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火炕早就没了热度，大家被冻得瑟瑟发抖，只能靠着人多，紧紧围在一起，互相取暖勉强坚持到了现在。
只是听着大家极力忍耐也忍不住发出的一声声压抑的咳嗽、打喷嚏的声音，估计就算平安出去，也有一大半的人要养病。
最重要的是，因为屋内住得拥挤，除了经常要补充的水，几乎没有多余的食物。
她们是早上发现的动静，他们的上一餐距离现在已经有两天两夜。
屋里的水到第二天下午也用完了，听着外面感觉不会太快结束的动静，姜琳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去隔壁的小厨房拿点吃的。
小厨房是用木头简单搭建的小棚子，听这两天的动静，已经被撞塌了，里面的食物都是用竹篮或陶罐装起来的，感觉这些已经没有理智动物没有那个耐心会翻开。
如果能出去，应该能抱回来一点。
问题是房子塌了，她们翻找的时候肯定就是暴露在这些发狂动物的视线中了。
姜林第一天可就发现了，外面搞破坏的动物可不是简单的普通动物。
她当时一眼扫过，里面最小的竟然是狼和斑点鹿。
比当初难住她们大半个月的巨角牛还大的动物满眼都是，黑熊在里面都只能算是中等体型的。
姜琳想想又怂了，只小声问了旁边的成年族人，如果饿到快没力气了一定要说一声，看情况，在失去反抗能力之前冒险出去一次。
姜琳饿得头晕眼花，昨天还能听着外面逐渐变得习惯的声音休息一会，现在是彻底饿到脑子都在叫器了。
闭着眼，听着近在咫尺且此起彼伏的咕噜声，姜琳麻木地继续等待着。
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这么长，外面的天又变亮了。
外面距离近的脚步声不再密集，只是加上远处的声音，动物应该还是不少。
姜琳愣愣地听了一会，突然爬起来把窗口的木板取下一点，眼睛望向外面。
果然，外面的动物不仅变少了，品种跟一开始看到的也彻底不一样，不是长得小的，就是长得比较笨重的。
看这情况，只要再等上半天，这次危机就算度过了。
姜琳心里一松，更觉得饿了，手软脚软，眼冒绿光。
刚重新封上木板，就听到旁边屋子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她脑子已经成了浆糊，还没想到什么，外面就传来另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噢，是那只抢房子的老虎啊。
卧槽等等，它想干什么。
姜琳重新蹦起来，掀开木板的功夫，就听到接二连三的动物惨叫的声音。
身后原本安静如雕塑的族人围在姜琳后面，透过小小的缝隙好奇地看着外面。
被姜琳见面吐槽变肥的大老虎，此时快得像是一道闪电，在不断撞上来的动物群里闪现穿梭，几乎把靠近周围几个房子的动物都扑倒了。
姜琳定睛一看，就见大老虎刚才停留不到一秒的驴样动物身上多了一道牙印，牙印正往外大股大股地冒着着鲜红的血液。
那只驴只挣扎了不到三分钟就彻底没了动静。
大伙呆呆地看着。
姜琳眼睛越来越亮，身体比脑子转的还快：“阿凉快去找大石，我们也要。”
牛蛙牛蛙，原来虎兄你打的是这么个算盘。
肉哇，都是肉哇。
发了。
过冬算个屁。
第67章
甚至都不用姜琳通知, 在听到大老虎冲出去大肆猎杀的动静之后，勇士们就已经反应过来，内心蠢蠢欲动。
如果不是担心他们出去引起更多动物的注意, 将危险引到老弱妇孺占了一半的房子里, 他们也早就冲出去了。
此时只一听阿凉和姜琳的传达，立刻忘了饥饿, 破门而出。
这些动物跑得近，多是羊、斑点鹿等食草动物, 对人攻击性不强。
勇士们大部分冲出去之后, 雌性和年龄较大的男孩心中安全感倍增，也不都挤在屋里了。
找准机会之后跑到平时存放多余工具的大棚里，一个个抄起武器对准穿过前面防线的落网之鱼。
姜琳也拿了一把弓箭，怕自己没对准过活物的弓箭准头不好，专挑那些离得远还落单的动物瞄准。
射偏了两箭, 最差的那只也是和目标擦肩而过，姜琳一喜, 有种一直以来的练习突然有了点派上用场的成就感。
寻到角落里被吓坏的一只豪猪，姜琳抽出木箭搭在弓弦上，拉满，放手。
离弦之箭破空而出，一个眨眼，远处的豪猪已被突然出现的木箭扎穿，倒地之后四只还在抽搐。
有了第一个收获，姜琳的手感上来, 后面的准头好好了很多, 不说百发百中, 十只箭里面至少有六只是打中猎物的。
除了一些体型比较大的没打中要害要补箭, 小的很多都能一箭刺穿。
不管是射出箭的力道还是准头，对比旁边的云，她竟然也没差多少。
要知道，云可是继阿凉之后，立志要加入狩猎队的，平时和部落里同龄的小男孩比来比去也不落下风。
姜琳自知基础比不上同龄人，哪怕云比她还小两岁，后天锻炼能达到现在这样的效果也让她满足了。
她们冲出来的时候，身后的已经被破坏眼中的小厨房也冒起了，半个小时之后，阿婆和秀吉的声音传来：“林、云，我们煮了吃的，你们先进来吃东西吧。”
姜琳看着远处几只到底不动的猎物，满意地往回跑。
她要赶紧吃完，继续验收自己锻炼这么久的成果。
他们吃过一轮之后，就到大石他们分成两批吃，最后才是待在屋里的未成年们和雌性们。
最后这批迁徙的动物虽然已经变少变弱了很多，可也是对比前两天那密集恐怖，实力还强大的情况。
大大的山谷中，入眼还都是横冲直撞的动物，她们不眠不休地猎杀了两天，这个迁徙大部队的尾巴才算是彻底消失。
如果不是她们猎杀的范围越来越广，后面的猎物看到地面堆满的同伴尸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试图避开着别的猎杀队，他们可能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此时的山谷内一片狼藉，小一点的树被撞断，大树上的树枝也被撞到地上很多。
哪怕这些动物发狂的同时也知道要避开大的障碍物，动物太多躲闪不及的时候，还是撞坏了不少部落里的木屋，连砖房都有一间的墙体开裂了，能透过裂开的缝隙看到外面。
不过一看到狼藉堆里遍地的动物尸体，整个部落的人那点心疼一瞬间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两天不间断地高强度运动，即使是一开始就养精蓄锐、精神十足的虎兄都变得懒洋洋的，身上金灿灿的毛发都黯淡不少。
更不要说一开始就饿了两天，后面也只是快速简单地补充一点肉汤，赶着继续打猎的族人。
反正外面这么冷，这些猎物不会腐烂变臭，大迁徙刚过，那些躲起来的猎物们闻到这么浓烈的血腥味也不敢来抢，她们可以安心地先休息一会。
砖房里早就重新烧起了火炕，一进门就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大家拍去身上的雪花，在屋里奢侈地用厚厚的毛巾擦脸擦手，整个人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才感觉身体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想着外面满满的都是肉，每个人脸上都是傻兮兮的笑，累极睡着了都还能笑出声。
大概是都想着外面的丰收，大家休息了一个上午之后，醒来就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样子。
外面雪还是没停，满地的动物尸体此时已经被雪掩去了一部分，看着没有一开始那么惨烈了。
不用再剧烈运动，大家也不能再像前两天一样，只穿着堪堪挡风的衣物在雪地里自由行动。
一半留在屋里，一半在山谷中划拉雪，挖出里面的猎物，一边清点一边把他们集中起来，堆到居住地周围，再让雪重新将它们盖成一座座小山。
又收拾了两天，她们一共清点了八百多只大大小小的猎物。
这些猎物也不全都是她们猎杀的，还有不少是前面动物太多，发生踩踏，以及相互残杀留下的。
因为前面多数是大体积的猎物，他们清点的时候还看到了巨角牛和比他们还大的几只动物。
等她们收拾附近，沿着大部队迁徙的两边找找，说不定还能在收获不少。
不管怎样，目前那他们清点出来的这个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们两年打猎能打到的猎物。
她们不仅能过好这个开头不好的冬季，春季来临也能更好地保护那些处于繁殖期的动物，只要后面不大肆猎杀，加上蓄养的家畜，部落几年内的打猎，都能有一个良性循环。
最重要的是，明年夏季，她们如果还想扩张部落，甚至不用再盯着十几个人的交易。
目光放在那些几十个人的小部落身上，直接招揽也不是什么问题。
话说回来，她们从秀吉口中知道动物大迁徙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如临大敌，实在是没想到还能是这样的结果。
面对秀吉等人因此表现出来的遗憾不解，姜琳想了想去过有陶部落时观察到的环境，“你们部落在的那座山是不是没有山洞啊？”
有陶部落周围都是平原和湖泊，兽群来临，来不及跑的话，唯一能躲的地方就只有山上的山洞了。
“有的，有一个，可能是他们那时候不知道要躲起来吧。”
姜琳摇头：“应该不是，不然你们部落那时候早就全军覆没了。”
前面这么凶猛密集的兽群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不仅全速冲刺，看到弱小的活物也会主动攻击，不躲起来基本没可能有人活下来。
姜琳想了想委婉道：“你们部落的山洞是不是比较小？”
她当时看着也没看到明显大的山洞口，那座山不大，也不像他们这边，山与山连成一片。
就算真有山洞，估计也容纳不了多少人。
“……是。”
这些从有陶部落逃离的人都不是笨蛋，相反，她们大都很有生活的智慧，只稍一想就明白了。
应该是只有一部分人躲进了山洞活了下来。另一部分没能进去的就死了。
而且兽群过后，就算他们没能立刻反应过来猎杀后面比较弱小的动物，靠着兽群经过之后留下的那些尸体也足够他们活到春季。
如果他们也像他们这一回一样，靠着大迁徙发横财，吸纳周围的小部落，恢复元气也完全不成问题。
按着秀吉口中的说法，这一段历史距离现在已经有些久远，没有文字记载，原部落存活下来的族人，估计也不想多提她们为了自己活下来，放弃了多少族人。
新吸纳的族人对具体的经过也不会细问，于是整件事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模糊，最后到了秀吉口中，就只剩下这么一句描述。
比较让姜琳难以理解的是，这个部落在经过那一次的兽潮之后，竟然没做出什么应对措施。
他们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
明明秀吉之前也说过，兽潮经过的时候下意识是会避开比自己更大的障碍物的，可她上次去，看到的除了兽皮房子，就没有什么能住人的地方了。
再一问秀吉，他们部落也没有扩建那个唯一的山洞的想法，那个山洞一直维持着只能容纳几百个人的大小。
就算为了制陶，不舍得周围便利的取材环境，不想搬走，至少也该把山洞挖大一点嘛，他们这是为了陶器枉顾族人性命啊，
姜琳甚至已经能想象到有陶部落现在的惨烈画面了。
摇摇头，看到对面已经面色很难看的秀吉等人，姜琳不敢再说话。
那好歹是她们从小生活的部落，虽然离开的时候已经让他们很失望，可里面还有她们熟悉的亲人、朋友，到底还是有感情在的。
如果让她们知道部落这种抛弃她们的行为，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出现过，不知道还会伤心成什么样。
代入自己，她会气死的。
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姜琳当晚就决定给大家分肉。
不是把肉分完到每个人头上。
而是让她们选一只，等到天暖一些之后再拿出来，想吃哪里吃那里，想怎么吃怎么吃，不用跟着拿来做成大锅饭。
反正八百多只猎物，减去没有行为能力的婴幼儿，每人分一只还能剩六百只，够够的。
而且都是自己人吃，又不是分给别人，还能让大家高兴。
打定主意，吃了一餐新鲜的炖肉之后，姜琳拿出她的小木板，一边靠口中描述那些动物分肉，一边让大家趁机认点字。
分肉的时候，姜琳也发现了，大家都是选了她们在这次的猎杀中，自己杀死的猎物中其中一种，没参与的也都是选小的。
所以雌性和小孩们选的都是像小鹿、小猪、兔子这样小巧的。
勇士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不选大的，而是选了长得比较好看的，众所周知吃起来也好吃的。
姜琳还在感叹这些糙汉终于在富裕之后，知道重视质量了。
分完肉就被打了脸。
大壮突然寄到雌性的队伍里，憋着一张黑红的脸，大声喊道：“阿凉，我把分到的猪罗罗给你，你愿意和我结契吗？”
姜琳当场就是一个傻眼，手里的小板子都倒了。
没顾得上捡，姜琳目光落在阿凉身上，生怕错过了她的反应。
结果还没等她看到同样愣住的阿凉做出回应，人群中因为大壮的这一句话，仿佛在一瞬间掀起了求偶狂潮。
一个个勇士脱离原来的队伍，挤进雌性队伍当中，找到心仪对象，拿出自己刚分到的猎物求爱。
姜琳还注意到，有不少雌性趁乱和勇士挤到了一起，虽然没有大声的求爱，看这反应，估计是早就看对了眼。
姜琳还在一脸梦幻，只觉得自己一个不注意，这些她眼中单纯朴素的族人就背着她偷偷早恋了。
等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愈加激动的人群挤到了角落，再挪多一点，她就能离开这个房间了。
眼角余光瞄到同样一脸懵逼的小花和云，姜琳顿时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挤开前面的人跟她们凑到一起。
那些表达激动的声音，在此时的三人眼中，就是让她们连说话都要靠喊，对方还不一定听得清的嘈杂。
几个人一起慢慢移动到走廊尽头的门口，看着在这么挤的房间走廊里还能又蹦又跳的族人，都是一脸牙酸的表情。
小花：“树树、阿月她们还在里面，我抱不出来。”
云一脸无所谓：“没事，她们都在炕上，还有阿婆她们照顾，比我们好多了。”
姜琳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嗷嗷叫，心想：阿婆估计也想静一静。
太要命了，这些汉子活像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就算现在把他们都变成猪，他们也能立马蹦上树。
姜琳还想再述说一下自己的此情此感，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另一边房子的人有几个挤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