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钱的份儿上,她勉强算是答应江父的请求了。
钟叔在宅子里歇下,日后他就从跟着江父变成了跟着江窈了,明里是协助,实际是监视。
江窈也不在意,正好钟叔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物尽其用。
秋雨缠绵,一下就停不下来,好在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江窈便让自家布庄开始做棉衣,按原著剧情,宣平侯是在冬天造反的,棉衣也是御敌必不可少的。
“小姐,小姐,商行的人去粮铺闹事了!”
这日江窈正坐着听雨,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紫苏的声音,她眉头一拧,就知道这一天会来,起身走了出去。
“来了几家?”
紫苏连忙把架子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又撑起伞道:“云州大粮铺和米行的都来了。”
商行相当于现代的行业协会,是本地大大小小的从事同一类营生的老板组成的。
江窈得了江父的银子后,继续屯粮。
萧宸之的银子虽不少,比起几万大军需要的粮草来说还很少,江父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但她这样的大动作自然引起了别的粮铺的不满,认为她是故意屯这么多,而后在明年初夏的时候压低粮价,从而搞垮其他对手。
不过他们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往年这些粮商屯粮,在收成不好或者饥荒年代疯狂涨价,从而使得普通百姓砸锅卖铁都吃不饱饭,江窈的出现是打破了他们既定的标准,他们害怕明年自己的价涨不上去。
“走,去看看,领头的是哪家?”江窈走进雨幕中。
秋风萧瑟,院子里满是落叶。
紫苏道:“是萧家!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江窈爬上马车:“等的就是他们。”
马车很快到了粮铺外面,此处已经围了很多人,吵吵嚷嚷的,有人高声喊:“江家粮铺的东家,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你仗着有钱就把其他同行逼上绝路,你未免太过霸道!”
“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这是你一家的天下吗?”
“你就是想把我们搞垮了好独占这个市场,到时候价钱高低就是你说了算了!你好歹毒的心!”
江窈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把他们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紫苏扶着她下马车,几个影卫也现身跟在她旁边为她壮大气势。
江窈冷着脸走进去,高声道:“就算没有我江家粮铺,尔等在百姓缺粮的时候没开出天价吗?道貌岸然!我收购的粮食都是按市场价来的,那是我有本钱!尔等今日不过是合伙来欺负我一个妇人家罢了!”
她现在什么也不怕,声音如虹,把几个粮铺和米行的老板说的满脸通红,哑口无言。
他们确实是看江家粮铺的东家是女的,才敢上门来。
“你屯这么多粮,究竟意欲何为?”
“你总要给大家伙儿一条活路吧?”
江窈在人前站定,冷笑道:“诸位莫要担心,我屯的粮不是在云州卖的,不会抢了各位的生意,实不相瞒,诸位可知延州江家,那是我娘家。”
一提江家,走南闯北的商人还是知道的,延州首富,后来搬去了京城。
“所以我这是帮我娘家屯的,江南富庶,每年所产稻米除了够本地百姓饱食之外,还经常运往外地,延州偏北,将这些稻米运过去,可翻一倍的价。”
她半真半假地胡诌着。
在场的人听了也信了个七七八八。
“你敢保证你日后不会大肆降价打压我等?”
江窈淡淡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我江家还看不上你们这些小商户。”
这时方才领头的萧家粮铺的人急了,怎么事儿被江家粮铺的东家三言两语就揭过去了呢。
“大家不要相信她!她绝对另有居心!”
江窈看向萧家粮铺的掌柜,笑了笑,“哟,萧家的啊,你们酒楼倒闭了,粮铺还撑着呢?哦对了对了,布庄听说生意也不太好啊。”
萧家的人气得要死,愤恨地看着江窈,就是这个女人,非和他们作对!
“萧家的你们先别急,我还有事儿告诉你们呢。”
江窈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了,对钟叔说,“去找人写状纸,然后去衙门报官,就说萧家人做假账,偷—漏—税。”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节,女主很快回京
第34章 诏狱
◎大哥,你有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
江窈话音刚落, 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齐刷刷地看向萧家人。
萧家人顿时如被掐住脖子的鸡,又急又怒, 扑上来想要与江窈撕扯,却被影卫牢牢拦住。
“走, 回家。”江窈紧了紧披风,上了马车, 周磊一脚踢开挡着路的人,驾车而去。
只是未走几步,突然从人群里走出几个人,拦在马车面前。
“让开!”周磊呵斥道。
“江窈!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江窈正坐着闭目养神, 紫苏先看了看外面, 道:“小姐,是萧夫人。”
江窈闻言,从车窗伸出头,饶有趣味道:“萧夫人啊,你不去忙着处理你们萧家的事, 来找我有什么话讲?”
胡氏看着江窈那样子, 就气得牙痒痒, 他们萧家的情况还不是拜江窈所赐。
方才江窈说要去报官,告萧家少缴赋税, 她再也坐不住了,立马来拦车。
但她心里始终觉得江窈不过是虚张声势,哪来的证据?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胡氏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脸上带笑, 实则手里的帕子差点被撕成几条。
江窈点头, “那就去隔壁这家酒楼吧。”
她下了马车, 领着人进了酒楼,胡氏连忙跟上,要了一个二楼的包间。
待小二将茶水点心上了之后,下人们都被屏退,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江窈漫不经心地喝茶,指着楼下斜对面的粮铺门口道:“瞧,方才那些闹事的人都走了,这人啊,果然无利不起早,我只需要说几句话让他们知道我不会触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自觉不闹了。”
胡氏黑着脸,不明白她说这话何意,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道:“二少夫人,你为何执意和我们萧家过不去,你娘家家大业大,你如今又是伯爵夫人,不能放我们一马吗?”
江窈闻言看向她,故作惊讶,“我哪里和你过不去了?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胡氏一噎,赶紧道:“我也是身不由己,那侯夫人给我下的命令让我把你弄到桃花湾去,我哪儿敢违抗,再说你在桃花湾不也过得好好的嘛,至于后面你被刺杀,那更不是我做的了,我哪儿有那么厉害的影卫,都是侯府派来的人。”
江窈笑看着她。
胡氏越说越心虚,喝了两口茶才道:“你要怪就怪侯夫人,是她与你过不去,再说你现在有忠勇伯给你撑腰了,你该回京城去啊,何必还留在云州。”
她简直想跪下来求江窈了,你赶紧滚回京城,让萧家喘口气吧!
江窈道:“你来和我说这些也没用,毕竟状纸我们已经递上去了,该怎么判案那是官府的事,除了状纸,还有你们家书房那些东西,这么久了你还没发现吗?”
江窈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让胡氏愣在当场,她手一抖杯子倒在桌上滚了几圈掉在地上,她猛地站了起来,面容扭曲地指着江窈尖叫,“你这贱人做了什么!”
江窈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就是派人去你家书房逛了一圈,派的是伯爷的人。”
她这话明着告诉胡氏,我身后就是有人撑腰,你们萧家做的那些人萧宸之也知道了。
“不可能,不可能……”胡氏感觉一阵寒气从脚钻到头顶,她跌坐在椅子上,用淬了毒的眼神看着江窈。
“别这么看我,这都是你自找的,少缴赋税也不是我逼你这么做的。”江窈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胡氏却猛地扑了过去,手里握着一根簪子,“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江窈瞳孔一缩,下一瞬,一支暗器破空而来打在胡氏的手上,她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上,手上血流如注。
“夫人你没事吧!”
周磊一下跳进窗户。
“你这恶毒妇人,三番两次对夫人下手,伯爷早就想杀了你,留你命到现在你还不知足!”
他走过去把胡氏踢开。
江窈摇摇头,缓了口气,“我没事,走吧。”
“你别走!你站住!”胡氏在地上爬着,伸手拉住江窈的裙摆,但周磊寒光一闪,竟将其手指削断两个。
胡氏痛得尖叫着在地上打滚,萧府的下人听见了赶紧冲进来。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胡氏满头大汗,表情狰狞地被扶起来,忍着剧痛道:“快,快回去通知家里人。”
江窈和周磊等人走出酒楼时,雨已经停了,她看了看天气问,“信送去京城已有这么些天了,还没收到回信?”
周磊扶着她上了马车,道:“没,要不再送一封?”
江窈抿唇,收不到信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信被拦截了,二是根本没有回信。
没有回信……
她的手拽着帕子,心又开始发闷。
是什么事,不方便她知道的吗?萧宸之故意不想告诉她,难道他已经答应了和亲了吗?
不过好在她留了后手,在周磊的信送出去后,她又让钟叔给江父送了信,算来日子,这两日也差不多该收到回信了。
回了宅子歇了会,又处理了一些账本,就见钟叔踩着满地的雨水急匆匆地走进来。
“大小姐,不好了!”
钟叔满脸急切,一张老脸皱得像苦瓜。
江窈闻言连忙起身迎上去,“何事惊慌?”
钟叔把一封信递上来道:“这是京城来的信,我刚看了,忠勇伯因为抗旨,被抓进诏狱了!”
江窈闻言愣在当场,诏狱两个字像两个钉子钉在她心上,那是什么地方?关押犯了事儿的官员的地方,不同于刑部大牢暂时收押,进了诏狱相当于你这个人的罪名已经定了,再无转机,基本上只能死在里面了。
而且诏狱里暗无天日,全是折磨人的刑罚,进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萧宸之他……
他居然抗旨了?
江窈哆哆嗦嗦地打开信扫了一遍,信中写到,虽然萧宸之表明了自己已有妻室不愿和亲,但皇帝迫于压力,还是直接下了赐婚圣旨,萧宸之拒不接旨,惹怒了皇帝,被直接下了诏狱。
如今算来,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
江窈心里一阵一阵发寒。
萧宸之他怎么这么傻,就算是先接旨又怎么样,只要到时候宣平侯起兵造反,这圣旨根本就可以作废的。
江窈急得狠狠抹了一把脸,把手里的信揉成一团。
原来这就是萧宸之不回信的原因。
他怕她担心。
“大小姐,怎么办……”
钟叔也很慌,忠勇伯不会因为这次的抗旨而被剥夺爵位吧?
要是他死了,他们江家还依靠谁去?
江窈掐着自己的虎口让自己冷静一点,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思绪翻涌,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萧宸之曾经和她提过的人——四皇子。
四皇子爱民如子,素有贤名,萧宸之曾说过,若是真要选,他选择追随四皇子。
但萧宸之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会没留后手就这样让皇帝把自己关进诏狱吗?
她犹豫着。
若是去找四皇子谈条件,她手里有这么多的粮食,完全可以当筹码,但会不会无意中破坏了萧宸之的计划。
但不管如何,她决定了,要立马回京城,只有回了京城,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云州的事已经基本处理好了,她可以放心地走。
“马上安排,我们明日就回京城,钟叔你留下,云州的生意就拜托你了,除了你别人我放心不下。”
“诶,大小姐,我……”钟叔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好,老奴一定把您的铺子都看顾好。”
江窈点点头,“待明年,你就可以回随州见你的家人了。”
说罢,她转身回屋,与钟叔做生意上的交接,并安排好了后续的一些事情。
此番回京,她只准备带几个影卫和紫苏香莲两人,其他人得留下来看着店铺。
下人和影卫们得了命令立马开始收拾行李,一直忙到深夜。
待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两架马车,七匹骏马已经停在了宅子门口。
看着顺子等人担忧不舍的眼神,江窈笑道:“都回去吧,放心好了,有事都听钟叔的,我很快就回来。”
她爬上马车,紫苏和香莲坐在旁边,周磊驾车,几个影卫护卫在侧,马车启程,很快就出了云州一路向北。
现在是秋季,水浅,又是北上,坐船不如走陆路,快马加鞭的话,半个月就能到达。
京城,诏狱。
长长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两壁燃着灯火,越往里走,腐败气息夹杂着血腥味越浓,从诏狱深处传来犯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还是萧桓之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一身白袍,纤尘不染,锦缎面的靴子踩过地上的泥泞,拾阶而下,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与这阴森诡异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食盒和包袱的随从,垂着头。
两人被锦衣卫领到深处关押犯人的地方,在一间相对来说条件好些的牢房前停下。
“就是这儿了,只有一炷香的时候。”
锦衣卫说罢离开,萧桓之走近牢房,见里面躺着一个人。
他身上的白色单衣已经血肉模糊,头发散乱,倒在枯草上无声无息的。
萧桓之心头一紧,唤了一声,“二弟。”
躺着的人闻言有了动静,他一下坐了起来,一点不像个受了重伤的人。
萧宸之站起身走过来,与萧桓之隔着一臂的距离,拨弄了一下乱发,一双凌厉的眸子盯着萧桓之,“你怎么来了?”
萧桓之温和道:“我代父亲来看看你。”
“把吃食拿出来就先出去吧。”他吩咐着,随从便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都端出来从栏杆缝里伸进去。
待随从退下后,萧桓之看着他道:“你伤得可严重?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和止血药,你自己涂涂。”
萧宸之接过药,低低道了声谢。
“大哥,你不必多说什么,你和父亲的意思我都知道。”
宣平侯希望萧宸之和突厥和亲,突厥公主是突厥可汗最宠爱的女儿,且突厥可汗贼心不死,只要侯府和突厥合作,那推翻朝廷的机会就更大了些。
萧宸之正是知道他们的心思,才更加不会同意和亲。
萧桓之也不兜着,直接道:“我今天来不光是来说服你的,我是想问问你本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