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初声晚忍俊不禁，手在狐狸尾巴上捏了捏，“那下次你就变成狐狸把我围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
“对。”
她又在教他。
狐泯舟“嗯”了下没拒绝，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一双眼睛却还在认真地看她。
————
九号房间。
雪白的身影完全蜷在透明凹槽里，身下压着一只白色小怪兽玩偶，它团成个球状，长毛尾巴则虚虚环住自己。
九万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两只前爪之中，三角耳朵则露在外面。
不管不顾的疯跑了一阵，它这会儿已经稳定下来了。
它没想用这种方式捣乱，只是过于情绪化，所谓的一时脾气上头。
猫猫的听觉敏锐，即使墙壁隔音效果很好，九万依然能听见外面走动的声响。
因为萌宠增多，员工工作量加大，初声晚他们目前腾不出时间像以前那样长时间直播，八哥和三餐被迫休假。
一心排班很满，目睹了九万暴冲，见初声晚没时间去九万那里，心里急切得不行。
它是想了解情况，但没想让九万崩溃啊。
思考过后，一心在休息时间赶往三号房，熟练地用爪子打开门，就看见三餐满脸褶皱，老大爷一样佛系地趴在垫子上。
【三餐，九万出事了，别睡了！】
巴哥犬慢腾腾地睁开眼，【不是有管理员在吗？】
【晚晚有工作要忙。】
三餐长了一张自带忧郁的脸，体型小，运动量少，它智商比不过一心，情商却很高，仿佛天生就会满足他人的情感需求。
之前九万夜里总在接待室沙发上守着时，就是它过去陪九万。
三餐心思细腻，听一心说完事情经过，就猜到九万又钻牛角尖了。
【算了，我去看看。】
一心听它这么说，放心不少，转头就要回去工作，身后传来三餐无奈的声音。
【你先别走，去给我开个门，我不会开门。】
一心：“……”
拜托你们学学开门行吗？
两只狗狗离开三号房间去往九号房间，途径五号房间时，三餐突然停下脚步，鼻尖耸动。
【它还是那么暴躁啊。】
狗狗之间是会通过气味等等交换信息，标记领地的，五号房间里面明显关了只恶犬，只有寻徊在的时候，才能去开门。
就连初声晚都不能靠近。
一心：【犟种一个，只有老大武力压制才行，门都是锁死的。】
闻言，三餐微不可察地摇下头。
两只狗狗很快就到了九号房间，一心上身站起，用爪子按下门把手，再稍稍用力往前一推，门就开了。
【交给你了，我等下还有客人。】
一心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了，独留三餐九万在里面。
三餐迈着小短腿走到猫爬架下面，它当然没有九万那样灵活敏捷的身手，别说爬架子了，它爬上床都费劲。
它左右看看，找了个玩偶趴在上面，闲聊道：【上次你这么消沉，还是四季离开乐园的时候。】
九万没理它。
三餐也不在意，圆圆的脑袋枕着玩偶，往地上摆烂似的一躺。
【好歹我也是你的兄弟，来陪陪你。】
头顶响起闷闷地声音。
【谁跟你是兄弟？】
三餐来到萌宠乐园的时间只比四季早一点，它是巴哥犬，既没有柔软的毛发，也没有甜美的长相，睡觉还打呼噜，爱吃东西。
以前在一家猫狗宠咖上班，后来那家店经营不善，老板跑路，里面的猫狗一夜之间全变成了流浪动物。
上天没给它优越的智商与样貌，却给了它丰富的情感。
于是乎，三餐抑郁了，不再搭理人，经常看着一处地方发呆，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毫无世俗的欲望，也没心情和人类互动。
最初的萌宠乐园，没有管理员，房间内哪怕有很多狗狗所需的玩具，三餐依然没兴趣去玩。
巴哥犬怕被冷落，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它的抑郁越发严重。
后来四季来了，之后是五常，幼鸟，八哥，九万……
萌宠乐园好像很热闹，又好像没多热闹，九万经常和八哥隔着笼子对骂，五常时不时发疯踹门，幼鸟毫无动静，二用躲起来不出声，一心各个房间乱窜。
只有四季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和三餐有些相似。
一个只知道吃喝，一个不吃不喝。
【那孩子，我不太放心，能拜托你照顾一下吗？】这是四季临走前对三餐说的话，也是它第一次开口。
能看出来，它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与纠结，最终选择去追寻它曾经的家人。
四季走的第二天，九万找遍了乐园，后来和一心做交易，越狱去外面，经常弄得一身伤回来，它很少回自己的房间。大多数时，是趴在距离大门最近的接待室。
在这里，只要四季回来，它就能知晓。
也是在那一刻，三餐知道，这是只重感情的猫。
它害怕与人类产生友好关系后又失去，只能选择逃避，九万却截然相反，它是勇往直前的类型，也敢于改变自己。
【你是怕被那位管理员丢弃吗？】三餐蓦地开口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四季给了九万希望，又弃它于不顾，四季更需要的是人类，而不是九万。
而九万，偏偏最渴望的就是存在的价值。
三餐没有劝猫经验，只道：【你就算不相信人类，也该相信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九万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方的狗狗。
【无论是留在乐园，还是在乐园工作，都是你自己选的呀。】三餐仰头看了看窗外，【我想，既然管理员能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她一定有她的优秀之处。】
对于动物来说，它们想要的东西很少也很简单。
三餐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
【你有没有坦诚地对管理员表达过你的想法？】
九万重新趴回去，头朝里，背对着三餐，一声不吭。
【一心有空就追着管理员跑，我在屋里都能听见它在表白。】
【你跑去二楼闹事，也解决不了问题。】
听到这，九万烦闷道：【我知道晚晚是怕我看见它们想起以前的事，才瞒着我……】
第46章 第46章
初声晚收回放在门把手的手, 没有进去打扰一狗一猫的对话，她相信九万有自己的判断。
不过捣乱惹事还是不可取的, 补偿二楼猫猫的猫条会从九万的零食小费中扣除, 算作小惩。
顾客高峰期过后，初声晚待在办公室休息。
如今萌宠乐园账号算是经营起来了，每天她都会抽时间在上面分享萌宠们的日常视频，有的是实地拍的, 有的则是录制监控画面传上去。
比如监控拍到哪只猫猫学会开门了, 猫猫之间互相教学演示开门技巧, 还有的猫猫聚堆在一起练习踩奶才艺, 好留住顾客的芳心。
新员工适应能力很强, 都很有猫德，不愧是阿狸领来的。
老员工一心同样不甘示弱, 它学东西快，记忆力强, 经常听八哥那边放儿歌大全, 久而久之学会了跟着节奏跳舞。
有时它还会和八哥联动一下录制短视频, 一个专心跳舞, 一个用国粹当bgm配音，后来一狗一鸟干脆绑定了个团购券, 类似于表演节目，给顾客展示才艺。完全出于自愿，无任何强迫行为。
由于一心业务能力太强悍，不少客人都冲着它来，无奈一狗不能多用, 没能抢到时长的顾客, 只好去选择其他萌宠。
没有特长, 接待顾客比较少的萌宠，因此有了机会，拼命营业，挽留住来之不易的客源，逐渐形成良性循环。
乐园目前盈利主要靠线下接待，线上反而由于员工不足，无法持续进行。
店里的工作人员，除了初声晚以外，都是非人类，贸然招聘员工，有暴露的风险。
也就是说，招新人的话，对方必须是不介意与妖族当同事的人。
或者说，干脆招只妖来干活。
想到这，初声晚在工作群里艾特池先生。
【日兔：池先生你之前都是怎么招人的？】
【池先生：在平台大面积撒网，有那种发布简历的就全丢过去一份招聘资料（亲切喝茶.jpg）】
听着就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初声晚无奈，想当初她收到短信时，闺蜜都认为是诈骗短信呢。
手机震动一下，池先生又发来一条消息。
【池先生：不过说起来很幸运呢，我招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特殊能力，在你之前是个男管理员，他能分辨人和妖，上上个女管理员，居然是个通灵者，上上上个女管理员，干到一半跳槽去妖局了……】
【日兔：带有指向性的招聘？】
【池先生：怎么可能，范围太大啦，我没那么大能耐（摊手.jpg）】
小蜘蛛勇于承认自己的没用。
寻徊倒不是这么认为。
【寻徊：或许这是你的被动能力，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寻徊：@晚晚，突然问招聘，是店里人手不够了吗？】
初声晚将没时间直播的事在群里简单说了一下，砍掉线上直播的收益，专注于线下接待，有利有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线上线下同时进行。
【寻徊：线上的观看人数并不少，流量很可观，我们现在都有负责的工作，分不出时间，招人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
【池先生：说到招人，我们店里还有只妖呀】
这话一出，工作群里忽地陷入了沉默，寻徊似乎犹豫纠结了许久才发来一条消息。
【寻徊：他还是算了】
初声晚正想问问那只妖说的是谁，桌上响起“咚”的一声闷响。
她看见九万站在桌子上面，与自己面对面蹲坐下来，它好像还有点在闹别扭，亦或者不知道怎么开口，尾巴在桌面轻轻扫动。
初声晚嗓音温和了一些，放下手机，垂眼看它，问道：“九万，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九万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来，别开头，咬牙切齿道：【给你惹麻烦了，我……我很抱歉。】
一句话说的像是要杀了它一样。
【但你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事来不告诉我，是不信任我吗？】九万鸳鸯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
【我和你说过，我想派上用场，如果……如果你觉得我无用的话……】
说到这，九万停顿了下来，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初声晚双手绕到它前腿下方，将猫猫举抱起来，唇角轻扬，“我从来没觉得你无用过。”
听到初声晚的话，九万愣住了。
它原本做好了会被斥责的准备，毕竟在乐园里带头闹事，可不是小事，但此时听到女生温柔的语气，心底好似某处柔软被触动。
九万两只白爪往前伸，按在初声晚脸上，不是推开，而是主动靠近，似在寻求温暖一般去触碰。
此时，她们便处于这样极为亲近的姿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九万尾巴搭在她小臂上，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崩溃疯跑过。
【我能有什么事？】
来到乐园这么久，虽然身边有许多萌宠，还认识了初声晚，可它还是隐隐感觉到一丝空虚感。
在外面，没有猫猫会认可它，而现在，外面的猫猫进了乐园，听到初声晚喊它老大，全都是一副震惊不敢相信的模样。
晚晚她，会不会不想认它这个老大了……
初声晚把九万放到膝盖上，它毛色纯白，离远看像是盖了个白色毛毯，身体温热，毛发柔软。
她手指穿过毛发，一下一下抚摸它的背毛，仿若在自言自语呢喃道：“我经常会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强大一点呢，小时候做不到的事，长大就能做到了。”
“可是，长大以后，又会出现长大不能做到的事。”
初声晚知道九万和流浪猫有隔阂，这种隔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开的。
她也完全想不到怎么做，能让它们和平共处，只能先瞒着九万，等到一个契机，让它将内心的情绪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猫猫就像个小孩子，很难进行自我调节，说到底，成年人也无法保证永远心态平稳，心性成熟，更何况是一只受过伤害欺负的猫猫。
初声晚弯腰呈现出一种蜷缩姿态，将脸埋在九万的毛里面。
“不止你，我也想派上用场。”
她救不了那只生病的猫，奶奶的葬礼上除了哭泣什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四季离世无能为力……
这世上有太多太多做不到的事，谁又能确保自己一直都是有价值的。
初声晚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所以啊，别说自己没用，尽力去做能做到的事就够了，不喜欢也不用勉强自己。”
九万的脑袋埋在前爪里，耳朵不太开心地抖了抖。
【我讨厌那些猫。】
“嗯，还有呢？”
【我讨厌四季，它说让我来乐园，却又将我丢在这里，去找它喜欢的人类。】
【我讨厌你，很少来看我，整天围着其他萌宠转，明明我才是你老大，它们却那样说我……】
每一句讨厌背后，都是真情实感的渴望，它有多讨厌流浪猫，曾经就有多渴望加入，却换来驱逐欺负。讨厌四季，是四季随人类而去，未曾将它放在重要位置。
初声晚放在它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减少，仿佛在渐行渐远，直至淡出它的猫生。
九万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
“我对你的感情不是消耗品。”初声晚抬起头，指尖碰碰猫猫鼻子，“不会因为我去照看其他猫，就不喜欢你了。”
九万用爪子拍拍她的腿：【是像我接客一样吗？我接待不同的人类，但还是你老大。】
“……嗯。”
哪里怪怪的，好像也没哪里怪。
【我懂了，我会学一心当一只海王猫的。】
初声晚：“……？”
九万调整好心态，站起来甩了甩毛，尾巴高高翘起。
【上架吧，我回去工作。】
九万表示，都是招揽生意的手段罢了，店里萌宠全是时间管理大师，二楼的猫，也不过是打工猫。
再说了，它住一楼，一楼比二楼离管理员寝室更近。
是它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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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万回归以后，初声晚在一楼开了个萌宠员工会议，告诉了它们二楼的情况，并承诺两方不会互相干涉，友好竞争。
如果说一楼是多样化特色服务，二楼就是基础专供项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