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脾气?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糜宸歪了歪头,上扬的眼尾似讽似笑,“秦蜜,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那天晚上你自说自话,擅自把我甩掉。”
“走的时候你甚至都不敢看我......跟那些一心虚就逃跑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秦蜜被对方指出性格的缺陷,顿时有些羞臊,但又辩不过他,只能讷讷道:
“反正......我不会收回之前的决定。”
“那我也不会。”糜宸说完,接着便在女人惊愕的视线中,捧起她的脸,低头覆了上去。
如同猛兽衔起娇弱的玫瑰,他咬住了她紧闭的唇瓣,缓慢又坚定地厮磨。
秦蜜扭头想躲开,可后脑勺被压在冰冷的墙壁上,被迫仰起,连呼吸都被少年一点点地吞噬干净。
“等......”她的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偏偏扯不开,也抵不过对方压下来的重量,“呜呃......”
糜宸越吻越深,就好像要把压抑了多日的情愫都化成烈火,焚烧一切。
秦蜜的视线所及都是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心底那点隐秘而可耻的动摇,也仿佛像火苗一样被倏地引燃,肆意滋长。
明明应该推开他......
可是在气息交换的瞬间,她再度感受到了久违的、整个人都要融化的热度。
少年疯狂而无声的爱意,在黑暗里如藤蔓将她紧紧缠缚。
黑蒙蒙的走廊,四下无人,他俯身索取,仿佛一场热带风暴亲吻惊翅的蝴蝶。
秦蜜控制不住地恐惧,她发现自己好像推不开他,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错误的。
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们不会有未来,不要再被迷惑了――
她心里拼命提醒自己,可是寂静的楼道里只剩下彼此灼热的喘息,没有丝毫抽身的余地。
直到糜宸的双手从她的肩胛滑到后背,暧昧的氛围开始涌动,秦蜜才嗅到理智失控的味道。
“嗯......放,”她开始用力挣扎,甚至抬手用力捶他,“放手......”
少年似乎根本不怕疼,只管掐着她的细腰,想要继续纠缠。
“糜......糜宸......你说过不欺负我的......”换气的刹那,女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破碎的哭腔。
糜宸动作一顿。
秦蜜眼角泛红,大脑如同浆糊般乱七八糟,努力平缓气息。
“我、我要回去,你走开。”她伸手就要把人推开――
呃,没推动。
糜宸常年锻炼的身材俊美结实,下盘稳健,被亲得腿软的她确实少了几分力气。
“姐姐......”男孩甚至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带着点喑哑,“我也要跟你回去,一晚上没睡,头好疼。”
秦蜜抬起愠怒的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道果然――
他又等了她一整晚。
这种苦肉计糜宸去年吵架就用过,就是仗着她心软好说话。
“头疼就回你家去睡,我这不是收容所,别碰我。”
她甩开糜宸的手,往前踉跄着走了几步,抿紧了嘴唇。
不喜欢口出恶语的她,能说出这些已经是竭尽全力。
在秦蜜努力保持划清界限的态度时,糜宸却跟了过来。
“你要这样躲到什么时候?”
“一天,两天,半个月......还是一辈子?”
正在开锁的秦蜜终于忍无可忍:“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自重。”
“你说了不算。”糜宸垂眸看着她,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秦蜜见他纠缠,只能苦涩地咬牙道:
“糜宸,你不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男孩越是坚定,她就越是愧疚。
初见时那么骄傲又张扬、前途无限的少年,现在因为自己变成了眼前这样偏执,何苦?
“姐姐,”糜宸声音平淡又温和,“你应该多了解我一些。”
他失去过珍视之人,所以现在更畏惧失去。
“什么?”
“我以放弃继承权为筹码,跟糜家彻底脱离了关系。”少年低声道,一字一顿,“从今往后,我只是我,我的决定不会受到任何外在影响。”
秦蜜捏着钥匙的手指颤了颤:“你这几天就做了这个?”
“对,那边的人再也控制不了我的生活,”糜宸轻笑一声,“虽然他们本来也做不到。”
秦蜜抓住门把手,呼吸凝滞:“可......”
“你说不合适,那么我会向你证明,所有的问题都不算什么。”
女人强忍着挣扎,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回头:“糜宸,你真的太任性了。”
失去了家族,相当于放弃了无数资源与财富。
为了自己――
那他以后要是后悔,她要如何自处?
秦蜜是个成年人,早就过了有情饮水饱的年龄,考虑事情绝对不会只看眼前。
所以她的恐惧不减反增,她承受不起这样庞大的压力。
糜宸没有想到他的坦白起到了反作用。
他只是想让她明白一件事而已:
“姐姐,你只要朝我走一步就好,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会自己走完。”
秦蜜没有说话,只有咬得死紧的嘴唇能泄露她混乱的心绪。
他是如此热烈而坦荡,几乎把自己都交付给她。
可她却不能当一个这么自私的人。
“糜宸,回去吧。”秦蜜站在门口,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值得。”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懦弱又现实的女人。
她想不到自己有任何能够与对方等价交换的东西。
在关门的最后一秒,糜宸平静而坚定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值得。”
“姐姐,你就朝我走一步好吗?”
第26章 老家
秦蜜最后还是没有回应对方。
而事情似乎就此不了了之......
时间来到九月底最后一天,也是中秋节的两天后。
裹着驼色风衣的女郎站在小区门口,一只手拖着要带回老家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划看消息。
须臾,一辆低调又眼熟的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男人斯文秀气的侧脸。
“早,吃早餐了没?”
是徐文裕......或者说,是准备陪秦蜜回去探亲的“合作伙伴”。
“嗯,吃过了。”秦蜜拘谨地点头,不好意思道,“那个......这两天就麻烦您帮忙了。”
“别那么客气。”徐文裕微微一笑,其实他昨天也很惊讶会接到秦蜜的电话。
女人恳求他帮忙扮演男友应付家中亲戚,同时......
“我的前男友回来了,我得想办法让他死心,能帮我吗?”
当时徐文裕还在与手底下的人安排国庆期间的党委团建活动,外加一堆阳城宣传口的应酬来往。
在秦蜜提出请求后,男人沉吟片刻,接着便推掉了很大一部分无关紧要的安排。
“没问题,”在下属诧异的视线中,他柔声道,“我答应过你可以随意向我提一个要求,自然不会食言。”
这位年纪轻轻就已经一路高升的大人物,在发觉自己想要的机会终于来临时,绝不会失之交臂。
于是,他做了一点小小的准备。
当徐文裕打开车子后备箱,准备帮秦蜜放行李时,里面的场景让一旁的女人错愕不及。
“这......”
茶酒两列,补品一排,荔枝数箱,外加若干人参鲍鱼等干货,一应俱全,而且一看就是高档货。
不、不会是要带给她姐的吧?
“箱子递给我。”徐文裕见她怔忪,简单解释道,“做戏就要做全套,这些是少不了的见面礼。”
但秦蜜怎么可能坦然接受?
不说其他,光是那几箱印着“增城挂绿”的荔枝就让她捏了把冷汗。
作为一个阳城人,稍微熟悉市场价的便知这种荔枝堪称水果届中的“爱马仕”,贵得要死。
“徐......徐文裕,”她眼角微微抽动,“这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破费了。”
“别在意。”男人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先把行李放好,早点出发,免得路上堵车。”
秦蜜还想拒绝,却被对方几句话巧妙搪塞。
最后她只能坐在副驾驶座上,默默心算这堆“礼物”的价格,打算事情了结后把钱还回去。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而且像徐文裕这种不缺钱也不缺心眼的主,秦蜜不得不谨慎一些。
搁平时,她打死也不会请一位异性充当“临时男友”,但目前情况紧急,糜宸给她太大的压力。
那天她再次赶走了少年之后,发呆了许久,整个人都好像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糜宸放弃自己。
“如果在一起的话......阿姐肯定第一个不答应,还有小h也不会接受吧?”
更何况,即使抛去他人的目光,秦蜜本身也没有足够的自信。
上一次失败的婚姻,已经让她已经不敢相信男人的承诺和誓言了。
这种无法说出口的心理障碍,才是秦蜜坚持分开的理由。
“在想什么?”徐文裕沉冷的嗓音传到耳侧,将人唤醒,“要上高速了,怎么一直在发呆?”
“啊,抱歉,”秦蜜连忙回神,打开手机导航,“我把定位发你。”
“没关系,到了那边再发也不迟。”徐文裕思索片刻,“你老家是在村子还是县城里?”
“县城,不过是那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类型。”秦蜜低声道,“中档酒店价格跟阳城差不了多少。”
“物价还挺高。”男人了然,“不过也正常,你以前就在那里读书吗?”
“对,那边还是挺重视教育的......”
两人开始闲聊,秦蜜将家里基本情况告诉了对方,免得到时候露馅。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晴朗无云的高速公路,天边逐渐变阴,乌云翻滚。
秦蜜皱了皱眉,查了一下手机天气:“咦?”
“怎么了?”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台风,”秦蜜扭头看了眼车窗外,“好像是傍晚沿海登陆,台风刚好会从我老家附近经过。”
“那我们得快点了,”徐文裕也不想在恶劣的暴风雨中开车,“先去前面的休息站加个油,之后就不停车了,你可以买点零食路上吃。”
“没问题。”秦蜜又看了眼车外的后视镜,接着便一怔。
后面那辆红色的超跑......怎么有点眼熟?
不,不可能吧......
秦蜜抿了抿唇,心脏在这一瞬间狂跳不止。
恰好,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秦蜜捡起一看,继而倒抽了一口冷气。
【姐姐,我准备去你老家自驾游,说不定这几天咱们还能遇上呢[微笑]】
女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没事吧?”徐文裕一边娴熟地控制着方向盘,一边扭头瞥了她一眼。
“没有,呵......呵呵......”秦蜜尴尬地扯唇,用干笑掩饰心里的惊涛骇浪。
糜宸这句话――该不会是在威胁她吧?
秦蜜深吸一口气,再次摇下车窗看后视镜:
镜子里,慢悠悠跟在后面的红色跑车,极其张扬。
里面肆无忌惮朝她挥手的司机,更嚣张。
秦蜜心惊肉跳,忙低头发了条信息:
【注意看路,这样很危险!】
然而对面回得更快――
【你在担心我?车上有自动驾驶,很安全,姐姐放心吧。】
秦蜜抿唇,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是了,那小子精明得很,自己操心什么?
想着想着,她心底也冒起了火气,把手机啪地一放,靠在车座上,抱紧双臂闭目不语。
旁边的徐文裕难得见她这种怒容,倒是起了兴趣。
“谁招惹你了?”
“没有。”秦蜜的嗓音冷下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徐文裕瞥了眼车窗外的镜子,一辆红色豪车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后方。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车子他见过。
似乎是秦蜜那个非常年轻的......前男友?
当时自己还因为对方遭受了池鱼之殃,被秦蜜删除微信,却也没立场说什么。
如今情势翻转,倒是令人感慨。
不过徐文裕可不是毛头小伙,更不急于证明什么,依然平静地把车开到了前方的高速公路休息区。
甫一下车,秦蜜就拿着包朝里面的超市匆匆走去,一副急着躲阎王的样子。
徐文裕则在一旁的中石化加油站给车子加满后,转向了停车区。
刚从车子下来,他就眯了眯眼。
因为他正前方停着一辆熟悉的跑车,而靠在车门处的少年正淡淡地打量着他。
“跟了一路,不辛苦吗?”徐文裕往前走了几步,从兜里掏出烟,但没点燃,只是咬在唇边。
少年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庞浮现出讽意,眼尾弯了弯:“哄自己的女朋友怎么会辛苦?”
徐文裕莞尔,他出身名门,识人有术,此刻能轻易感受到对面宣示主权的霸道。
“我认为男女交往,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糜宸自然听得出此人的暗讽,眼底神色越发冰冷:“我跟姐姐当然两情相悦,只不过在一些小事上没有沟通好......”
“小事?”徐文裕笑得更温和了,“虽然让你过过嘴瘾也无妨,但秦蜜是我爱人,我跟她马上就要见大姐,你最好还是不要跟着我们了。”
少年性情素来高傲,闻言怒极反笑:“爱人――凭你也配?”
徐文裕也不答话,反而不紧不慢地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嘴边的那根烟。
“......配不配,是秦蜜说了算。”
糜宸挑了挑眉,锋锐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带了些讽意:“我不用问她,你只是个障眼法罢了。”
徐文裕此时倒是高看了他一眼,因为在他的预测里,年轻冲动的男孩很容易被醋意冲昏头脑。
“看来你很有自信。”他淡淡道,“可惜要见家长的是我,不是你。”
“家长?”糜宸冷笑,“你都一把年纪了,这么称呼秦蜜的姐姐合适吗?”
徐文裕无语凝噎――
这后生可真够牙尖嘴利的。
不过,他很快找到男孩言辞中的漏洞:“在你眼里,我都一把年纪了,那秦蜜......”
秦蜜的岁数跟他可差不多。
这小孩提年龄,打脸的可不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