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碗面都煮好了,沫晴似乎还没有想起穿上拖鞋一事。
看她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江饶倒是真的心疼了,也不管系统的提醒,连忙从玄关处找了双一次性拖鞋,递到沫晴脚边,“地下冷。”
而她不知道,她这纯粹的善意举动,却一下将沫晴原本想要维持的“女主人”身份击地粉碎。
沫晴的微笑瞬间僵硬在脸上,她极其缓慢地眨动着眼睛,企图将眼眶含着的心酸泪水咽下去,然而她根本不需要这样逞强,因为余稚斜完全不看她一眼,自然也不会发现她胸腔那股翻腾的情感。
经江饶提醒,她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连忙装作粗心大意道,“哎呀,真是谢谢你,江饶,我太想见小余,倒是忘记穿我自己的拖鞋了,你瞧我这记性。”
她刻意强调了“自己的”三字,仿佛是要在江饶面前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女主人一般,倒也不接过江饶递来的拖鞋,而是急忙转身去找鞋柜找拖鞋。
而当她不死心地第三次查看鞋柜时,她终于肯承认自己先前的判断。
原本应该放在里面的那双属于她的拖鞋,不见了。
出于可笑的自尊心,她没有开口问余稚斜为什么,而是自己又找了一双看上去不像一次性拖鞋的一次性拖鞋穿上,这才挪着步子走过来。
江饶将被拒绝的拖鞋放在一旁,心里并未觉得多受伤,反而慷慨释怀。
没事,沫晴同志,你现在敌我不分是正常的,等到后面,你就会发现我们俩的革命友谊是何等感天动地!
趁着沫晴去换拖鞋,江饶又将两碗面换了回来。
余稚斜:“?”
江饶义正言辞道,“这是沫晴专门为你调的料,你怎么能辜负她的心血。”
余稚斜垂眸淡淡道,“那咱们分着吃。”
“人家专门,专门给你做的。”江饶咬牙切齿强调。
他不听劝诫,“你也在场,为什么只专门给我做?你是在指责沫晴小气?只记得我,不记得你?”
江饶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她对沫晴的善意天地可鉴!
却见一旁沫晴尴尬地笑了两声,“小余说得对,江饶你……我去拿个小碗来,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江饶忍不住瞪了余稚斜一眼,余稚斜只是低头,格挡了她好几记威风凛凛的眼刀。
这男主到底是怎么了?
原著说他其实待沫晴不错啊,眼下这千般避让的样子又是为何?
江饶悲叹两声,噫嘘唏,危乎高哉! BE之难,难于上青天啊!
她心里揣着烦躁,食而不知其味地吃完了这碗面,忙活了一阵连一口热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上的沫晴又忙不迭地去洗碗,江饶不是不想邀请沫晴一起吃,只是先前她替沫晴说话已经让系统高举黄牌,眼下是一句多余也不敢再言了。
唉,她心里悲叹一声,沫晴,我实在……
她内心独白还未忏悔完,却见正低头洗碗的沫晴狠毒地瞥了她一眼,江饶心里一咯噔,知道今天的事情沫晴肯定一股脑算在自己头上,顿时觉得心间一沉,忏悔的话倒是无法再继续下去。
她夹在中间不能动弹,她难受,她冤枉,到底能不能来个人理解她一下!
江饶欲哭无泪地呆坐在沙发边,觉得动不是,不动也不是,而余稚斜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将笔记本电脑放置在大腿上,正认真地改着代码。
沫晴在收拾厨房期间匆忙接了个电话,出来便着急忙慌地和二人道别,江饶顺口也说自己要离开,余稚斜点点头,没有反对。
沫晴走后,江饶正站在门口换鞋,却又听到余稚斜叫她。
江饶不耐烦地抬头,“怎么了?”
却不知道余稚斜从哪里拿出个医药箱来,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治疗跌打损伤类的药物,江饶一愣。
余稚斜这个只知道在家鼓捣电脑的死宅在家备这么多药干什么?
余稚斜从里面拿出云南白药喷剂,看着没有任何行动的江饶,低声吩咐道,“坐在旁边椅子上。”
“哦哦。”
江饶眨了眨眼睛,倒是听话坐下。
余稚斜半跪下身,将她宽松的裤脚撩起至她膝关节处,微凉的手指轻覆上她略微淤青的皮肤,声音藏了异样的情绪,“……还疼不疼?”
江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看见他黑长的睫毛在温柔地颤动,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留下一截俊秀的阴影。
她的心随着他指尖的揉搓而跳动,膝盖那边传来的酸麻感让她身体一阵阵发软。
江饶突然觉得原主那么喜欢男主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很支持你去追求你喜欢的武术,”余稚斜对准她那处伤口按动了喷雾,冰冷的刺激让她的大脑瞬间空白,他依然说着,“但是每次看到你受伤我又很心疼。”
“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他的指腹在她那片淤青上有节奏地打转,逐渐赶走液体携来的凉意,“但还是奢望你受伤的第一瞬间就来找我,而不是……”
他停顿了两秒,像是不愿说起一般,“你的师兄。”
他甚至用的是“奢望”二字。
江饶只觉得唇间苦涩,尽管系统在她脑海中不断提出警告,她却依然没办法狠下心把腿从余稚斜手中抽出来。
她垂下眼睫。
算了,就允许这么一次吧。
见她闭口没有回答,余稚斜情绪亦无波动,只是平静道,“我又说怪话了。”
江饶却听出他话语中藏不住的失望,她嘴唇轻抿,刚欲张口,却又再度被余稚斜打断。
他嘴角带着笑,“好了,柔弱不能自立的代码奴隶要午睡了,你走吧。”
见她没有动作,他又道,“你发什么呆?”
“还是说,你想和我睡?老婆?”
江饶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抓住门把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余稚斜站在门口看她跑着进入楼道的电梯,这才缓慢关上门,回到他的房间。
房间床上放置了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他从一旁拿了支笔来,将那本书打开,细心在上面勾画着什么。
“让女朋友对你死心塌地第一条:要给女朋友很多钱。”
他轻轻揉了揉眉心,索性拿起身边的手机,又给江饶支付宝转了两万过去。
江饶很快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这该死的有钱人又在发什么疯?
余稚斜缓慢打字:“看你还怪可怜地在用iPhone14,赶紧去换个iPhone14promax 1T远峰蓝吧,小穷光蛋。”
那页书刚好被他翻页,只见下一篇写着“给老婆钱也要张弛有度,不能一次给太多,毕竟老祖宗曾说,女人有钱就变坏。”
他觉得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便又补充了句,“买了之后记得给我发票,剩下的钱记得退我。”
发完这句话,他再度钻研起手中这本前几天在地摊淘来的书。
虽然系统告诉他原结局就是he,但昨天女主的反应实在是奇怪,他怕中间生出其他变故,让原本应该he的结局变成be,不得不多做些打算。
江饶在大街上吹着冷风,几度张嘴想骂人却又再度忍住,好端端的她换什么手机,绝对不――
然而,好巧不巧下一刻,那声魔鬼般的叮铃再度响起,“恭喜您触发‘倒霉’被动。”
“什――”
江饶话还未说出口,只觉得眼前一阵狂风刮过,她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视线混乱不清,只感觉到手上某个东西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心里突然一咯噔,不好,那东西是――
“咔擦!”大型公交车沉重的轮胎碾压她脆弱手机的声音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赶忙跑到“事故现场”,看着已经被压成两截的爱疯14,她不愿相信地闭上了双眼,只觉得人生凄凉,没有前路。
“系统!”
人怎么会这么倒霉!人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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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有14promax1t远峰蓝啦_(:з」∠)_皆是玩梗~
第4章 我只是妾
摆在她眼前的是一部仿佛闪着着金光的爱疯14promax 1T深空黑。
先前购买手机的场景简直不堪回首,无论她如何强调自己只想要爱疯14,看似脑瓜很聪明的店员只会像耳朵被石头堵住一般,“什么?什么14promax?您喜欢哪个颜色,我们有金色……”
“我说,我想要14,而不是14promax……”
“金色吗?金色也是很畅销的一款呢,特别适合像您这样漂亮的女生。”
江饶绝望地闭上双眼,忍住想要发疯的冲动,不死心地进行最后一次尝试,“我说,我想要的只是很简单的……”
“1T储存空间看似是大了一些,不过您相信,我们的手机是很耐用的,您……”
江饶痛苦地摆手,“我确定,我要,哪里付款?”
店员此刻倒是听懂她在说什么了,她微微一笑,“好的,我带您去收银台。”
江饶将收据拍给余稚斜,又将余额退还给他,然而余稚斜却没点“收款”。
江饶:“?不在吗?怎么不收?”
余稚斜:“你吃饭了吗?没吃饭就拿这点钱去吃个晚饭。”
江饶:“……”这……这点钱?
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有钱人!
余稚斜后来又品出一些不正确来,虽然女人有钱就变坏,但是这个穷光蛋貌似还没有有钱到那个地步……甚至还可以再塞一大笔钱给她。
系统此刻给他亮起黄牌,余稚斜浅蹙眉头,他自然知道不能莫名其妙给钱,还是得找个理由,找个什么正当又无法让人反驳的理由呢……
江饶见支付宝又转来一万,她的指尖忍不住发抖。大哥,有钱不是这样频繁转的,你这样只会让网警怀疑你是不是被我骗钱了。
谁能相信,她本人是被动接受这么多钱的呢!谁能相信!
江饶:“?”
余稚斜淡定道,“刚才很想你,你刚好给我发消息来,我很高兴。”
很正当且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毕竟他心里怎么想由他自己决定,别人又如何质疑他呢?
江饶真的想抓住这点来好好和他吵一架,虽然她理不正言不顺,但她完全可以从他践踏她“视金钱如粪土”的伟大品格方面和他大吵大闹,然而系统驳回了她的请求。
【系统:“你这属于无理取闹了嗷。”】
【江饶:“……”无能狂怒。】
再这么被金钱腐蚀下去,别的不说,她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抢先投降,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人也不可能一直倒霉,深情男二马上神兵天降,为她引出一道光辉璀璨的be大道来。
“师妹,听说你今天请假了,上次比赛伤很严重吗?我能不能来看看你?”
江饶在手机这边高兴地手舞足蹈,“当然!师兄!您什么时候来,我提前准备晚饭!”
*
余稚斜开门时见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江饶忙不迭地端菜上桌,一旁碍眼的林翡微微笑着看着江饶,“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师兄,你愿意来看我,我很高……”
她话只说到一半,却又连忙卡住,余稚斜猜想自己的脸色肯定不算好。
“你……”
“打扰了。”
余稚斜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进来,边走边轻描淡写道,“我家厨师有事没来做饭,我吃不到饭,又实在怕自己饿死,便不请自来了,大家不会觉得我碍眼吧。”
江饶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呃……不……”你能不能不来?
“不觉得碍眼就好。”余稚斜走到她跟前,倒也没问,直接将她还捧在手中的鸡汤换到自己手中,“这么烫,你还能端着这么久,你真是能耐了,不知道拿个东西垫着。”
说罢,他将鸡汤安稳地放置在桌上,又自来熟地钻进厨房,整个过程非常自然,像是没看见站立在一旁的林翡一般。
江饶处在两人中间,心中冷汗直流,一阵咯噔。
她还没来得及在饭桌上和男二你侬我侬呢,怎么半路杀出个余咬金来!
她尴尬地擦了擦额前不存在的冷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缓解这让人窒息的处境。
一旁的林翡倒是开口了,“余稚斜。”
他扬起一个笑容,“你好。”
“你好。”余稚斜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林翡,突然笑了出来,“你在那边像个没事人地站着,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吃饭,准备离开呢。”
林翡刚酝酿好的话突然噎住,他下意识看向江饶。
江饶开口道,“是我让师兄不用帮忙的。”
余稚斜“嗯”了一声,也没听出什么情绪波动来,然而下一刻他却又慢腾腾补充道,“只心疼他,不让他干活,却不心疼我。我也明白,我只是您一个柔弱不能自理,整天只知道和计算机打交道还不解风情,除了有点臭钱一无所有的小妾,”
他语气厌厌的,“又怎么能和眼前这位每天都有正当理由和您见面的师兄正妻相比呢。”
江饶当即觉得一道天雷滚滚朝她迎面劈来,无辜的她被余稚斜这番话雷得外焦里嫩,恨不得立马遁地而逃,“余稚斜你……”你发疯啦!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言疯语!
“我什么?”余稚斜眉头轻挑,“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
“行了行了,”江饶赶紧从盘子里夹了块排骨堵住他那张吓人的嘴。
余稚斜悠闲地嚼着,先前那一幕给他造成的不爽心情倒是被驱散了大半,甚至还有点高兴。
又想给江饶发钱了。
他指尖微动,最终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女人有钱就变坏,老祖宗说的话一定得听。
林翡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绿,跟个水果摊似的,霎那间觉得自己原地站着不厚道,想要帮忙江饶又不愿,他僵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多余。
“愣着干什么?”余稚斜大爷般使唤道,“既然你也要吃饭,那么就得付出一些劳动,不能吃白食不是,毕竟――”
他眼神一转,似笑非笑地对着江饶道,“江厨师长今晚还做了这么多菜,我差点以为今天早上看到的‘满汉全席’是幻觉呢。”
江饶正愁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上前推他,“你赶紧端菜去。”
她批评完这个,又赶紧跳出来安慰另一个,“师兄,你别和他一般计较哈,这人……”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面露尴尬,“这里有点问题。”
林翡勉强笑了笑,江饶虽然表面上骂了余稚斜一句,他却从中品出点生疏来。
关系不好,又怎么会这么大大咧咧点评对方呢?
他微垂眸,浓密的睫毛挡下自己眼中的异样情绪,“没事,光看着师妹一人忙活确实也不妥当,我也来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