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热恋——鱼曰曰【完结】
时间:2023-06-02 14:42:18

  许冰。
  谢承礼不觉紧攥着扶手,下颌紧绷着,手背上青筋凸起。
  四周的人也察觉到异样,纷纷移开视线,避让开来。
  “谢承礼?”尤枝边朝这边走,边疑惑地唤他。
  谢承礼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很快恢复如常,扯起一抹笑:“买好了?”
  尤枝点点头:“你在看什么?”说着便要转头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谢承礼神色微变,下瞬一手用力抵住胸口的伤,死死地按了下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
  尤枝听见动静忙看向他:“怎么了?”
  谢承礼虚弱一笑:“伤口好像又疼了。”
  尤枝不疑有他:“那快点回去吧。”
  “好。”
  也许是伤口疼痛的缘故,回去的路上,谢承礼只因为工作给助理去了条消息后,就很少说话,薄唇紧抿着,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尤枝本想叫他的医生前来,被他拒绝了,只说过一会儿就好。
  重新回到小区,尤枝见谢承礼的脸色果然慢慢缓了过来,对她坦然如常地笑,才终于放下心。
  只是当谢承礼要撑着拐杖一起去厨房时,尤枝还是诧异了下,想要阻止,可他仍执意要去,尤枝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
  谢承礼似乎对厨房里的一切,不管什么都格外熟悉,哪样东西放在什么位置更是信手拈来,只是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行动缓慢了些。
  尤枝正热着煎盘,转头便看见谢承礼在水龙头下洗着土豆,一时有些怔忡。
  那些土豆上还沾着泥土,泥水在他干净的指间流过,有些溅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在以往,是谢承礼绝不会碰触的东西。
  谢承礼故作不知她在看他,只专注地洗着手边的蔬菜,喉结却不经意间动了下。
  直到察觉到煎盘上冒起热雾,他才转过头提醒:“油热了。”
  尤枝陡然回神,忙将准备好的牛排放入煎盘,油滋滋的声音在厨房内诱人地响起,尤枝不由有些嘴馋起来。
  谢承礼不觉弯了弯唇,看着她静静等待着牛排的画面,胸口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男女朋友这样脆弱的关系,好像越发不能满足他现在的奢求了。
  他想和她这样一辈子。
  这晚,谢承礼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美好得不真实。
  他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前,吃着还带血丝的牛排,任由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肺腑蔓延。
  尤枝就坐在他的对面,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在万家灯火的时候,如同万万千千的情侣、夫妻一样,与他一同共进晚餐。
  只有她与他。
  他们。
  尤枝是在晚上八点多离开的,谢承礼让司机来送的她。
  将她送到楼下时,谢承礼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没忍住叫了她一声:“尤枝。”
  尤枝不解地回过头。
  谢承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明天还来吗?”
  尤枝顿了下,点点头,想了想又解释道:“在你能正常下地行走之前,我都会照顾你的。”
  谢承礼的神情微凝,继而弯了弯唇笑了起来。
  尤枝很快坐上车离去。
  谢承礼仍坐在轮椅上,映着橘色路灯,身形孤寂,他看着车影渐渐消失,唇角的笑也一点点地敛起。
  她走了,美梦也就醒了。
  手机响了一声,谢承礼垂眸看去,上面只有一串属地为云城的电话号码。
  死死抿了抿薄唇,谢承礼的眼中只剩下漆黑,回到房中,他径自拨通了号码。
  三声响铃后,对方接听了:“哪位?”
  “许先生,好久不见。”漠然的语气,像极了当初在病房中,随意宣判一个人命运的时候。
  听筒里沉默了很久,传来一声似嘲讽似自嘲的低笑:“果然什么事情到了谢先生手里,都会变得很简单,连我现在的私人联络方式,谢先生都能这么轻易查到。”
  谢承礼径自忽略了他的话,平静地说:“你违约了。”
  分手,调派云城,更换联系方式,社交平台上断了与尤枝的所有关系。
  这是他救许母的条件。
  许冰听着听筒中比起之前更要森冷幽沉的声音,沉声说:“我只是趁着休息日来拿我当初留在公司的东西,顺路去那边休息一下而已,没想到会碰见你和……尤枝。”
  说到这里,他安静了几秒钟,讽刺地反问:“倒是谢先生,你究竟在怕什么?”
  谢承礼沉寂片刻,嗤笑一声,“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他怕什么?
  如今和尤枝在一起的人是他,未来和她走下去的人也只会是他,她也说了会陪着他康复起来。
  然而下秒,谢承礼的手抵着膝盖,面无表情地看向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
  出院前,医生曾惊喜地说,只要半个月,他就能试着正常行走了。
  只有半个月。
第57章
  尤枝周日到底爽约了。
  她本打算吃完午饭便去谢承礼那里的, 没想到临时接到了孙主管的电话,说是总部那边来了个领导,正是点名让尤枝写关于流媒体电影文章的那位, 除了视察外,还想顺便见见她, 要她加一下班。
  那篇文章除了发布在文娱官媒,还刊登在纸媒上,虽然在内页,但对尤枝而言很有意义。
  如今那位领导想要见她, 尤枝自然不想拒绝。
  思来想去,尤枝只能给谢承礼去一通电话, 迟疑了片刻,才说明了缘由。
  本以为谢承礼会像之前在微信上面那样, 沉默许久后语气极轻地应一声, 没想到这次他很快同意了下来, 并要她“不要耽误了工作”。
  直到挂断电话,尤枝仍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谢承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 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只是孙主管催促的消息又发了过来,尤枝没有多想, 便直接赶去了公司。
  虽然陪着领导视察、应酬, 总是免不了听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枯燥乏味。
  可是,当说到她时, 尤枝才知道,原来之前台里一直约主题文章的主笔, 已经准备退休了。
  而尤枝因为之前的栏目,积攒了一定的经验,在台里也有了点名头,加上这次关于流媒体电影的文章写得不错,领导决定选择两位年轻人,顶替主笔的位子,以更新的角度来撰写一些主题文章。
  尤枝就是其中之一。
  这天,尤枝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有些暗了,加了一下午班,她却没有半点疲倦,反而脚步轻盈,甚至越走越发轻松。
  她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好,曾经那些关于新闻记者的遗憾,好像随着事业的起步开始消失。
  她开始真正地喜欢上自己如今的工作,喜欢上电影记者这个身份。
  尤枝再去看望谢承礼,是在周一傍晚。
  谢承礼添置的房子距离公司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便到了。
  尤枝到时,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拂照地面。
  尤枝输入密码,打开房门,却在看见屋内的昏暗环境时脚步一顿。
  客厅的窗帘仍紧闭着,只有细碎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一丝光亮,房中一片死寂,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的碘伏的味道。
  尤枝迟疑了下,先去了书房,空无一人,而后才去了主卧。
  主卧的床上,谢承礼安静地躺在上面,面颊苍白,双眸紧闭,即便在昏睡中眉头都在轻蹙着,英俊的面颊透着说不出的脆弱。
  比之前的状态看起来还要糟糕。
  尤枝刚要上前,门口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尤枝微怔,转身朝后看去,谢承礼的助理拿着一个纸袋匆忙地走了过来,看见尤枝后也愣住了,随后轻声说:“尤小姐?”
  尤枝看了眼谢承礼,关上卧室门走了出去:“他怎么了?”
  助理犹豫了下,直到尤枝又追问了一遍,才说:“我也是昨天来送文件时才发现谢总脸色不对,追问下才知道谢总的腿伤更严重了,好像是前天晚上上楼时撞到了,本来已经要愈合的骨头又裂了,膝盖也流了不少血……”
  尤枝愣了愣。
  前天晚上,他只下过一次楼,那就是去送自己。
  上楼时又撞伤了自己了吗?
  尤枝终于明白昨天电话中,谢承礼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奇怪了,他分明是在忍耐着疼痛。
  “为什么不告诉我?”尤枝问。
  助理忙说:“是谢先生不让告诉你的,他说,你的工作比较重要。”
  尤枝一滞,想到谢承礼之前问“你会放下工作来看我吗”时,她无声地否认,所以,他才会故作无事?
  她的瞳仁动了动,落在助理手中的纸袋上。
  助理:“这是刚从医院取来的药,谢总的膝盖需要换药。”
  尤枝迟疑片刻:“给我吧。”
  助理点点头,将纸袋递给她,旋即又想到什么:“尤小姐,谢总可能也是怕您累着,可他现在离不开人,又不喜欢陌生人接触自己,这里离您的公司挺近的,如果可以的话……”说着,助理反应过来,“抱歉,我多嘴了。”
  尤枝默了默,没有回应走进卧室。
  谢承礼仍在昏睡着,立体的五官在侧面看精致得像雕像。
  尤枝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助理的意思其实她知道,谢承礼也委婉地表达过相同的意思。
  的确,这里离台里很近,每天照顾谢承礼再回自己自己那里也的确麻烦了些。
  尤枝烦躁地吐出一口气,将多余的杂念摒弃,准备给他的膝盖换药。
  没想到纱布层层掀开,看见伤口时,尤枝还是有些被吓到了。
  他的膝盖像是被重物重重砸过一样,一片伤口横亘在上面,四周的皮肉甚至有些翻转,露出的白色血肉还在渗着血迹。
  尤枝抓着碘伏的手微紧,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拿棉签触碰了下。
  谢承礼的膝盖不受控地颤了下。
  尤枝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他。
  谢承礼的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唇苍白地近乎透明。
  尤枝死死抿着唇,手中的棉签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没事,不疼。”沙哑的嗓音在一旁响起。
  尤枝一愣,谢承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她,唇角甚至还弯起一抹笑来:“尤枝。”
  尤枝的声音有些艰涩:“是那晚送我后,上楼时不小心撞的?”
  谢承礼的睫毛轻颤了下,目光微垂,没有做声。
  尤枝看着他的反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愧疚,也像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顿了下,低声说:“伤口要消毒,你忍耐一下。”
  “嗯。”
  尤枝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决定速战速决,不再看谢承礼,迅速地消毒、上药、固定、包扎。
  直到忙完一切,她才发现自己的身子紧绷得有些疲倦。
  谢承礼仍在看着她,眼中的光芒逐渐变得温柔。
  没有人说话,屋内的气氛有些暧昧。
  尤枝也察觉到了,心中不自在起来。
  “尤枝……”谢承礼沙哑着开口。
  没等他说完,尤枝已经飞快地站起身:“我先出去一趟。”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直到站在客厅,尤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下瞬又想起什么,眉头紧皱着,许久径自朝门外走去。
  没想到刚到楼下,尤枝正准备叫网约车,一辆库里南停了下来,车窗落下,谢承礼地司机看着她:“尤小姐,谢先生说,天就要黑了,让我送您回去。”
  尤枝微愣,想到谢承礼此刻的脸色,最终一声不吭地坐上后座,却在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时,没有立刻下车,只在沉默了一分钟后,让司机等她一会儿。
  *
  谢承礼自尤枝离开后,便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眼底的温柔与笑意不见了,神情平静地看着紧闭的卧室门。
  偌大的三居室一片死寂,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膝盖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给他上药时的温柔触感。
  可是,上药的人却已经离开了。
  谢承礼想,也许尤枝是被他吓到了,也许他不该将伤口折腾得这么可怖,也许他该再考虑得全面一些,也许……
  谢承礼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变得荒芜,要接受她连心疼都不会给他了这一点,真的很难。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隐隐传来开门声。
  谢承礼也只当助理来送晚餐了,没有理会。
  可当厨房隐隐约约传来动静时,谢承礼的瞳仁动了下,下秒无意识地坐起身,撑着床边的拐杖朝外走去,膝盖上阵阵刺痛传来,一切却又在看见厨房里的身影时逐渐浅薄,只剩下那一抹身影。
  ――尤枝正在静静地热着饭菜,身上披着暖色调的灯光,眉眼恬静而美好。
  似乎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尤枝转头看去,在看清谢承礼时错愕了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下瞬她想到什么,很快将视线落在他的膝盖,才包扎好不久的纱布,已经有血迹洇了出来。
  尤枝紧皱眉头:“你怎么出来了?”说着她走上前,“你的膝盖伤得很重,应该……”
  她的话没有说完,谢承礼手中的拐杖“啪”的一声倒在地上,而后抱住了她。
  声音戛然而止,尤枝靠在谢承礼怀中,想要避开又顾念着他的伤势,最终在嗅到焦糊味时反应过来,推了推他:“粥都糊了……”
  谢承礼依依不舍地松了力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尤枝将燃气灶关了,转身看见的正是谢承礼过于专注的视线,她顿了下:“怎么了?”
  谢承礼摇摇头。
  尤枝也没有开口,扶着他坐到轮椅上,察看了下他的伤口,索性血已经止住了:“杨助理送来了晚餐,不过已经凉了,我热一下。”她解释。
  “嗯,”谢承礼颔首,随后又说,“你回来了。”
  尤枝不自在地低下眼帘:“我想过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谢承礼一向聪明,这会儿却难得地迟钝起来,怔怔看着她,而后余光注意到茶几旁的白色小行李箱,目光变得错愕,继而漆黑的双眸深处亮起星光……
  尤枝继续说:“你一个病号的确没办法独立生活,这里离公司挺近,在你能下地前……”
  “好。”谢承礼打断了她,
  “什么?”
  谢承礼弯了弯唇:“什么都好。”
  尤枝微滞,到底还是转身回了厨房。
  谢承礼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行李箱,嘴角仍难以克制地上扬,下秒想起什么,对厨房说:“尤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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