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秦泽, 不知是哪一天悄悄搬了出去, 走之前还特意给云朵买了很多罐头。
顾絮影的妈妈姚霜琴也终于到了出狱的时间。出狱当天, 秦牧和顾絮影一起接她,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原以为有说不完的话, 可最后只剩下无声又带着眷念的眼泪。
秦牧原本劝说着姚霜琴就在秦家住下, 但姚霜琴却很坚持,说习惯了清静,也不想打扰他们小两口的二人生活。
最后秦牧和顾絮影在近处买了处温馨的房子, 添置了不少家具。
帮妈妈收拾完东西, 再回到秦家的时候, 顾絮影身上只有乏累。
她打开电视, 瘫在沙发上, 背后靠着秦牧,时不时换一个台。
顾絮影以为秦氏集团就如它表面上看上去那样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却在换台看到新闻的一刹那, 震惊到无以复加。
“张婉凝涉嫌职务侵占罪,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顾絮影有点没反应过来。
“嗯, 前天。”秦牧平静地应了一声, 显然比她要早知道这件事。
见顾絮影好奇地望着他, 他才做进一步解释:“秦氏集团内部员工有人举报她和她的堂弟合谋, 利用职务之便, 侵吞了集团1.7亿余元的货款。证据已经提交,目前警方还在调查中。”
“1.7亿……”顾絮影口中喃喃,“不过她这是何必呢?她平时又不缺钱,而且秦氏本来就有属于她的那一份。”
“人心不足蛇吞象。”秦牧却是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谁都不知道我那位守财奴父亲究竟许诺了她多少财产,她对此又是否满意。而且我觉得,她做的事可能不止侵吞货款那么简单。”
张婉凝虽然聪明,但也贪心。和秦仲钧相处一辈子,依然对秦仲钧不放心,尤其是在存在秦牧这个不稳定因素的情况下。
如果张婉凝是觉得在公众面前,秦泽继子的身份处于天然的劣势,害怕秦仲钧最终把财产的大头给了秦牧,于是暗中图谋秦仲钧的财产,听上去似乎也符合逻辑。
顾絮影认真听着秦牧的分析,思索一阵后,不由又笑着问他:“秦牧,那个有胆量举报张婉凝的秦氏集团内部员工,不会就是你吧?”
秦牧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我。”
“那还能是谁呢?”顾絮影不解。
秦牧正要开口,清脆的手机提示音骤然响起,一条微信消息弹了过来。
“职务侵占罪,数额特别巨大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但其实她不止挪了钱,还动过心思,想把秦氏的股份也偷偷卖了。”
秦牧扫了一眼备注“小泽”,就全明白了,跟着便问他:“是你举报张婉凝的?”
对面的秦泽没有回答,似乎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默认。
思来想去,张婉凝其实是个挺谨慎的人,心思又多,即使想侵吞集团财产,也会做得小心翼翼,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外人知道。
也只有秦泽,才会掌握她的信息,甚至给警方提供了证据。
可秦泽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一向和张婉凝母子情深,甚至顺着张婉凝的意思,努力讨好秦仲钧。
如果单纯是为了所谓“大义”,未免过于虚假。
秦牧正疑惑着,秦泽的聊天框开始显示正在输入,过了几分钟后,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我全都知道了。对不起。”
话语没头没尾,却带着浓重的愧疚与歉意。
或许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够看懂,秦泽是在说上一辈的那些事。
纸包不住火,秦泽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这消息很有可能是张婉凝自己告诉他的,却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秦泽原以为的单亲家庭,实际上是母亲作为第三者插足他人的家庭。
自己的生父觉得影响不好,把这件事视为污点,只给了他继子的身份,而不知情的他甚至对此感恩戴德……
至此,秦泽背上了私生子的“原罪”。
往日里听到众人的闲言碎语,他能自认为理直气壮。可到了今天,却只会觉得屈辱。
在这种微妙时候,张婉凝的不加收敛,违法犯罪,一系列毫不在意秦氏集团的行为,大概也最招秦泽的反感。
秦泽的情绪很大,举报或许带了点冲动,但他是真的想结束这不堪的一切。
他因此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也主动和秦仲钧断绝了往来。
“秦牧,张婉凝被抓,秦氏会受影响吗?”顾絮影联想了下,然后问道。
“当然会。”秦牧回道,“可大可小,具体要看公关水平了。”
张婉凝身份特殊,不仅是秦氏集团的高管,更是秦氏集团董事长的夫人。无论在哪个新闻版面,都能引起舆论风波。
但除了集团的公关水平,其实也看秦仲钧本人。
秦牧想起秦仲钧发来的示好消息,本能地皱了眉,但转向顾絮影时,眉眼又舒展开来,道:“絮絮,不聊这些跟我们没关系的事,你该把时间全都留给我们的大事上。”
他说着,就把电视关了,遥控器被随意地扔到了桌上。
“什么大事?”顾絮影顺口就接。
秦牧深望了她一眼,似是在怨她善忘:“婚礼的事,算不算大?”
顾絮影闻言,连忙抱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浅笑着回他:“这是世上最大的事情,我才没忘。”
数月前,他们曾经有过一场十分盛大的婚礼,宾客满堂,其规模令人惊叹。
可真正的婚礼,好像不该只是一场在豪门世家面前的秀。
它该充满着具体的幸福感与仪式感,满足顾絮影的一切美好想象,最终成为两人最特别的回忆。
“那你说说看,想要什么样的婚礼?”秦牧将怀里的人抱牢了些,等着她开口,“其实我早就有了一个想法,或许能和絮絮不谋而合。”
而顾絮影说起想法时,也无所顾忌:“我不想要太多人,那些根本不熟的人,只会让我觉得累。关系好的就足够了。”
“如果人真的可以很少,那我希望结婚请柬也可以花更多的心思,我有点想画画了……”
“场地的话,我不太喜欢室内婚礼,有点拘束,我想看到外面的阳光,听到风的声音,闻到花的香气,在一个很安静但又能让人觉得很欢快的地方……”
“但不能太俗套,要给我惊喜感。”
“如果一定要有一种主色调……”顾絮影想起最近临摹的梵高的画,道,“我希望是金黄。”
她说了很多之后,才不好意思道:“秦牧,我是不是说得太乱了?”
“不,絮絮说得很好。”
秦牧始终认真倾听着她的每一句,爱极了她为他们的婚礼尽情畅想的样子。
他早就打开了手机备忘录,那里从前都是工作内容,现在角角落落都是关于顾絮影。
“我们先从最开始那条说。”秦牧温声道,“我们邀请的人,要先列一个简单的名单。”
“我妈妈。”说起人来,顾絮影毫不犹豫。
秦牧一边记,一边笑着点头,“那还有呢?”
“还有……”顾絮影想了一阵,轻声道,“秦泽?”
秦牧的手指一顿,开口时有点别扭:“怎么第二个就能想到他了?”
“因为他是家人呀。”顾絮影回道,“我妈妈是我这边的家人,秦泽是你那边的家人。”
“但我跟他不熟。”
顾絮影直接提起了秦泽,秦牧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却依然嘴硬着。
“哦,不熟。”顾絮影戳了戳他的腰,“但你给他的备注都没加姓呢。”
秦牧:“……”
秦牧用手机根本不避顾絮影,顾絮影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好像就是从秦牧车祸住院之后,秦牧改了备注。
“所以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顾絮影积极地“怂恿”秦牧道。
秦牧没坚持两秒,就在她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于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没有立刻被接通,过了好一阵后,另一端才有了声音,秦泽怯生生地开了口:“喂,哥……”
“秦泽,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秦牧道。
“嗯。”秦泽闷声回道,“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说,我都听着。”
“是这样,请柬你嫂子还没画好,先口头邀请你。”秦牧咳了一声,顿了顿,道,“小泽,我和你嫂子要办婚礼了,到时你一定要来参加。”
“哥,你要说的事情,就是婚礼?”秦泽愣了下,向他确认。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事?”秦牧语气平淡地反问。
“我以为……”秦泽梗住了。
以为会因母亲的事而被牵连,被哥哥痛骂,近几个月好不容易建立的那点兄弟感情估计也要抛掉,秦牧可能看到他都觉得恶心。
可是秦牧竟然没有……
“没什么,恭喜啊,哥,还有嫂子。”秦泽笑道,“你们的婚礼我当然要参加的,只要你们邀请我。”
“嗯。那就这样说定了。”
见事情定下,秦牧说完话,就准备结束通话。
“等等,哥。”秦泽连忙追问,“婚礼的具体时间定了吗?”
秦牧原本是想说出的,可旁边坐着顾絮影,这份惊喜感好像根本不容打破,于是回道:“没想好。”
“那在国内还是国外?”
——“没想好。”
“婚礼选的酒水和花呢?有吗?”
——“没想好。”
“中式还是西式?”
——“没想好……”
“哥,那……”
这一次,秦牧压根不听他讲了,皱着眉道:“秦泽,你的话太多了,挂了,再见。”
等挂完电话,他如期收到了顾絮影带着警告的眼神:“你不是说你有想法的吗?怎么全是没想好?”
见秦牧语塞,顾絮影幽幽道:“秦牧,你完蛋了……”
“看来腿伤好了也要继续分房睡。”
她说着,就要从他的怀中脱离。
秦牧自然不答应,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使了巧劲儿,稍稍一个翻转,就将顾絮影的双手反扣在了沙发上,不至于难受,但也让她动弹不得。
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秦牧,唇瓣一阵酥麻,是他报复般地轻轻吮咬着。
“好没道理,又要人制造惊喜感,又要人有什么答什么,全都告诉她。”秦牧嗓音低沉,手指勾住了她裙间的丝绸腰带,拉扯开后,又去摆弄着上衣的扣子。
顾絮影的扣子很小,也很精致,顾絮影总觉得不好解开,可扣子丝毫没有阻碍到秦牧。
“还要分房睡,絮絮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那我不问了,对不起……”很快就被解开第一颗扣子的顾絮影开始变怂。
“晚了。”秦牧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许多,“看来你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忍得有多辛苦。”
他将沙发上的顾絮影抱了起来,手里不忘拿着那根褪下的丝绸腰带。
顾絮影压根想不到,几分钟后,这条丝绸腰带会遮在她的眼睛上。
秦牧隔着这层丝绸,吻着她的眼睛,让她的眼尾都跟着泛红。
“絮絮,絮絮……”
秦牧不断唤着她的名字,将她吻了又吻,她就像暴风雨中的小舟,怕被风雨卷去,于是紧紧拉住了秦牧的手臂,依着她心中的船帆。
到了后半夜时,顾絮影实在累极,慵懒地靠在秦牧的怀里,一切感官好像都在随着困意消失。
最终剩下的,只有秦牧凑在她耳边的呢喃。
“絮絮宝贝,我好爱你。”
作者有话说:
来啦!秦牧终于……不容易啊!
明天九点看婚礼现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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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 婚礼
◎婚礼进行曲◎
秦牧与顾絮影的结婚请柬, 大概是整个繁城的新人中最特别的一个。
总共十多张,每一张的封面与内页的图案,都是顾絮影亲手所画, 内页的画各不相同, 每一个请帖都能够与那个特定的人相匹配, 显然是用了很多心思。
众人因此也都笑说, 这样的请柬更像是艺术品,非但后面舍不得扔,还要特意收起来藏好。
而随着他们婚礼日期的定下, 地点也逐渐不能再是秘密。
国内还是国外, 需要尽早告知,否则受邀亲友们也难腾出时间。
顾絮影一开始以为秦牧的一切计划都是在国内。
毕竟婚礼办在国外,也就意味着会更加费时费力。
秦氏集团因受负面新闻影响, 股价一路暴跌。又加上前几年张婉凝背地里做的事, 秦氏的发展势头已经元气大伤, 大不如前。
如日中天的繁晟则是完全相反, 不仅在业务方面上了新台阶, 而且也蠢蠢欲动,动了收购秦氏的心思。
事情虽难,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只是多了这件事, 秦牧难免倾注精力。
但顾絮影没有想到, 秦牧会最终把他们的婚礼地点定在了法国阿尔勒。
当她细想阿尔勒这座城市时,才明白了秦牧的用意。
与秦牧重逢后, 她和秦牧曾经一起去繁城美术馆看展。
在那里, 他们聊着梵高, 也聊着梵高创作生涯中最重要的城市阿尔勒。
梵高是顾絮影最喜欢的画家, 在“梵高之城”举行婚礼, 其本身就是一种很特别的浪漫。
坐上从巴黎到阿尔勒的火车时,顾絮影仍不知道秦牧对婚礼的具体安排。
她只知道他们婚礼的全部宾客,也就是与他们同行的那十几个人。不相干的人全被排除在外,最后只剩下他们真正的亲友。
可她仅仅是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感受到田野的微风,一步步朝着梵高曾经生活过的城市靠近,就觉得无比满足。
八月上旬,阿尔勒还在夏季,但又不至于像七月那样炎热。阳光一片晴好,却也少了盛夏时的刺目。
火车到达阿尔勒后,秦牧早早安排了人开车来接他们。
秦牧的外祖父家在阿尔勒置办过房产,秦繁小的时候就曾住在那里,后来也总在怀念。
如今他们也来到了阿尔勒,比起酒店,反倒是这处庭院有种让人安心的舒适感。
为了明天的婚礼,这对新人躺下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