运。
至少她有过那样幸福,欢乐的回忆。
忽地,她垂下首,抬手抹了抹眼角。
在那闹腾有趣,欢天喜地的场景里,原本也该有她的。
可她却孤零零困在一方小院十几年。
“沈凌与我自幼指婚,那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指婚意味着什么,也就没人在意,只知道不管我做什么,沈凌都永远与我站在一处。”
“对了,你应该还不了解淮哥哥的身世。”
齐云涵的话转的极快,前一刻还在说沈凌,下一刻就毫无预兆的提到了宋淮:“北阆建立前,淮哥哥是樾州知府的公子,后来天下大乱,知府大人身先士卒,死于守城之战,是圣上救了淮哥哥,将他留在褚家,认作义子,按齿序,太子哥哥应当唤他一声阿兄。”
“其实那时候也是这么唤的。”
“但后来褚家起兵占了都城,建立北阆,淮哥哥拒绝被册封皇子,执意要跟在太子哥哥身边当他的侍卫。”齐云涵:“最初那会儿,很多人见了淮哥哥都是行皇子礼,淮哥哥便去圣上寝殿外跪了一夜,圣上次日才下旨,剔除淮哥哥义子的身份,从此以后,他只是宋淮,太子的贴身侍卫。”
魏姩听到这里,不由问:“为什么呢?”
齐云涵摇摇头:“谁知道呢。”
“或许他有一身傲骨,不愿无功受禄,也或许...”
“那时候新朝旧臣矛盾颇深,有旧臣拿他的身份说事,新朝臣子多是樾州来的,都知宋大人守城捐躯,护下一城百姓,对他的遗孤自是万般维护,因此也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圣上重情,在此事上半步不退让,本来压住了的,只是,或许淮哥哥自己心里过不去吧。”
之后,齐云涵便久久没再开口。
魏姩见她闷闷不乐的,试探道:“方才我见他对你...”
方才宋淮的态度不可谓不冷淡,他们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这样对她,她应当是因此伤心?
谁知齐云涵却笑了笑:“我倒是不怕他的,他自小就这样凶凶的,可吓着你了?”
魏姩笑着摇摇头。
曾经是被吓着过。
为那五百两黄金。
那时她还有些不解,圣上再是爱重臣子,也不能千金一匹的贡品说赏就赏,原来这里头还有这层渊源。
若是当年宋淮没有在圣上寝殿外跪一夜,那他现在便是北阆的大皇子。
“其实,原本也没有现在这么凶。”齐云涵突然道。
魏姩抬眸看向她。
“只是后来长大了,他就离我越来越远,到今日,再相见时,倒像是陌生人了。”
魏姩下意识想否决她这句话。
若真是陌生人,怎会救她于险境,又怎会不忍她见血,脱下外裳保护她。
不过,宋淮今日到底是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及时?
“小心!”
突然,风十八厉声喝道!
魏姩下意识抬眸,就见一支箭直朝齐云涵心口飞来,她未加思索的用力蹬了脚蹬朝她扑过去。
箭从魏姩发顶而过,带落她的珠钗,躲过了那支箭,二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身上都蹭了不少伤。
“魏姩!”
齐云涵回过神来,情急时直接唤了她的名字。
魏姩在齐云涵的搀扶下慢慢起身,见对方红了眼,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没事,以后就唤我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