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银行家先生——李暮夕【完结】
时间:2023-06-08 23:04:00

  虽是端端坐着,姿态却很松弛,没有这个年龄段的那些男孩见到虞沉时的拘谨,言笑晏晏,从容自若。
  这个男人,肯定出身不凡,否则不会有这种气度。
  耳边听着他和虞沉有一搭没一搭谈着话,虞惜心不在焉地搓了搓手。
  她有些口渴,目光不由朝前面望去。
  茶壶在距离她一米远的角落里,如果想喝茶,这个时候就必须要站起来去拿――杀了她吧!
  可是,真的好渴……
  她心里天人交战,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身边男人这时却起身离座,绕到一边提起了水壶。
  他先替虞沉满上,顺带也给她的杯子倒满了。
  虞惜一怔,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深邃迷人的丹凤眼。
  倒映出她无措的样子。
  他不禁笑了一下,重新落座。
  正胡思乱想着,侧边横来一辆大卡,司机往旁边猛打方向盘。
  因为惯性,她一下子被斜甩出去。
  沈述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她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述看着清瘦,小臂肌肉结实而贲张。
  隔着薄薄衣衫,臌胀的肌肉线条还是传递到她掌心,热意袭来。
  虞惜像是烫着似的抽回手,脸涨得通红。
  气氛变得古怪。
  两相静默了会儿,沈述咳嗽了一声,率先笑了一下,打破沉寂:“你的东西太多了,晚上应该搬不完,我帮你请了搬家公司,明天再去搬吧?”
  有人帮忙安排这种琐事,虞惜求之不得,而且他这样安排也挺合理的,她点了点头。
  “饿吗?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垫垫?餐厅还有会儿才到。”
  虞惜点点头,随即觉得自己有点失礼,小心抬头去看他。
  她有一双水杏一样雾蒙蒙的眼睛,我见犹怜。
  沈述笑了,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第一次在什刹海那边的那座四合院里见到她的场景。
  那天虞沉喊他,商量两家联姻的事情,等他做一个选择,他就去了。
  傍晚,天色晦暗。
  小雨如织,如针尖,如牛毛,丝丝缕缕散入擎着凉意的微风中。
  说是四合院,其实内中格调更像是苏州那一带的园林,后院这一处亭台水榭,廊腰缦回,清幽而有情致。
  一条长石桥跨过碧潭湖面,连接两岸,湖心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四角的飞檐亭。
  一个安静窈窕的身影侧对着他坐在里面,正是虞惜。
  雨声混着人工湖循环水流的涌动声,嘈杂切切,她却好像置若罔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亭子里看书。
  她很纤弱,脖颈修长,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清瘦的肩膀上。脸是通透的白,甚至依稀可见皮脂下淡青色的血管,纤细、精致又脆弱。
  偏偏头发是如此漆黑,富有光泽,唇色鲜艳,这样鲜明的对比让她整个人生动起来,有一种难言的魅。
  眼若水中波,眉似青山黛。
  是一株擎在空飨赣曛械乃仙,也像明亮的湖面上安静倒映出来的画卷。
  他奇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热,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他忽然明白,虞沉为什么把这个女儿藏得这么好。
  北京的治安说好也算不上太好。
  可惜了,是个哑巴。
  否则,可以预见京都多少少年人为她竞折腰。
  似乎察觉到自己被强烈注视着,虞惜有些不安地朝这边望来。
  沈述已经收回了目光,神色恢复了往常一样的淡漠。
  “我的祖宗,你怎么淋着雨就出来了?”裘智云在桥那端远远看到他,连忙打着伞从桥面上跑过来。
  “裘叔,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就这点儿雨能淋病?”沈述失笑,脚下步子如风,踏碎一地雨水。
  他晚点还有行程。
  裘智云亦步亦趋,耳提面命:“你爷爷让我看着你,年轻人别总不把身体当身体。”
  那天匆匆一瞥,当时脑子里都是工作和忙碌的行程,并没有多么在意,事后处理完繁冗的事务,他在夜深人静时忽然就想起来这一幕。
  像醉酒后的后劲,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第2章 婚后
  他们去的是市中心那边的一家餐厅,位于星级酒店顶楼,寸土寸金的CBD中心,对望国贸三期。
  整面的弧形落地玻璃将视野开拓得极为广阔,衣着光鲜的男女低眉浅笑,觥筹交错。
  远处,地平线上的最后一抹天光逐渐黯淡。
  华灯初上,车流如织,这座城市的夜晚悄悄降临了。
  虞惜四处看了下,又飞快收回了目光。
  她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不用看那菜单,就看这地理位置和出入的人群质量来看,恐怕都不便宜。
  “看看想吃什么。”沈述点开ipad点菜,微微推到她面前,连方向也刻意调整了正对她,可见修养和礼数。
  虞惜却有些兴致缺缺。
  她手指滑动了两下,菜单上的数字狠狠刺了她的眼睛。
  最便宜的是一道凉拌笋丝,可就是这样一道简单的凉菜也要六百多,热菜基本都是四位数起价。
  一些像是鹅肝、鱼子酱之类的更是天价。
  虞惜完全没有点过这样的菜,迟疑着没有动手。
  沈述却误以为她不感兴趣,温声问她:“没有想吃的?”
  虞惜把菜单推回他面前,比划了一下,但想到他不会哑语,又拿出随身的便利贴写道:[你点吧。]
  [我都可以。]
  “那我来点吧。”沈述说,随便点了几样。
  贵有贵的道理,服务简直一流,食材也非常新鲜。
  “会喝酒吗?”他问她。
  虞惜怔了一下,摇头。
  他笑了下:“那给你点杯橙汁?”
  她点了点头,总感觉他像是在哄小孩子。
  不过,她在他面前确实也像是小孩子,她没什么好反驳的。
  虞惜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嘴里的鹅肝,偶尔抿一口橙汁。
  吃到七分饱的时候,她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揉了揉肚子。
  “吃饱了?”沈述问她。
  她点点头。
  “再吃一点吧,你吃的太少了。”他将手边的一份慕斯蛋糕推到她面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吃了下去。
  虞惜从小练习舞蹈,习惯了吃东西吃个六七分饱,否则肚子鼓起来实在不太好看。
  不过,她不好因为这种小事反驳他,也觉得没有必要。
  吃完饭后,他把她送回了虞家。
  虞沉本想留他吃饭,沈述说他晚上还有饭局,把她送到就离开了。
  虞惜分明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沉闷下来,垂着头安静坐在沙发里,没有开口。
  虞沉站在一旁抽着雪茄,眉头紧锁。
  沈华娟端来一盏热茶,他摆了摆手,她微怔,将茶盏搁到了一边。
  半晌,虞沉转过身来:“你和沈述处得怎么样?”
  虞惜微怔,抬起头来,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一客厅的人,目光全都聚焦到她身上,她便有些无措。
  不待她写字,虞清已经冷笑开口:“能怎么样?下午刚领完证,晚上就被退回来。还能怎么样?”
  说完已经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她早就知道,沈述不可能看上这个哑巴,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地方值得称道的?
  当初选她,大抵也是因为哑巴好拿捏吧?对,一定是这样。
  这么想,心里那种挫败感才稍微平复些。
  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输给一个哑巴和私生女。
  “哎,靠她来维系和沈家的关系,是不是太天方夜谭了?照我说……”
  “给我把你这张嘴巴闭上!”虞沉沉下脸,呵斥道,“怎么不向你大姐学学,一事无成整天就知道嘴上逞强!”
  虞清委屈地闭上了嘴,心有不甘,但又不敢忤逆他,只得狠狠剜了虞惜一眼,蹬蹬蹬跑上了楼。
  沈华娟拉过虞惜的手,和蔼地说:“不是我们不留你,但你已经嫁入了沈家,留在家里实在不像话。”
  虞惜明白她的意思,在纸上写下:[我知道了,沈姨。]
  [沈先生让我回家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就来接我。]
  他明天应该会来接她的吧?
  虞惜不是很确定,但想了想他晚上说的话,说明天来帮她搬东西,那应该是会来接她的意思吧?
  她也不太想待在虞家。
  可惜,不知道杨继兰和虞沉达成了什么协议,杨继兰没有接她回家,这几天她都被塞在虞家。
  她想,大抵是为了维持联姻的仪式感吧。
  毕竟,她代表的虞家。
  虞惜的房间在三楼,独立的一层,是重新收拾出来的。
  不用和其他人住在同一楼层,她求之不得,洗完澡就舒服地趴在床上玩了会儿的手机。
  微信上多了一个小红点。
  虞惜惊讶地点开,备注是“S”。
  她下意识点了同意。
  S:[有事情可以用这个号联系我。]
  S:[这是我的私人号。]
  虞惜这才意识过来,加她的这个人是沈述。
  她犹豫了一下,回了个“好”。
  然后就不知道发什么了,好在那边也没有再发什么。
  她有点社恐,包括但不限于跟人聊天。
  后来她有些无聊,点开了沈述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很干净,只有两条动态,都是半年以前的。
  内容也简单到不行,都是旅拍,一张是雪山图,一张是在海底,似乎是潜水时拍下的。
  都这样惊心动魄。
  虞惜胆子不大,从小到大连出过最远的家门就是苏州,像国外那些地方,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要一想到去异国他乡,和一帮完全不认识的人交流,她就头皮发麻。
  沈述完全不一样。
  她之前虽然没跟他见过,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事迹。
  他是大名鼎鼎的商业巨子,京圈有名的贵公子,关于他的传闻自然很多。
  就连办公室的同事,茶余饭后都会谈论他。
  他的兴趣爱好应该很广泛,她曾经在财经杂志看到过他的骑马照,英姿飒爽,听说他还喜欢爬山、潜水,开直升机等极限运动。
  对比一下,她的娱乐生活实在乏善可陈。
  虞惜鼓了鼓脸蛋,仰头望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夜色。
  她对自己的未来其实挺迷茫的。
  沈述看着挺有绅士风度的,成熟又周到。可是,这样的熟男实在不是她可以招架的,心思太深了,谁知道他表现出来的哪一面是真实的。
  没准他外面养了七八个小蜜也说不定。
  这也是她妈一直反对的原因,这种男人很难驾驭,做人还是要实际一点。
  算了,不去想了,反正她也无所谓。
  ……
  沈述回到家里,先去看了爷爷。
  老爷子在书房里练字,他陪着下了一个多小时的棋,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爷爷问他最近的工作如何,他如实相告:“一切都在正轨中,有两个合伙人想要出去单干,我跟他们聊过了,主要问题是在现阶段的版图延展上,我觉得可以在ACD这些地方设立本地化的基金,如果实在谈不拢,我也不会强留。”
  爷爷点点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去看看你妈吧,几天前她就在念叨了。”
  沈述含笑点头,去了江辞的房间。
  还没进门就听见江辞在电话里跟人抱怨:“年纪一大把了,都三十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咱家缺那点钱吗?搞得现在赶鸭子上架,挑来挑去挑了个哑巴!你说,说出去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门是半开的,江辞气恼中站起来,回头就瞧见了沈述,跟电话那头说了声就冷着张脸挂了电话。
  “什么时候来的?”
  沈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刚到。”
  江辞冷笑一声,转回去坐下,对着梳妆台开始卸妆。
  沈述走过去,笑着在她身后弯下腰,长臂越过她撑在桌上,侧头看她,一本正经:“这么美丽的一张脸蛋,怎么老板着呢?江小姐,再板着就不好看了。”
  江辞冁然,笑过后又瞪他:“少来!”
  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沈述赔着笑脸:“我没结婚,您不高兴,现在我结婚了,你又摆脸色,这是几个意思?”
  “我是想让你结婚,但没让你挑个哑巴啊!”江辞说起来就觉得怄,手里的耳环都掼了。
  沈述将耳环拾起,慢条斯理地替她戴上:“消消气,消消气啊。我不挑她,难道你希望我挑那个三小姐?她可是实打实的大小姐脾气,到时候,还不得天天跟你抬杠?”
  “谁让你选她了?”江辞皱眉,“不是还有那么多名门闺秀……”
  “这是爷爷的意思,我们和虞家,总要维系这段关系。”沈述正色道,语气难得严肃。
  江辞微怔,看他一眼。
  沈述的表情很郑重,有别于平日或微笑或打趣的模样,而是显出一种难得的刚毅。
  不知何时,这个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都让她感觉有些陌生了。
  也懂事得让她难过。
  她心里酸涩,想着自己儿子这么优秀却要被迫娶一个哑巴,拉过他的手安慰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你爷爷就是太重承诺了。其实,这桩婚事对我们两家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就是委屈你了。哎,你且忍忍,敷衍一下就行了,就算不喜欢那个哑巴也别太给人家脸色看,不然还当我们家欺负人呢。”
  沈述一笑:“妈你多虑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江辞低头打开了梳妆台上的第二个抽屉,摸索了会儿,从里面掏出一个宝蓝色丝绒盒子,递过去,“这是你梁阿姨送我的,据说是清朝时一个大官的夫人戴过的,你拿去送给她吧。”
  沈述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对铂金蓝宝石耳环,点翠工艺,细节处看着有些粗糙,但质地古朴,一看就是纯手工打造。
  江辞向来不缺首饰,什么钻石、宝石她都戴厌了,最近迷上了古董。
  沈述苦笑,曾经劝她,别什么都往身上戴,没准就是从哪只粽子身上扒拉下来的,晦气,气得她扬手就拍他。
  他将盒子静静放在掌心把玩了会儿,指尖一扣,合上了:“好,那我替她谢谢你。”
  虽然不觉得虞惜会喜欢这种东西,但这是他妈一片心意,他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想着大不了回头就扔储藏室搁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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