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瑟觉得很不可思议,简意时那样冷漠的一个人,身上却有着一种类似阳光的味道,干净清新又温和舒适,让人想闭上眼靠一靠,做个好梦。
她眼皮不停地打架,最终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嘴里呢喃道:“阿时,我有点困。”
简意时脚步顿了下,回她道:“那你就睡一会。”
得到了简意时的同意,林锦瑟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放放心心地睡了过去。
简意时背着林锦瑟走在霓虹灯闪烁的街头,他可以拦一辆出租车载他们回去,可是他没有。
简意时就这么背着林锦瑟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轻柔的晚风里,他仿佛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香气,无孔不入地往他的鼻孔里钻,他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温暖和温柔,以及柔软,尤其是她胸前的柔软,简直是不可思议。
深夜的街头,依旧车来车往,行人如流,风儿轻轻吹来,少年觉得天地间有一种出奇的静,把他和她与周遭的喧嚣远远地隔开来,只闻自己的心跳声,剧烈又大声。
简意时感到自己血液里流动着澎湃的激情,一贯对万事万物都冷漠、不甚关心的他,此刻竟然觉得,霓虹灯是如此美丽,路灯光是如此温暖,而风儿又是如此轻柔,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可爱温柔。
当然最可爱温柔的是趴在他背上呼呼大睡的她。
也不知走了多久,简意时丝毫不觉得疲惫,但他胸前背着的林锦瑟的背包里的手机已震动了好几次。
他猜测应该是张茜华打来的电话,毕竟现在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车辆也少了很多,应是很晚了。
这么背着她走回去自然是不现实的,简意时最终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把林锦瑟弄进了车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林锦瑟困得不行,脑子昏昏沉沉,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问:“阿时,到家了?”
简意时回答她:“没有,刚打了辆车,你接着睡吧。”
“嗯。”林锦瑟凑过来靠着简意时的肩膀,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简意时偏头,看向窗外,唇角翘起,快咧到耳后根,笑意流淌,艳色无双。
过了一会儿,简意时转过头来,借着从车窗倾洒进来的路灯光,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心脏砰砰砰地跳动。
知道她长得很美,没想到会这么美,她的睫毛是那样的浓密纤长,仿若蝴翼般微微颤动。
柔和路灯光照在她脸上时,她的皮肤宛若洁白的羊脂玉那般泛着莹润的光泽,在她极美的面颊上还浮着一层绯红的颜色,宛若春日里的桃花。
简意时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柔软滑嫩带着温度的触感,当真令人着迷。
林锦瑟却蹙起秀气的眉,嘴里轻声嘟囔了句什么,抬手推开了简意时的手。
简意时轻声叫她:“林锦瑟,锦瑟……”
林锦瑟没有任何反应,简意时又叫:“姐姐……”
等了一会儿,林锦瑟居然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简意时胸口起伏着,心跳快到要猝死的节奏,他咽了口唾沫,问:“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
说完,简意时就捏紧了拳头,紧张地盯着林锦瑟,每一秒都是煎熬,上赛场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等了许久,其实也并不久,但简意时却感觉,过了许久许久,他听到林锦瑟极轻极轻的一声“嗯。”
简意时霎时浑身血液沸腾,有种想要高声大喊的冲动,姐姐喜欢我,她真的喜欢我!
但他怕弄醒了她,生生压下了所有的冲动和疯狂。
借着路灯光洒进来忽明忽暗的光线,简意时看着她柔嫩粉红的唇,有一种冲动却怎么也按捺不下去,他缓缓地靠近她,轻轻地吻了下她的唇角。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在清晨的花园里,吸允了一朵朱槿花一般,那种甜蜜和柔软直涌到心里去。
林锦瑟的睫毛微微颤动两下,缓缓睁开了眼。
简意时没有躲闪,就这么赤城热烈地盯着她看。
林锦瑟眨了眨眼睛,乌黑的长睫毛轻轻地一扇,明眸有茫然迷蒙之色,只静静地望着他。
第17章
醉酒那晚, 林锦瑟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居然梦见简意时亲吻了她,那种感觉真实到不可思议。
少年的唇温热柔软,望着她的眼神赤诚明亮。
林锦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才会做这种梦。
她手腕上的伤养了十几天才好,结痂掉落, 留下一条淡粉色的疤痕。
随后也就到了简意时的十八岁生日了。
张茜华本是打算给他办一场隆重的生日派对,但被简意时冷冷拒绝了,他说他不会在家过,他会和朋友在外面过。
罗文涛他们邀请林锦瑟一起去帮简意时过生日, 林锦瑟因为那个梦,不想去。
但又想着他过十八岁生日, 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自己勉强也算半个亲人吧, 林锦瑟心软之下, 答应下来。
这个生日宴会是罗文涛一手操办的, 还请了不少简意时的同学和省击剑队里的队友,林锦瑟想着自己作为简意时的姐姐,怎么也不能给他掉面子,不能太过随便了, 就简单地拾掇了一下。
那日,她特意化了个淡妆, 穿上小姨给她新买的衣服。里面穿一条高领水蓝色过膝羊绒裙, 穿上白色厚棉袜, 浅棕色靴子,外面穿一件长款蓝白格子毛呢外套, 头上戴一顶米色贝雷帽,长发浓密地散在肩上。
晚7时, 王叔开车把林锦瑟送到市中心的至尊KTV门口。
林锦瑟仰头看了眼这店的招牌,当真是要闪瞎她的眼了,她拍了张照发给董丽莎,没一会就收到她的回复:一个嫌弃的表情,好中二。
林锦瑟笑了笑,她也觉得,她没给罗文涛他们打电话,而是按照他发来的楼层直接找了过去。
林锦瑟坐着电梯上到顶楼,电梯门一开,隐约可听到房间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以及轻柔曼妙的音乐声。
顶楼只有一间包房,林锦瑟推开厚重的木门,被里面的景致惊诧得微微张着嘴,合不拢。
包房特别特别大,一个圆弧形的场地,正中央是动感的舞池,周边是卡座,一头一尾分别是自助用餐区域和棋牌书吧,当真是应有尽有,想怎么玩怎么玩。
里面有近二十个人,有五个女孩子,其余都是男生,她一眼便看到了书吧角落沙发上简意时。
一群少男少女中,他永远是最夺目的存在。
但她没来得及仔细看,罗文涛便发现了她,朝她挥挥手,喊了一声:“仙女姐姐!”
同时他站起身来快步向她迎了过来。
林锦瑟说过很多遍了,让他不要这样叫自己,可随着关系的亲近,罗文涛胆子也越来越大,总是这样叫她,她也毫无办法,慢慢地也就接受了。
可现在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叫她,还是让她有些难堪。
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不由自主地停留了十几秒,无一人觉得仙女姐姐这个称呼夸张,反而都分外认同。
几个女生虽然面上有些不服气,但内心深处也难以否认她当得起这个称呼。
林锦瑟肌肤赛雪,比一般皮肤白的女孩子还要白上两三度。
一双明眸,如漆黑夜空的星子,清而亮,站在那儿,自有一股娴静温柔又清雅出尘的气质,让人见之忘俗,如饮清茶,涤荡心肺。
林锦瑟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并未予以理会,跟着罗文涛往简意时的方向走去。
简意时从她进来,目光就不受控制地黏在她身上,挪动不开分毫。
可当他注意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尤其是男生的目光,他莫名地非常不爽,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里面开着暖气,林锦瑟走过来,看到简意时只穿着白色衬衣,扎进黑色西裤里,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斜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显得慵懒又清贵。
但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难道是不欢迎自己?林锦瑟心里胡思乱想,面上不显。
“阿时,姐姐来了,我们尽情Happy吧!”罗文涛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酒杯,高高举起。
大家都跟随他举起杯子,高声喊道:“祝阿时十八岁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早日脱单!”
简意时听到后,难得地勾了勾唇角,漾起一抹笑,很快又压了下去,淡声道:“先吃饭吧。饿了。”
“耶!”“开吃开吃,饿扁了!”
林锦瑟听着这群少年的欢呼声,他们对十八岁寿星的祝福,心里一阵痛。
今天也是锦年的十八岁生日,本来他也该有这么一天的,很多的好朋友围在他身边为他庆祝成年,热热闹闹,欢欢乐乐。
简意时的注意力始终在林锦瑟身上,她忽然间暗淡下去的眸光和流露出的伤怀,也没能瞒过他。
简意时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她,拉住她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先吃点东西吧。”
林锦瑟回过神来,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有点怪异,轻轻一抽,也就抽了出来,说:“好。”
可旁人也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暗自揣测着,林锦瑟和简意时的关系。
简意时领着林锦瑟到一处卡座,林锦瑟脱了外套和帽子,罗文涛立即殷情地替她拿了,挂好。这里已经备下了一应酒水、吃食,他们坐下就可以吃了。
其余人也各自找了卡座,先填饱肚子,酒足饭饱后大家就玩乐起来,有唱歌的,有打牌,有玩狼人杀的,有摇色子喝酒的,好不热闹。
这时一个女生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林锦瑟对她有点印象,上次简意时击剑比赛时,她还上台给他鲜花了。
“阿时,生日快乐!”秦般若手上抱着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走到简意时面前,把礼物递给他,巧笑嫣然,“生日礼物。”
简意时接过,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声谢谢,看也没看,就随手递给了杨阳。
杨阳会意,把手上的礼物和其他快堆成山的礼物搁在了一起。
秦般若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不甘,又笑着道:“阿时,其实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罗文涛忍不住问:“是什么?”
秦般若笑得越发明媚娇艳:“我想为阿时跳一支舞,我自创的一只舞,桃夭。”
简意时想说不必了,罗文涛却是眼睛一亮,连连拍手,“好啊,好啊,咱们校花的舞蹈那可是只能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阿时,拜托你快答应吧。”
罗文涛朝简意时双手合十,投来殷切期盼的眼神。
简意时自然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他的面子,点了点头。
秦般若美目流转,说:“我去准备一下。”
二十分钟后,整个包房的光线暗淡下来,大家也随之安静下来。
伴随着一阵优美的音乐响起,舞池上方的柔光亮起,身穿粉色长袖、乌发梳成高髻、赤着脚的少女出现在舞池里,她身姿曼妙,侧脸对着众人,姿容绝美。
少女时而轻舒长袖,时而翩然跃起,身轻如燕,纤足皓腕,眼神灵动又妩媚,宛如桃花仙子降临人间,灼灼耀眼。
一舞毕了,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林锦瑟也鼓起了掌,小姑娘跳得委实不错,尤其那双媚眼,似乎有钩子似的,钩得人心痒痒。她忍不住悄悄觑了眼身旁的简意时,小姑娘的媚眼几乎都缠绵在他身上,他又正是这种血气方刚的年纪,难道会不动心。
可是很遗憾,林锦瑟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丝毫端倪,依旧的清冷寂静,不为所动。
林锦瑟不由得轻轻摇头,这个弟弟啊,还真是难以取悦。
“仙女姐姐,你不是也学舞蹈的,可以不可以也跳一曲啊?”罗文涛喝了点酒,伸手拉住林锦瑟的袖子,轻轻摇着,卖萌撒娇。
简意时忽然伸过手去,冷着脸把罗文涛的爪子拍掉,“不可以。”
她的舞姿,跟秦般若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私心不愿意任何别的男人看到。
林锦瑟浅浅笑道:“刚才的女孩跳得很不错,我就不献丑了。”
罗文涛不死心,又道:“我听茜姨说,你会弹琵琶,我们好想听,你可以不可以弹给我们听?”
林锦瑟不好再拒绝,笑着说:“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没带琵琶来,没法弹呀。”
杨阳凑过来,笑眯眯地道:“姐姐,我们准备了。还有指甲套呢。”
林锦瑟一向好脾气,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莞尔一笑:“你们这准备够费心的,我能不弹吗。”
简意时也没听过林锦瑟弹琵琶,心里头也有些好奇,便没有再阻止。
候嗝Π雅琶和指套取了来,罗文涛屁颠屁颠地搬了椅子放在舞池中央。
林锦瑟抱着琵琶走过去坐下,一束柔光照了下来,她试了下音,决定弹奏一首大家比较熟悉的《十面埋伏》。
林锦瑟指尖一滑,在场人的鸡皮疙瘩马上起来了。
当真是如琵琶行里所描写的时而如暴风骤雨,时而缓幽细切,时而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又银瓶乍破水浆迸……
伴随着林锦瑟弹到高潮,大家禁不住都屏息静气,仿佛身处于十面埋伏之中,无处可逃,只有拼尽全力殊死一搏。
就在大家都喘不过气来时,林锦瑟曲终收拨,曲声停住。
林锦瑟抱着琵琶起身,习惯性地朝大家鞠了一躬时,在场之人还迟迟未醒,仿佛还处在千钧一发的战场上。
这不愧千古名曲,不似刚才秦般若所跳的舞蹈那般柔美动人,却更激荡人心,扣人心弦,令人久久难以醒过神来。
醒过神来后,众人看向舞台中的女孩,她身着水蓝色羊绒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皮肤白嫩,瞳仁润黑,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显得那么柔弱温婉。
可再细看之下,才发觉她漆黑眼眸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静倔强和看透世事,充满故事,引人探寻。
长久的寂静之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
男生们看向她的目光,较之前更为火热,就只差要跪下身去向舞池中央的女神膜拜了。
简意时忽地起身,取了林锦瑟放外套和帽子,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了过去,走到她面前,捉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走。
林锦瑟吃了一惊,放下琵琶,低声问他:“阿时,干嘛呀?”
罗文涛等人也惊讶出声:“阿时,你干嘛去?”
简意时脚步没停,拉着林锦瑟朝前走,语调随意慵懒:“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你要走了?今天你是主角,你要走了?”罗文涛几乎气得要跳脚,差点没忍住要说,“你走你的,但得让仙女姐姐留下啊。”
好在他还有理智,这话没说出口,改口道:“蛋糕都还没吃呢,怎么就走了。”
“不吃了,你们吃吧,账我结过了,玩开心点。”简意时懒懒道,然后拉开了包厢门,带着林锦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