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惜知道他在调侃自己,觉得不该这样:“我还以为你真的被江郁白给害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沈述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郑重说:“对不起,我无意瞒你,不过,关于华科和中恒的事情是商业机密,在新闻曝光之前,我不能轻易泄露,以防变故。”
他目光真诚,虞惜那点儿微弱的坚持很快就溃不成军。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英俊,用那双暗沉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时,她实在是吃不消,完全无法招架。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原谅他了,显得她的生气特别廉价。
沈述望着她别扭的表情,心里了然,牵了她的手,放在唇上轻轻一啄,发出“啵”的一声。
虞惜脸颊绯红,抽回了自己的手。
在他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吻手背也会这么色.情。
“真不是故意瞒你,我都没想到这方面。”沈述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这两天确实很忙,工作上的事情焦头烂额的,其实我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真的吗?你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虞惜又心疼起来,抓了他的手。
沈述唇边泛起微笑。
虞惜顿觉上当,抽回自己的手,别过身:“你又骗我?!”
“没骗你,我真的很累。”这倒不是假话。
既要对付江郁白,又要防着孙颖夕对她不利,他确实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不过不想让她担忧,只字未提。
虞惜仔细看他,见他眼底还有淡淡的青灰色,想起这两天关于康博和华科的事情,新闻虽然只是一笔带过,她身在康博,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凶险的。
“你先休息一下吧。”虞惜说。
“不生气了?”
她嘴里还硬,别过头:“等你睡醒了我再跟你算账。”
他笑,指尖勾勾她的手心。
虞惜痒得不行:“沈述――”
“马上睡。”
……
虞惜是第二天早上在手机上看到新闻的,关于某孙性女子经人实名举报,在某公寓内吸D被抓,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本以为只是普通新闻,谁知这人居然在好几个住处内藏D,且都是高纯度,按量来判直接就无期了。
“这也太大胆了吧,这可是市中心的黄金地带。”虞惜只当是不相干的社会新闻,说,“她怎么敢的啊?”
“也许是得罪人了吧。”沈述在沙发里低头翻报纸,只露出俊美而清冷的侧脸,慢慢翻看着。
虞惜评价说:“不过也不可怜,知法犯法。”
沈述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送你去公司吧。”他起身去提自己的西装。
“你不用去工作?”
“我今天下午的飞机,要回北京了。”
“这么快啊?”虞惜抿了下唇。
沈述笑,缓缓朝她走来:“舍不得我啊?”
明明他的步子优雅又缓慢,却好似踩在她的心尖上。虞惜悄悄抬头看他一眼,见他仍是笑望着她,又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只是,小手悄悄牵住了他的大手。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沈述心情大好,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他将她按在怀里,吻了吻她逐渐绯红的脸颊:“想我的话,给我打视频电话,我给你看。”
“看什么?”虞惜一开始没懂。
沈述只是笑,指尖轻轻压着她的唇瓣:“你说看什么?”嗓音又低又沉,撩得她心里发慌。
她好像意会过来他要给她看什么了,脸颊涨得通红,“呸”他一声:“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说什么了?”他还一脸正直地反问她。
虞惜说不出来了。
他确实没说什么,可就是把她往那个方向引了。
……
江郁白原本打算去一家金融公司,之前条件说的也好好的,过去后,对方却开始拿乔,话里话外地贬低他。
说白了,无非是想要压价,这种伎俩他见得多了。他真以为自己没地方去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压根没给那人好脸色看,笑着听他说完,拿起自己的履历和文件转身就走了出去,回头就去了一家外贸公司工作。
虽然他之前一直是做金融的,其实管理层的工作都差不多,无非是人际关系的处理和统筹事务,他用了一周时间就上手了,节假日不忘给领导送花开车,还给领导妻子的狗铲shi,任劳任怨不厌其烦,很快就取得了新领导的信任,被委以重任。
“江总,你有女朋友吗?”休息时间,有女下属这么问他。
他为人随和,对下属很不错,非工作时间调侃他两句还真不是事儿,他也不会生气。
江郁白果真蹙眉想了想:“这个问题,我得回家问一下我姥姥,今年的相亲名单准备好了没?”
一堆人哄笑。
江郁白也笑,拿着文件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只是,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女朋友?他这辈子可能都只能孤家寡人了。还女朋友?
回到办公室,他本来想继续工作,手却下意识点开手机,翻着翻着,不经意就翻到了私密相册。
那里是一张相片,是一个女孩子的。
――18岁的虞惜。
他手指按在上面,想要删除,但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放弃了。
……
回京之前,沈述去牢里见过孙颖夕。确切来说,他应该是唯一一个来探视她的人。
“刚进来那会儿,可嚣张了,说她爸是哪个集团的董事长,说她妈是港城的哪个名媛,认识多少多少人……啧。”领他进去的人冷笑,“结果呢?一个都没来看过她,都急着撇清关系呢。她妈那么多女儿,少一个而已,他爸怕她的事儿影响公司股价,已经登报跟她脱离父女关系了。”
“那确实挺可怜的。”沈述笑道,目光越过空旷的走廊落在不远处玻璃窗后的女人身上。
他只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孙颖夕,是魏凌收集了发给他看的。
其实孙颖夕长得很漂亮,一点也不输给虞惜,五官美艳,眉宇间还有一点说不出的天真钝感。
可惜,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
沈述扯了下嘴角,内心无波无澜。
“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安排了,就给她安排人最多的房间,格外关照她。”
沈述不置可否,只是说:“我跟她说两句话吧。”
孙颖夕见到沈述时明显很困惑,拿着话筒坐在玻璃后面瞅着他:“我们认识吗?”这个男人气质出众,这样的气度,她不可能见过却认不出来。
沈述笑一笑说:“你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我和郁白算是朋友。”
孙颖夕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大怒:“江郁白让你来看我的?他怎么不自己来?不敢来吗?!”
“确实不敢来。其实,把你送进来他也挺内疚的,托我跟你道个歉,希望你在这里好好生活,重新做人。”
孙颖夕都要气炸了,感觉他就是故意的:“是江郁白!是他出卖我?!”除了江郁白,没人知道她那么多事情。
话带到沈述就起身离开了。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所以他要江郁白好好活着,断绝任何他的机会,此后他和他们的生活只会渐行渐远。至于孙颖夕,他本来只是想来看一看她知道被自己最信任最喜欢的人出卖什么样的滋味,见到本人却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是多看一眼都让他反胃的那种人,跟这种人计较没什么意思。
这种人心里只有自己,不会同情虞惜当时的遭遇,哪怕她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她只有失去所有拥有的东西,才会感同身受。
……
在康博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虞惜渐渐熟悉了工作。
她本来不想那么快递交调职申请的,但是想回北京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
她知道这样不太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理智也告诉她不应该做这种事情,会给领导留下不好印象的。
可她私心里就是想在年前调回去。
来之前,原本说好了她干满三个月就能调回北京的,现在上面却迟迟不批了。
早上她又去找董向慧谈话,董向慧安抚了她好一会儿,说自己会跟上面领导反应的,就找了个借口把她给打发了。
虞惜垂头丧气地出来,岂料在外面碰到新来的实习生陆明。
“虞惜姐,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陆明也是外贸部的,他性格开朗,经常给大家带一些蜜饯、水果之类的吃食,在同事间很吃得开。
虞惜不知道要怎么说:“关于工作调动的。”
陆明惊讶地看着她:“你要调走?”
虞惜想了想还是说:“我想调回北京。”多的却不跟他说了。
“是因为想回家吗?”
“算是吧。”
“我帮你想想办法。”
虞惜只是笑笑,当时也以为他只是开玩笑。陆明不过是一个实习生,哪有这个能力帮她调回去?
谁知,翌日董向慧就找到她,将调令书递给她,让她签字,脸色还不大好看,明里暗里地嘲讽她“有能力”。
虞惜看她这模样,料想肯定上面有人找到她说这件事了,心里诧异莫名,实在想不通是谁帮的她。
路上在楼梯间遇到陆明她才知道,是他帮的忙。
“我爸是康博的大股东,没想到吧?”陆明丝毫不避讳,“我、小夏和小刘都跟你一道去北京,这个部门就咱们四个人,相依为命走到现在,谁也离不开谁。”
也就两三个月,怎么就相依为命了?
虞惜觉得夸张又尴尬。
但他是大股东的儿子,她也不好得罪,而且他刚刚才帮了自己的忙呢,便温煦地笑笑:“谢谢你。”
虞惜是后天和小夏、小刘、陆明一道回的北京。
康博在北京这边的分公司在朝阳这边很有名的一个花园式商务园区里,距离北京核心商务区也就十几分钟,可谓地段非常优越。
“背靠大树好乘凉呗。”夏珍珍感慨,一指前面的大片建筑群,“看到没有?这些、这些,全都是中恒投资的,这一整片地都是。”
“财大气粗。”刘艺附和,“不过,这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上头有钱,公司才有上升空间。不然你以为咱们公司刚成立就有这么多资金搞这搞那?还能在北京这边开分公司,搞到这么好的商务区园区中心位置来办公?”
“有道理。”夏珍珍说,“环境不错,社畜的心情也会好一点,虽然都是做牛当马。”
虞惜笑:“我请你们喝咖啡吧?”
距离工作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虞总万岁!”几人异口同声。
虞惜忙道:“这可不能乱喊啊,别折煞我了。”
她就是个小小的部门经理,连管理层都算不上,哪能这么托大?
几人嘻嘻哈哈不理她,嘴里一个劲儿地打趣她。
他们在园区里随意找了家咖啡馆坐下,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虞惜要的是热拿铁,不加糖,其余人点的都是冰的。
“冰的多爽,你怎么点热的呀?”夏珍珍不解地开口。
虞惜手刚扶住吸管,人就愣了下,心里不免想起沈述。
她以前也喜欢喝冰的,和沈述在一起后才被勒令改了这毛病。原因是有一次夏天她跟他一道去五道口那边的一家冷饮店吃沙冰,吃到一半肚子痛起来,去洗手间一看才发现自己例假来了。
“你例假来了你不知道啊?还吃沙冰?”沈述黑着脸替她换底裤,她痛得站都站不稳了,只能扶着他胳膊,一面还要担心外面有女同志进来,一时竟然分不清是肚子更痛还是更加窘迫,抓着他胳膊求,“再不敢了,先出去好不好?”
说到后面,声音都带着恳求了。
那次还是他给她去店里买的卫生巾,想起来她就面红耳赤。
自此,她把喝冷饮的习惯给戒了,实在是有心理阴影了。而且,她肠胃不太好,还是少贪凉比较好。
这趟回来,没想到正好撞见沈述去洛杉矶出差,她回来两天还没见他一面。
她默默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只觉得食之无味。
“虞惜姐,你尝尝这个,特好吃。”陆明把一盘小蛋糕推到她面前。
“谢谢,你吃吧,我不怎么吃甜食。”虞惜心不在焉地说。
她实在是没有心情继续吃下去了,跟他们道别“你们慢慢吃吧,我忽然想到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她刚走出去,陆明就抛下其余人亦步亦趋跟上来了,手里不忘打一把遮阳伞。
这伞网上下单时是大号,谁知他买错了,此刻撑得心累,因为急,一个不小心扯断了伞骨。
两块伞布耷拉下来,可怜兮兮地垂在他手上,只剩中间一个柄还傲然挺立着。
虞惜不想笑的,但实在是忍不住。
“完了,我在她心里的形象算是毁了。”陆明回到座位上,把头埋到胳膊里,实在不想见人。
“怎么会?没准她就喜欢这款的呢?帅气又有服务精神的小奶狗,谁不喜欢?”刘艺给他打气,“你要加油,不枉费我跟真真这么努力陪你演戏。”
“不过,她长得这么漂亮,真的没有男朋友吗?”夏珍珍心里有疑惑。
“应该没有吧。要是有,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我要是个男人,有这种美女女朋友还不得天天看死了怕被人家抢去?可你们看,有什么异性来找过她吗?”
其余两人摇头。
“所以啊,她肯定是单身。”夏珍珍下结论。
陆明重新燃起希望:“我再接再厉。”
可这“再接再厉”的步子还没跨出一步,晚上就遭遇滑铁卢。
原来,虞惜这两天接到一个外贸单子,对方信不过,自带了翻译公司,合作方正是海瑞的人。
有段日子没见肖霖,他看上去似乎更沉稳了些,一身正装很是严谨,眉眼间更有几分从容自若的潇洒倜傥。
虞惜却想起初见他时,他那一头黄毛似要拽上天的样子,当真是桀骜不驯得很。
她不觉抿了丝笑,岂料抬头时肖霖正看着她,她不觉尴尬,讪笑了一下,忙收起了笑容。
谈完了事情,虞惜正要走,肖霖从后面赶上来喊住她。
“一起吃个饭?好久没见了。”
虞惜点头,他们也算是朋友。
当时陆明正巧站在他们身后,站在台阶上目送两人远去。从后背望去,男的高女的娇,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他心里跟吃了黄连似的,又酸又苦又涩,颇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味道。
“她不是没男朋友吗?”他喃喃。
偌大一米八几的高个儿,跟被主人抛弃的流浪小猫似的站在路边神神叨叨,犹自不可置信。