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书脸色惨白，颤抖着指着门外：“对，我去接亲的时候，就只看见牛队长的尸体……”
三位进阶者面面相觑，急忙跑出去看。
侯书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刚松了半口气，一转头，看见站在楼梯上的魁梧身影，登时这半口气就堵在了胸口，脚底的血液直冲天灵盖。
是【影】的先锋官。
模样大概三十多岁，跟其他进阶者一样是大脑袋、细长脖子，他的身板笔直，一如既往穿着板正的制服，戴着帽子，两手扶在绅士杖上，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威慑二字。
侯书弯下腰压下头，不敢直视：“先锋官大人……”
先锋官犀利地盯向他，冷声问道：“你说牛伟死了？”
“对，我到那儿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这时候，三个进阶者将牛伟的尸体抬了进来，往地上一扔，同样弯腰面对先锋官。
“报告先锋官大人，牛伟的确已经死了，所有的伤口都集中在他的头顶，全身的骨头都碎了，还有那、那东西也被踩烂了……我想杀死牛伟的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然不会只做到攻击死穴。”一个脖子上带着粗银链的男人回道。
男人名叫邢铁军，算是先锋官第二得意的手下。
先锋官站在楼梯，淡漠的扫了尸体一眼：“那我的两个女人呢？”
“女人……”侯书反应过来，忙回道，“我到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牛队长一个人，我没看见什么女人……”
“两个女人都不在？”
侯书低下头：“都不在，我没有看见。”
先锋官狐疑，拄着绅士杖慢慢走了下来，站定在牛伟的尸体前，用杖的一端拨弄了下他的手臂。
牛伟的左手僵硬蜷缩，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不等先锋官开口，邢铁军就识趣地蹲下身，费力掰开了牛伟的手，将他手里攥着的东西双手奉上。
先锋官看了看，用两根手指捏着那东西拿了起来。
这是一张用过的创可贴，上面有一小块血渍，还有可爱的笑脸图案。
侯书抬眸偷看，一看先锋官拿在手中的那条创可贴，倒吸了口凉气。
先锋官放在鼻尖嗅了嗅，冷笑：“看来牛队长在死前留了个心眼，将凶手身上的东西特意留了下来，你们把它保存好，这东西可是要留着给牛队长报仇的。”
说着，他抬起手，邢铁军马上双手接过。
“不过我的婚礼怎么办？都已经布置得这么热闹了……”先锋官到处看了看。
侯书马上跪地认错：“先锋官大人！我愿意将功补过，把逃跑的两个女人给抓回来！”
“抓回来？”
“对，抓回来！”
先锋官轻嗤，用绅士杖的一端放在侯书的下巴上，抬起他的头：“你说得对，你是得将功补过——”他话音一顿，嘴巴突然咧得老大，“不过我已经等不及你把她们抓回来了，今晚我就要洞、房、花、烛！和你的女朋友悠悠……”
“悠悠……”侯书脸色一变，瞬间惨白如纸，“先锋官大人不要！我答应您今晚一定会把那两个女人给你抓来！求你不要碰悠悠！我求求你！”
侯书边说边咚咚的向先锋官磕头，力度之大，很快额上就渗出了血。
“别费力气了，你知道的，我从来说一不二，就算你磕死在这里也没有用。”先锋官根本不理睬，确定好要与悠悠成婚后，就命令几只女怪物去给悠悠换上结婚用的红色旗袍。
“不要！不要碰悠悠！”侯书抱住先锋官的腿，“只要你们不碰悠悠，我什么都答应你们！我给您当牛做马都可以！”
“当牛做马？”
先锋官笑得古怪，一脚踹开侯书后，猛地跺在他的心口。似乎是故意的，他用脚使劲碾压着侯书胸口的那只月季，很快，水灵的花瓣就被踩得如烂泥一般。
侯书只感觉喉咙涌上温热，呕出了一大口血。
先锋官脸上的笑意更深，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给我明确你的位置，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而已！再耽误老子的时间，老子现在就可以宰了你！”
说完，他就嫌弃的将鞋上沾染的血擦在侯书身上，一脚踢开那朵被踩烂的花，转身离去……
第46章 极夜•路途
几人将车蹬得飞快, 半个多小时就进了城。
戚迷的手受了伤，只能坐在车后被伊娃带着走，虞姗自己蹬车都还费劲, 根本带不动昏迷的乔也, 于是这个重任就落在了朗予的身上。
朗予将乔也放在快递车箱里, 慢悠悠的跟在大队伍的后面。
“我就不明白了，你管他干嘛？任他自生自灭不好吗？”戚迷看向朗予。
朗予轻笑：“小姐姐你就是嘴硬, 要是我真不管, 你肯定还会回去救他的, 所以何必多这一番功夫，我带着就行了。”
戚迷怔了怔, 愤愤地哼了一声：“说得就像你很了解我似的，我才不会管他！”
“好吧好吧, 那就当我想行善积德吧~”朗予笑着回道, 语气像是在哄某个闹脾气的小朋友。
戚迷听不惯这口吻，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过了不久, 朗予借口在城里继续找同伴停下车, 简单和她们道别后，转身走进了小巷。
虞姗也和戚迷她们道了别, 守着昏迷的乔也留在了附近的一家超市门口。
结果她刚目送二人转过拐角离开，就听见车箱里传来动静。
“姗姗, 快，过来帮我一把……”乔也费力从狭窄的车箱里坐起身。
虞姗欣喜地抓住他的手, 护着他的头从箱子里出来：“乔也，你醒了啊,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 早醒了。”乔也跳到地上, 活动了一下手脚，把车门啪的一关，“踏马的！他们把我当什么了，就把我关在这个破铁箱子里！”
“乔也，你不能这么说的，他们都是为了救你……”正说着，虞姗突然琢磨出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眨了眨眼，“你说你早醒了，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就醒了吗？”
乔也：“对啊，半路就醒了，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装晕？”
“不装晕，你让我醒过来看他们那副嘴脸？让他们向我邀功，让我谢谢他们？！”乔也冷哼一声，揽过虞姗到怀里，“傻丫头，不是都跟你说了，不要太相信那些人嘛。”
虞姗眼眸闪了闪：“可、可就是他们救了我啊。”
“他们那哪儿是专门去救你的？”乔也无语地叹了口气，抓着虞姗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傻女朋友，他们是为了去救那个外国女人，顺带着把你给救出来了而已，买一赠一你就是那个赠品呢，高兴个什么劲儿？”
虞姗愣住。
乔也无视了她的沉重深情，上下打量着她：“来，让我看看你，姗姗，你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
“是嘛？没事就好……”
乔也拉下虞姗套在身体外面的羽绒服，瞬间，刺眼的红色旗袍和白花花的锁骨露出，当即就让他的瞳孔一缩。
虞姗反应过来，忙揪起羽绒服的领子。
“你躲什么？”乔也脸色阴沉，死死按着她的肩膀，“过来给我看看。”
虞姗瑟缩着后退：“没有什么好看的……”
“别动！”乔也低吼道，一把将虞姗拽到怀里。
他大力扣住了虞姗的腰，将她箍在怀里动弹不得，抬手捏住羽绒服的拉链，刷的一下，从上拉到了最下面。
冷风灌入，虞姗不由打了个颤，小声的啜泣了起来：“你不要看了，乔也……你不要看了。”
乔也的表情难看，惊嚷道：“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语气和眼神，再一次刺痛了虞姗。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与那些牲畜没有什么分别，经过了一次噩梦般的检查之后，竟然又来了一次更为扎心的审视。
她最亲近的男朋友好像一下就撕破了她最后的自尊。
虞姗崩溃，当即就哭喊了起来：“这不是我要穿的，是她们非要给穿的！我不穿她们就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不是我要穿的乔也，这不是我要穿的！”
大约是没有想到虞姗的情绪会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乔也也有一瞬间的无措，将她揽到怀里安抚：“别激动姗姗，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太心疼你了，真的……我就是心疼你。”
虞姗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哭得撕心裂肺：“乔也……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我会保护你的。”乔也抱着虞姗，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抚。
然而虞姗越哭，他的心就越沉。
乔也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那份阴鸷早已爬满了他的整张脸。
待虞姗恢复好了些后，乔也搂着她坐到超市的椅子上，蹲在她身前，紧紧抓着她的手：“姗姗，我真的只是在关心你，你不要瞎想好不好？我就是太心疼你了，我女朋友被人欺负了，我是真的好心疼。”
乔也的手掌温暖，轻抚在虞姗的脸上，莫名给了她一丝心安。
她扯了扯嘴角，给了乔也一个微笑。
乔也也笑了笑，伸手摩挲她的脸颊：“姗姗，我知道你不想回忆那些事情，但是我还是想问清楚，给你换衣服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虞姗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沉默间，她发现乔也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是真的在等着这个答案，便垂下眼眸，小声回道：“是几只女怪物。”
“女怪物啊……你确定没有男的吗？”
虞姗默默点了下头。
乔也像是放下了心，稍稍吁了一口气，轻柔的将虞姗凌乱的发丝绕到她的耳后，又笑了笑：“我记得你被抓走的时候，有不少男的跟着，他们没有碰过你吧？”
虞姗一惊，使劲摇了摇头：“没有。”
“嗯，没有就好。”乔也缓缓站起身，拉着虞姗往超市里面走，“走吧，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把那件衣服换下来，太丑了，不配你。”
虞姗怔怔地站起身：“好。”
她的一只手被乔也牵着，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羽绒服的领子，目光呆滞，踉踉跄跄的跟着走了进去。
*
*
*
另一边，戚迷和伊娃顺利回到大巴车。
看见这一团由树枝编制而成的护盾，伊娃惊叹了一声：“Wow，没想到那个小呆瓜还挺厉害的嘛！”
大约是听见了声音，这一团紧促的木条护盾开始滑动着慢慢后退，渐渐的，从枝桠的缝隙间能看见一缕昏黄色的灯光。待枝桠完全收回后，一辆由铁网包裹的旅游大巴车便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中。
伊娃知道这肯定是戚迷的杰作，向她竖起大拇指。
戚迷嘱咐杜瑞在车里关掉紧急防御制动后，就将找回来的摩托车折叠好，放回行李箱舱里。
她一上去，迎面就看见站在驾驶室的杜瑞。
杜瑞紧皱着眉头，脸色很是难看：“戚老师你终于回来了，没有受伤吧？”这两个多小时，他一直在为戚迷提心吊胆着，坐不住就一直在车里窜来窜去，有点动静就赶忙跑到门边来看。
这次听到戚迷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戚迷下意识扫了眼右臂，伊娃治疗过后已经可以稍微活动了，便笑了笑：“没事，准备准备可以出发赶路了。”
杜瑞扶了下眼镜，缓缓舒了口气：“嗯，没事就好。”刚准备走开，一偏头，看见小跑过来的小朗予，顿时站定了脚步。
小朗予跑到戚迷面前，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儿状，微笑着迎接：“欢迎回来戚老师！”
戚迷怔住，扯了下嘴角：“嗯，我回来了……这次多亏你了。”
虽然很没有道理，但她在看见朗予的那一瞬，莫名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黑衣少年的气息。
视线在他身上凝了一瞬后，戚迷就收回目光，绕开他走进房车部分。
小朗予捕捉到了戚迷表情的微妙，笑容僵在了脸上。
杜瑞扫他一眼，打开玻璃门也跟了进去。
“戚老师，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杜瑞走到戚迷身边，压低嗓音，“我感觉朗予不太对劲，你走以后，他就自己窝在厕所旁边的小角落里不让我们靠近，你一回来才起来跟你打招呼，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该没什么事吧……”戚迷向驾驶室看了一眼，“让你费心了杜老师，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会处理的。”
“嗯。”杜瑞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候，二层的孩子们听见戚迷和伊娃回来了，全都一个挤一个的从楼上跑了下来：“戚老师！医生阿姨，你们回来了！”
听到这动静，伊娃坐下连屁股都还没捂热乎，就跟弹簧似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王小虎跑在最前面，像个结实的小肉弹，一下就砸到了伊娃的身上：“医生阿姨，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Oh my god！Oh my god！你不要碰我！”伊娃尖叫着，吓得半分都不敢动弹，眼神拼命的向戚迷寻求帮助。
然而戚迷也是自顾不暇，赵一哲跑下来就跟个崽形挂件似的扑到了她的腿上：“戚老师，你们没事就太好了，这么长时间，我们还以为你们遇见危险了呢！”
他边说边蹬着小腿往戚迷身上爬，肉嘟嘟的小手刚准备去抓她僵直的右臂，就被小朗予一把按住。
“她这只手臂受了伤，你不要碰。”小朗予急道，奶呼呼的小嗓音不由沉了几分。
一抬头，正撞上戚迷审视的目光。
朗予：“……”
完了。
第47章 极夜•路途
当晚, 巴士停在了高架桥上。
这条道路笔直宽阔，左右两边都是离地十多米高的空间，而且视野不受限, 坐在驾驶座上可以通过后视镜前后兼顾, 十分方便安全。
杜瑞作为开车司机, 和孩子们一样都是重点保护对象，简单洗漱过后, 他和郑媛媛就带着孩子们一同去二层休息了。
戚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负责值守前半夜。
呆得实在太过无聊, 她就找了一块砂纸，一点一点打磨弯刀的刀刃, 使其变得更为锋利。
这时忽然瞥见一个东西伸来。
戚迷转头，看见了一瓶由绿玻璃瓶装着的小麦果汁。
她愣了下, 慢慢将视线上移, 目光落在了一张白皙矜贵的俊脸上。
这一次，少年宝石般的血瞳并没有藏在黑布下, 而是不吝的露了出来。幼崽时还是又大又圆的眼睛, 现在已经变得狭长了些，更为精致了。眼尾略微上挑, 俨然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平时没有表情的时候，这眼睛好似也是笑着的, 现在一笑起来，就更是显得深情温柔。
戚迷盯他片刻, 抬手接过酒瓶：“哪儿弄的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