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暧昧——今叙【完结】
时间:2023-06-08 14:36:37

  -
  周起樾没想到宋洇会如此直接地打开门,准备踹门的动作僵住,他的眼睛直直对上女人那张精致的面容。
  面如桃花,唇红齿白。
  宋洇那双娇媚的眼睛像是黎明前散落的星星,此刻闪动着从未在他面前展露的光辉。
  整个人平静而温和。
  方才周起樾在外间闹了那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不可能不知晓。
  宋洇却好似没事人一样,拿出了专业的姿态,站在门扉前,直白地帮他打圆场:“小周总,是来见咱们嘉汇的合伙人的吗?”
  她还是跟往常一样,是个毫无瑕疵的假人。
  明明他刚刚生硬地找到了她的把柄。
  周起樾不能说不是。
  他是来试探的,也是来解恨的,但绝对不是来毁掉和嘉汇的合作的。
  周起樾沉下脸,想起了来之前自家父亲的那些叮咛,骂人的话被堵在嗓子口。
  周玉笙私下里早就调查了傅晏和宋洇的往事,父亲大发雷霆,怒火之后,评价说:宋洇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有她在,嘉汇必然会和他们合作。
  周起樾不懂。
  调查内容他也看了,不过就是强取豪夺,一些惯常戏码。
  只不过主角是他的未婚妻和京圈的傅少。
  周起樾觉得,如果他是傅晏,他必然恨死了宋洇,所以他不懂父亲的想法。
  周玉笙骂他蠢,周起樾气不过。
  恰逢父亲打算派亲信来亲自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傅少”,周起樾否决,自告奋勇说他想来。
  这位傅少自打出现在京圈,短短三年便力压傅家同龄的几位,混到傅家继承人位置。他的手上不见得干净,风评也有些凶恶。
  了解了傅晏的身份,周起樾没傻到说要把人打回来,除非他活腻了。
  他只是想看看这位京圈傅少和他那个完美的未婚妻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周起樾不喜欢宋洇,也乐意见到他们之间那荒唐的婚约解除,但这并不代表一个富家出生的公子哥儿愿意看到别人从他手底下抢人,不管是这个人怀以怎样的情绪,爱恋也好,羞辱也罢。
  他周起樾都不会同意。
  哪怕在他的眼里宋洇并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他和他们周家也得罪不起傅家,尤其是傅晏。
  周起樾愤恨地扫了宋洇一眼,并没有给自己的未婚妻面子,与她擦肩直直走到会议桌旁。
  他寻了一个座椅,狠狠踹了一脚,踢到傅晏的跟前,然后一屁股坐下。
  “傅少,久仰大名。”
  周起樾两腿叉开,挂上笑容,伸出了手。
  他很少这么客气。
  可没想到他身前的男人双腿交叠,一如方才,垂眼扫着文件。
  傅晏根本没有搭理他。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更为死寂的沉默,落针可闻。
  周起樾伸出去的手悬停在半空中,时间久了,便显得有些可笑。
  “这是不打算理人吗?”周起樾生了恼意,他悻悻收了手,不忘嘲讽:“原来,传闻中谦和有礼的傅少,居然就是这样呀。”
  此话一出,傅晏有了动作。
  他将钢笔放回到了自己的西装口袋,而后将看到最后一页的文件合上、转交给秘书。
  周起樾冷笑着看这个高大的男人安静地完成这一切。
  下一秒,眼前人那双狭长的眼睛平稳抬起,落到他身上。
  犀利得好似能洞穿他的心,周起樾甚至感受到惊慌和战栗。
  傅晏嘴角挂着不大生动的笑意,语气无波无澜。
  “谁和你讲我谦和有礼?”
  还是那种感觉,上回在君晤会所被打的时候,周起樾就有这样被压迫的感觉。
  让他觉得,他在他的眼中就是只小小的蝼蚁。
  “你什么意思?”周起樾不懂,拧了眉。
  “周副总,”傅晏坐在软座上笑,却不让人觉得亲和,反倒像是一头被装在西装里的凶猛困兽,“好久不见。”解释:“我以为你比较清楚,傅某不是一个谦和有礼的人,毕竟我的拳头和你打过照面,你不记得了吗?”
  旧事重提。
  周起樾心中盘算的循序渐进的试探心思霎时没了,脑袋一空,猛然站起了身。
  任谁被这样提及糗事都不会忍得住。
  他说的那是什么话?
  那是什么眼神?
  看不起他?
  和宋洇一样的,藏在眼底的,目中无人之感。
  周起樾呼吸的频率愈发快,他想起周玉笙的话,又不得不压下情绪。就算是他父亲也惹不起傅晏,周起樾反问:“傅少不是来我们周氏药业合作的吗?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
  虽然周起樾不理解父亲为何笃定和嘉汇的合作能成,但他信任自己父亲的判断。
  周起樾掠过不远处,宋洇神色有些崩溃,似乎在害怕他说错话。
  “傅少,你觉得我们周氏药业怎么样?”周起樾的怒意没全部压下去,但还是勉强展露笑容,有些尖锐地问,“觉得我未婚妻怎么样?”
  压抑的气氛像是有重量。
  傅晏略思考,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语调漫不经心,“今天在贵公司了解了你们新药的情况,还算满意。”
  周起樾还想揪着“宋洇”继续问这位傅少。
  就听到对方冷声道,“不过一看到周副总,突然想起来咱们之间还有过节。”
  “上回我打你,打得手疼。”傅晏轻嗤,抬眼,眉眼含威。
  周起樾刚按耐下去的恼怒又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沉甸甸的被羞辱的感觉。
  他还是落了下风。
  分明是傅晏从低处仰望周起樾,可却像是周起樾在仰望他。
  有些人,天生知道如何让人臣服。
  傅晏缓缓地起身,西装裤包裹下的腿修长而有力,他垂眸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我的手还算宝贵,所以周副总,你欠我。如果你父亲周玉笙周总不亲自登门道歉,这份合作的最终文件,我不会签。”
  他讲话没有道理,直接甩了周起樾脸。
  说罢,傅晏带着嘉汇的人离开。
  走到门口,目光从一旁的宋洇身上擦过,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
  “宋洇!”几乎是关门的那一瞬间,周起樾怒吼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
  男人盛怒的样子还真是丑陋,像是一只狂啸的魔鬼。
  宋洇微微偏过头,疏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未婚夫身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他快步走到她跟前,质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会议室里还有很多人,都是分公司该项目的相关职员,有二十几位,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周起樾就这样毫不给宋洇面子,好似她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过。
  不过这很正常,他们小周总就是这样,说话做事不需要在意场合。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和周副总有什么事?”宋洇清点着文件资料,没理会周起樾的发疯。
  “你是我的未婚妻。”
  宋洇偏头,有一丝惊讶,“你居然知道?”
  她并没有周起樾设想中的被质问后的羞辱感,反倒是很温和、习以为常的样子,像是一株静自盛开的白玫瑰。
  周起樾最厌恶的就是她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洇语气平静:“周起樾,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做失格的事。”
  “你也知道我不会信,”周起樾瞪大了眼,嘴角冷漠地往下扯,眼底堆积的乌黑像是密布的雨天阴云,他脸上被傅晏打了的伤还没完全好,看起来狼狈又蛮横,冷声道,“要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会出现在这里?”
  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解释明白的。
  宋洇有很多年的经验,不知道从何开始讲起,想来,这注定无解。
  周起樾把沉默当作心虚,怒至癫狂,咆哮:“怎么不说话?说中了?”
  宋洇的眼睛掠过身后静候的同事,都低着头静默。
  没人敢和周起樾真正地作对,包括她。
  这么多年,宋洇头一回真切地感知到自己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心底盘旋的那股厌倦,像是一株迅猛生长的入侵物种,把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搞得波澜壮阔、风雨如骤。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宋洇?”
  “七年前你们干过什么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还要点脸吗?”
  嘶吼的声音无比刺耳。
  宋洇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倏然明白了一些事。
  周玉笙去查了她,怪不得。
  “谁没有过去式呢?”宋洇已经将文件收好了,看着周起樾淡淡道,“你就没有吗?”
  甚至不用过去,就现在,你周起樾有几个女朋友呢?恐怕最没有立场要求宋洇的人就是他。
  “你能和我比?”周起樾瞪着宋洇,像是看一个合该被法律审判的犯人,“宋洇,你只是我们周家养的一条狗。”
  他冷笑出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夺过了宋洇手中的文件,然后猛然甩在了她的脸上,使了十成的劲儿。
  一张张文件翻飞,像是骤雪翻飞,散落在周氏药业分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里。
  周起樾高高在上评价:“宋洇,你是真的不要脸。”
  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有地方发泄。
  空气一时寂静无声。
  凝滞的氛围像是一团拨不开的海雾,又阴冷又浓郁。
  宋洇眼睫微颤,想要低下身捡拾文件。
  突然听到一声敲门的“咚咚”。
  嘉汇的夏秘书去而又返,站在门框旁,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
  他不像是刚到的样子,掐的时间恰到好处,显然看了全程。
  “小周总好大的脾气。”夏秘书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他一步步走到周起樾的身侧,双手合十缓缓鼓掌,全然不惧。
  周起樾怕傅晏,但不至于怕一个无名小卒,“你是谁?”他戾气十足,比起方才与傅晏对峙时拘谨的样子,现在更像一个不懂事的土皇帝。
  夏轶温声:“嘉汇的人。”
  “傅少方才上了车怕有些人不能理解他今日是何意,特意喊我来提醒一下小周总,想想第一次见面时,打你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夏轶拍了拍周起樾的肩膀,“小周总,你应该也从你父亲那里听了傅少的事,合作不合作倒是其次的,得罪了傅少,谁也不能保证下场如何。”
  周起樾冷厉的目光还未散去怒意,可还是陡然想起了那句和傅晏第一次见面时仿若刺进他肺腑的话。
  ——但是姓周的,你知不知道自己作弄的是谁?
  会死的感觉。
  夏轶只低着声音警告了一番,便移开了眼,蹲下身帮宋洇把文件捡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宋洇身侧,整理好的文件上方放着一张纤薄的金色卡片,递到了宋洇跟前。
  “宋特助,这是傅少的联系方式,麻烦您添加一下,之后再联系。”
  宋洇眼底流露一丝惊讶。
  夏轶一顿,继续轻声,似乎在模拟某个人的语调:“傅少说,虽然他现在和您没啥联系了,但是还是很想回忆一下从前,沾染上真正的关系的。”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让人惊叹的漂亮女人,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转告:
  “傅少说——”
  “您不想面对。”
  “但他想要勉强。”
第9章 09:懵懂暧昧
  ◎傅晏,我能帮你撑腰。◎
  宋洇捏着那张名片,心脏像是被揉碎,生出一点异样的情绪。
  追傅晏的那年,宋洇用过很多方法勉强,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傅晏反过来勉强她。
  年少时的烦恼像是播撒下去的种子,原来有一天也会生根发芽,时隔多年,长出殊途同归的结果。
  -
  傅晏很难追。
  宋洇想要驯服这个看起来满是棱角的少年,最为艰难的一点莫过于打破他坚硬的外壳。
  她是一时兴起,却意外地有恒心。
  十几岁的时候,宋洇谁都不服,只服自己的父亲。
  在她窄小的世界里,父亲像是神一样,说一不二,给了她底气和宠爱,教会了她做人从商的道理。
  宋洇在闲暇之余会去父亲控股的公司实习,跟了父亲十几年的秘书Heinare小姐是个年近六十的未婚女士,她一袭青灰旗袍,半白的头发用一根素净的木簪挽住,温柔而隐晦地同宋洇讲解父亲每一步险招背后的意义。
  宋洇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Heinare注视着她,在办公室前的那段话。
  “宋先生最厉害的一点就在于他很有耐心。”
  “最难的时候,先生将手头的股权全部抛售,去抵换更大的利益,一朝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但纵然是负债状态先生也不见有半点慌张,直到收盘落网——”
  “一切尽收囊中。”
  那双微微浑浊的眼睛闪动着心悦诚服,还有对宋洇的期许。
  宋洇听进去了。
  傅晏却意外地成了她试验的第一个人。
  七年前的夏末,热浪滚烫,明嘉有特色的运动会。
  那天,少女穿着定制的运动短裙,头发早间由造型师定型做成了黑长直,用一根彩色绳圈固定成马尾,看起来明艳得像是赤如绛玉的玫瑰花,在绚丽的阳光下散发娇艳矜贵的芬芳。
  “大小姐,报项目了?”有关系还算好的男同学上来打招呼。
  他手头还拿着刚刚跳高用的标杆,礼貌寒暄后,一屁股坐到宋洇身侧。
  “不是啊,”宋洇静静坐在那里,头也没抬,细长的脖颈被阳光照耀得更为细腻白润,温声:“来看人的。”
  “谁啊?”同学好奇。
  “你没听说吗?”宋洇笑盈盈,她这些天追人的消息整个明嘉都知道了,有些惊讶居然有人不清楚,“傅晏啊。”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男同学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没想到宋洇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同年级的女孩家世再怎么好,说起男女之事总会有娇羞,羞于承认,尤其傅晏还是个那样的货色。
  但宋洇不会,她一点都不觉得羞耻。此刻沉静地看着他,像是把他的戏谑一眼看穿。
  “我听人说你是为了和郑少打赌,想要拿下一个限量望远镜才追他的,”男同学挠了挠头,悻悻解释,“真的假的?只是一个望远镜而已,何必呢。”有些劝慰的意思。
  宋洇撑着下颌,含笑,明亮的眼睛好似漾着夕阳光辉的湖泊。
  平静:“一个望远镜怎么了?”
  男同学挑眉,不假思索:“一个望远镜至多几十万。”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