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错什么了?”这时,罗文涛也出来了,好奇问。
林锦瑟便又说了一遍,罗文涛“啊?”了一声,“阿时,你脚到底有没有事?你现在可不能受伤啊。”
简意时却懒得再跟他们说,转过身走到路边准备打车。
林锦瑟跟上去道:“这个点不好打车。我来的时候打了辆车,司机师傅还在等着,树底下的那张出租车。你们先过去吧。”
简意时闻言没说什么,径直朝出租车的方向走去。
罗文涛赶紧跟上,“阿时,我也早发现了,那秦天肯定是受人指使,他们那帮龟儿子尽往你的下盘招呼,显然就是想让你的腿受伤,好不能参加比赛啊……”
林锦瑟则站在原地,迅速给张茜华和陈婶分别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们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她们不用担心。
简意时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罗文涛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也坐了进去。
简意时皱了皱鼻子,倏然抬眸,冷冷盯着他:“坐到前边去,离我远点。”
罗文涛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明明没什么味道啊,忍不住嘟囔着下了车:“就你鼻子灵,属狗的吧。”
林锦瑟打完电话,小跑着过来,看到罗文涛关上车门,走到副驾的位置,问他:“你要坐副驾?”
罗文涛憋着嘴,委屈地问:“姐,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味道?”
林锦瑟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确实有点味道,应该是他的体味。有些人汗腺比较发达,一运动出汗后,身上的体味就会比较浓郁。
她不好意思说有,委婉道:“你还是坐副驾吧。”
罗文涛大受打击,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用力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哼,你们都嫌弃我。”
林锦瑟忍不住笑了笑,拉开车门,坐进去。
“师傅,去趟附近的医院。”林锦瑟坐得尽量靠近车门,与简意时拉开快半米的距离。
简意时冷眸睨她一眼,淡淡道:“去枫林晚。”
司机为难了,这该听谁的。
林锦瑟转过身,对着简意时,沉静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温声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不是还有几个月就全国击剑锦标赛了吗?你不是想赢得比赛,进入国家队,让小姨父彻底同意你当击剑运动员吗?那你现在就一点小伤都不能忽略,你说呢?”
简意时被她这样盯着,心跳莫名有些加快,他扭过头,看向车窗外,冷声道:“多管闲事。”
林锦瑟松了口气,对司机道:“师傅,去医院吧。”
司机答应一声,启动车子。
“对了,你们吃饭了吗?”林锦瑟又问。
罗文涛的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这会儿跟没事人一样,转过头,略有点撒娇地对林锦瑟道:“姐姐,我和阿时正要去吃来着,遇到这档子事,饿死我了。”
林锦瑟莞尔,她出门的时候顺手装了刚了刚出笼的馒头,就怕两个少年人饿肚子。
“阿时,能把那个袋子递给我吗?”林锦瑟指了指简意时身侧、靠近右侧车门的保温袋。她刚才来的时候坐的是那一侧,便把保温袋放在那边。
简意时恍若未闻,还闭上了眼睛,压根不搭理她。
林锦瑟无语极了,只好挪了过去一些,挺直身体,侧过去伸长手臂去拿袋子。
手指很顺利勾住了保温袋的带子,林锦瑟暗自高兴时,忽然一个急刹车,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后仰,好在一只大手倏然扶住了她的腰,让她不至于跌坐下去;与此同时,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也撞在了她的胸口。
林锦瑟心脏陡然跳漏一拍般,整个人懵住了,她缓缓偏过头,正对上简意时也有点懵的黑眼睛。
林锦瑟抓紧带子,赶忙坐回原处,偏头看向窗外,简意时也赶忙松开手,偏过头看向另外一边窗外。
罗文涛转过头来,看他俩都贴着车窗而坐,各自都看着窗外,两人都透着古怪,忍不住问:“怎么了?咦,阿时,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简意时摁下车窗,让风涌进来,冷冷道:“热的。”
林锦瑟深吸口气,压下砰砰乱跳的心,神色渐渐恢复如常,拉开保温袋,拎出一个保鲜袋,递给罗文涛:“文涛,有馒头,你要吃吗?”
罗文涛眼睛一亮,接过保鲜袋,“哇,要,我要。”
林锦瑟又拿出一袋,没转过头,伸长手臂递过去,问:“阿时,你要吗?”
简意时双手抱臂,看着窗外,听到少女清灵而温柔的嗓音,心跳越发急促。又听到罗文涛聒噪的声音,“哇,这是山竹和橙子呀,在哪里买的?这做得可真像啊!天啊,又香又软,妈呀,也太好吃了吧。”
简意时刚快散下去的“火气”蹭地又猛蹿了上来,这回不光耳根热了起来,连脸也莫名其妙地烫了起来。
他烦躁地一挥手,粗声粗气、不耐烦地道:“不要,拿远点!”
那一袋馒头被打落在座位上,林锦瑟愣了下,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呀。
林锦瑟心头涌起一丝委屈,不过她不发一言,默默地把那袋可怜的馒头捡起来,放回保温袋里。
趁着简意时没看他,罗文涛狠狠剜了他一眼,笑嘻嘻地对林锦瑟道:“姐姐,他不要,我要,太好吃了。你在哪买的?”
林锦瑟便又拿出来递了过去,“是我自己做的。”
罗文涛顿时瞠圆双目,结巴起来,“你,你做的?”
“嗯。”林锦瑟轻轻点了下头。
“那我可舍不得吃了,我得收藏起来。”罗文涛举起袋子,像看艺术品一样看那几个馒头。
林锦瑟成功被逗笑了,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如果喜欢,姐姐以后还给你做。”
“真的?”罗文涛兴奋得眼睛贼亮贼亮的。
林锦瑟点点头,温柔道:“真的。”
以前锦年也喜欢吃她做的糕点,可惜她那时候很吝啬,并不愿意花费那么多时间来满足讨厌鬼弟弟的需求。他离开后,每当想起他眼巴巴哀求的眼神,她就后悔不已。
过了不久便到了最近的医院。
林锦瑟先下车,走到副驾旁,弯腰对车内的罗文涛道:“我先去挂个急诊号,你和阿时慢慢过来。”
罗文涛答应一声,“好嘞。”
林锦瑟抬头时,不露声色地看了眼车后座的简意时。
他依旧偏头看向另一边,窗户已经关紧,倒影着那张紧绷着的英俊的臭脸。
林锦瑟本想与他说句话,看他那副样子,或许他并不愿意听她说话,就作罢了,转身快步朝医院走去。
罗文涛下了车,拉开车门,探头进去,“阿时,走吧,仙女姐姐先帮你挂号去了。”
简意时这才转过头来,朝他伸手,“拿来。”
罗文涛一头雾水:“什么?”
“我的东西。”简意时瞧过来的目光毫无温度。
罗文涛莫名一阵发憷,“我这里哪有你的东西?”
“你刚才放书包里的。”简意时道,目光平静无澜。
罗文涛恍然大悟,咬牙道:“你不是不要嘛。”
“我拿去喂狗。”简意时淡淡答。
第9章
林锦瑟帮简意时挂了急诊外科的号,抬头看一眼叫号系统,前面还有3个患者,估计还得等个10多分钟,就没催促简意时他们,自己找了个位置先坐下。
她大略回想了下简意时的行为,说实话,当保鲜袋被他打落时,她也是有些火气上来的,但事情过后,她会习惯性地自省,然后慢慢地就把那些负面情绪消化掉了。
正思索着,耳畔响起罗文涛的声音:“锦瑟姐,号挂好了没有?”
“好了,前面还有……”林锦瑟抬起头又瞄了眼叫号系统,“2个人,你们坐着等吧。”
“好啊。”罗文涛在林锦瑟身边坐下。
简意时却没看她,连余光都不给,径自走到了窗边,双手插在裤兜里,孤傲地站在那儿,冷眼俯瞰着众生,一种超脱于万事万物的淡漠。
林锦瑟看他一眼,收回了目光,他这脾气可比锦年大多了。
“他有洁癖,最不喜欢来医院,说医院细菌最多了,我们不管他。”罗文涛看他一眼,也撇嘴道。
过了一会儿,罗文涛接到家里电话,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约莫五分钟后,叫到简意时的号了,林锦瑟看他没有半点动静,便起身,走上前几步,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喊他一声:“阿时,到你了。”
简意时还是岿然不动,不知是想什么入神了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故意不搭理她。
真是拿他没办法。
林锦瑟只好又走过去些,伸出手正想拍他一下,又收了手,怎么能这么不长记性呢。
她干脆直接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他看向窗外的视线,轻声道:“轮到你了。”
说完,林锦瑟也不等他回应,快步朝诊室走去。
和派出所里一样,淡淡的馨香骤然袭来,又快速远去。
简意时轻轻皱了皱鼻子,抬步跟了上去。
林锦瑟站在诊室门边,余光看到简意时跟了过来,方敲了敲门,歉意道:“医生,抱歉,久等了。”
坐诊的是个中年医生,他瞥一眼林锦瑟,摆摆手,“没事,进来吧。哪里不舒服?”
林锦瑟走进去,看他的工牌上写着杨明忠副主任医师,指了指身后的简意时,“杨主任,麻烦帮我……”
她本想说“我弟”,但想到简意时似乎不喜欢,便改了口,“帮他看下脚踝,大概两个多小时前崴了一下。”
杨主任让简意时坐下,仔细地检查了他右脚的脚背、脚踝,按压了一下,问他疼不疼。
简意时余光扫一眼林锦瑟,淡声道:“有点。”
杨主任又询问了一下情况,道:“脚踝问题应该不大,我给他开点药吧,注意一周内不要剧烈运动。”
“确定没事吗?”林锦瑟忍不住问,说完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在质疑医生的医术,又补充道:“他是运动员,近期还有个比赛……”
杨主任本来心里不太爽,不过小姑娘生得漂亮,说话又温柔,他竟生不起气来,解释道:“也没红也没肿,小伙子也说不怎么疼,实在不放心,可以照个片子。”
林锦瑟看向简意时,简意时已经站起身来,冷淡道:“不用了。”
“杨主任,那就不必了,麻烦你帮开点药吧。”
杨主任点点头,瞥一眼简意时,“你女朋友也是关心则乱,你也多体谅一下。”
简意时站在那儿不发一言,神色晦暗不明,林锦瑟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他女朋友。”
杨主任却觉得是小俩口闹别扭了,笑笑,“好了,你去给你男朋友拿药吧。”
林锦瑟简直哭笑不得,道:“您误会了,我是他姐姐。”
简意时忽然插嘴道:“她不是我姐。”
杨主任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瞅一眼林锦瑟,又瞅一眼简意时,笑道:“姐弟恋是吧,我懂我懂。”
简意时居然没有解释,抬脚就走了,林锦瑟也无力再辩解,只得和杨主任道谢:“谢谢医生,我们先走了。”
杨主任朝她摆摆手。
林锦瑟匆匆离开诊室,看到一对夫妇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迎面走来。
女孩似乎是摔了一跤,样子有些狼狈,牛仔裤一片脏兮兮的污渍,手肘胳膊上擦破了皮,血迹斑斑。
女孩的妈妈忍不住抱怨她,可眼里满是心疼:“你啊,看你还走路玩手机不,摔了这么大一跤!”
女孩的爸爸则想要搀扶女孩,不住地问:“很疼吧?要不爸爸背你吧?”
女孩一脸的不耐烦,推开他爸的手“不疼,不用你背。”又转头白她妈妈一眼:“我都知道错了,妈你就别叨叨个没完了,好吗?”
林锦瑟走到一边,让他们三人先过。
等他们走过去后,她忍不住回头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好一会儿。
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还不走?”走远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冷眸看着她。
林锦瑟忙收拾好情绪,勉强朝简意时挤出一抹笑,“走吧。”
他们走出医院,天已全黑,冷风吹来,林锦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载他们来的司机并没有离开,还等在原地,见他们出来,就把车往后倒到他们面前,并放下车窗,“上车吧,送你们回家。”
林锦瑟有些诧异,弯腰问他:“师傅,你一直在等我们啊?”
司机朝她笑笑,“收了你这么高的车费,自然要服务到家。”
林锦瑟跟他道了谢,也没多想,拉开车后座车门,就钻了进去。
简意时似乎在外面站了一会,绕到另一侧车门,拉开,坐进来。
林锦瑟这时反应过来,他大概是从来不坐副驾的人吧,便问:“要不我坐前面去?”
简意时眼眸沉了沉,冷声道:“师傅,开车。”
林锦瑟转过头,看着窗外,没再管他。这弟弟委实难伺候。
吧嗒吧嗒,玻璃窗上滑过一条条水痕。
“又下雨了。”林锦瑟喃喃自语,眼神暗了下去。
她小时候挺喜欢下雨的,沙沙沙的雨声,悦耳又动听,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喜欢。
她额头抵靠着窗户,闭上了眼睛,一手紧紧捂住了靠窗边的耳朵,她不愿意去看窗外迷蒙的雨景,也不想去听那沙沙的雨声。
可有些事情,不是闭上眼、捂住耳,就能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的。
那日的雨也是这样,不大不小的,打在院子里的芭蕉叶上,沙沙沙沙,美妙绝伦。
笔下的雨打芭蕉图也意境清幽、跃然纸上,她清脆地喊:“爷爷,爷爷,你快过来看,我画得如何?”
林朗山笑呵呵地走过来,捻须点头:“不错,不错,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小锦的国画造诣愈发精进了。”
“还不是爷爷教得好。”林锦瑟搂住爷爷的胳膊,轻声撒娇。
“明天就20岁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林朗山拍拍她的肩头,眼神的温情淡了下去。
林锦瑟知道爷爷肯定又是想到锦年了,锦年的生日在她的生日两个月后。
“爷爷,我爸妈怎么还没到?不是4点左右就该落地了吗?”林锦瑟赶紧转移话题。
林朗山抬头看了下墙上的老式挂钟,喃喃自语:“是啊,也该到了。”
嗡嗡嗡,桌角林朗山的手机响了,林锦瑟刚提起笔,“爷爷,快接电话,应该是我爸妈打来的。”
林朗山笑着接通了电话,“思哲啊……”
林锦瑟也笑着抬头看着爷爷,可爷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双唇颤抖着:“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