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知道都不是,她只是觉得自己跟谢生一样,说不出来话,她说不出来对原本生活的思念,她说不出来对自己亲人的想念,她说不出来见到现在的北城,心里淤积的情绪。
又酸又涩,想喊喊不了,想说说不出。
像是想要爆发的火山,却被拼命的压制,只能在地底不断沸腾,自我烧灼,疼的哭的都是自己,却一点不能表现出来。
或者救了他俩,也是救了自己呢?
她站在原地看着白茫茫一片大地,抬头看着灰白的天,还有簌簌落下的雪花,一切都在走向新生。
她在雪地里绕了一圈,然后跳了出来。
就好像从心底的秘密里跳了出来。
或者她该把曾经的事情放在心里,在这个世界里好好活下去,她总能有自己想要的成就。
*
等她到了医院,谢听还在手术,也亏的她一直刺激他没有睡着,这才撑到了做手术,谢生坐在手术室外面,木板的门,玻璃窗,挂着的窗帘。
江桥走到谢生边坐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地瓜,拿起一个在他面前晃着,谢生转头看着她,眼睛里还带着血丝。
这会他的腿已经被打了石膏,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严重,还是因为他走了那么多路才变得这么严重。
江桥也问不出来,只是拿着地瓜在他面前晃,见他不接,直接塞他手里,然后像是抱着暖手炉一样的动作,嘴上说着暖手暖手。
也不知道他懂没懂。
可能是看动作看懂了,谢生拿着地瓜,空了另一只手比划着谢谢,江桥只会这一个,也跟着他学。
她的手握成拳头也好看,葱白的指节打着节拍像是直接落在了谢生的心里,他突然错开视线,打了一个不客气。
这个有点复杂,但江桥也猜到了意思。
她凭着记忆打手语,在谢生看起来还是胡乱跟着比划,他抬手要重复的时候,两人的手臂无意间贴在一起。
时间很短,就是一秒都不到的肌肤相蹭,江桥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她都没感觉到,只有谢生因为这短暂的触碰而心慌意乱,好像还能感受到一股微妙的触觉在手背。
他连忙收了这样的心思,也没有拒绝她的地瓜,而是学着她双手捧着,他担心手术室的谢听,他没有心思吃地瓜,但也不想再拒绝她的好意。
江桥也没有再劝他吃地瓜,说实话刚看到雪地里老牛拉着车,他慌张焦急地呐喊却没有声音,明明听不见还贴着谢听的胸口,贴着他的脸,江桥好像有点可以理解。
那一刻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救他们的时候,他像极了小时候她在家门口遇见的两只小狗,脏兮兮的,瘦骨如柴,对待任何接近的人都是呲牙凶狠,他们只会跟对方相依为命,不在乎有没有人关心他们,只有互相舔舐伤口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安全。
而谢生明显不是这样的脏破幼犬,他像是藏在山野的狼,给人感觉就是自由山里奔跑的身影,平原旷野里呼啸的风,是有重量的冰冷的石头,是冷的藏于地的雪,飘落起来漫不经心的,谢听就是他的那根弦。
他是危险又失控的刀锋,谢听就是能藏住他的刀鞘。
想到这她看着还在亮灯的手术室的灯,希望这个刀鞘好好的,他们还能继续相依为命,江桥想到这忍不住心里叹气。
但想到来年春天,自己的作业有人看着了,她又觉得自己是做了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情,只有升入大二的时候,她才能领到校内的地,这个是所有学生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她也不想打破这个规则。
而且她得计算一下,多的费用她得让谢生还给她,再不然就当学手语的学费,那就得让谢听教她手语了,这样以后有些简单的句子,她就能用手语给谢生比划。
虽然她觉得两兄弟像是脏兮兮的小犬,她自己何尝不是走丢在时空里的小犬,她想回家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
而她能做的就是帮原主做到本身想要做的事情,江桥一家人都惦念着这个永远新生,永远奔跑的土地,要不说离家久的孩子,还是能找到家的。
妈妈永远在这,怎么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也一样,这片土地还链接着她最爱的地方,她就永远是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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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一下子码了三章,其实看了很多年代文,我觉得年代文女主能很快接受自己生活跳跃到了自己生活时间之前,也能找到好的方式接受并生活,其实根本还是因为,不管怎么变,她依然在同一个妈妈的怀抱,祖国就是她们的妈妈。
本文女主也一样,还是自己的祖国妈妈,就有很强的羁绊在,再者原主就是很爱国的人,女主会把原主在做的事情完善好,不过女主依然会有一些难过的情绪是因为她跟原本的自己的割裂了,谢生就是无法把这些话说出来的她,谢听就是想要去听这个世界的她。
另:全文激情头铁开文,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入V 所以达V线钱要慢慢更新了,要存稿还要理清楚大纲~~这三章后要隔几日更新啦~因为还要存稿其他文~
第4章 医院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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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冷的天还开窗户?
江桥一进来就看到大开的窗户,连忙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了,越来越进入冬天,天气越来越冷,躺在病床的人还敢吹风。
谢生一直坐在病床边,谢听连拉扯他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他除了瑟瑟发抖往被子里躲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也没有勇气喊路过的护士帮他关窗户。
即使他觉得自己已经要冻傻了。
她拍了拍谢生的肩膀,然后抬头示意他往后看,这会谢生才看到自己被冻成瑟瑟发抖的小犬一般的弟弟。
谢生连忙打手语跟他道歉,帮他盖着被子。
谢听摇摇头,边说着没关系边打着手语。
关好窗户,江桥就离开了,只是走过窗户的时候看到谢生贴着谢听的额头,然后起身手贴着他的脸,像是捏捏他又像是捧着他的脸安慰他。
江桥抿抿嘴,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她看着这个充满了年代感的医院,黄色木制的窗户,不是很清透的玻璃,来往的护士带着棉布做的口罩,看到她走过的时候,不知道是看到她的衣服还是头发而眼神一亮。
等她离开后议论纷纷,讨论这个衣服真的好好看,那个头发扎的也好好看。
原主的衣服都是从家带来的,原主的头发也是有点自来卷,扎起高马尾的时候跟散着头发也没区别依然要盖住她半面脸了。
带着芬迪的羊毛围巾,大大标志的F排满了围巾和她手里的手提包,她穿着高领毛衣修身包裹着身躯,还有羽绒背心,外面穿着驼色的到脚的大衣。
她像是迎着朝阳的花也像是午间阳光下的肆意盛开的鲜花,没有哪种花能概括,但看得出来她挺富贵的,只要不是做实验和上课,她都穿的很漂亮。
今天是来看看谢听,顺便托人买的东西被她装来送给两兄弟,对于她而言花这些钱也是刚刚好在兄弟俩能接受的范围,而她也把每一笔记下了,就等着出院了跟俩人计算工作期限了。
等她拎着包走下楼梯临转身的时候看到跟在身后的瘦高的谢生,他看到自己被发现了,还站在原地半退了半步,就好像这样能表示一下,他不是尾随她的坏人,他是有原因的。
江桥看着他衣服穿的很混搭,高领的拉链衣衫外面套着西装,然后再套着她之前羽绒服,给他新的又不穿,就只要那件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她穿的中性羽绒服。
他的眼睛,不明显的双眼皮的眼睛,眼角有点向上,还带着很明显的眼窝,有攻击力的锐角面部,却因为他笑起来带括弧的嘴角而显的有点可爱,亮亮的眼神里带着江桥很欣赏的气质。
如果说她是被规定好的,方方正正的形状,拥有雕刻师最喜欢的规整纹路,是一个披着别人身份而要隐藏自己的雕塑,谢生就是她的对立面,他活的天然,纯粹,肆意又野性,背离被定义,无法被解构。
她想成为他这样活的肆意的人,在这片土地上开始她新生的生命,打碎局限,击败害怕失败的心里,永远不要再为了不知道的未来患得患失,毫不在意他人的评价没有那种想要表达有怕表达的拧巴。
谢生是江桥想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
但她也知道那只是在镜子里,不会成为她。
江桥只是笑着看着他,没有再离开,她歪着头看着他,问着有什么事情嘛,她不指望对方能听懂,也没有学会这句话的手语,但看着他抿着嘴低头,原地走着步子,像是在下决心,但最后还是单手对着她点了两下大拇指。
她学着他的手势,也说着谢谢。
然后比划着不标准的不客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比划对。
不知道怎么办,她拿着包想要放地上,又想要放在楼梯把手那,最后看着谢生,她走了过去,拉着谢生的袖子把他的小臂拉着,把包挂了上去。
谢生呆呆的任凭她拉胳膊挂东西,有点呆又有点像是懵在她的靠近里。
江桥从口袋里拿出本子和笔,在纸上写了一长串字,然后把东西挡着他的面拉开包,把东西扔进包里。
想到她刚才从这个包里拿了什么出来,谢生突然脸就红了,也不敢看着她,扭扭捏捏的样子,让她忍不住侧头笑了笑。
随后她把包拿下来,把撕下来的纸放在他的手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挡着面部,她就离开了,只留个背影给她。
谢生看着她离开,手心一直捏着纸。
他觉得自己有些破碎的,冰冷的身躯好像都在这个冬天奇迹般的变的愈合而温暖,新生的肉都是带着瘙痒的,但他不知道可以挠哪里,或者可以是他的心。
低头他的视线落在那张纸上,他拿起来打开,上面写的东西也让他像是跌进了棉花糖里,那是他小时候父母还能买给他的,刻在他记忆里的甜蜜。
【你好好照顾你弟弟,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如果还缺什么,下次写下来,送到北城大学门口就说给江桥的,门卫大叔知道的。】
江桥。
他的嘴唇在模仿这两个字的读音,他是后天生病被烧聋哑的,虽然听不到了也不会说了,但他还认字也知道这些字怎么读。
他好像找回了以前的自己,在江桥这里找到了以前的自己,她就像是他回忆过去的一个安全的桥梁,似乎他不是很怕回忆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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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江桥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是把东西都拿出来后才想起来,她好像还买了好几个现在他们看起来会很不好意思的私密东西。
但对于本就是在香江长大的原主,还是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江桥来讲,这都只是单纯的对一个病人相对体贴的准备的东西而已。
反正她跟谢听说了,这些全是他哥哥写下来的让她帮忙买的,算是朋友的帮助就不给他们算在工资里了,这样这个锅就让谢生去背吧,如此就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了。
那边谢生回到病房,就看见谢听还躲在被子里,脸红红的,谢生单手把被子掀开,一脸平静地打手语。
【这些是我拜托她买的,你不用在不好意思了,都是我的错,我写的时候明明划掉了,但是她应该是看到了就一起买了,都是我的错。】
谢生果然如她猜测一样把一切都承认了下来。
但是谢听还是犹如炸毛的小犬,一直冲着谢生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嘴巴说的比手语打得更快,以至于谢生根本看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弟弟还是在生气。
谢生:虽然这不是我造成的,但好像又是我造成的。
就这样谢生一直在打手语解释,实在最后解释不过来,直接手按住他的胳膊,试图让弟弟不说话,却忘记了谢听嘴巴,眼看着他一直得巴得巴的。
努力分辨了一下发现他说的是什么。
“ 哥你这样做我以后怎么见她。”
“ 我会不好意思的。”
“ 怎么能这样?”
“ 我真的不好意思”
“真的不好意思”
来来回回就这些乱七八糟的,谢生一时间侧着头看他,眼看着谢生的眼神确实不太对劲,谢听连忙闭嘴不再说话了,企图以此让哥哥不再用眼神骂他。
行吧,要不是他打不过别人还被推下去摔了,哥哥也不用这样辛苦。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兄弟应该也不会认识江桥的。
只是他记得哥哥看到江桥的第一眼,他的眼里就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夜里的烛灯,他们兄弟黑暗而平静的世界里,有一盏烛灯能照亮他哥哥的眼睛。
江桥看着面前的烛光,学校停电了,这几天晚上都只能点着烛灯,她盯着眼前不大的一团光,想起来今天把植物笔记交上去之后,教授翻看后惋惜的表情。
虽然她笔记做的很全,可以证明确实有认证种植和观察,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光有一个佐证的资料肯定是不够的了,然后她就只能获得一门课的挂科。
行吧,她以前也会挂科的,这都是农学生本科期间会经历的事情,平常心平常心比较好,临睡觉前她觉得蜡烛明火危险就吹灭了,拿出来个手电筒,看着手电筒照出来的光。
她的手抬到光的前面,指间一点点挡住光,像是在摸着炙热的太阳,光影里她的胸口起伏,像是为抓不回来的时间而难过。
月光印在屋里,像是要和手电筒的光融合在一起,交织和融合是此刻的命题。
同样仰面躺着看着月光的谢天,手摸着自己的手腕,像是在回忆她今天抬他的手臂,他躺着看着月光,漆黑的眸子里藏着未知的情绪,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喉结滚动,气息也变得沉了下去。
他用胳膊挡住眼睛,略有颓败而无奈的扭头转向别处,好像不看那月光,就不会想起她,很久他重重的呼了口气。
谢生知道自己好像掉入了个不理智的世界,她的好来的太过自然,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冬天里无声的示好,这份帮助里带着莫大的尊重。
他手放在左心房,好像这样就能听见心跳。
扑通扑通的,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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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农贸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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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桥没想到谢生这么快就来找她。
本来这天她是打算去农贸市场要点种子的。
她打算在宿舍试一试无土栽培和大棚种植的操作,主要是北方也买不到她想吃的蔬菜,她就是想吃了。
等她在校门口看到正在保安室跟大叔比划比划的谢生,就像见到平常朋友边喊名字边跑过去,看着谢生看见自己的时候亮晶晶的眼睛,她眼里不乏开心,笑着说,“ 你来了。”
但他听不见,江桥就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远方,然后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个走路的动作,怕他还不理解,就嘴叼着笔帽,拿着笔在本子上写,“ 去农贸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