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户型里采光最好的房间,于是成了孟纾的卧室。
她多次联系物业装防盗窗,物业嘴上应了但到现在也没来装。
不过还好,到现在为止没出现过任何财务损失和有人入室的痕迹。
现下从那传来异样,孟纾手比脑快,先拨通了110的电话。
那边的机械女音响起时,孟纾就听见了一声又一声压抑且急促的“孟纾”、“孟纾”。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
“谢河野?”
手里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挂,她就看到谢河野站在窗台边。
脚下的那块地不过就够一个人侧身站立的宽度,他一个一米八七的大小伙子站在那实在是局促得紧。
“快开窗啊!”
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进来,孟纾忙不迭的挂断电话拉开窗,移开窗边的那个放书的矮木架,让他进来。
谢河野拉住窗框先是递进来一个大盒子,孟纾伸手接过来。
他示意孟纾往边上挪一挪,帅气的撑住窗框一跃而进。
想像拍电影那样,利落干净的落地。
意外的是演员个子太高,一个没注意脑袋“bang”的一声撞上窗,谢河野双脚一落地,还来不及帅气挑眉就“嘶――”的抱头蹲地。
孟纾:“……”
谢河野委屈抱头看她:“你还笑得出来?”
她又好笑又无奈伸手将人拉起来问:“没事吧?”
“待会找人来看看。”
孟纾说:“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吧。”
伤了脑子可不是小事。
谢河野鼻腔“哼”了声:“我是说你家窗户,待会找人来看看。”
“……”
她好笑:“你的头是铁做的吗?”
谢河野将她的房间环视一圈然后拉开书桌前的凳子,大喇喇坐上去,她主动问:“你来干嘛?”
“被撞了脑子的是我没错吧?”
谢河野看着那个放在窗户边的小架子上的蛋糕说:“都带蛋糕来了,你说还有什么事儿啊?”
孟纾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木讷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谢河野:“你的什么我不知道。”
当然是从林茜茜那高价收购的。
他长腿一迈,将那个蛋糕勾过来,自顾自拆开,给孟纾将蜡烛点上。
将生日帽扣好戴在她的脑袋上,冲她扬扬下巴:“愣着干嘛?这可是你十八岁诶!”
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
孟纾对生日没什么执念,但还是在谢河野的催促下闭上眼睛、许愿。
谢河野说:“我数三声,你再许愿哈。”
孟纾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还是点了点头。
“三、”
“二、”
“一……”
她的眼睛闭着,其他感官开始愈发清晰。
她能感知到灯被谢河野关了,蜡烛的光亮好像晃悠了下。
裹挟着一阵黑雪松气息的风侵入孟纾的鼻腔内,下一秒唇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男生高挺的鼻与她的鼻尖相接。
一触即离。
!!
他温热的掌心覆盖住孟纾的唇,紧接着自己也贴上来。
烛光闪烁,隔着手背,他亲吻了她。
意识到这是一个吻,一个手背吻后。
孟纾脸红如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直冲脑门。
她很少有这样情绪过剩的时刻,就要睁开眼睛,那人却像预判了她的预判般,先一步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声音又混蛋又欠揍。
“别睁眼啊,还没许愿呢。”
“……”
孟纾半晌才挤出来一句:“流氓。”
谢河野喉间逸出笑来,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孟纾的唇形很漂亮,唇色的健康的樱粉色,时常都是水水润润的。
可最后那一秒他还是覆上手去,只舍得隔着自己的手背亲吻他喜欢的姑娘。
她没成为自己女朋友之前,任何逾越的行为都是不对的。
是不尊重她的,他不会那么做,他喜欢她但更尊重她。
他站在孟纾身后,一手捂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托住蛋糕举在她面前。
这样的姿势使孟纾好像被他抱在怀里一般,他一笑孟纾的后背也能感受到那阵震颤。
过了一会,月亮的清辉透过白纱窗帘落在俩人肩上,孟纾说:“放手,我许完了。”
她的语调有些难得的气急败坏,应该是因为那个吻,谢河野摸摸鼻子自知理亏也不恼,将手放开,走过去几步把蛋糕放在桌上。
孟纾的房间有三十多平米,一切都是孟舟歌女士安排的。
绿色棉麻布艺窗帘说是护眼,床边不是床头柜是个三层矮木架放了很多全英文读物,书架里全是国内外名著,整个房间简洁冷硬。
谢河野切了块蛋糕递过去,见孟纾不太愿意搭理他,就开始卖惨:“嘶――”
“我感觉我好像有点脑震荡……”
那一声撞击不小,孟纾切切实实听到了,尽管心里有些羞赧的恼怒,还是皱着眉说了句:“去医院看看吧。”
孟纾一出声,那人就借着她张了嘴的空档,叉了一小块蛋糕的叉子就塞进了嘴里。
绵密的奶油在嘴中化开,还带着车厘子果肉的甜味儿,孟纾瞪大眼睛看他,那人死皮赖脸道:“你吃了我就不疼了。”
孟纾:“……”
孟纾将那块蛋糕咽下去,不自觉的微微鼓起腮帮瞪他,谢河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问:“许了什么愿,有我吗?”
孟纾别过头没说话,闷声道:“明天考试,我要睡觉了。”
她开始赶人。
其实她并不生气,更多的是羞赧。心里像被投下一颗小石子般荡起层层涟漪,还隐隐掺杂了些许期待。
期待什么呢?她也说不清。
他们会在一起吗?像茜茜和何今臣那样。
她束手无措,显然不擅长处理自己这样的心绪,下意识开始驱逐想自我冷静一番。
下一瞬,他不再吊儿郎当的靠在书桌上,撑起身子。
谢河野走近她,少年挺括的身形在面前站定,安静了几许,他伸手抱住她。
孟纾眼前一黑,就落进一个温暖且气息好闻的怀里,她呼吸一滞。
有什么东西落在颈上,微凉的贴着脖子。
颇有分量感的坠子垂在胸前,谢河野的声音低低沉沉。
“很抱歉。”
他在为没有经过同意的手背吻道歉。
谢河野叹息一声:“高考结束我们交往吧。”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孟纾。”
高考结束就不是早恋了。
在孟纾怔忪得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男孩就松开手,轻盈越过窗子,身影消失在窗外。
他在告白之后,消失在那棵老槐树下。
伴随着六月的风声,孟纾听见了他的愿望。
“孟纾,高考加油――
金榜题名,前程有我。”
她的愿望没人知道,少年的愿望却种在窗外,种在树上,种在月光之下。
于是在遍地开出娇艳的花,在苍穹之上闪出星星,也在孟纾心上晃晃悠悠、住了岁岁年年。
她垂眸,一条半宝石罗盘日月玫瑰的项链落在颈间。
月光落在钻石山,泛着棱棱冷光。罗盘之上的星月、太阳用宝石刻画,美不胜收,只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
孟纾走到窗边,少年已经跑的没影儿了。他不敢走正门许是怕邻里看到影响了她,可这个项链又太贵重,孟纾不能收。
下一瞬手机亮起来,是谢河野的消息。
21:58
-我妈说,喜欢一个姑娘得给她送星星送月亮,得每天给她变着法儿的送花儿。
-现在星星月亮都有了。
下面是一个猫猫wink的表情包
孟纾看见聊天页面里他的消息弹出
-玫瑰是假的
-但我喜欢你是真的
他说玫瑰是假的,喜欢她是真的。
她的视线落在胸前的项链上,玫瑰花雕栩栩如生。
22:00
-好好考试,小寿星。
-晚安。
孟纾试探的伸出手指摸了摸唇。
她好像能补充出少年薄唇的触感,炙热、滚烫的,像太阳一样热烈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闭了闭眼,然后迎面砸在床上,用软绵绵的被子捂住自己的脸,蹬了蹬腿。
他用了“交往”。
从小到大,她见过许多身边的人谈恋爱,六年级时就有班里的同学互相亲吻,初中更有同学偷尝禁果伤身害己。
他们轻易将喜欢和爱挂在嘴边,却又在遇见更漂亮的面孔时分手,不负责任得将恋爱当成玩笑。
轻浮且草率,总是草草开场又草草结束。
在他们的表达方式里,孟纾最讨厌的一个词是“搞对象”。
她莫名喜欢“交往”这个词。
比“在一起”更严肃且认真,听起来很正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许下的――
最虔诚的承诺。
第16章 第十六座山
夏夜里, 清风徐徐吹来,明月早早爬过山头,挂在中天, 月光似乎带着一股清凉,驱赶着酷日留下的余热。
孟纾和谢河野沿路向桐青园走去,孟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的影子在身后被路灯拉得歪歪斜斜, 相依相偎。
红灯,马路上零星车辆驶过,他们在马路对面下了车,站在红路灯柱旁等绿灯。
谢河野斜靠在灯柱上, 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今天从一见面起就不对劲儿的孟纾。
那股目光实在侵略性太强了,孟纾想装看不见都不行,她盯着地板闷闷的问了声:“看什么?”
谢河野扯唇:“看我女朋友。”
对面马路上的数字还在三十多的往下倒数,孟纾被震的头皮发麻, 反驳道:“谁是你女朋友。”
声音小得仿佛蚊吟。
闻言谢河野直起身, 高大的身形朝她逼近。
“不是吧孟纾?”他好看的眉眼压低, 沉声道:“定情信物都给你了。”
“打算耍赖啊?”
孟纾垂眸看地板:“我……”
虽然那天晚上的确说了高考结束交往,但她没答应啊, 这应该不算吧。
话音未落, 谢河野不再靠在灯柱上,直起身朝她走近几步。
他每朝她迈进一步,孟纾就听见自己的心跳快速鼓涨一次,心脏瓣膜每一次扩张收缩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就像韩剧里男主走进女主时总会开启慢动作一般, 孟纾也觉得周身的一切都慢下来了。
街道上的车辆慢下来了, 随风晃动的树也好像静止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谢河野。
真诚的、耀眼的、令人心动的,一步一步, 坚定的向她走来。
灯影错位落在他的肩上,他背光向她俯身,好看的眼睛镌住她,孟纾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两个小小的自己。
喧嚣的夏夜还有蝉鸣,孟纾听见他极轻的笑了下。
“孟纾,不许耍赖皮。”
话落,他直接将手伸进孟纾口袋里,握住她缩在外套口袋中不安搅动的手。
孟纾一惊下意识想抽回来,不料男生的力量虽然不重却不容置喙挣脱不开。
孟纾眼睁睁看着他不要脸的、将明明温热的手伸进她的口袋,然后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淡淡出声道:“我手冷。”
孟纾:“……”
你手冷伸自己口袋里啊?!
而且你这手哪里像冷的样子啊?
“我没口袋。”
谢河野似乎有读心术,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冷颤。
往她身边贴过来,在孟纾怔愣的瞬间将手以一个灵活的角度钻进她的掌心,十指相扣。
孟纾:“……”
“好了,手也给你拉了,这下真是不负责任不行了。”
孟纾启唇想反驳,还没说出口他就委屈上了。
“我手都被你拉过了,你不做我女朋友,以后谁还会要我这样一个被女孩拉过手的男人啊?”
孟纾:“……”
她气笑了:“你是无赖吗?”
他们俩到底谁在耍赖啊?他没皮没脸的程度真是让孟纾甘拜下风。
她挣不开那只手,也不知道是真挣不开还是不想挣开。
索性随他拉着,心想这红灯怎么这么长啊?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嬉皮笑脸道。
谢河野站在她身边,简直爱死她这副样子了,那种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不要太戳小少爷的心。
路灯下她的面容恬静姣好,若一汪沾着月光下的清泉,那双杏眸犹如夜晚,繁星灿烂。
夏风吹拂起她垂落在耳边的碎发,也吹进了心。
绿灯亮了,好像不止地上的路灯,可以通行的好似也不止行人。
今晚的月色可真温柔,孟纾想。
今晚的月亮可真好看,谢河野想。
他拉着她往那边走,谢河野的手没伸出去也没松开,俩人交握着、朝马路对面走去。
孟纾今晚的脑袋真的晕,她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在一起了。
说在一起了好像缺少了些什么,可说没在一起那些放肆的举动又通通都是被她允许的。
抵达桐青园小区一号门时,谢河野站在树下,松开她的手。
孟纾犹豫着准备说再见时,他忽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一只玫瑰来。
孟纾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
他骗她,他明明有口袋。
孟纾花粉过敏,所以那是一支金雕空刻玫瑰。
用的真花镀金采用特殊工艺使其永不凋零,花瓣间点缀着细碎钻石,古法花丝工艺呈现哑光质感,色泽温润,华而不显,外面罩了一层玻璃灯罩,以防万一。
他的声音融化在夏夜的风里。
“孟纾,我喜欢你。
正经的告白和玫瑰花都给你。”
“请你做我女朋友吧。”
这支玫瑰花从高三知道她花粉过敏后,就找了虞花花女士联系朋友打造。还没少被虞花花女士打趣他。
请了国内最知名的古法设计师,搜寻了各类配饰,两百多天,近四十万港币。
谢河野的声音低低沉沉,徐徐说道:“孟纾,玫瑰花是假的……”
孟纾没来由想起了高考前一晚,谢河野发来的消息:
-玫瑰花是假的,但我喜欢你是真的。
她脸隐隐开始发烫。
谢河野却悠悠道:“但是,是真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