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忙完后瘫在了沙发上，她偏头看着窗外，琥珀色的眼眸里映出了青山和溪流。
这时候，品茶休息才应景。
她给水壶装满水按下烧水按钮，接着洗了洗茶杯，将茶叶包撕开放好。待水烧开后，热水咕咚咕咚倒入茶叶中，茶叶迅速舒展膨胀开来，氤氲出热气和茶香。
周围很宁静，偶有几声鸟叫。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汽车声，像是有人来了。
没一会儿，高跟鞋声渐近，接着大门就被打开了。
周媛打扮精致艳丽走了进来，后门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周嘉仪。
周媛一副贵妇姿态，一边睁着欧式大双打量着这里，一边袅娜地来到沙发边上坐下，周嘉仪跟随其后。
“看来你妈妈给你留了一个好地方。”周媛点评完刚好对上了姜烟冰冷视线。
视线在空中胶着片刻，周媛高傲地轻哼一声，问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你来做什么？”姜烟语气冰如冰锥。
周媛垂眸舞弄观赏着自己的手，语气傲慢：“我听说，前几天你泼了我女儿一身酒？”
“对，那又怎样。”姜烟扯开一抹嘲讽的笑。
“为什么泼她？因为嫉妒么？”周媛掀起眼皮，眼眸中的刻薄无所遁形，“嫉妒我女儿拥有的一切，嫉妒她有钱有权有人爱，而你只是无父无母的丧家之犬？”
周媛顿了顿，又说：“噢，无不是无父无母，你还有个在坐牢的爹。”
姜烟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被静了音，唯有周媛一字一句的嘲讽清晰地在脑海中回荡，卷起了她漫天怒火。
“我爸坐牢，难道不是你害的？”姜烟声音有些颤抖，“他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对我好？”周媛挑起眉毛，随后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他对我好有什么用，还不如我有钱来得实在。”
她的话就像利刃刺破姜烟封尘的回忆，过去不得已和周媛相处的窒息画面一幕幕涌上心头。
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困在其中。
姜烟盯着面容精致的周媛，回忆着过去，看着周媛从家政变成了她的继母，又变成了姜家的掌权人。她的身份变了又变，但坏心地从未改变。
“人心不足蛇吞象，野鸡怎么装也变不了凤凰。”姜烟直视周媛，一字一顿地说。
姜烟语音落下，周媛被刺激到似的表情瞬间凝固。
两秒后，周媛噌的一下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杯对准姜烟狠狠地将茶水茶叶泼了上去。
姜烟来不及躲避，被她泼了一身。
茶水淋湿了头发，茶色的液体顺着碎发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地滴在眼睫上，茶水还带着些温度，她的脖颈耳侧已经迅速泛起了红粉。
“清楚了吗，现在你才是野鸡。”周媛哐的一声把茶杯砸到了地上，瓷片四分五裂，叮铃作响。
周媛环视着周围，继续说道：“原来我还是让你太好过了对吗？”
她直径向后走，推开了储藏室的门，很快响起了东西接二连三落地破碎的声音。
姜烟被这声音扯回了神，她推开给自己递纸巾的周嘉仪，跑向了储藏室。
视线中，储藏室的已经变得杂乱无章。香盒、香粉、药材撒了一地，阴干架倒地，上头的香丸、香饼也滚得满地都是。
而周媛还在继续砸。
姜烟过去抓住了周媛，语气是遏制不住的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媛笑得猖狂，而后用剩下的那只手推掉了她用来发酵香料的坛子。
坛子着地碎落，瓦片迸裂，一瞬间划过了姜烟的脚踝。
“我要让你，过得猪狗不如。”周媛说。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一道冷淡的男声出现。
姜烟，周媛双双转头。
不知道宋昀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贮藏室门口。
他西装革履，面如冠玉，眉眼冷峻的站在那与周遭混乱格格不入。
宋昀偏头示意身边的助理。
助理会意后上前去把周媛抓出了贮藏室，周媛一路尖叫挣扎，最后声音被阻隔在了大门外。
姜烟没想到宋昀会来，会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低头垂眸，站着不动，像被钉在了原地。
而宋昀也没说话，视线停留在了她白皙的腿上那一抹刺眼的红。
周嘉仪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
“宋昀你是真不要面子啊？你是忘记姜烟对你做过什么了吗，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念念不忘过来找她。”周嘉仪语速很快，语气激动，“你狗皮膏药吗？怎么甩也甩不掉。”
周嘉仪每说一句，宋昀周身的冷气就再降一度。
他不耐蹙眉，偏头对刚走回来的助理说：“这一个也弄出去。”
助理脚步一顿，随后例行公事般冷着脸把情绪激动的周嘉仪也拉了出去。
周遭再度陷入安静。
半晌后，姜烟听到了脚步声。微微侧目看去，发现宋昀轻车熟路地上了走上了楼，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也是，这里一直都没怎么变，他熟悉也是正常的。
姜烟恍惚地走到沙发坐下，伸手抽了几张纸巾擦掉了头发上的茶叶，但大部分的头发还是被水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脖颈上。
余光瞥见宋昀的助理双手交叠与腹前，站姿挺拔，眼看脚尖，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
姜烟问他：“你要不坐下来休息？”
毕竟拉走烦人精母女也挺费劲的。
“他不用。”宋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拎着医药箱走过来坐到了姜烟身侧，沙发立刻凹陷，猛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姜烟有些不自在，而宋昀则很自然地从医药箱里取出镊子、双氧水、纱布等物品。
“腿抬起来。”宋昀突然说道，语气很淡。
“什么？”姜烟有些没反应过来。
接着，她跟着宋昀的视线往下看，发现自己的脚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鲜红一片。
原来宋昀是要帮她处理伤口。
姜烟有些犹豫，但还是侧着身，把腿放到了沙发上。
宋昀无视她地扭捏，他表情冷淡地拿了块枕头压在了姜烟的长裙上，防止她走光。
随后握住姜烟的小腿，用镊子夹住沾了双氧水的棉球，轻轻地在伤口处擦拭。
血渍逐渐被清理干净，双氧水也在伤口处冒起一串泡泡，它渗进伤口，姜烟忍不住瑟缩。
宋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用了点力钳制住了她的小腿。
视线中，姜烟始终低着头，湿发贴在脸颊上，显得她的面容格外娇小，似乎比从前受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疼痛，她的眉毛微微皱起，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水润的嘴唇抿着，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楚楚可怜。
光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有多么糟糕。
宋昀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手上细致地为她包扎好伤口，而后松开她的腿。
“谢谢。”
姜烟收回腿，小声说道。
“嗯。”
空气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姜烟规矩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角落防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这时，姜烟眼前出现了一份文件，是宋昀递来的。
姜烟伸手接下，疑惑地把文件翻到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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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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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纸黑字，文件封面清晰显眼地写了四个大字――
“结婚协议”
姜烟看到这份协议之后懵了。
脑海中的思绪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想法缠成一团越理越乱，大脑直接宕机。
“这是什么？”姜烟讷讷问。
“如你所见。”宋昀淡淡道，“你可以翻开看看，我想你看完之后会签下它。”
姜烟努力平缓着呼吸，冰冷的指尖翻动着协议。协议上字句行间工整清晰，但姜烟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耳朵嗡鸣，头脑发麻，是她现在唯一的感受。
宋昀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姜烟笼入其中，压迫感十足。
他不紧不慢道：“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就联系我。”
清冷的声音悠悠地落下，却好似千斤的石头压在姜烟的心里，让她觉得很无力。
她一直没反应，宋昀也没有等她回应的意思。
直到宋昀离开的车声响起，姜烟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春季的天气总是多变的，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一下窗外又布满了浓浓的乌云。
姜烟盯着桌上的“结婚协议”，觉得格外刺眼。
她曾经想过很多次，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订婚、结婚。
但唯独没想过，“结婚”这样的美好的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姜烟的叹气声被窗外瓢泼的雨声盖过，她又重新拿起协议，读了起来。
“甲方承诺，协议期间为乙方提供法律帮助，协助乙方父亲得到公正的法律判决...”
“承诺协议期间为乙方提供资金资助，满足其生活及事业发展所需。”
“......”
宋昀说得没错，这是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一条一条的协议，就好像一根又一根的救生绳，只要她签了，就会被拉出深渊。
可是，这样真的好么？
想到前几天前宋昀说的那句“我很想你”，还有宋昀帮她处理伤口的样子，姜烟有种宋昀还喜欢她的错觉。
可她知道这不可能，宋昀递来这份协议，或许是想要报复她吧。
姜烟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起身将这份协议放在书架最不起眼的地方，让它随着那些过往的记忆，一起尘封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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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天过去了，姜烟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她花了好一段时间清扫整理被周媛破坏得乱七八糟的储藏室，看着那些被破坏的香料、器具姜烟感觉很心疼。
外面又劈里啪啦地下起了雨。
姜烟拢紧了薄开衫，伸手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鼻子。
最近天气不稳定，一下冷一下热的，姜烟都被这善变的天气弄感冒了。
鼻子堵住了，人也不太清醒。她坐在桌前拿着纸笔粗略计算了自己要花多少钱去重新购买香料器具，然后打开自己的支付宝看了看余额...
这一下子采购下去，她估计就身无分文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到自己的房间里给她所剩不多的包包拍了拍照，然后挂到了闲鱼平台上。
姜烟窝在房间窗边的榻榻米上，刷起了手机。
因为香料和一些成品被破坏，之前有客户下单的商品就难以准时寄出去。
经过协商，有的人接受延期发货，有的选择友好退货。但是还有几个人，还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进入商家后台，姜烟不自觉地拧眉。
平台通知说她售假，需缴纳罚款2000。
这简直是在给她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而且她才刚开店不久，好多规则都还没摸清，现在这个通知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姜烟仔细读了读通知，感觉还不是太明白。于是去社交软件问万能的网友。
在网友的回答帮助下，姜烟去申诉了，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肯定是对她的网店信誉、权重之类的都有影响的。
当初以为开网店成本低又简单，结果真的开始做的时候才发现很难。
她一个人要P商品宣传图，要绞尽脑汁蹭热点写品名文案，做商品详情页，及时上新...一连串下来不仅消耗了大量的精力，没达到预期收入，还赔钱。
看来人生就是起落落落落。
姜烟瘪了瘪嘴，退出平台，点开了小破站。
她惊讶地发现粉丝又涨了不少，主页视频的浏览量也都破万了，评论的人数也增加了，还有些网友问她什么时候再直播。
姜烟弯了弯唇，顿时觉得好受了些。
她伸了个懒腰，偏头看向窗外，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了细密的雨丝。
忽然间，她的视线被一坨白白的小东西吸引了。
姜烟贴近窗户，眯了眯眼睛，看清那是一只在灌木丛里躲雨的小狗。
它孤零零地躲在那，姜烟一瞬间就心软了。
看体型，感觉小狗的年龄还很小。它缩在灌木丛里，前脚时不时的小幅度晃动，看起来有点哆嗦。
姜烟抬眼看了眼灰沉沉的天，感觉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了，干脆就让小狗来她家躲一躲雨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姜烟就下楼，拿起伞出门了。
出了门姜烟才发现，撑伞根本没什么用。
春风乱吹雨乱飘，雨像丝线一样没什么重量的落在身上、膝盖上。将春天的丝丝凉意和湿度传感到皮肤，给身体降了温。
姜烟出来得急，脚上还穿着拖鞋。路过水洼的时候，水跟着鞋后跟扬了起来。水带着泥沙落在小腿上，让她觉得有点痒。
她来到小狗前面，蹲下来和它对视。
近看才发现真的是只小奶狗，估摸着应该才几个月。它身上的毛被雨水沾成了一缕一缕的竖了起来，看起来怪可怜的。
小狗好像有点怕人，姜烟凑近了两步，小狗就往后缩进去两步。
姜烟想了想，好像就这样把他抱回去也不现实。他看起来比较戒备，如果中途咬人，对人和够都不好。
姜烟起身，回家去拿点工具。
这次她没打算带伞，反正带了也是会被淋到。姜烟找了顶帽子戴上，稍微保护一下脑袋。然后拿着塑料箱、毛巾去找小狗。
小狗还留在原地，但是这次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姜烟和小狗互相熟悉了一下，而后看准时机用毛巾裹住小狗，把它放在塑料箱子扛回家。
终于回到干燥温暖的室内，姜烟把箱子放下，将小狗放了出来。
小狗顿了顿，像是在打量新环境。接着，它开始晃动甩开毛毛里的水，因为体型小而动作大，它时不时还趔趄一下。
甩了没一会，它就在客厅里四处走，一边走还一边用脸蹭地板，好似要把脸上的水也蹭干。
看到这一幕，姜烟感觉自己快要被萌化了，刚才的不高兴好像都没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不能没有小狗，少了它地球真的不会转。
由于姜烟从没和幼犬相处过，也不知道几个月的小狗要吃点啥。
所以她阅读了一些相关的帖子，随后翻找出羊奶粉，适量冲了一点给小狗喝。
姜烟把小铁盆放在地方，小狗被香气吸引，慢慢地凑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