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回话：“她们问我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来人多看了姜琳两眼, 只道：“你也快过去吧，也不知道阿丽能不能生下来。”
名叫六六的小雌性被这么一催促, 顿时有些慌，急急道：“我要赶紧过去了, 你们如果也想要帮忙的话自己跟来。”
姜琳赶紧拉着阳跟上。
据她所知, 因为这时候的医疗条件和生育知识严重不足，很多好不容易活到成年的女性，也会在生产的时候因为难产和产后感染去世。
她可没忘记原身的族长母亲就是因为难产一尸两命的。
虽然她也不懂医，但好歹是来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有意无意地也看过不少科普。
要是过去看看遇到刚好能帮忙的地方, 怎么都是一件好事。
姜琳跟着她们来到一个兽皮帐篷前。
只一眼，姜琳就先皱了眉。
里面隔一会就会传出女人的痛哼。这个帐篷应该就是产妇生孩子的地方。
可是现在这个产房门口的兽皮被高高掀起, 帐篷里面和外面都站满了人。
现在天气热，外面太阳底下确实能把人晒晕。
可她们是住在山脚，周围都是成片的树荫，站在树□□感温度是舒适的，还有一阵阵凉风吹过。
产房门开得这么大，是生怕风吹不进去吗？
先不说这么多人围着产妇，她们身上从外面带来的细菌病毒会不会污染周围的环境，只她们的呼吸就把产妇周围的新鲜空气吸走了。
围得这么严实, 空气不流通, 好不容易有山风吹到里面去, 带来新鲜的空气, 却是更容易让抵抗力底下的产妇受寒。
姜琳让阳留在外面，自己挤到门口。
她稍稍用力，把里面挡住了她视线的几个人分开，好能看到产妇的情况。
这一看，直接被吓得脸色一白。
“先别推。”
可惜，她来得有些迟了。
里面的一个女人正用她握成拳头的两只手往产妇高高的肚子上按，拳头落在胸口与大肚子之间的位置，随着拳头主人用力地把肚子往下推，产妇痛得表情狰狞，发白的嘴唇忍无可忍之际才吐出一声痛叫。
这是要生生把孩子推下来啊。
姜琳刚才叫停的声音并没影响到用力的女人，她一边推一边还问站在产妇身下的另一个短头发女人：“出来了？”
姜琳这才发现，那个被问的女人双手也伸在产妇盖着的兽皮被下，眼睛从被抬高的兽皮下盯着。
那个短发女人神情一喜：“看到了，再用力一点，阿丽你也用力。”
姜琳分明看到短发女人让两个人用力的时候，她两只手臂的肌肉也在紧绷。
脑中闪过她可能正在做的事，姜琳遍体生寒。
她想扑上去阻止，可是还没等她靠近，就被旁边刚挤开的人拉住了：“别上去，快生出来了，再等等。”
阻拦之人说话的语气明显是带着喜悦的。
这一认知让姜琳更是无力。
在她瞪着明明已经痛到脱力的产妇配合着用力，心中满是绝望。
会死的吧。
“身子出来了，是雄崽子，还有头没出来，再用力推。”短发女人皱着眉，看起来松了口气。
她的话似乎一下子叫醒了姜琳。
她挣开拉住她的人往外冲。
拉着她的人只是怕她在往前冲回答要到里面的人，见她没有再用力就松开不少，很快就脱了手。
姜琳一看到阳就喊：“阳你快回去把装了人参的那包东西拿过来，跑快点，这里有人要救命。”
在外面本就被这画面、声音弄得有点紧张的阳顿时一慌，被冲过来姜琳一推，赶紧拔腿就跑：“哦哦，马上。”
姜琳又在围着的人里里找了一圈，把那个叫六六的小雌性找出来。
姜琳：“六六们，你去帮我用陶罐烧一锅水，待会里面的人把孩子生出来之后能用上。”
六六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但面前的人她不认识，以为对方比她们部落的人还懂生孩子，也赶紧听话地去烧水了。
姜琳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煎熬，也跟着六六去烧水。
烧水的地方是六六问了一个旁边的女人之后，去隔壁帐篷烧的，能注意旁边生孩子的过程，有稍微隔了点距离，不那么容易被那边的声音时时刺激着。
阳跑得快，这里离小广场也不远，他拿着姜琳熟悉的那包人参回来的时候，她们的水都还没烧开。
姜琳把里面的人参拿出来，找六六拿了一块锋利的陶片把它切出来几片。
才刚切好，隔壁产房就传来惊喜的声音：“出来了，是活的。”
“太好了，那阿丽和小崽子都不用死了。”
“快让我们也看看。”
姜琳一愣，接着让阳继续看着水，她就抓着这几片参片跟六六过去看。
她挤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短发女人正在用一块布擦孩子，一旁的地上有一个暗红色的肉一样的东西，应该是传说中的胎盘。
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血淋淋的，和着黄白色的胎脂看起来惨不忍睹。
从已经擦干净的皮肤看，这小孩皮肤红润，手脚也有活动，看着确实是活的。
姜琳看了孩子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产妇身上。
刚才推孩子的那个女人正在整理产妇身下被浸湿的兽皮，把躺在上面的产妇翻来翻去的，动作实在谈不上温柔。
毕竟动手的不是自己，大家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姜琳看得皱眉也没说话。
重新躺在干净的兽皮床上，产妇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无力，看着倒是没那么惨烈了。
见大家不是散了，就是围着那两个女人和孩子，偶尔才看一眼产妇，姜琳挪过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姜琳有些犹豫。
对方现在看着精神不好，可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这人参她还喂不喂啊？会不会有什么虚不受补的情况。
阿丽虚虚睁着眼睛，见到陌生的人关心还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道：“不痛了，过几天应该就能干活了。”
姜琳听得心情复杂。
这才刚生完呢，怎么可能不痛。
她听说就算是顺产，生完之后也还会宫缩几天，说是子宫在自己恢复大小。
这个阿丽看着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在现代也不过才上初中的年龄，在这里孩子都生了，还差点难产，竟然只惦记着好了之后要下床干活。
姜琳为这个年纪轻轻的新妈妈感到心疼。
她又放轻了声音，“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谁应该也要烧好了，等下可以帮她擦一下身，剩一点可以用来煮点好消化的肉汤。
阿丽幅度很小地摇头，皱着眉，神色间有些疑惑，小声询问：“你能帮我问一问阿嬷，为什么我下面还流水吗？是不是也还有一个崽没出来。”
她们部落之前是有雌性一次生了两个的，虽然那个雌性没生完就没气了。
姜琳顿住，身体比脑子快地问了还在门口说话的人。
紧接着，姜琳就看到那些年长些的女人齐齐变了脸色。
那个短发女人更是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掀起了阿丽身上的被子。
再抬头面向众人的时候，她的表情凝重，转向阿丽叹息道：“很多血流出来了。”
阿丽苍白的脸色瞬间蒙上了一层灰，哪怕是第一次生产，她也听过生孩子之后，如果还一直流血很多，就是要死了。
“这个雌性你是谁，你给阿丽吃了什么？”
“救命的药。”
姜琳蹲在床边，把两片参片都塞到阿里嘴里，同时叮嘱她：“含着，多吞点口水。”
她重新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抱着另一种希望问大家：“你们部落不是有巫医吗？像这样的情况难道就没有办法能够止血？”
短发女人：“我就是巫医，雌性生崽之后这样出血是止不住的。”
姜琳没再问。
她跑回阳烧水的地方，从刚才的包袱里拿出一块黄褐色果子熬成的深红药块，把它用石头敲成几小块，又把锅里的水倒出来大半，把这几块药块放到锅里煮化开。
化开的药水呈鲜红色，等它再次沸腾之后，姜琳把它倒出来，一边吹着一边脚下飞快地往阿丽床边走。
“林你去哪啊？有陶部落的族长找你了。”大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琳脚下不停，嘴里回道：“等我一下，我给一个人喂个药。”
大石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再对上几十个女人或好奇或警惕的目光，下意识露出一个笑，摸摸脑袋后看到站在一旁发呆的阳，赶紧拉着他到一边询问。
姜琳端着药走近阿里的时候，那个短发的巫医也跟在她旁边。
看着她端着的药，想阻止又有些犹豫，“你这是什么药？我怎么没见过，你也是巫医吗，这药真的能让阿丽活下来吗？”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但是既然你们救不了，试试我的药也没关系不是吗。”
巫医：“说不定阿丽的血会自己停，那样她就不用死了。”
姜琳顿住，“你见过能自己止血的？”
巫医沉默，她没见过，她见过这种情况都死了。
姜琳直接跪坐下来喂药。
这药之前她是用来磨成粉外用治外伤的，也试过给实验动物口服，能确定吃不死动物，外伤止血的效果并不明显。
这回用来给生产后大出血的人吃，效果就更不清楚了。
但谁让她目前只知道这么一种能止血的药呢？
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干看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强吧。
第43章
姜琳喂完药, 巫医就迫不及待地查看阿丽的流血情况，“是不是没用啊？阿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姜琳：“就算有用，也不可能才刚喝下去就起作用啊。”
她把刚才多切出来的几片人参交给巫医：“这个药就给你吧, 今晚月亮盖过太阳的时候她还活着就给她换两片。”
短发的巫医接过参片观察了一下, 似乎是认出了这种药，对她的大方有些诧异,
姜琳知道有陶部落也换了人参，对方既然是巫医, 认识也不稀奇。
只是不知道是之前的人参用完了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一次竟然没拿出来，她也懒得问了。
她拿出来的这几片只是一根人参的四分之一不到，要真能救活一个人，姜琳觉得不亏。
巫医见她端着陶碗往外走，下意识问：“你去哪？你不看着阿丽吗。”
“我不是巫医, 给她喂的药已经是我能做的所有了，如果这些药都没用, 我也没其他办法。”
姜琳望了眼虚弱的阿丽，对方同样也在望着她，苍白的唇抿着，眼神带着期盼的光。
姜琳略微抱歉：“我真的要走了，你们族长找我，我的族人也还在外面等我。”
现在已经下午，如果有陶部落不同意她们借宿，她们离开后可能还要找地方过夜。
虽然她见过的有陶部落的人看着不像是这么排外的样子。
姜琳走到门口, 大石和阳就迎了上来。
大石：“林, 有陶部落的族长说他已经叫人去通知她们部落的人了, 让我们快点回去。”
大石说完来意, 又往帐篷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生崽的雌性能活下来吗？”
姜琳进去喂药的时候，他已经从阳的口中了解到了她们遇到的事。
姜琳摇头：“不知道，刚喂了药，血还没止住。我们快回去吧。”
帐篷周围围着的雌性目送几人的离开，在看不到人影之后，有人问巫医：“她不是我们部落的人，怎么会来我们部落？”
巫医：“不知道。”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参片，想了想把他们递给身旁的人，“你们在这里看着阿丽，我去看看。”
被她递药的人明显一慌，双手连连摆动拒绝，“不行不行，巫医你不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要是阿丽出血变多怎么办。”
“拿着。”巫医神情一肃，语气不容置疑道：“阿丽已经这样了，要是变得更坏，我在不在都改变不了什么。”
那个雌性弱了声，只能接过参片：“可是你在的话，阿丽和我们都会更放心。”
雌性旁边的另一个同伴拉了拉她，示意她别说了，对上巫医的视线道：“巫医你有事先离开吧，阿丽我们先看着，有什么我们再找你。”
巫医点头之后就径直离开了，身后跟着她带来的几个人。
握着参片的雌性埋怨同伴：“你怎么不帮我把巫医留下，阿丽还一直流着血呢，我们那里会喂药啊。”
那个外族的雌性说这可是能救命的药呢，她男人还在的时候她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拿在手里了，要是喂错了没用，阿丽救不活怎么办。
同伴叹气：“不就是把它塞到嘴里吗，我刚才看到了，等下我帮你。”
雌性感动地望着同伴：“秀吉还是你厉害。”
秀吉：“以后巫医和族长他们有什么话，我们照做就好，不要像以前那样问来问去的了。”
“为什么啊，不懂也不能问吗，要是做错了怎么办。”
还围在旁边的其他雌性对秀吉的话也不明白：“巫医和族长是凶了点，但我们提意见他们也会听啊，为什么以后我们都不能问她们问题。”
秀吉：“你们仔细想想，自从去年勇气部落攻打我们部落之后，族长他们有没有再听雷斯勇士的话。”
大家陷入回忆。
一会后才有人皱着眉迟疑道：“好像从那以后族长是没有再听雷斯勇士说的意见了，可是那跟我们能不能问问题有什么关系。”
秀吉却看向其他脸色变得难看的人，知道有人已经想明白了，哪怕这些想明白的人只占在场所有人的四分之一。
秀吉：“因为我们的勇士死了，那些还有伴侣的雌性不想我们抢他们的勇士，族长他们也讨厌那士为了雌性总是打架。”
有个高个子的雌性就道：“是不是因为阿凉。”
秀吉见说话的人表情愤懑，似乎很是瞧不起她口中的阿凉的样子，有些头疼：“差不多吧，但也不能怪她，她的阿父那时候生病了。”
对方并没有被她的话劝到，“那也不能在答应了和大壮结契之后又反悔，抢已经和依依结契了的阿庆啊。”
跟阿凉关系比较好的人就帮着解释，“那时候只有阿庆手里有救命的药，那个药能救阿凉的阿父。”
高个子雌性：“那最后他吃了药，也还是没救活啊，阿凉也还是想和阿庆结契。”
秀吉和那个帮阿凉说话的人顿时一副被她无语到的样子。
“你听不懂就算了，以后你想怎样还是怎样把，被族长他们拒绝多了，你就能想明白了。”同样看不过去的族人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